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鸟(夏目漱石)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6-07 属于: 经典短篇小说

《文鸟》的主题并不只是通过叙述养鸟始末反映作者寂寞、空虚的写作生活。它还包含更深一层的意蕴,那就是写主人公“我”对弱小女子不幸遭遇的同情,及“我”早年失恋所留下的心理创伤。作者用比兴、联想手段,使故事带有动人的浪漫色调。从“我”看到文鸟微微缩着洁白的脖子,眨巴着两眼看人的样子引出“我”与一个美丽女子的往事,联想显得十分自然,天衣无缝。女子刚订婚两三天,正依桌遐想之际,“我”从背后逗她,又曾用镜子把春光反射到她的脸上的描写,交代了女子的大致年龄,但“我”多大却只字未提,使人觉得这里大概对生活中的事进行了艺术加工、虚构。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爱的表白,还是使人产生无穷联想,并对他俩如此亲密无间,结果却不能喜结良缘深感惋惜。真是“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柳永)。作者的叙事之妙还在于略去离别原因,笔锋一转又带出三重吉的“那件事”来。而“那件事”的详情既被略去,又能使读者暗暗领悟到:有个天真美丽的姑娘,在别人摆布下确定终身,竟然糊里糊涂地“跃跃欲试”乐意出嫁。而在“我”看来其结果必然“陷入不幸”。可惜这样的糊涂人“世上多的是”,暗示出与“我”相好的美人就是其中之一。鉴于这个经验,“我”不得不为挽救少女而奔波。不料祸不单行,那可爱的文鸟却由于“我”无暇顾及,加上女佣人的疏忽,竟被可怜地活活饿死。故事以养鸟始,以鸟死终,结构十分严谨。

在风格上,作者一改《我是猫》和《哥儿》等作品讽刺、幽默和雄辩的特点,显得深沉、含蓄又悲壮。特别是描绘文鸟所选择的色彩,对渲染悲壮气氛起了很大作用。日本辞书对文鸟介绍很不一致,有说文鸟长得头黑、背灰、嘴脚呈红,脸上有白点;有说大体呈灰白色、头、尾边上有黑羽,脸上有白点,腹部稍带紫色。但漱石笔下的文鸟,头、颈、羽都是雪白的,只有嘴尖和脚带有红色。这白色既给人以纯洁可爱的感觉,又使人觉得有些脆弱,总体随着死亡、悲剧,是偏重伤感的色调。漱石对白色有偏爱,特别喜欢以白色形容女性美。如,“她的胸脯波浪起伏,她的乳房至今仍粉白。”,“让她一个人跳舞吧,穿着白色衣裳……让她的白衣轻轻飘扬,在这里那里,在一切地方。”(1903年写的英文诗)。在紧接着《文鸟》之后发表的短篇小说《梦十夜》的《第一夜》里写道:“女子那长发铺在枕头上,衬托着轮廊分明,柔嫩的瓜子脸,雪白的脸颊上泛出温暖的血色……”那女子死后,主人公如约守在坟头,百年之后,坟上开出一朵百合花,“洁白的百合花香直冲我的鼻子,我感到花香透骨……便探头上前吻了吻那白色花瓣。”

《文鸟》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漱石刻画女性美的特殊方式,那就是除了一般人描绘脸色、胸脯外,他特别喜欢写脖颈。在《文鸟》里,作者就是从文鸟的白色脖子联想起女子的粉颈,后引出一段浪漫故事的。以颈之美形容婀娜女子,这里当然不是首次。他在早期的小说《旅宿》中就用过此法,而且不止一处。

《文鸟》中,作者把以往采用过的写生手法与抒情和浪漫想象巧妙地结合起来,表达其强烈的爱憎感情。这也是他总结批判写生文手法的结果。《文鸟》问世前一年,在题为《写生文》的评论中,对他和《杜鹃》杂志的同人们所倡导的写生文手法作了系统概括。在他看来,所谓写生文手法,就是站在旁观立场上,客观冷静地对待被描写对象,如父母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笔下人物采取“边看边忍痛微笑着的同情”,讲究含蓄余韵,不重视故事情节。他承认这种手法有其长处也有很大不足,所以,“固守这种立场,自鸣得意而轻视其他手法是错误的”。《文鸟》是漱石以写生文手法为基础,吸收其他一些手法取得的重要成果。例如写生文讲究客观、冷静、感情含蓄,但在《文鸟》中有些感情则十分强烈、直露。如手伸进鸟笼里吓得文鸟惊恐万状后觉得自己的大手可恶。文鸟死后,对女佣人态度生硬。特别是为三重吉的“那件事”作者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并以积极的行动来挽救少女,就没有采取旁观的“忍痛微笑着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