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简史—— 1918 “进攻的时刻到了”

克列孟梭所提及的"逝者的旷世功业"即法国士兵们的功业。从1914年开始，他们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在法国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粉碎了德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马恩河，在凡尔登，在索姆河，在香槟省，在所有敌人窥伺垂涎的地方。

1918年春天，他们阻击了德军，3月21日和5月27日，德军一再发起突击。法国士兵没有退缩。

德国人也没有放弃，对此，克列孟梭和福煦深信不疑。德国鬼子将卷土重来。

巴黎遭到轰炸，人们每天——尤其是晚上——都能听到加农炮的声响，好像是在强调德国人的野心——击溃法国人的抵抗，征服巴黎。

然而不管是普恩加莱、福煦还是克列孟梭都没有打算撤离首都，或是缴械投降。

1918年6月，克列孟梭在议院宣布：

福煦元帅，摄于其司令部

"我将在巴黎前方作战，我将在巴黎城内作战，我将在巴黎后方作战。"

这一毅力，这一意志传遍全国。

法军损失严重，1918年年初几个月内便有近200000人倒下，阵亡或重伤；而德军又一次兵临马恩河城下，且继续轰炸兰斯和巴黎。

法国士兵的士气令其军官也啧啧称奇。

当一位连长——皮埃尔弗——读到最高司令部取消一切休假的公告时，他预想肯定会怨声载道。然而他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子（指克列孟梭——译者注）还是有道理的……他和我们一样，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样……所以最好还是什么都不承诺……这取决于德国鬼子和我们，而不取决于他……’ ⁽¹⁾ 当听到诸如此类的思考时，我都震惊了。"

这也取决于美国人。

他们已经登场。人们在通往库洛米耶 ⁽²⁾ 和莫城 ⁽³⁾ 的公路上会遇到美国人长长的卡车纵队。人们确信他们的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万，并且美国人还在继续登陆。

皮埃尔弗讲述到，这些美国大兵没戴帽子，一路高歌。

"这些远赴海外的20出头的小伙子们个个朝气蓬勃，胡子剃得精光，孔武有力，健康壮实，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这一宏伟的景象产生了令人惊奇的效果。我们的士兵因为连年征战，遍体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眼神黯淡无光。他们和美国大兵混为一体，后者看到这一判若云泥的对比，被一种英雄气概和献身精神所带动，一个个跃跃欲试，按捺不住。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印象，即我们将参与一场不可思议的输血手术。" ⁽⁴⁾

这些美国人的出现使法国人坚信自己不会输掉战争，并且让德国人倍感困扰。

在国会 ⁽⁵⁾ 前，外交国务秘书库尔曼 ⁽⁶⁾ 建议进行和平谈判，此和平谈判将会承认德国在东欧所征服的土地，西部回归战前局势。他并没有提及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命运，然而这对德军最高参谋部来说依然太过苛刻，因为它不愿意放弃对比利时的庇护权。

库尔曼被威廉二世扫地出门，他的职位由一位来自最高参谋部的人接任。

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希望在被迫接受失败或平局和平（une paix blanche） ⁽⁷⁾ 之前，尝试一次"旨在取得得胜和平的军事大奔袭"，即"和平塔"行动 ⁽⁸⁾ 。这项行动试图在兰斯地区发起攻击，击溃英国军队，抵达马恩河，并牵制法军，使其不能机动作战。

1918年7月14日，晚上8点，法军在一场突袭中俘虏了27名德国士兵，经过拷问，他们供出德军将在7月14日和15日之间的夜晚发起一场袭击。炮火准备将在午夜开始。

乔治·克列孟梭和贝当将军

威廉二世登上一个瞭望台，这是一座用木头建成的高塔，以此观看这场决定其帝国命运的战役。

福煦立刻决定赶在德军炮兵之前，发起一场反炮火准备。

敌人已得到警告，因此奇袭效果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然而兴登堡依然坚持自己的命令。

从凌晨4点15分到5点30分，德军在蒂耶里堡至梅西日（Messiges）长达90千米的战线上发起进攻。

德军如潮水般涌向马恩河，行进在香槟省的崇山峻岭中。

然而法军转入反攻，在三天的浴血奋战之后，1918年7月17日，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判定自己已输掉了战局。

已经渡过马恩河的部队被命令后撤。

福煦察觉："在其国土上精力充沛的德军现已是强弩之末。"

7月18日，最高司令部统计了第一批法军反攻战果：30 000俘虏，缴获600门火炮，3 000挺机枪和200门迫击炮。

福煦在一份提交给克列孟梭的《陈情书》中写道：

"之前我们苦于数量上的劣势，而现在是时候抛弃整体防御的姿态而转入进攻了。"

马尚将军（右）和他的副官巴巴（左）

他接着写道："在军队的后方，联军方面，强大的美国后备部队每个月向法国倾注250 000名军人。"

他强调了协约国军队在飞机、突击坦克以及即将到来的美军火炮方面所占有的优势，而美军的火炮则使协约国在此关键领域优势凸显。

贝当在三月时曾表达过自己的消极态度。

克列孟梭向普恩加莱讲述道："试想，贝当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德国人在旷野上追击英国人，在此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克列孟梭感到非常气愤。

然而，七月的胜利过后，贝当找到了恰当的语气，他说："法国军队已打破神话，从此之后，它重回现实。"

在数百辆小型雷诺突击坦克 ⁽⁹⁾ 支援下，从维莱尔—科特雷森林指挥一场胜利大反攻的马尚将军 ⁽¹⁰⁾ 在一份下达给第十军的日常训令中宣布：

"你们使巴黎远离了一场狂妄自大的威胁，同时让法兰西感受到了胜利的滋味。你们为祖国建立了丰功伟绩。"

(1) 　让·皮埃尔弗，于《法兰西人之生死，1914～1918年》中引用，见前引用。（作者注）

(2) 　库洛米耶（Coulommiers）是法国的城镇，位于该国中北部，由塞纳-马恩省负责管辖。

(3) 　莫城（Meaux），位于法国法兰西岛大区，依马恩河而建，历史久远，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第一次马恩河战役莫城即为主战场之一。

(4) 　同上。（作者注）

(5) 　原文为"Reichstag"，即德国国会大厦，此处意指国会。

(6) 　库尔曼（Richard von K ühlmann，1873～1948年），德国外交家，出生于君士坦丁堡，1917年8月至1918年7月任德意志第二帝国外交国务秘书，1918年3月曾以德国代表团团长的身份与苏俄签订《布列斯特和约》，之后成为一位工业家。

(7) 　平局和平（une paix blanche），直译为"白色和平"，指既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既不兼并也不赔款的和平。

(8) 　"和平塔"行动（Friedensturm），即第二次马恩河战役（或称兰斯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西方战线发生于1918年7月15日至8月6日的战役，是西方战线中德军最后一次发动大规模攻击的战役。

(9) 　指雷诺"FT-17轻型坦克，它世界上第一种装有可360度旋转炮塔的坦克，而且动力舱后置、车体前设驾驶席，如今我们所看到的绝大部分现代坦克都沿用了这一设计。

(10) 　夏尔·马尚（Charles Mangin，1866～1925年），一战中法国著名的殖民地式将军，他曾受到一支塞内加尔军队战斗力的冲击，极力倡导征用更为强悍的法属非洲殖民地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