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纲——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近因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8 属于: 世界大战


我们已经费了一些心力来考查在导致1914年的世界悲剧的年代里,欧洲和美国关于国际关系的心理状态,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终于认识到,大战或某种这样的战争是那个时期心理状态的必然后果。人们和各国家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动机对通过谈话、书籍、报纸、教师等注入人民头脑中的思想引起反应的结果。物质的贫乏、瘟疫的流行、气候的变化和其他外界事物都会扭曲和扰剥人类历史的成长,但是它的生命力的根底却是思想。

整个人类的历史基本上是一部思想的历史。今天的人类和克罗农人之间体质和心理上的差别很小;他们本质上的区别在于插入其间的五六百代的时间里,我们所获得的心理背景的宽度和内容。

我们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事件太近了,不能自以为这部《史纲》所记载的能对这段历史作出定评,但是我们可以大胆地猜测,当冲突的激情渐渐消逝时,德国将是挑起这场战争最应当受指责的,它之所以应受指责并不是因为它在道德上和思想上与它的邻国十分不同,而是因为它具有帝国主义的通病的最完整和最强烈的形式。没有一个自重的历史家,不管他的目的是如何肤浅和庸俗,能够默认那由战争的压力而产生的传说,即认为德国人是一种比任何其他各种各样的人更残忍和更可恶的人。1914年以前所有欧洲的大国都处在侵略性的民族国家主义状态中,而且趋向战争;德国政府只不过是确实引导了这一普遍运动而已。它第一个落入陷阱,因挣扎而陷得最深。它竟成了最可怕的殷鉴,所有它的同犯都可以对它大喊大叫。

很久以来,德国和奥地利一直在设法把日耳曼的势力由小亚细亚向东方伸张。日耳曼的思想具体化在“柏林至巴格达”这一词中。和日耳曼的梦想相对抗的是俄罗斯的梦想,俄国阴谋把斯拉夫的优势伸向君士坦丁堡,并经由塞尔维亚伸向亚得里亚海。这些野心勃勃的路线彼此交叉,互不相容。巴尔干各国动荡不安的事态大部是日耳曼和斯拉夫的诡计所支持的阴谋和宣传的结果。土耳其转向德国求援,塞尔维亚则求助于俄国。罗马尼亚和意大利,两国都属拉丁传统,名义上都是德国的同盟,他们共同追求更为深远的计划。保加利亚的沙皇斐迪南正在追求更阴暗的目的,希腊国王(德皇的姐夫)的宫廷秘史超出了我们现在探究的能力。

但是这场纷争并不以德国为一方和俄国为另一方而告终。1871年,德国的贪婪曾使法国成了它不共戴天之敌。法国人民知道他们不能单靠自己的力量来收复失去的省份,对俄国的力量和帮助抱着一种超过实际的想法。法国人同意向俄国大量贷款。法国是俄国的同盟。假如德国方面的诸国向俄国宣战,法国肯定会进攻它们。

那时,法国短短的东部边界已防御得很牢固了。这个障碍使德国没有多少重复1870~1871年的胜利的希望。但是法国与比利时之间的边界较长,而且防御得不那么坚固。以压倒的兵力假道比利时进攻法国,则可以在更大规模上重现1870年的胜利。法军的左翼可能以凡尔登为枢轴向东南回转,并回过来向右翼增援,正像一个人把张开的剃刀合上那样。

这项计划早被德国战略家们深思熟虑地拟订出来了。它的实施将是对国际法的严重违反,因为普鲁士曾承担保证比利时的中立,它和比利时又没有争吵,而且还冒着英国介入对抗德国的风险(英国也曾为保护比利时作过担保)。但是德国人相信他们的舰队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使英国不敢轻易干预;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们建造了一条大的军用铁路网,通向比利时边境,并为实施这项计划做好一切准备。这样他们可以希望一举攻下法国,以后再从容地对付俄国。

世界史纲——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近因

1914年,一切事情似乎都朝着有利于两个中欧强国而转动。俄国从1906年以后的确一直在恢复元气,但却非常缓慢。法国则为财政丑闻所困扰。《费加罗报》编辑M.卡尔梅特先生被财政部长M.卡约先生的妻子暗杀的惊人事件,使这些丑闻在3月里达到了顶峰。德国全都确信英国在爱尔兰正面临一场内战。外国和英国的人民都一再极力要求得到一些明确的声明,如果德奥进攻法俄,英国将采取什么行动,但是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直至英国加入战争的那一天,却仍保持着非常暧昧的态度。结果在欧洲大陆上有一种感觉,认为英国或是不会参战,或是延期作战,这或许鼓励了德国去继续威胁法国。

由于6月28日奥地利帝国的继承人弗兰西斯·斐迪南大公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正式巡视时被刺,事变突然发生。这正是出动军队的适时的借口。德皇说:“马上下手或是永远不干。”不顾奥国特派员报告说并无证据表明塞尔维亚政府牵连在内这一事实,塞尔维亚被指控为唆使这次暗杀,奥匈政府竭力设法把这次抱怨的原因推向战争。7月23日,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发出了最后通牒,尽管塞尔维亚方面实际上屈服了,尽管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力求召开列强会议,奥地利还是在7月28日对塞尔维亚宣战了。

7月30日,俄国动员军队,8月1日,德国对俄宣战。次日德军越过边界进入法国领土,并开始了穿过卢森堡和比利时的侧面大包抄运动。侦察兵和前卫部队已驱车西进。大批满载着士兵的汽车向西奔驰。跟在后面的是庞大的穿着灰色军装的步兵纵队;这些圆眼睛、金头发、白面孔的年轻德国人,多半是守法的、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在愤怒中射出的子弹。他们被告知说,“这就是战争”,他们必须勇敢无情。他们当中有些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以牺牲不幸的比利时人来执行这些军国主义者的教导。

关于在比利时的暴行的细节曾引起过不相称的大惊小怪——所以说不相称是因为这些和1914年8月入侵比利时这一根本暴行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有了这种根本暴行,那么偶尔的射击和抢劫,任意破坏财产,饥饿疲乏的人们掠夺旅馆、饭馆和酒店,以及强奸纵火等等当然会跟着而来。只有那头脑极其简单的人才会相信,军队在战场上能够维持像在国内安定的社会里那样高水平的诚实、端庄和公正的。三十年战争的传统仍然影响着普鲁士军队。与德国作战的盟国通常把德国入侵比利时的几个月里的那种邪恶和流血看成是史无前例的,并且好像是由于德国固有性格中某些独特的恶劣气质所造成的。

他们被加上“匈奴人”的诨号。德国人在比利时的罪行并不亚于这些游牧民的故意的破坏。(这些游牧民曾一度想灭绝整个中国人口以便使中国重新变成一片牧场。)德国人的那种罪行很多是人们酒醉后的兽性残忍,这些人在他们的生命中第一次自由地使用致命的武器;很多罪行是人们歇斯底里的暴行,这些人对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并对被他们蹂躏的国家的人民的报复极为恐惧;很多罪行都是在这样一种理论的强迫下干出来的,即人们在战争中应该使人害怕,而且最好以恐惧来征服居民。德国普通人是出于守法服从而被卷进这场战争的,因此暴行是必然会产生的。任何人像德国人那样被鼓动起来并被拖入战争,必然会采取类似的举动。

8月4日之夜,当欧洲大部还在半个世纪和平的宁静的惰性之中,还在照常享受着人间难得的这样普遍的丰足、廉价和自由,正在盘算着消夏生活时,比利时的一个小村庄维塞,火焰冲天,吓呆了的乡下人被拉出去枪毙了,只因据说有人对入侵者开了枪。下令干这些行动的军官们,服从命令的人们,一定会对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感到吃惊。他们中大多数都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横遭杀戮的。他们不是对一个村庄纵火,而是对整个世界纵了火。欧洲的那个舒适、信赖、文雅和举止大方的时代结束了。

一经看清比利时即将被入侵,英国不再犹豫不决了,(8月4日夜1l时)它对德国宣战了。次日德国一艘布雷艇在泰晤士河口外边被巡洋舰安姆菲昂号截住并击沉了——这是英国和德国在它们各自的国旗下在陆上或海上的第一次交锋。

整个欧洲还记得这多事的晴朗的8月的那些日子的奇异气氛,那是武装和平的结尾。将近半个世纪西方世界一直是平静和似乎是安全的。在法国只有少数中年和上了年纪的人多少有点战争的实际经验。报纸上也谈到过世界的大灾难,但这对那些似乎觉得世界总是安定的人来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的确,这些人除了安定之外几乎不能想象世界还会是什么样子的。

特别是在英国,和平时期的日常工作在一种稍微迷乱的方式下继续了几个星期。好像一个人还在世上散着步而没有发觉他已害了一种致命的疾病,这种病将改变他的生活的一切常规和习惯。人们继续过着暑假;商店贴出“照常营业”的布告,以使顾客们安心。每当报纸到来时人们议论纷纷,心情激动,但那仅仅是旁观者的议论和激动。这些旁观者并没有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已进入了一场即将把他们全部卷入的巨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