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邂逅杜如晦
原野上,树上枝头已泛出细嫩的绿叶,在微风中左右摇晃;不知名的野花,在潮湿的草丛中开始探出头来;耕地里,到处可闻到一股潮湿的、发酵的气息,无数的嫩芽从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大道上,一辆篷车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大病初愈的房玄龄坐在车中,夫人卢绛儿坐在他的身边。房玄龄掀开车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感叹地说:"春天真好!"
卢绛儿看着房玄龄的脸,面露喜色地说:"相公的气色好多了。""是吗?"房玄龄拉过妻子的手,两眼充满了感激之情,"多亏你的照顾,我已经是再世为人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卢绛儿道,"相公只管安心等待,韬光养晦,静候天时,总会有一天,太阳会照到你的头上来。"
房玄龄听罢妻子的安慰之词,哈哈地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林中的小鸟。
篷车沿着葫芦河逆流而上,过了直罗镇,再行半个时辰,黑水寺已遥遥在望。
车子缓缓停下,房玄龄夫妻二人下车,相互搀扶着拾级而上。黑水寺中的童儿本与房玄龄相熟,见他远远行来,忙进内禀报师傅。
孤悬法师闻房玄龄夫妻二人到来,连忙迎出寺门,微笑着说:"早上喜鹊叫,知有贵客到,原来是房施主到了。"说罢,将房玄龄夫妻二人迎进寺,直接引至后院厢房之中,命童儿看茶。
孤悬法师看看房玄龄的脸色,点点头道:"房施主大病初愈,气色完好如昔,似乎还更有精神了。"
"多谢法师所开的药方。"房玄龄道。
"话不能这么说,"孤悬法师否认道,"老衲所开之药,只能固本培元,治不好你的病,你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
"心病还须心药治,解铃还需系铃人,"卢绛儿道,"这也是法师所开之良药呀!"
"那药引子可就是夫人你了?"孤悬法师笑着说。
"何止是药引!"房玄龄感激地说,"若非夫人耐心地劝导和悉心地照料,恐怕我早已埋骨九泉了。"
"相公何必如此说?"卢绛儿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彿乱其行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孤悬法师赞许地说:"知夫莫若妻,夫人果然高见。"
房玄龄看看卢绛儿,再看看孤悬法师,脸上挂满了笑容。
卢绛儿道:"法师,相公病重之时,我曾许愿,若相公病好,妾身定当到黑水寺还愿。今天,妾身是来还愿的,你们慢慢聊,妾身到佛堂还愿去了。"说罢起身出了厢房,向佛堂走去,房小儒提着装有香烛的提篮,跟了上去。
孤悬法师待卢绛儿出门之后,关心地问房玄龄:"夫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房玄龄将卢绛儿雪夜剜目的经过说了一遍,孤悬法师嗟叹地说:"好一个贞烈女子!今后你飞黄腾达之时,可要善待她啊!"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房玄龄叹了一声,"飞黄腾达,何时是个头啊!"
孤悬法师道:"施主乃饱学之士,博古通今,定知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的道理。想必这尘世间之事,施主比老衲看得更清楚。"
"隋文帝渡江灭陈而一统天下,谁知太平景象只是昙花一现,在下早就料到,隋朝的天下不会长久,亡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房玄龄分析道,"当今皇上乃弑君弑父而篡位的暴君。如今,各地反隋势力逐渐高涨,群雄割据的局面即将形成。"
孤悬法师道:"施主既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又何必急在一时?不如在此静候时局之变化,若遇明主,即可投之,你说如何?"
"嗯!"房玄龄赞许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明主又在哪里?"
孤悬法师忽然问道:"施主去过叔虞祠吗?"
"叔虞祠?"房玄龄反问道,"就是晋祠吧?做隰城县尉时,曾去过一次。怎么问这个?"
"对,叔虞祠也就是晋祠,"孤悬法师悄悄地说,"听说前不久,唐国公李渊去叔虞祠祭祀,其妻窦夫人在祠中许了愿。"
房玄龄好奇地问:"许的什么愿?"
孤悬法师道:"听说她放了一笔钱在祠中,说日后要将叔虞祠作为皇祠来祭。"
房玄龄低头不语,心里思索起来。
说到叔虞祠,就有一个"桐叶封地"的故事。原来,晋国的开国始祖是唐叔虞,字子于,是周武王的幼子,周成王的弟弟,姓姬。据传,少年时的周成王,同弟弟叔虞一起玩游戏,他把一枚桐树叶交给叔虞说:"这块地方封给你。"
时为辅政大臣的周公旦在一旁正好听得此言,接口说道:"天子无戏言,既然说了要封给兄弟封地,就得要封给他土地。"于是,周成王便将以太原为中心的古唐 国封给了叔虞,因此叔虞就以唐为姓,故又被称为唐叔虞。因为这里有晋水,后来又改称为晋国,但太原的晋祠中,一直贡奉着唐国开创者叔虞的神像,人称唐叔虞 祠。李渊被封到太原,这里本是唐国故地,李渊又被封为唐国公,正欲借此地恢复唐国昔日的辉煌。因而,李渊的夫人窦氏留钱留话,其意就不言而喻了。
房玄龄想到这里,说道:"炀帝之暴政已激起民变,反隋之义军风起云涌,此起彼落,欲取而代之者,又何止李姓一家?"
正在他们僧俗二人说得起劲的时候,忽然从门外闪入一人,悄声问道:"何人在此妖言惑众,诽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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