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姑娘(石坂洋次郎)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6-07 属于: 经典短篇小说

小小的重五七哟,

登上浅谷吹横笛,

山巅的老松树呵,

一齐把头低哟。

……

这柔美的声韵哪,毫不含蓄地袒露出女人的一切,它犹如烧红的一支铁条,从时造的肩头一直贯穿到脚心了!这样的互相对唱,不正是男女间谈情说爱的原始形态吗。

“朋友!”

茂代子唱完,时造第一次向她打招呼了。

“不休息一会儿吗?你很累了吧?”

“嗯,喘口气儿也成……”

茂代子毫不羞怯地回答。

“那么,我到你那边去。”

时造向小沟边走来,从灌木丛和藤蔓下面钻过去,跨过水流,来到茂代子这里。

茂代子坐在温暖的草地上,伸直两腿,眼望着男人走近了,又一次看清时造确实是一个长相蛮好的小伙子。

“你真不中用!看你割的茬子,跟拙笨的理发匠一样,东一撮西一缕地撂了多少呀!”

时造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用镰刀指着割过的地方说。

“嗯,平时我并不这样,可今天,我想这是跟你在比赛……”

“你可知道,这样干下去,一返工,那就要加倍费和浪费时间啦……”

“嗯,再不啦!”

时造从腰上取下烟口袋,开始抽烟。看见他用打火机点火,茂代子觉得新奇怪好玩的。

“你还有这么个时髦的东西呀。”

“嗯,我虽是个穷庄稼人,用的东西,总想弄的好一点儿。这个花了三百元哪。”

茂代子从时造手里接过打火机,十分小心地打着,一着了火,便象小孩一样地欢叫起来。两个人没有多少可讲的话,只是呆坐在那里,沐浴着午后的太阳光。尽管如此,茂代子却朦胧地意识到两人之间好象有一种强烈的电流在串动,使她混身的骨节都有些麻木了。

“唉,还得割呀!割草这玩艺儿,要趁天道好的时候干!……”

时造蓦地站了起来,跨过小沟,回到自己的地段去了。

两个人又并着排挥起了草镰。

当天晚上。

昏暗的电灯光,映照简陋的澡堂。热气不断从几个敞开的窗口向外散去,澡堂的屋里倒还凉爽。从温皇的喷口处引过来两根竹筒,放出腾涌的热流,倾注池内,这很使人满足,弥补了澡堂房屋的缺点。

老人们洗澡时间太长了,茂代子在冲洗间里,等得不耐烦起来。其中袖子婆婆洗的时间最长,一次也没从池子上来过,一忽儿让热流冲腰冲背,一忽儿让水浸到脖子,回头再用水流来冲,简直没完没了。好容易爬上来,进了冲洗间,她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了。

“喂!茂代子,快扶我一把!”

她嘴里嘟嚷着,一下子朝前倒了下来,趴伏在冲洗间的地上。六七个女浴客,惊惶失措地喊叫起来。茂代子从任何人吓得都厉害,把婆婆抱着翻转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大声喊叫:

“婶婶!……你挺住点……婶婶!”

为子婆婆也跟着惊慌起来,说:

“不要动,我叫时造来,他当过卫生兵懂得治病。时造!时造!”

她光着身子,跑到那边木板挡壁的男池去,立即拽着已经穿好衣服的时造的胳膊回来了。

“这是晕堂啦!”

时造看了一眼,很镇静地说。

“你们弄反啦,对昏厥的人不应该泼水,更不该把头垫高,快把她的脚提起来,把头放低些。”

茂代子从自己的膝上,把袖子婆婆放到地上,立刻发觉让别人看见自己一丝不挂害起羞来,便悄悄溜进池子里去了。

时造把手放在袖子婆婆的心窝上,试了一下脉搏。

“马上就会好的。”

时造说完从女澡堂走了出去。

果然如他所说,过了一会儿,袖子婆婆的精神就恢复了。因为正在黑暗的夜晚,时造向茂代子借了一根扎腰的细带子,把袖子婆婆兜在背上,走了四公里夜路,一直送到割草场的茅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