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草不黄》鉴赏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鉴赏】:
《何草不黄》内容主旨为征夫行役,怨刺不满,大体和《采薇》相类似,都是描写兵役题材的诗篇。
《毛诗序》说:“《何草不黄》,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用兵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也。”这里把诗的历史背景指为周幽王时代,是可信的。朱熹《诗集传》则说:“周室将亡,征役不息,行者苦之,故作此诗。”他认为作者当是服役的“行者”,即出征战士因苦于“征役不息”而作此诗,比起《毛诗序》说似更确切得当。我们从诗中“哀我征夫”的自述口吻看来,也确实是“行者”之歌,当然也就是一首民歌了。姚际恒《诗经通论》也从朱说,但说得更加简明扼要,通俗易解:“征伐不息,行者愁怨之作。”可见这是宗周行将崩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乱世之音。
全诗四章。第一章以“何草不黄”起兴作比,接二连三,用“何”字设问,这是一种反诘语气,形同质问:哪种野草不枯黄?哪有一天不奔忙?哪人能不把兵当,征讨经营走四方!诗一开篇,就笼罩着一种对战争频繁被迫出征的强烈的不满情绪。第二章仍以反诘的语气大声疾呼:哪种野草不黑烂?何人不是单身汉?可叹征夫命运苦,唯独不被当人看。连同上章,诗人一口气连用五个“何”字,像连珠炮似地发出点射,看来只是发问,实际不用回答,一切答案见于言外,怨愤之情溢于言表,从而增强了诗篇的感染力量。第三章也是运用比兴,大意是说:不是犀牛不是虎,山林旷野到处转。日日夜夜不得闲,可叹征夫命运苦。这里进一步说统治阶级不把我们当人看,而是视我们如禽兽。这就表明了战士们正像禽兽般在被驱赶,身受着非人的待遇。他们向往着和平的正常生活,也就尽在不言中了。第四章是以狐的“率彼幽草”比兴栈车“行彼周道”。这与上章以兕虎的“率彼旷野”比兴征夫的“朝夕不暇”是同一写法。全章大意是说:狐狸尾巴蓬松松,窜来窜去草丛中。高棚兵车不停留,沿着周道(官道)向前行。这表明出征士兵只能跟在兵车后边,越走越远。前途茫茫,归期渺渺。“征役不息”,能不怨恨?
由上可见,这诗各章均以客观自然事物起兴,而又兴中含比。诗人观察细微,因而所用比兴十分贴切恰当。如以草之枯黄比征夫的憔悴不堪;以草之玄黑比征夫的积劳成疾;又以兕、虎、狐的处于旷野、幽草,比征夫的非人生活。这便把周朝统治阶级视民如草芥如禽兽的恶政暴露无遗,使诗篇形象鲜明,生动感人。诗中的写景造境更是逼真生动,可见诗人表现手法的高妙。方玉润曾就此评论说:“纯是一种阴幽荒凉景象,写来可畏。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诗境至此,穷仄极矣!”并说“周衰至此,其亡岂能久待?编《诗》者以此殿《小雅》之终”,很有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