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简史—— 1914年12月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8 属于: 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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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的这个秋末,“社会生活逐渐恢复了。”——一位《插画》的记者陈述道。

“城市稍微恢复了生气,包括大剧院以及圣-拉扎尔车站在内的4到6个街区都回到了战前的状态。妇女开始进出超市。虽然今年服装业停产了,但制帽行业似乎有往军事风转型的态势——警察皮帽正在盛行。战争竟能让奢侈的服装产业精简到这等地步?”

“最伤感的无疑是老友重聚的时刻,时不时就传来的丧文以及那些再也见不到的脸庞……”

人们并不能就此忘记战争——德国的黑翼飞机不时就轰炸巴黎,德国鬼子的战壕就在离首都不远处。后者绵延在香槟省白垩地区一带,重型的大炮一直瞄准着汉斯及其大教堂。

雅克·拜恩威尔消息比较灵通,他确切地知道霞飞将军将要召集50万人将德国人驱逐出境。

“事实上,现在的确需要做个了断了”拜恩威尔写道,“延续了三个月的入侵已经披上了‘占领’的外衣。我在德国报纸上读到,一个皇家煤矿委员会已经成立,旨在开发位于布里埃盆地的冶金业,而法国的媒体对此只字未提,即便如此,对于法国士兵们悲惨现状以及战争的惨绝人寰,报刊媒体们又说了什么呢?”

另外,对战双方陷入了冲突无效化的状态——一方发动的进攻收复了几平方米的土地,第二天却又再次失守,徒留下牺牲将士的尸体挂在铁丝网上。”

一位军官坦言道:“每天晚上,鬼子们都会持续地利用各式各样的导航灯来巡视我方战营,并投放照明弹。”

天亮了之后,会有一些期待。

“我们时不时会发动一次进攻,抑或是击退一次进攻。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原则只有一个——12或24小时的轰炸后,试着将步兵们撤出沟壕。于此同时,无情的机关枪飞快地射杀着士兵。每次的进攻都会紧随着一次反攻,沟壕失,遂复得,上百人的牺牲最终结果却是个无用功。因为这就是现代战争的意义:攻占土地,并尽可能多地挖掘战壕——因为对于挖得深的沟壕,枪炮的攻击就会显得意义不大。要想炮弹对对方造成伤害,它不能仅掉在沟壕的边缘,而必须正中其中,而这是需要运气的。双方因此就这样对峙着、耗着,似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打破这一围城:我们绝不允许德军冲破我们的防线;而我们又必需一次强有力的冲击来破除对方日益衰弱的阵线。我对这一形势很确定,但我所在的后备师显然不能承担起这一次进攻,因为我们之前多次尝试都已经被证明无效。”

“1914年11月末,一位‘非军方人员’皮埃尔·拉罗因为公差的缘故,来到兰斯并得到了福煦将军指挥部的接见。”

“‘如果您有心情的话。’福煦说道,‘您将有机会观看一场不错的表演’。几小时以后,普鲁士的一个近卫师在一处山谷遭遇了法军的偷袭。法国炮兵们位列在山谷高处,对他们发动了密集的炮弹攻势。之后,炮火转向敌方队列尾部,追击试图逃跑的敌军。”

“与此同时,两个土著步兵 (1) 组成的后备团也对德军发动了进攻——拉罗看到那些身穿黑色着装的士兵飞快地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光着脚,灵敏异常地对普鲁士士兵发动了攻击,一手拿着刺刀,一手拿着弯刀。在后来半小时的时间里,在这片位于拉彭贝勒和普吕奈之间的山谷中,上演了一场骇人而又难以置信的屠杀——整个德国师余下的人就这样被消灭殆尽。”

1914年的最后这两个月,德方的损失的确是很“惨重”。那些年轻的自愿军们在伊瑟河战役中被杀。恩斯特·荣格尔逃过了那次杀戮,因为他当时所在的团正在香槟省一带的防线上。他就此体会到了战壕里的生活——在石灰土质的坑里,他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让他意识到了环境的艰辛。

“当白昼来临。”他写道,“我和其他人一样脸色苍白,身上沾着粘土。我看起来就像过了几个月鼹式的生活。”

他第一次经历了戎倥偬、忍受着来自下士的责骂:“小声点儿,天哪,你们以为法国人耳朵里都堵着屎吗?”

“夜晚充满了不确定性:闪烁的照明弹、还有连续射击闪现出的微光,这些都会让我们精神紧绷”荣格尔写道,“时不时地,就会有一颗射歪的子弹,带着轻微却清脆的响声划过身边。”

“这是一种令人筋疲力尽的生活——站岗、巡逻还有各类勤务。我们会轮流睡两小时,醒来的时候,偶尔会发现自己身处在几厘米深的水洼里。”

在每一处军营里,那些看得清形势的将军们都明白目前的战况,他们并不认为强攻是胜利的关键。但霞飞和福煦两位因为马恩河战役声望颇高的将军,仍然支持强力进攻的战略。费约勒和卡斯特尔诺两位将军都曾规劝过霞飞——无果。后者解释称持续的进攻可以耗尽“鬼子”们的精力:“我要慢慢将他们蚕食殆尽。”霞飞不断重复道,殊不知在“蚕食”敌人的同时,己方也在损失着数以万记的士兵,就好像一只老鼠不断地啃咬着捕鼠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牙齿也在不断地被磨损。

“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多的蠢话”在听过霞飞以及其他进攻论支持者的话以后,费约勒将军说道,“进攻、进攻,说的倒是简单!就好像一拳就可以打倒一整面墙一样……在他们看来,胜利的唯一方式,就是屠杀敌人!”

然而,渐渐地,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屠杀,谨慎的态度渐渐占了上风。

霞飞决定等等正在生产中的重型机枪以及适用于75式大炮的弹药。

弹药的每日生产数量因此从战前的1.3万枚上升到了马恩河战役期间的4万枚,到了1915年1月,霞飞要求每天8万枚的炮弹供应量。

这样就又可以发动进攻了。

但最关键的,仍是操纵枪炮的——人。

1914年服兵役的人(时年20岁)已经在同年11月征兆入伍并在次年初奔赴战场;15年的那一批正在征召之中,并将定于同年3月参与训练。与此同时,那些后备军、免服兵役以及退役的人都被征召入伍!而国民护卫军已经身在前线。

“简单地说,大量征召的时刻已经到来了!”雅克·拜恩威尔评论道,“人们带着巨大的勇气接受了这一切,同时还带有一丝惊奇。毕竟在8月的时候,大家都坚信战争应该就是2个月,最多不超过3个月的事情……一位小商贩跟我说,他在街区里被看成是一位悲观主义者甚至是一位不合格的公民,只因为他在动员开始时,声称战争会持续更长时间,甚至可能到最后所有人都要应征入伍。”

“但是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认清并接受了当前的这一局势,没有任何异议。”拜恩威尔总结道。

但是,随着战争的延长,政府机构必须继续运行。共和派政客们并不乐意把权力都交到将军们手中!

因此,政府决定在12月22日召开一次议会集会。

12月10日,普恩加莱返回了香榭丽舍宫。

政府决定给予众议员、参议员们一段空闲时间,以便他们可以进行议会讨论。在众议院、参议院的走廊里,他们可以穿着军队的制服;但如果他们想要进入半圆形的公共议会会场,则必须穿着一般公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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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2月22日,众议院闹哄哄地如同蜂箱一般,众议员们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自开战以来的第一次议会会议。

旁听隔间里挤满了好奇的大众,其中还混杂着一些优雅尊贵的女性。

众议员们来来往往,在开间里汇聚成不同的小群,议论着。

安省的古戎、萨瓦省的普斯特、塞纳河畔讷伊省的诺齐尔三地的议员已经战死沙场——他们的座位上饰着黑纱、摆放着他们的议员徽章以及三色围巾。

部长以及国务秘书们已经就座。

同在那个早上,他们的其中一员艾贝尔·法瑞在其笔记本上写道:“看到了普恩加莱,他向我表明了自己对那些军事政要的不满……很显然,指挥部并没有把所有消息都告诉总统。他因此感到怨恨,而且不止一次地重复那句他在部长会议里讲过的话‘有必要重新建立起民事 (2) 权力的最高权威了。’”

突然,共和国护卫鼓的响声响起,全场肃静,议员们纷纷就座。

议会议长保罗·德沙内尔走进入半圆形会场,来到他的主席席位上,开始发言——他的声音饱含着情感,音调低沉,吐字缓慢,每个词都铿锵有力,激起掌声阵阵,还常常引起长久的欢呼。

一战简史—— 1914年12月

保罗·德沙内尔

“法兰西共和国的代表们,让我们的灵魂与那些为她战斗的人平齐!5个月以来,他们一步一步地奋斗,从法兰西的价值观出发,无私地贡献了他们的生命来拯救我们。法国从没有显得如此伟大过,人性从没有显得如此崇高过。这些不屈不挠的将士们,从他们无畏的天性中表现出了更加坚韧的勇气与耐力;那些审慎又果敢的将领们,以相互的友爱之情团结军队,依靠着他们的冷静、组织力及掌控力,将阿尔萨斯重新粉上法兰西的颜色,并在马恩河大败敌军、在法兰德斯坚守住了阵地;那些神圣的共和国女性,她们将柔情无私地浇注在士兵的伤口之上;还有那些坚韧的母亲、那些品性高尚的孩童、那些自我献身精神的牺牲者们……这些人民,面对风暴沉着镇定,心底却燃烧着同样的信仰——试问在什么时代、在哪个国家曾有过如此绚烂的美德之迸发呢……”

议员们站了起来,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不停地欢呼,大喊着“说得好!”“法国万岁!”。

保罗·德沙内尔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继续他的演讲:“啊!法兰西民族捍卫的不仅仅是她的土地、她的家庭、她先人的坟地、她神圣的国民记忆、她那些绝美艺术作品和信仰产物、以及她所有雅致、公正、美轮美奂的工程成就……她捍卫的还有对协约的遵守、欧洲的独立以及人性的自由。是的,这一切都关乎以下几个议题:人类的意识在经历过几个世纪的努力之后,是否将最终身陷囹圄?是否在我们‘边境’ (3) 的另一侧,上千万自由人将被关押圈禁,听从于征服者的命令转而与曾经的祖国母亲为敌、与兄弟为敌?为否精神将臣服于物质,而世界将成为暴力的血腥附属品?”

对阿尔萨斯-洛林的影射赢得了议员们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对德意志帝国的声讨——这个在欧洲各处践踏主权原则的国家,让我们“阿尔萨斯-洛林的各个省均沦为其征战的牺牲品!”。

但德意志帝国将会被打败,因为“人们最终都需要生存,欧洲需要新鲜的空气!人类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明天!后天!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人将会坚持到最后一秒,只为实现我们的理想,同时也是我们的义务,即权利高于暴力!”

众议员们站起来鼓掌欢呼,甚至与规定相悖的——小隔间里的旁听群众也站了起来,为德沙内尔的结束语欢呼。

议员们接下来投票通过了这则发言的张贴发表。

德沙内尔接下来颂扬了三位在战争中牺牲的议员,并朗诵了关于阿尔贝·德·曼的颂词:“他很久以前就发觉到了(欧洲)确切存在的、不可避免的双重矛盾。一方面出现在斯拉夫民族与日耳曼民族之间;另一方面则出现在日耳曼民族与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之间。在他看来,法国最关键的任务,就是为这些矛盾可能衍生出的冲突做好精神和物质上的准备……千万别小看这一点,我们周围的这些种族冲突,将可能在未来几年甚至几个世纪里,成为我们联盟存在的原因,即使存在一些或有或无的,哲学、社会方面的异端。”

当然,还有社会主义议员们提及到饶勒斯这一关键人物——这位“在士兵之前(为共和国)倒下的第一人”以及他为了避免战争而做出的那些徒劳的努力。

两院一致通过了由政府总理勒内·维维亚尼宣读的政府关于团结致胜的宣言:

“这份宣言将见证议会、国家以及军队之间不朽的联盟。”

众人鼓掌,维维亚尼继续说道:

“我们反对的,是野蛮与专制,是德国以和平为借口建立起的带煽动威胁性质的、有计划的整个系统,是德国以战争为借口进行的集体谋杀与劫掠,是一个军国主义团体与其盟友播种的灾难之下、粗野无礼的霸权思想。法国作为一位解放者和复仇者,一鼓作气,站起来反对侵略者。这就是关键,它远高于生活之上。因此,让我们继续同仇敌忾,等到明天,和平、胜利到来的时候,我们会满怀骄傲地回想起这些悲惨的年月,因为它们让我们变得更加坚韧和完美。”

在12月22日、23日这两天的会期之间,议会对政府所提交的提案——如该年前六月预算、4位众议员任期的有效性、议会下次集会安排以及自1月12日起给予阿尔萨斯-洛林人民法国公民身份等——都持全体一致通过的态度。

政府通知,征调入伍的议员们可在1月12日开始的议期结束后三天之内返回自己所在的部队。

在圣诞与年关之时,这算是一个悠长而又令人惬意的“批假”了。

共和国对于其民众代表们还是很慷慨的。

但对于前线上的士兵来说,现在仍是战争时刻不是吗?

1914年8月4日以来,究竟有多少人死于非命?——30万人被杀之外,还有60万人受伤、或沦为囚犯或失踪。

此时,新上任的教皇本笃十五呼吁大家在圣诞节当天停战,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战争仍在吞噬着生命。

一战简史—— 1914年12月

1914年战壕里的圣诞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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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14年最后一个周。

战争仍在肆虐,吞噬着生命。

《插画》周刊在12月26日周六这一期的封面上,描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几个士兵脱掉了帽子,有些人跪着,环绕着一根蜡烛照亮的一个祭坛。其中一个士兵手里还拿着带刺刀的长枪。他们都一脸虔诚,配图文字写着:“战壕里的圣诞节”——这是一场由一位牧师士兵主持的圣诞午夜弥撒。

平安夜的枪火声零零星星,人们还说这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停战。然而,就在这个救世主诞生的日子,仍旧有几个士兵丢了性命。

而《插画》周刊颂扬的正是“救世主”。

一副名叫“新东方三王”的插画描述了士兵们进贡的图景。

“这肯定是东方三王的儿子们——塞内加尔人、印度人以及阿拉伯人。在佛兰德斯,战争肆虐过后的农场里只剩下一处马厩,一个比利时的孩童在旁人的看护下接受着他们进贡的微薄礼金。士兵中的很多人也纷纷跑到这片土地上来——因为此处闪耀着更美丽的星。法国士兵带来了他的玩具——一个士兵!爱尔兰人吹奏着风笛……所有的盟军都在那儿,向那位比利时孩童表达自己的心意与衷心……这是对释放和解脱的祈求!”

“午夜战壕里弥撒”以及“东方三王的重现”都在试图说服读者:上帝会关照法国及其盟友;但其实在德国阵营,人们也在不断重复着他们腰带上的那句铭文:“Gott mit uns”——“上帝与我们同在”。

这一期《插画》的其他图文都在歌颂法国人的勇气——他们是正义的捍卫者。必须强调法国是被侵略的那个——她是“野蛮行为”的受害者,同时也是权利斗士、是捍卫人性的英勇骑士。因此,必须同时描述平民所遭受的折磨,但前提必须永远是法国士兵及其将领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两幅并肩的照片描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其中一幅叫“被炮弹碎片击中的士兵的军大衣”;另一幅则叫“被手榴弹击伤的士兵的军大衣”。这些衣服都已经被撕烂——想想那些被炽热金属击伤的身体。然而,图片的配字却如是写道:“令人吃惊、充满光辉的破衣裳,衣服虽已无法补救,但受伤的士兵已经痊愈。”

战争因此仍要继续……

但直到什么时候?

一位匿名的上尉向周刊描述他从一处司令部去往另一处的经历,途经的那些村庄和乡镇几乎都只剩下废墟。

“可以感觉到这种发狂般的劫掠行为没有任何人性可言。他们曾经自以为是这里的主人,当被驱逐时,变得如禽兽一般地狂躁,在逃走前尽可能地破坏所有东西。”

上尉接着说:“不久以后,当我们陈述这段历史,将会有多少大事件要讲述啊!我们把1870年的那次称之为‘战争’,和这次相比,却仅仅是一场儿戏。当这些冲击过去以后,我们应该给这场数以万计的人互相残杀的乱象下一个什么注脚呢?无疑是,20个世纪的文明所结出的废果……”

这场战争和这些折磨会持续到何时呢?

人们低声地讨论着某某的遭遇,就好像稍微大声就会被打为敌人的走一般:“一位年轻的28岁男人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将来都不可能找到妻子更不可能生孩子了。他又一次奔赴战场,只希望可以葬身前线……”

一个巴黎人说:“在我的街区,一位从北部大区被分配到这边的邮递员,最近刚刚找回自己的妻子以及两个女儿。她们三人都被德军强奸,还怀孕了……没有比这更糟糕、更可憎的入侵行为了。这三个女人的悲惨厄运如恐怖故事般流传开去。”

此时正是流言盛行的时期。

“此时的巴黎肯定到处都是间谍和最危险的人物。”拜恩威尔言之凿凿地陈述道,“人们每天都会到警察局举报一些事情。”

莫萨博雷侯爵前天早上和冯·施瓦茨科彭将军打了个照面,后者曾是德雷福斯事件时德国使馆的军事专员。侯爵试着尾随他,但在玛德莲教堂一带跟丢了。警察正在搜捕冯·施瓦茨科彭,但后者确实已经走远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听着沙、编辑部、政治阶层以及指挥部里各色人物的言论,人们揣测着战争发展方向的不确定性,读着一些对事对人发表的、相互矛盾的评价。

“我们现在深受着看不清事态发展方向的折磨”拜恩威尔在其日记里写道。而当报刊们都在追捧保罗·德沙内尔12月22日在众议员发表的演讲时,他作出了如下的评价:“议长发表了一则令人难以忍受的长篇大论。其中不乏呼吁将领们谦逊稳重的言辞,然而,那些历史上出身革命的大元帅们谦逊的案例,无一不是过度粉饰的结果,也正是这些人,在后来践踏了‘共和’,直至将其占为己有!”

事实上,那些贵族、平民、将军、居民都想追问这一切将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们身边都有亲人和朋友此时仍挣扎在前线的泥潭里。

在霞飞的司令部,人们流传说战争已经进入中段,到1915年4月应该可能结束。他们还向政府保证说:“到1915年1月底,法国境内将不会有任何德国人。”

但在《日内瓦日报》上,人们表达了对法国的同情,说德国从未如此镇定和强大过。柏林的街道灯火通明,“那些大酒店都挤满了人,人们愉悦地吃着宵夜,大口地喝着来自波尔多的香槟美酒,到处是一幅繁荣景象”。

日报还写道:“德国社会的任何阶层,从小资产阶级到高级官员,所有人都相信最终的胜利属于自己的国家……死亡和失踪的人员名单被张贴在多洛迪因斯塔斯大街上,几个路人偶尔路过,顿住看了看之后又平静地投入自己的工作,对于德国军队的巨大损失并不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动。”

这一幅德国日常生活的图景与法国人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这个1914年12月的月末,法国人民被说服说德国不可能再进入他们的土地,但同时,德意志帝国也不能被打败。所以,“和平”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现状。

“未来的和平将来源于糟糕的责任分摊”拜恩威尔如是写道。这句话很快地传开了。

“但从这个假设来讲,在经历过一次人口的无果牺牲后,各方退守到己方阵地……之后几乎可以预见到一个新的冲突阶段:德国蒙了羞却仍旧很强大,并即刻想着养精蓄锐;英国势力依然盘踞在欧洲大陆;而各个不满足的民族又在蓄谋着改变世界的版图。”

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吗?

“当我写着这些字句。”拜恩威尔写道,“挂钟的时针已经划过了午夜。”

“此时此刻,人们心里肯定是怀抱希望的,在战场上,在每个残缺不全的家庭里,人们都在期待着一个解脱后的欧洲、一个长久和平安宁的1915年。”

“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期待也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然而,我们只能在纸上偷偷地表达类似的疑虑。”


(1)  法国在其前殖民地招募的士兵

(2)  此处“民事”对应“军事”。

(3)  译注:若阿尔萨斯和洛林沦入敌军之手,两地将成为法国边境线以外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