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州桥》鉴赏

【序】：

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旧御路也。

【原文】：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原文作者】：范成大

【原文出处】：(据四部丛刊本《石湖居士诗集》)

【鉴赏】：

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中，范成大为收回河南“陵寝”以及要求修改《绍兴和议》中宋朝皇帝必须跪受金朝皇帝诏书的礼节之事，以起居郎、假资政殿大学士、“祈请国信使”的身份赴金国，沿途经过了淮河以北广阔的北宋故土。他根据路上的所见所闻，写了《揽辔录》一卷及七十二首绝句。《州桥》便是其中一首，诗中描绘了诗人身为宋使，在北宋故都汴梁即当时金国的南京(今河南省开封市)的一段经历，表达了北宋遗民渴望宋军早日打回来，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

首句“州桥南北是天街”，点明地点。“州桥”，又名天汉桥，在汴梁宫城南，筑于汴河之上。“天街”，即京城的街道。能看到南北天街，可知诗人是站在桥上。这时，汴梁沦陷已经四十多年了，宋朝也早已在临安(浙江省杭州市)另立国都，但是，诗人仍然以“天街”称之，表达了对旧时江山的怀念。作为宋国使臣，在曾经是祖国首都的地方俯首称臣于异族，内心是怎样的感受呢?诗人没有自抒胸臆，却笔锋一转，写出“父老年年等驾回”一句，把个人的感情融化在民族的感情之中。汴梁的父老百姓，在焦虑中、在奴役下一年又一年地等待着皇帝还都。“年年等”，可见期望之殷切，时间之久长，真可谓望眼欲穿。一直“等驾回”，赤诚的爱国之心坦露无遗。这个“等”字，包蕴着多少北宋遗民对朝廷早日收复失土的急切心情，同时又暗示了无数次失望。在经历了无限的希望和等待的失望以后，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强烈感情，终于“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这两句宣泄了汴梁父老年年等待的苦痛，是他们爱国热情的总爆发，也是他们殷切心情的进一步表现。“忍泪”、“失声”、“几时真有”，字字饱和着血与泪的悲痛。诗人正是借百姓之口对偏安江左奉行投降路线的南宋小朝廷含蓄地发出了质问。

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汴梁百姓拦问大宋使者之事不一定真实。在范成大出使三年之后奉命赴金国的韩元吉曾说：“异时使者率畏风埃，避嫌疑，紧闭车内，一语不敢接，岂古之所谓‘觇国’者哉?”(摘引自钱钟书著《宋诗选注》)这倒更符合当时实际情况。但是，诗人运用典型化的手法，由表及里，透过生活的表面现象追溯深层的本质，通过艺术概括反映出北方人民的共同心愿，反映出历史的真实，从而达到了文学艺术所要求的另一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