二战美日太平洋大对决——所有魔鬼都出动了
美军陆战队员莱基半夜醒来,看到火光冲天。
他后来才被告知那是日舰打开的探照灯,日本海军利用这些探照灯横扫盟军舰艇。那段时间,不断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莱基感到脚下的大地正在震颤。
陆战一师看到了火光,听到了炮声,但万万想不到登陆编队会败得那么惨。
当莱基和队友们穿过丛林到达海滩时,天色已晚,“铁底湾”漂浮着冒烟的军舰残骸。除此之外,战舰和补给运输船踪影皆无,仿佛变戏法一样全都消失了。
莱基还太年轻,尚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作为陆战队的大头领,范德格里夫特心里清清楚楚,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陆战一师被孤零零地丢在了岛上。所有部队,包括瓜岛“X射线部队”10000人、图拉吉“Y射线部队”6000人,这16000人的可用军粮尚不够一月之需。此外,他们缺乏重武器和防御用的地雷,身边只有少数挖壕工具以及几捆带刺的铁丝。
这种情况将持续多久,没人知道。陆战队官兵知道的,是日军增援部队必然会源源不断开来,接着随心所欲地发起海陆空立体攻击。
当晚,范德格里夫特在日记中写道:“现在,一切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掘它个金娃娃
三川在第一次所罗门海战中取得的胜利,让日本掀起了一股欢庆狂潮。东京各大报纸连吹三天:“瓜岛攻防战大捷,美澳海军一触即溃,全线败退。”裕仁特地召集文臣武将,举行了隆重的御前酒会。会上,首相东条英机像希特勒那样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声称自中途岛出师不利后,日本海军终于在萨沃岛“一举荡平敌舰队”,“大东亚圣战的全面胜利”指日可待。
唯有山本觉得留下了遗憾,特别是想到美国海军陆战队仍占据着他最早看中的瓜岛,进而对整个所罗门群岛形成了威胁,心里就十二分的别扭和不爽。
8月9日至12日,在山本的命令下,三川晚上派军舰直下“铁底湾”,对美军的岛上阵地进行炮击,炮击结束后又以夜色为掩护返航。范德格里夫特对此早有防备。他知道日军一定会后悔没炸物资,便提前把海滩上的补给物资运入岛内,并全都隐藏起来,确保日军飞机和舰炮都炸不着。
自从美军登陆,日军曾派飞机在瓜岛和图拉吉岛上空投放“报告球”。所谓“报告球”就是装有命令或通知内容的球包,日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岛上的残余日军:援兵必到,一定会夺回失去的阵地。
得知援兵将至,又听到海上炮声隆隆,岛上的日本兵遂乘机组织反击。虽然说凭现有的人力物力,范德格里夫特已腾不出手来在岛上进行扫荡,可要打退这群人的进攻还不费什么事,一顿猛击,终于把他们又揍回了原地。
军舰再横也就只能在海上横,无法上岸,光靠岛上的那些漏网之鱼又成不了事。海军军令部总长永野派部下到参谋本部,通过私人关系,向参谋本部的参谋打听,陆军是否愿意把瓜岛的美军消灭干净。
参谋问,这个行动需要多少陆军?永野的部下也不清楚美军有多少,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就睁着眼睛信口雌黄,说至多不会超过2000人,而且在一年内,美国人不可能沿着所罗门群岛北上发动大规模反攻。
参谋本部一听,还有这么白捞的好事,马上答应向东条陆相推荐进兵计划。
海军请求出兵,陆军愿意出兵,东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他当即下令陆军参战,协同海军夺回瓜岛。
接到参战命令的是日本陆军第17军,司令部驻于拉包尔,司令官为百武晴吉中将。
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日本的间谍网布置得非常周密,培养出了吉川猛夫那样的超级间谍。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战场上的日本军官却大多像糊涂虫,对于美军的实力和意图常常一无所知。实际上,他们也懒得去搜集相关情报。
百武就是如此,他照海军给的方子抓药:2000个美国兵,我用三倍人马,6000个日本兵,还干不掉你们?
第17军担负着整个所罗门群岛的作战任务,当时其他方面也正缺兵少将,百武一下子还拿不出6000人,他决定先派一支不足千人的先遣队去探探路。
先遣队当然得挑精兵强将,百武任命的指挥官一木清直大佐是挑起“七七事变”的马前卒,那股好战嗜杀的劲头自不待言。由一木率领的部队以其名字命名,称为“一木支队”,基干为关东军第7师团第28联队,那是一支在诺门坎战役中跟苏军交过手的部队。
早在中途岛战役时,一木支队就曾被选中担任登陆部队,若不是海军折戟,此时就是中途岛守军了。所以一木对此次出征可谓踌躇满志:上次全是海军坏了事,这次海军已经赢了,陆军还有什么道理不跟着赢?
8月16日,由一木支队第一梯队组成的先遣队,分乘六艘驱逐舰出发南下。
在日本陆军士兵的训练手册上,关于对手的描述充斥着轻蔑之词:“西方人夜郎自大,毫无丈夫气,胆怯懦弱,最不喜欢雨天、下雾或夜间战斗。他们认为在夜间不应战斗,只适合跳舞。他们的这些弱点是我们巨大的有利条件。”
东南亚战场的经历显然强化了这一印象。船上的日本老兵津津有味地回忆道:“我们的炮火打过后,连一片草叶子都没有了!”
那是东南亚,瓜岛该怎么打?众人异口同声地吹起牛,说跟美国人打仗丝毫不用害怕,“蓝眼睛”们不是晚上窝在家里吗,那就夜间进攻好了,一打准趴!
所有人都情绪激昂,跃跃欲试。在日本兵看来,胜利就好像是瓮中捉鳖,给双翅膀都飞不出去了。
经过三天的海上航行,一木支队于8月18日夜进入瓜岛的“铁底湾”。就像当初的美军登陆一样,日军在登陆时也没有遇到一枪一弹的抵抗。
一木向坐镇拉包尔的百武发电:“我们登陆成功。”
在派出先遣队的同时,百武还紧急抽调其他部队组成了川口支队,作为进攻瓜岛的后续部队。为此,他复电要求一木支队集结待命,待川口支队抵达后,再一同去夺回机场。
一木捏着电报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百武是没亲自来看一看美国兵的熊样儿,还用得着什么川口支队吗?
不等了,看我一锹就掘它个金娃娃。一木留下125人守卫滩头,率领余下的900多人直接向机场扑去。
一木不知道,范德格里夫特不守海滩,既不是“无丈夫气”,也不是“胆怯懦弱”,他那叫明智。
要想守住瓜岛和图拉吉岛,关键靠什么?靠亨德森机场,只有守住机场,才能等来美军战斗机的援助。
范德格里夫特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他在机场四周建立起防御圈,一面加紧修理跑道,一面以机场为中心集结兵力,原来守卫滩头的部队都已撤到了机场外围。
一木吹灭了灯,闭上眼,横竖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傻乎乎地带着人马朝黑林子里插了过去。
无限纳闷
8月19日午后,一木支队突前的一支侦察小分队遭到伏击。伏击他们的也是侦察兵,美军侦察兵。
陆战一师刚登陆时曾被热带雨林弄得要抓狂,经过这几天,早已经是熟门熟路,尤其是侦察兵,对地形非常熟悉。日军反而自高自大,毫无警惕,在陌生环境中骤遭打击,都不知道往哪里还击才好。日军侦察分队由34人组成,当场被打死31人,仅3人逃脱。
美军先前不知道对方的来路,还以为是岛上的残敌。打扫战场后才发现不对,因为岛上的残敌大多胡子拉碴,而这些死鬼子的胡子都刮得很干净,服装也比较新。再搜捡物品,从日军的随身衣袋和文件包里找到了地图、密码和日记。
除了不懂得搜集战地情报,日军野外作战的另一个重大弊病,是对内对外都不注意保密。地图也就罢了,密码和日记竟然也随身携带,似乎从没想到过它们会被敌方缴获利用。类似的奇葩事件后来还层出不穷,美军在日军指挥所里缴获的文件,甚至可以用吨来作为计量单位,连美军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从日军侦察兵身上搜出的资料,完整地透露了一木支队的人数以及即将发动进攻的意图。
相关情况被立即报告给范德格里夫特。范德格里夫特还没有跟岛外的“神话超人”干过仗,他只觉得无限纳闷:你一木支队才1000人不到,我手上有10000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十个还打不过你一个呢?
真是胆包了身躯的一群怪胎,范德格里夫特把拳头用力一挥:“尽快行动吧,让日本人尝尝我们子弹的味道!”
从日军地图上分析,一木支队重点进攻的目标是东线阵地。士兵莱基所在的陆战第一团连夜进入东线阵地,并于20日午夜完成了防御部署。
与此同时,一木也到达了东线的伊鲁河。敢情他还不知道侦察兵遭伏击的事,而且此前两天没有碰到过一个美国兵,于是再次致电百武:“根本没有敌人,就好像在无人区行军。”
在一木身上,具备许多日本陆军军官特有的那种莽撞和无知。中途岛战役时,他就对手下说过,登陆时如果遇到美军阻止,除非士兵难以射击或者靠得太近无法射击,否则不应请求海军进行火力支援。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是为了维护“陆军的好名声”。
往机场进发时,一木既没有要求海军实行掩护射击,也没有把炮兵带上,以为凭他那两把刷子,就可以一夜间把美军给铲干净了。
美日两军仅一河之隔,穿过伊鲁河,只消2000米路程,便可以到达机场。伊鲁河虽被称为河,其实并不是河,而是一条通向大海的溪流。它即将进入“铁底湾”的地方,被一座40米长的狭窄沙洲给隔断了,只有伊鲁河水上涨时,水才会漫过沙洲进入大海。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沙洲对岸拉着一道长长的铁丝网,不过并无人员走动。这正是一木期望的,如果美军连哨兵都没有,沙洲将成为日军顺利到达对岸并发动奇袭的天然桥梁。
奇袭的前提是对方蒙在鼓里,然而被蒙在鼓里的,恰恰是一木自己。东线巡逻兵早就发现了这些穿着崭新军装的日本兵,守军已收到警报并提前做好了准备。另一方面,日军的行动也并不如他们期望的那么隐秘——除了青蛙叫声外,美军瞭望哨还能听到河对岸有人行动的声音。
8月21日,凌晨1点30分,随着一发白色信号弹划破夜空,一木支队发动了“万岁突击”。一群光着膀子的军官挥舞军刀冲在前面,无数头缠白布条的日本兵端着刺刀紧随其后,他们一边高喊“万岁,万岁”,一边疯狂地冲向沙洲。
对于这种隔墙扔过无头尸的恐怖把戏,日本人向来是乐此不疲,为的就是要把对方活活吓死。但是陆战一团团长波罗克中校始终保持着镇定,他传令下去:“靠近些再打,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300名日军敢死队员率先冲上沙洲,瞬间便把沙洲给塞满了,那种横冲直撞的样子,好像神仙来了都挡不住。
以为我们这边是好吃的果子?波罗克一枪撂倒一个军官,大声命令:“开火!”
美军阵地枪声大作,轻重机枪哗啦啦扫过,冲在前面的几十名日军敢死队员立刻被击倒在地。
奇袭不成了,一木只得收起拿糖做醋的心情,让机枪进行火力掩护。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在射击,每一种武器都在吼叫,喧嚣的机关枪声夹杂着刺耳的步枪声,夜空中到处飞蹿着子弹。身在第一线的莱基惊叹:“所有魔鬼都出动了。”
美军虽然补给有限,但弹药充足。在重机枪阵地,250发的子弹夹一圈圈地滑出弹药箱,然后又一圈圈地被送进机枪。纵然火力如此猛烈,仍不能阻止日军的舍命冲锋。
勃朗宁M1917A1重机枪。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太平洋战场上以步兵战斗为主,与日军坦克部队交手的机会很少,所以他们不像陆军那样装备有反坦克炮,最大的撒手锏就是重机枪。勃朗宁重机枪属水冷式重机枪,水冷套筒下方装有蒸汽软管,以免发热产生的水汽暴露机枪阵地位置。这种重机枪的持续射击能力很强,容弹量250发,陆战队每个营都装备有12挺勃朗宁重机枪,可有效实施交替射击
一木是把瓜岛当旅顺口来打的。当年日俄战争时,日军原计划在一两天内就攻下旅顺口。新闻记者们通宵达旦地守在陆军省的大院内,等着播报诸如“旅顺口陷落”之类的特大号外。
可是事与愿违,一两天最后被拖成了四个月,到第三次总攻,指挥战役的乃木希典大将眼睛都红了,扬言:“若进攻失利,我将亲自持刀站在敢死队的前列!”
就为这么一句话,日军付出了尸山血海般的代价,包括乃木的儿子在内,日军伤亡接近六万人。
仅仅一场攻城战而已,耗了这么长时间,还死了这么多人,乃木足以被称为一代愚将。然而在舆论机器的鼓动下,他得以与海军的东乡齐名,成了“日本军神”。
一木采用的正是乃木式战法。日军踏着伤员和队友的尸体往上拥,仿佛发了疯,甚至冲锋时都不开枪了。
从“万岁突击”一下子上升到“僵尸大行动”,这一变化着实令人有些消受不了。莱基这样的士兵大多没有经历过实战,何况是如此疯狂的场面,有人惊恐地喊叫起来:“日本佬怎么打不倒呢?”
眼看日军已经越过沙洲,距离美军阵地只有十几米,幸好铁丝网挡住了他们。
登陆物资里有铁丝网,可是没来得及卸货。现在的这些铁丝网是从岛上一个旧农场临时拆卸下来的,上面都带着刺,人很难过得去。
隔着铁丝网,波罗克喊道:“投手雷!”
手雷接连不断地落入人堆后,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日军被炸得人仰马翻。受伤未死的士兵开始陷入痛苦、愤怒和失望当中,他们发出的悲鸣声甚至盖过了枪炮声。
第一波进攻戛然而止,紧接着,一木又发动了第二波进攻。
为对付这波进攻,美军使用了炮火拦击。范德格里夫特早已将坦克和37毫米机动火炮集中在防御圈中央,二者都可以发射炮弹,对防御圈外围的既定目标实施粉碎性轰击。
炮弹不断地落下,前面的日本兵上不去,后面的日本兵又赶上来,就那么小一块地方,变得人挤人,大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冲好了。
往哪里去,往这里来!波罗克集中机枪火力,对这群不知所措的日军猛扫。沙洲很快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屠场,机枪手用不着瞄准,闭着眼睛就能扫倒一大片。
见第二波进攻也面临着崩溃的危险,一木命令神源中队迂回到伊鲁河上游,从那里徒涉过河。
担任侧翼防守的正是莱基所在的直属连队,他们进行了严密的火力封锁。神源中队的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在岸上被打死了。初战的莱基表现得非常聪明,作为机枪手的助手,他和机枪手密切配合,不断地变换射击位置。在每个新位置,他们都打上15分钟,然后换一个地方再打,这样不仅使得日军没法儿找到他们,而且还增加了己方的“虚拟火力点”。
神源中队的侧翼迂回没能得逞,第二波正面进攻却似乎有了反转的可能——少数日本兵奇迹般地从死尸堆中挤出,并绕过铁丝网,钻进了美军阵地的散兵坑。
在这些日本兵的掩护下,日军后续兵力发起冲锋,一些人已冲过沙洲和被炸毁的铁丝网,攻占了美军的部分战壕。之后,他们向一木打出“已攻占敌人的前沿阵地”的信号。
一个也不要留
好不容易羊群里也跑出了骆驼,一木喜出望外,他把预先准备的烈性酒拿出来,就等“前沿阵地”变成“全部阵地”,好开瓶子庆功。
一木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美军火炮再次发威,从中间将沙洲上的人流切开,使得日军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否则就只能沦为炮灰。
趁着这个时候,前沿阵地上的美军展开反击,与日军进行肉搏战。白刃对拼美军也许不是日军的对手,但要说搏杀的勇气,他们丝毫不弱于对方。一名黑人士兵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引爆了整整一箱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
波罗克手里还有预备队,他把预备队调上来,实施反冲锋。至拂晓,陆战一团终于收复和巩固住了前沿阵地。
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与“破坏者”鱼雷机、“野猫”战斗机并称为太平洋战争初期美国的三大主力舰载机型。与“破坏者”不同,“无畏”的良好性能得到了飞行员的极高评价。但是它的装甲较为薄弱,最怕碰到日军的“零”式战斗机
天一亮,范德格里夫特的另一件武器也有了施展空间。一木支队登陆前,陆战队一直在加紧修筑机场跑道,早在8月17日,他们就发出了简易机场已经完工的信号。8月20日,也就是一木发动夜袭的那个白天,12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飞临机场。范德格里夫特称这一情景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美好的场面之一”。
现在,轰炸机就派上了用场,它们一架架升空,到达日军集结的区域后,立即实施轰炸。
日军出现了大溃退,来不及逃生的士兵纷纷跳下伊鲁河想游出去,结果正好成为美军的靶子。河面上漂满尸体,河水都变成了红色。
趁着战斗间隙,莱基游过河去捡战利品,他在河中间发现了一具鼓胀起来的日军尸体。仔细一看,原来这名鬼子的制服上衣里装满了炒米,裤腿里也有,一直到膝盖。为了防止炒米掉出来,他在膝盖上用皮筋绑住了裤子,这样才把自己搞得像个皮划艇一样。
莱基给死鬼子起名为“炒米迷”。进攻的失败和“炒米迷”们的大量死亡,让一木和他的那些军官都惊呆了,其中一人形容他们的攻势“好像一只家蝇在攻击一只乌龟,家蝇完全处于劣势”。
一木收拾残兵败将,退缩到伊鲁河东岸,战场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美军医疗人员出于人道主义原则,对遗留在战场上的日本伤兵进行救护。不料,日军伤兵不但不领情,还拉响手雷炸死了医疗人员。
有一种表情叫作雷霆大怒,它生动地浮现在了范德格里夫特的脸上,这位老大嘶哑着喉咙下令:“给我斩尽杀绝,凡是日本兵,一个也不要留!”
对日本兵身上表现出的那种宗教式狂热,美国人很不适应,他们尤其难以理解,为什么在受伤失去反击能力的情况下,还要做出损人不利己、伤害救护者这样的蠢事——你们不多死两回,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让美军更为大惑不解的事还在后面。照理说,日军在战败后,应该迅速撤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是,可他们不,居然还沿着河口挖掘工事,跟美军隔河对峙,且互相射击。
黑漆漆的晚上你都打得惨不忍睹,现在光天化日下,飞机大炮都可以大显本事了,难道还能让你翻盘不成?范德格里夫特真是被对面这位“可爱”的一木大佐给弄糊涂了。有的军官分析,一木支队可能担负着佯攻的任务,在其侧面或背后另有一支更强大的部队。
可是,不管飞机怎么搜索,都没有在岛上找到别的大股日军,说明这种分析并不靠谱,唯一的解释就是一木要自取灭亡。既然如此,那就爱莫能助了,范德格里夫特决定奉陪到底。
8月21日下午,美军向伊鲁河东岸发起全面反攻。12架“无畏”式盘旋俯冲,贴着树梢往下扔炸弹。坦克炮和机动火炮也猛烈开火,炮弹雨点般地落在日军阵地上。
莱基隔着河就能看到日本兵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子,在炮弹的尾追下,不幸的敌人放弃了一个又一个掩体。
看着日本兵像蚂蚱一样地跳来跳去,莱基等人心痒难耐,开始用机步枪进行射击,就在这时,一名美军士兵喊道:“停止射击!”
范德格里夫特抽出一个营的师预备队,从莱基所在位置的前方涉水过河。这个预备队的使命和神源中队做过的相仿,都是要迂回至敌人身后,堵住其退路。他们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神源中队整个儿赔了进去,而预备队在过河之后,成功地把日军赶向了一条死胡同。
日军只能以河岸为掩护来躲避预备队的追杀,但是这么一来,又成了西岸陆战队员们的活靶子。莱基等人全都加入了这场狩猎,连莱基本人也端起机枪进行远距离扫射,当子弹从枪膛中喷射出来的时候,他感觉手里握着的已不是枪,而是水管!
视野中,日本兵像被大镰刀砍倒一样,成片成片地滚翻在地,嘴里不停地发出凄惨的尖叫。
最后一根钉子
在迂回的同时,范德格里夫特拨出五辆坦克给波罗克指挥,以加强正面的突击力量。这五辆坦克碾过沙洲上的日军尸堆,掩护着陆战队员向前猛冲。
一木支队只剩下几百人了,面对两面夹击的美军自然是力不从心。一木大声对神源说:“你马上组织爆破手挡住坦克,我来对付后面迂回上来的美军。”
神源没上司那么犯傻,知道再抵抗下去已经是螳臂当车,以美军的攻击力,跷跷脚都比他们的头还高呢。因此,他对一木说:“支队长,赶快撤吧,我来掩护你!”
一木先前是有了本钱顾头不顾尾,现在没了本钱又头尾都不顾,他回答神源:“大日本皇军誓死不退,你别管我了。”
神源还想再劝,一木发火了:“执行命令,不然我枪毙你!”他一边说,一边抱着一挺轻机枪朝美军射击。
一木不走,神源当然也不能走。他利用树木的掩护跑到美军坦克群附近,把一颗反坦克手雷塞进了坦克履带。
因履带被炸断,第一辆坦克停了下来,其他坦克也被迫放慢了进攻节奏,日军趁势用机枪对失去坦克掩护的美军进行拦击。
范德格里夫特见状,急忙召唤飞机。“无畏”再度奉命出击,对日军阵地翻来覆去地进行轰炸,很快就将日军的大部分机枪火力点摧毁。轰炸过程中,一木的胸部被一块弹片击中,当场昏厥过去。
黄昏时,日军决定穿过丛林,向西南方向突围。这时,那四辆坦克冲了过来。它们在林子里随心所欲,有树撞树,有人碾人,就算日本兵想拐个弯躲避,也照样摆脱不了坦克的追撵。
追击过程中,坦克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和机枪子弹。老实说,能被坦克射杀的日军算是幸运,最惨的是那些被碾死在履带下的亡魂。从林子里出来后,每辆坦克的履带都是鲜血淋漓,就好像绞肉机一样。
在岛上纵横驰骋的M2A4轻型坦克。这种坦克的原型是英国的维克斯坦克,火力和装甲厚度都一般,但用来对付步兵还是够格的
神源背着身负重伤的一木,靠两挺轻机枪开路,一直逃到了海边。当一木醒来时,他发现身边仅剩十几个官兵了。
一木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他本想复制英雄故事,最终复制的不过是旅顺攻坚战中屡攻不克的故事。更悲剧的是,乃木还有那么多兵力可用于消耗,而他已经两手空空。
两手空空的一木下令烧掉军旗。旗手划着了火柴,但是受潮的军旗始终点不着,直到一木拿出放在身上的烈性酒,把酒浇在上面,那面军旗才呼啦啦地燃烧起来。
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义的一件事,原本用来庆功的好酒,没有灌进部下们的喉咙,却点燃了象征支队灭亡的仪式,众人不禁为此潸然泪下。
一木跪倒在地,向燃烧的军旗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随即神色严峻地嘱咐神源:“全军覆没的责任完全由我一人承担,请你设法冲出去汇报情况。”一木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自行了断,他决定以死向天皇陛下谢罪。
神源大受触动:“要死我先死。”
一木不由分说:“你要负责把情报带出去,所以不能死,拜托了。”
事实上,一木现在的状况也实在无法突围。他支撑着站起来,朝众人鞠躬后,用战刀给自己剖了腹。
美军又开始从三面进行合围。走投无路的日军官兵纷纷纵身跳入大海,他们的脑袋在海面上摇晃着,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只只软木塞。美军陆战队员只需趴在沙滩上,瞄准这些“软木塞”逐个射击,就可以为一木支队的棺材板钉上最后一根钉子了。
神源也是“软木塞”中的一个,他只留着鼻子在水面呼吸,靠这种无比受罪的姿势,才没有被美军发现。天黑后,他从海里爬出,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一木支队近乎遭到全歼,而美军只战死了35人。这是日本陆军第一次有组织地进攻瓜岛,也是美国军人第一次挑战日本“神话超人”。可就这么一次,日本陆军输掉了裤衩,自此“神话”不再。
正史将发生在瓜岛的这一战斗命名为特纳鲁河战斗(美军将伊鲁河误称为特纳鲁河),但是陆战队员称其为“地狱点之役”。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沙洲上,日军尸横遍野,并且他们还不是单个儿地倒在地上,而是成批成批的,在一挺美军重机关枪的枪位前面,层层叠起的尸体竟然有三人高。
经过地狱点之役,许多像莱基一样的新兵被迅速锤炼成心硬如铁的老兵。经历了这么多死亡,莱基承认,如果战场上死去的战友不是自己的亲密朋友,他都不会有特别伤心的感觉。
作为战胜方,必然要收集战利品。美军对日军枪械不感兴趣,他们比较留意的是另外一些东西。听说日本人喜欢装金牙,一名绰号“战利品狂人”的陆战队员便用脚将日本兵的嘴逐个踢开,一旦发现闪闪发光的金牙,他马上用老虎钳将其猛地拔出,然后放进一只空烟袋里,一丝不苟的程度绝不亚于一名专业牙医。
莱基收集到一架野外双筒望远镜。他举着望远镜向对面河岸瞭望,看到鳄鱼正在吞咬一具尸体,而那赫然就是曾在河里漂着的死鬼子“炒米迷”。
一个小时前,为了收集战利品,莱基刚刚在河里游了个来回。想到这里,他的膝盖都软了。
谁都有可能成为鳄鱼的下一个甜品,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上帝都未必知晓。
水落得归槽
一木支队覆灭的消息传到东京,让日军大本营十分震惊和失落,尤其是大量陆基飞机被派驻瓜岛,更使他们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座小岛得失的问题,美军已经展开反攻了!
大本营紧急修改作战计划,指令联合舰队全力出击,以掩护陆军后续部队登陆。这时,作为联合舰队司令官的山本其实早已出发。
中途岛一战对山本打击很大,随同那四艘沉没的老航母,他的整个身子似乎都被撂进了大海。三川的第一次所罗门海战虽说没能一棍子戳到底,但总算是打出了名堂,使他精神大振,人好像一下子又活转过来,那种赌徒的特性也随之被大大激发。
当时的日本海军军令部流行着一种看法,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海军的兵力无疑会不断增强。不过至少在1942年底到1943年春,日本海军仍占有绝对优势。因此,只要能在这一阶段让美国海军的现有力量归于溃灭,日本的前途就不用悲观,反之就成问题了。
这一来自上层的看法很对山本的路子。水落得归槽,既然太平洋舰队如此看重这个瓜岛,就一定还会集结重兵于瓜岛海域。联合舰队既然现在还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通过海上决战,就完全有希望把他所受到的侮辱和损失,一次性彻彻底底地还给尼米兹。
几天前,山本已率联合舰队进入所罗门群岛以北海域。收到特纳鲁河战斗的电报时,一名幕僚提醒他,美军在瓜岛的兵力不少,在掌握确切情报之前,不能贸然行动。
山本可不是那种棉花耳朵的统帅,他对幕僚表现出的“小怯懦”很不满意,立刻板起了脸:“没有问题,我们的后方补给地就在拉包尔,而不在日本本土。这个你懂吗?”
山本要的就是去会一会美军的主力,加上自身还拥有近距离的后方补给基地,岂有被轻轻一诈就吓跑的道理。在山本的坚持下,联合舰队继续南下,最后全部集结于所罗门群岛东北海面。
当时,夏威夷情报站仍未能破译日本海军密码,但对日本往来密码电报所做的分析,还是揭示出一个大型航空母舰战斗群正在南下。
美国海军侦察机群从自己航母的上空飞过。航空侦察是海战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就像一盘棋中作为炮架的棋子,必须靠它来隔一个打一个,才能把棋下好下完
尼米兹据此推测,日本海军南下的目的就是要增援陆军,从而对瓜岛进行新一轮争夺。为了保护瓜岛,他命令弗莱彻率航母编队赶往瓜岛以东海面,构筑挡住日舰进攻的第一道防线。
1942年8月23日晨,一架美军侦察机发现联合舰队的先头部队正往瓜岛急进,飞行员立即向弗莱彻发出急电。
弗莱彻闻声而动。下午,从航母上出发的舰载机群前往指定海域,一个半小时后,瓜岛方面也派机前来助战。
这时,瓜岛前后已集结了三批陆基飞机。因亨德森机场周围除了仙人掌外,几乎寸草不生,人们就把瓜岛上的飞行队称为“仙人掌航空队”。“仙人掌航空队”与航母舰载机会合后,战机数量达到130架,足以对日舰形成致命打击。
令人诧异的是,当美机到达指定海域时,发现海面上空荡荡的,一艘军舰也没有。
算得着命,算不着行,美机兴致勃勃而来,只能垂头丧气而去。
弗莱彻不相信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晚上他又派出五架水上飞机前去搜索,可依然没有找到目标。
其实,不是弗莱彻天生没时运,而是他的对手够滑头。
联合舰队的这支先头部队由田中赖三少将指挥。美军侦察机盯住他的时候,他也同时发现了美军侦察机。田中发觉事态不妙,指挥舰群全速向西北前进,提前躲到了美军战机的活动半径之外。
为了继续迷惑美军,其他舰群也萧规曹随,没有继续南下,而是跟着田中的舰群转向西北。
美机什么也没发现,弗莱彻也放松了警惕。在做出近期不会发生大战斗的判断后,他把占航母编队三分之一的“大黄蜂”编队派到南方加油去了。
先前过早撤出瓜岛,弗莱彻完全是谨慎过了头,如今又太不谨慎了,他体会不到山本那种急于复仇的心情。
24日晨,南云率舰队到达瓜岛海域附近,与弗莱彻舰队相距300多海里。
中途岛海战后,南云的参谋长草鹿代表南云向山本表示:“卑职愿亲手雪恨,但不知何以如愿,愿长官赐教。”
山本“赐教”的方式,就是让南云和草鹿继续在机动部队任职。当然,机动部队也做了改编,编为第三舰队。与以往不同的是,新航队除航母和驱逐舰外,还加入了高速战列舰以及巡洋舰。
珊瑚海、中途岛两战一步步抬高了航母的身价,使它彻底摆脱了以往捧刀随行或鸣锣开道的配角角色。尽管战列舰仍是名义上的舰队之王,航母仅居第二,但含有战列舰的第三舰队实质上还是以航母为核心的。
这是一个配置得当的大舰队,拥有6艘航母、2艘战列舰等29艘舰艇。舰队中有一些是中途岛战役中生还的舰员或飞行员,他们一见美军舰艇就分外眼红,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撕巴撕巴当点心,作战欲望可以说相当强烈。
中途岛战役时,山本、南云因为不重视飞行搜索吃了大亏。恢复训练时,南云特别指定奥宫正武中佐对此进行现场指导。奥宫也经历过中途岛一役,不过那时候他在高须部队的航母上担任参谋,有惊无险,只是耳闻目睹,积累了更多的航母作战经验。
经过对搜索训练的检查,奥宫向南云报告:“一切就绪,万无一失。”
由于加强了飞行搜索及侦察,南云知道美军舰队就在附近。同样的,尽管弗莱彻不认为大的战斗会即刻爆发,但他也明白附近有敌军,只是不清楚具体位置而已。
双方还在继续搜索。上午9点50分,“仙人掌航空队”的一架水上飞机终于发现了日军航母“龙骧”号。
火到猪头烂
前一天一百多架飞机忙了一天找不到敌踪,怎么会让瓜岛的一架飞机逮了个正着?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弗莱彻不太敢相信,他没有贸然出手,只是小心地派出巡逻机前去侦察。
事实上,“龙骧”号被发现确实不是巧合。“龙骧”号是奥宫在中途岛战役中服役过的那艘航母。这是一艘建造时间较早的轻型航母,排水量小,身单力薄,在日军航母里算是最弱小的航母之一。出战前,山本制订了一个名为“KA”的作战计划,打算以“龙骧”号为诱饵,先把美军航母上的航载机诱出来,然后调动南云第三舰队的所有战机,将美军航母一举击沉。
可以看出,航母在山本的心目中确实又回到了王者地位,他所设计的这个计策也算是精到了极致,有点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意味。打仗嘛,良善被人欺,慈悲生祸患,厚黑才能制胜啊!
可是,山本想不到弗莱彻的性格跟他不同,这位老兄做事磨叽,明明可以抓住时机出动舰载机轰炸了,还要慢吞吞地确认一下“龙骧”号是否真的存在——难道你就不怕“龙骧”号像昨天一样突然消失了?
暂时没有飞机来炸“龙骧”号,“龙骧”号就闲不住了:虽说咱是小块头,可也并非那只会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浪荡纨绔,得干点儿正事啊!
史学家分析中途岛战役时,曾指出日本海军的一大败因,就是太过眼大心肥,既要占领中途岛,又想歼灭太平洋舰队,就像贪心的猴子,什么果子都想摘。
“KA”计划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缺陷。山本和南云交给“龙骧”号的任务,不仅是充当诱饵,还要负责对瓜岛的亨德森机场进行轰炸。于是,下午1点,“龙骧”号便派出战机前去攻击瓜岛机场。
舰载机一出,真相大白。用不着再去问侦察机,弗莱彻就明白日军航母确实近在咫尺,他决定立即采取行动。
随着一声令下,旗舰“萨拉托加”号航母上的舰载机腾空而起,呼啸着往北飞去。
攻击机群前脚刚走,巡逻机后脚就送来新的情报,告知除“龙骧”号外,北面还有日军大型航母群。
弗莱彻闻听大惊失色,编队所剩航载机已经不多,在自卫能力薄弱的情况下,假如日机来袭,航母的处境将非常危险。
弗莱彻急忙联系攻击机群,希望它们中途转向,去攻击大型航母群,但航母与升空战机之间的通信不畅,始终联系不上。
弗莱彻到底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并没有表现得手足无措。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支架子做空头,也得硬着头皮顶下来。弗莱彻加派战斗机进行空中巡逻,同时把机库里的战斗机调出来,随时在甲板上待命。
下午3点5分,美军攻击机群找到“龙骧”号,这场被称为“第二次所罗门海战”(亦称东所罗门群岛海战)的战斗立即进入竞跑阶段。
得知“龙骧”号遭袭,南云不惊反喜。皇天菩萨小祖宗,美国人总算中了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回准保能打得你们出气大,入气小。
下午3点7分,也就是“龙骧”号遭到攻击后两分钟,日军攻击机群即飞往美军航母所在位置。
要飞到目的地还有段时间,在这段时间,美机得以继续领跑。
山本所赋予的多重任务害苦了“龙骧”号。它能搭载的飞机本身就很少,只有24架,15架飞去瓜岛后,还有9架,而美军攻击机群有30架轰炸机和8架鱼雷机,是日方飞机的四倍还多。
当攻击机群找到“龙骧”号时,这艘航母正转向逆风行驶,想放出在甲板上加油的战斗机,美机立即抓住机会实施猛攻。
“复仇者”式俯冲轰炸机从高空排山倒海一般冲下来,有四发炸弹在“龙骧”号的甲板上爆炸。“龙骧”号在航母中算是轻巧灵活的,它急忙闪避,躲开了更多的炸弹。
鱼雷机随即展开“锤击铁砧”式的袭击,鱼雷分别向航母的左右舷射去。“龙骧”号根本就没法儿躲,反正躲得了左就躲不了右,总会被狠狠叮上一口。
此后飞来的炸弹和鱼雷更是接二连三、牵三挂四,最后一共有一枚鱼雷、十发炸弹击中“龙骧”号。“龙骧”号被大火和浓烟吞没,舰体向右舷倾斜,转眼便动弹不得。到了晚上,火到猪头烂,整舰沉入大海。
山本和南云的钓鱼术实在不济,鱼还没有上钩,饵却已经进了人家的肚子。当然,他们还有机会,就看日军攻击机群如何表现了。
美军比日军强的地方,是他们有千里眼一样的雷达。下午4点20分,美军“企业”号航母的雷达上出现了许多空中目标,日军攻击机群被美军提前捕捉到了。
弗莱彻赶紧命令甲板上待命的战机起飞截击。只一会儿工夫,“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上的剩余舰载机便合兵一处,在日军的必经之道上摆开了杀阵。
喝口凉水都塞牙
下午4点29分,美机发现日军攻击机群,立即迎了上去。
每个美军飞行员都知道自己是航母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拼了性命也不肯让道,而日机飞行员急欲建功,更是个个咬牙切齿。双方一上来就铜盆撞铁扫帚,来了个硬碰硬。
空中充满了战机尖利刺耳的喧嚣声。空战开始后,攻击“龙骧”号的舰载机“打靶归来”,也急忙加入战团。在美机的顽强拦击下,日机尚未进入轰炸航线,便被击落六架。
南云派出的这批飞行员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而且出发时就抱定了不获战果决不返航的信念,给他们一黏上,那就是6月里的蚊子,叮起人来绝不松口。不管美机如何死拉硬拖,还是有30架日军轰炸机突破了拦截网,到达“企业”号航母上空。
“企业”号被一发250千克的炸弹击中的瞬间。由随舰海军记者拍摄,记者在拍摄完这张照片后也被炸身亡
“企业”号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旁边的战列舰也鸣炮相助,高射炮弹在空中组成了一道新的火力防护网。
百密尚有一疏,火力网仍有缝隙,三架飞机冲了过去。“企业”号急转规避,但仍被三发炸弹击中,舰上人员伤亡惨重,舰面也燃起大火。
所幸航母上的消防人员比较给力,花大半个小时扑灭了大火,舰上的弹孔也用钢板修补好了。看到“企业”号还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弗莱彻急忙命令巡洋舰和驱逐舰上前护航,将“企业”号送到珍珠港修理。
从中途岛之战开始,美军指挥官就知道要把航母分开,以分散日军的攻击力量。这次也一样,“萨拉托加”号与“企业”号相距十海里,日机光记得围着“企业”号打了,没有发现远处的“萨拉托加”号。
日军的第一攻击波就这样结束了,南云紧接着又发起第二攻击波。可是这一波运气不好,当日机飞到美舰附近时,正要投弹,却发现自身燃油不足了,只得匆匆返航,“萨拉托加”号由此逃得一条生路。
海战随即进入了补时阶段。下午5点35分,早先从“萨拉托加”号上起飞的七架飞机又捡到“皮夹”。他们发现并袭击了日军近藤舰群的先头部队,使得水上飞机母舰“千岁”号失去了活动能力。
弗莱彻汗流浃背地度过了一段最让他难熬的时刻。天黑后,为避免陷入日军擅长的夜战,他马上决定休战,率领舰队退出了战场。
夜里12点,山本也下令撤出战斗。这场大海战很难说谁胜谁负,如果一定要讲损失,那么联合舰队更大一些,起码可怜的“龙骧”号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飞行员在轰炸时很容易看走眼,所谓当局者迷,日机返航时汇报的战绩,是把美军两艘航母都报销了。驻拉包尔的百武对这个战报十分满意,认为后续陆军可以顺顺利利地登陆了。
联合舰队中的田中舰群属增援群,任务就是负责把地面陆军送上瓜岛。警报解除,该舰群便利用暗夜继续向瓜岛接近。
25日晨,在离瓜岛不到100海里的区域内,“仙人掌航空队”发现了田中舰群。
阴差阳错,航母编队撤离时,“企业”号上的13架俯冲轰炸机用完了燃油,没法儿再回到航母上,便临时降落在亨德森机场。它们的加盟使得“仙人掌航空队”实力陡增。
八架“无畏”式轰炸机攻击了田中舰群,运输船“金龙丸”号被击沉,田中的旗舰、巡洋舰“神通”号以及一艘驱逐舰、一艘运输船被炸伤。
见友舰遭袭,日军驱逐舰“睦月”号急忙赶来打捞落水人员。就在它忙于救援的时候,周围美军基地飞来了八架B-17“飞行堡垒”。
“飞行堡垒”是高空水平轰炸机,“睦月”号舰长对此不屑一顾:飞那么高,炸弹怎么可能掉到我们舰上,别管它,我们忙我们的。
话音刚落,三发炸弹不偏不倚地正好命中“睦月”……
“睦月”被炸沉了,赶来捞人的舰长自己也落了水。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舰长从海里捞出来时,这家伙还愤愤不平:“连B-17也有机会逞能了。”
人倒霉了,连喝口凉水都塞牙!中途岛战役时,B-17扔那么多炸弹,不是一发都没中过吗?百武于是联系山本,请他再次派出第三舰队的航母,以便为田中舰群护航。
这时,山本已得到了较为准确的战果汇报。生意场上的惯例是,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可是山本偏偏做了一桩倒贴本钱的生意,说出来也是一包眼泪水。现在听说陆军又来要航母做保镖,山本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我自己还受着伤、流着血呢,平白无故的,干吗要再拿皮肉往不相干的人身上贴?
海军智商高,即便拒绝别人也彬彬有礼:对不起,航母要与敌军的主力舰队作战,实在抽不出来。
百武吃了闭门羹,只好电令田中舰群暂时回撤,原定的瓜岛运兵计划也被迫夭折。
29日上午,田中遇到了川口清健少将。
川口是百武任命的第一次瓜岛机场进攻战的总指挥,同时他率领的川口支队也是进攻瓜岛的后续部队。接到调令,川口马上指示给士兵发三个月的军饷,并让士兵们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把大部分钱寄回去,剩下的钱好好地吃喝一顿,尽情地度过最后一个晚上。”
煽情了半天,还没轮到上场,一木支队就在瓜岛覆灭了,如今运兵又遭搁浅,川口好不郁闷。一见到田中,他就要求对方赶紧用运输船把他的支队送上瓜岛。
在没有足够航空力量护驾的情况下,大规模运输实在够凶险,田中这些天也在寻找其他可靠的运输方式。他思忖片刻,告诉川口:“运输船不行,要不试试驱逐舰吧。”
川口一听就跳了起来。
东京快车
川口的冲动是有原因的。他气愤地对田中说:“你知道一木支队为什么会全军覆灭吗?就是因为乘坐了驱逐舰!”
驱逐舰的航行速度要远远快于运输船,当初乘驱逐舰的一木支队还很被大家伙儿羡慕,认为这是“现代战法”。后来才知道,驱逐舰所能装载的部队和武器有限,粮食也带不足,“现代战法”反而拖了登陆部队的后腿。
田中也知道驱逐舰运兵不专业,可这不是没办法嘛,要不然还能怎么登岛?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不欢而散。
第二天继续。田中已经体会到了陆军犟牛一样的脾性,如果还是像前一天那样含着骨头露着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肯定又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海军的“KA”计划已经取消,今后再也别指望航母舰载机的掩护了。
缺少了飞机的掩护,就只能白白挨炸了,运输船一沉一伤已很能说明问题。幸亏当时船上没有载兵,要不然全得葬身海底。
这是田中的亲身经历,没带一点儿虚的,川口听着听着,脸也白了,当下便同意换乘驱逐舰。
没想到,川口同意了,他的部下还有人不认账。联队长冈明之助大佐言之凿凿:“要说危险,驱逐舰难道不危险?‘睦月’号不就沉了吗?”
冈明提议不如乘小汽艇,目标小,还可以在岛与岛之间秘密地迂回行动。
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了一个小汽艇?川口的脑袋刚刚转过弯来,这下子又堵塞了。再论证和辩论,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间,而且究竟哪个安全哪个危险,根本就讲不清楚。川口只好妥协:“这样吧,我本人率主力乘驱逐舰,冈明大佐率司令部人员和第一大队乘汽艇,从不同的地点登陆,对瓜岛机场进行包抄。”
30日午夜,川口支队主力乘上八艘驱逐舰,向瓜岛进发。这种运兵方式后来被美军命名为“东京快车”,日本兵则私下称其为“蚂蚁爬行”或“老鼠运输”。
日军运兵船队。与驱逐舰相比,运兵船能运输更多的士兵和物资,日本陆军对“东京快车”的运输方式并不满意,只是考虑到若没有海军的支持,陆军就会像被阉割的公鸡一样没法儿打鸣,所以也只好选择接受
当川口在一木曾经登陆的地方上岸时,已近黎明,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落在腿上,把士兵们照得闪闪发光。
第一梯队进入丛林,在那里,他们遇到了几个像鬼魂一样的人,全都面黄肌瘦,身上穿着褴褛的军装。一问,才知道是一木支队的幸存者。
一名幸存者指点着新来者:“快把你身上的那些鬼虫子抖掉,不然会被敌机发现,还有,在沙地上留下脚印等于自杀。”
这名士兵动手示范,用棕榈叶子扫掉地上的脚印,动作相当熟练。
很难说在这个岛上幸存是好事还是坏事,漫长的黑夜、难忍的饥饿、无边的恐惧,都会让人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很快,川口支队就享受到了这种“待遇”:路非常难行,遍地都是荆棘、野藤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走路就像踩在软绵绵的海绵垫上,常常有人被路上的艰险吓得魂不附体。
31日拂晓,川口率第一梯队到达预定集结地点。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村庄里,部队一边吃饭一边等待后续梯队。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后出现的便是让一木支队残兵谈之色变的美军飞机,军官急忙命令士兵卧倒。
飞机不是来料理他们的。天一亮,从亨德森机场起飞的飞行员便有了重大发现:岸边停着日军驱逐舰,因为风浪所阻,乘坐登陆艇的第二梯队无法上岸。
“仙人掌航空队”立即出动,在“野猫”式战斗机及俯冲轰炸机的狂轰滥炸下,登陆艇上的日军如同瓮中之鳖,大部分被当场炸死。航空队仍不罢休,继续沿海岸搜索,整个上午,丛林都被震得沙沙作响,爆炸声响彻大地。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川口支队发现海滩上又来了一艘登陆艇。
鉴于第二梯队已经完结,川口判断来的是美军,当下便恶狠狠地下达了开火指令。
子弹在登陆艇周围乱跳,有人喊道:“我的胳膊,我中弹了!”
一听还是日语,赶紧停火,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日军,是一木支队的第二梯队。
枪声已经惊动了美军,川口支队暴露了。有人劝川口赶紧转移到新的藏身之处。川口不愿意,他事先与冈明有协议,要从亨德森机场的两端进行夹击,不能食言啊!
川口的执拗便宜了范德格里夫特,在“仙人掌航空队”的攻击名单中,随即添加了新成员。美机每天都要来轰炸和扫射,川口支队所在区域成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弹坑和冒烟的树干。为了不被飞机发现,日军甚至不敢生火,只能靠吃水果和生米充饥。
查理洗衣机
在这座荒芜的小岛上,没有谁会真正好受,作为防守方的美军陆战队也是如此。
地狱点之役结束后,范德格里夫特向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去一份电报,电报内容让司令部的值班军官怀疑有人的脑子出了问题——不是发报人的脑子,就是收报人的脑子。
原来,范德格里夫特要求:“火速提供14400个避孕套!”
瓜岛上的妇女都是土著人,战时不允许进入陆战队防区,再说成天打仗,硝烟弥漫的,难道你们还有闲情逸致搞额外的“娱乐活动”?说是开玩笑吧,听范德格里夫特那口气又一点儿也不像,起码人家提要求时没有一点儿难为情,那真的是斩钉截铁,理直气壮。
值班军官无法处理,只得拿着电报去向尼米兹请示。尼米兹见多识广,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让照单全发,并且微笑着说:“范德格里夫特要避孕套,一定是给陆战队套枪筒防雨用的。”
果然没错,范德格里夫特正是此意。岛上阴雨连绵,而陆战队的步枪枪口上还没有枪套,逼得范德格里夫特只能出此“奇策”。
住在这里的人和枪一样受罪。因为运到岛上的补给不足,陆战队被迫定量减半,用餐也缩为一日两餐,这还多亏日军“疏忽大意的慷慨”。没有登陆时的那些缴获食品,两餐能不能维系都很难说。
缴获的食品里面,啤酒和米酒自然是最受欢迎的,其他则未必。整天吃“鱼和米饭,鱼和米饭,鱼和米饭”,陆战队员们大倒胃口。偶尔,陆战队也会改善饮食,为官兵们换换口味,比如来一盘豌豆、一个鲑鱼罐头,或者一块牛肉什么的。
牛肉是好东西,但是太少,它出现的次数差不多跟驱逐舰在海上出现的次数一样——美军驱逐舰在夜幕掩护下会冒险前来,不过也都尽可能运输弹药和航空用油,而不会运来牛肉。
吃得差一点儿并不是不能忍受,难以忍受的是进攻间隙时的那种漫长等待,两个字——无聊。
大兵莱基深受其苦,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无聊足以吸干一个人身体和灵魂内的水分,就好像土著人榨甘蔗汁一样,汁水被榨干后,甘蔗只留下干瘪的外壳,成了废物,除了当柴火烧,别无他用。
除了无聊还有恐惧,日军战舰会炮击,飞机会轰炸,做事一根筋的日本人在轰炸方面特别有规律,一般都是一天炸三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偷袭珍珠港的影响,每个星期天早上都要雷打不动地炸上一次。
有一次,美军在机场劳动,返回掩体坑道时,日军炸弹突然从天而降。莱基纵身跳进一个刚刚挖好的散兵坑,他和他所在的劳动队得以安然无恙。但是另外一组被炸弹击中,队员全都被炸死了,莱基差点儿就被编入了那个劳动队……
遭到轰炸的亨德森机场,地上的金属板是雨季铺临时跑道用的
很多天过去了,莱基看到的炮弹和炸弹几乎跟周围的苍蝇一样多。他经历过地狱点之役,与那种面对面的作战相比,这种你打不到它、它打得到你,才叫真正的恐惧。
无聊和恐惧都会动摇人的意志力,让人变得更加脆弱不堪。在日军战舰的炮击下,曾有一名队员蜷缩在掩体坑道里,用手枪对准脑袋自杀了;还有人精神崩溃,听到日机俯冲的声音就大喊大叫,浑身发抖。
除此之外,日军采用了各种骚扰战术。比如,日军有一种双引擎飞机,飞机马达发出的声响很不规律,听起来跟洗衣机类似,被陆战队称为“查理洗衣机”。
“查理洗衣机”有极大的持久力,可以半夜里在美军阵地上空飞来飞去,隔段时间扔发炸弹什么的。倒不是说有多大的威胁性,晚上轰炸,又看不到目标,能炸死多少人?问题是它十分讨厌,你要睡觉了,它在空中嗡嗡打转,赶也赶不走——就像有一只苍蝇,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
只有到黎明,当“仙人掌航空队”可以腾空而起,或防空高射炮可以看清其方位的时候,“查理洗衣机”才会自动离开。
处于困顿中的范德格里夫特和他的部下们都牢牢记住一条:只有守住并保持机场的畅通,才能坚持得足够持久。
继“仙人掌航空队”之后,范德格里夫特又得到了一支部队。这支部队的武器主要不是枪支弹药,而是镐头、锤子、铲子,但起到的作用并不在海军陆战队之下。
太平洋战争初期,美军在威克岛及其海外基地上,都派驻有一批补编的施工人员。他们属于非战斗人员,无论按照《日内瓦公约》的明文规定,还是近代文明准则,战争期间都理应得到人身安全的保障。
问题是,日本从未加入过《日内瓦公约》,不受公约束缚,而且它虽然表面披着文明的外衣,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中世纪民族。其表现特征之一,是大多数日本男人或许在本国遵纪守法,但到了国外从事侵略战争时,往往不顾基本的人伦道德,变得极其野蛮残忍。
就算是手无寸铁的牧师和平民,无所顾忌的日本兵也会照杀不误,更别说与军队搭界的施工人员了。施工人员既未受过军事训练,也缺乏必要的抗击手段,碰到这种情况通常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这种状况的改变是从美国海军开始组建工程营开始的。美国工程营被喻为“海上蜜蜂”,成员皆为自愿加入的施工人员,他们都被授予适当的军衔,并接受军事训练。
1942年9月1日,第一支到前线服现役的海军工程营——“海军修建大队”登陆瓜岛,随修建大队一起登岛的还有两台推土机以及其他维修器材。
修建大队的到来恰逢其时。这时,亨德森机场已成为日军的眼中钉,日军轰炸机和战舰每天都想给机场留下一些弹坑,从而使它失去作用。恶劣环境也时时对机场的使用造成困扰,比如,飞扬的灰尘经常塞住飞机的引擎,而瓢泼大雨又会使机场变成黏糊糊的黑泥潭。飞机起飞时,就如同一只苍蝇想从一汪糖浆上挣扎着飞走一样。
修建大队到来之前,所有维护机场的活儿全由缺乏工具和技能的陆战队员包办。大家为此疲惫不堪,莱基就私下抱怨:“我们讨厌劳动队。”
亨德森机场鸟瞰。机场周围的弹坑和交战痕迹清晰可见。不过在“海上蜜蜂”的全力维护下,面对攻击,机场也算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现在好了,熟练劳力驾到,又有专业工具。在“海上蜜蜂”的辛勤劳作下,弹坑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填补,机场也能迅速得到维护,陆战队只需专心致志地打仗即可。
除了争夺空中航道外,美日双方还竭力争夺海上通道。
海上通往瓜岛最近的一条路被简称为“狭道”。三川发动第一次所罗门海战时经过这里,一木支队、川口支队也都先后从此路过,“狭道”已成为海上捷径,双方势在必得。
“仙人掌航空队”的规模已扩大到64架,且有不断增多的趋势。而经过连日空战,至8月底,日军第25航空队可用于作战的50架飞机已全部报销,拉包尔航空兵基地为此一度陷入绝境,日本海军不得不紧急派飞机前往增援。
1942年9月3日,尼米兹派盖格准将前来瓜岛就任“仙人掌航空队”队长。在盖格的指挥下,航空队基本控制住了“狭道”。
由美军驱逐舰改装而成的运输舰和货船可以沿着“狭道”抵达瓜岛,为陆战队和航空队运来供给品、弹药以及必不可少的汽油。
不过,这指的是白天,一到夜幕降临,飞机无法出动的时候,“狭道”就由日本人准时“接班”。“东京快车”隆隆启动,日军驱逐舰开始分批向瓜岛偷运部队。
9月5日和9月7日夜,冈明大佐的部队乘坐汽艇陆续到达瓜岛。在初步得到冈明部队登陆的消息后,川口担心无线电联络容易暴露意图,便派一名中尉带上三名士兵,步行去找冈明,当面转告联合进攻方案的具体细节。
瓜岛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场新的大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