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惊叹号”(鲍·瓦西里耶夫)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6-07 属于: 经典短篇小说

【鉴赏】:

短篇小说《和平,惊叹号》中的女主人公“我”和她同龄的姐妹们,恰使人想起酷霜过后,突兀青天的一树壮丽娇艳的红叶。连年残酷的战争,盼到胜利的同时传来丈夫牺牲的噩耗,战后寡居的隐痛和苦涩,这一切,溶解在如水的漫长岁月中,形成一种特殊的显象液,使主人公的形象在特殊的环境中“显”得那么感人,让人为她而泣,为她而歌。

作者鲍·瓦西里耶夫在他的成名作《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写了战争,残酷的战争的血盆大口,吞噬了女主人公们在和平岁月中的种种美好憧憬。在《和平,惊叹号》中作者写和平,写和平到来时人们近乎病态的狂欢,则使人看到了残酷的战争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尚未愈合的刀痕。不,这不是万众欢腾的“气氛”!主人公梦中惊醒后,听到的不是阵阵欢呼,而是“狂呼乱叫,又哭又笑,又揪自己的头发,又跺脚捶地——什么都有,混在一起,同时爆发出来。”这种气氛不仅让人感到失常,而且因为几乎是“清一色”的女人们发出的、颇有几分凄厉的哭叫,而使人感到“恐惧”。同时,“人人都在奔跑,有的去机关工厂,有的去找亲人或熟人,有的挨门跑进各个院落,有的依次穿过条条街道……”作者上述的生动描写,象广角镜一样,摄取了“那个伟大日子里”主人公的那座楼、她居住的那座城市,以至“整个俄罗斯”的动人场景。正因为作家艺术地再现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气氛”,主人公一生眼看就要结束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的那种“气氛”,这种再现令人感到仿佛是抢拍了人类历史上的那个珍贵的镜头。

如果说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广阔场面描写得足够精采的话,那么关于这一天的深沉思考之透澈精辟,则赋予它近似警句格言的色彩:“我们不是在纪念日历上用红字标出的一个日子,而是在为战争放声大哭,对和平会心微笑,对死者缅怀,为生者庆幸。我们万众一心……用劳累不堪的双手翻过了自己历史上浸透了鲜血、苦难和泪水的一页,奇迹般地未被压垮。”“每一个人都体会到了这一奇迹,感觉到了这一奇迹。懂得了不是上帝,不是领袖,甚至也不是英雄,而是他本人,他自己,一个苏联公民,创造了这一奇迹。”小说中的“我”,就是创造这一奇迹的亿万苏联公民中的一个,她对这一奇迹有切肤之感,“体会到了”它的来之不易,它的昂贵代价。四三年,十五岁的、心地纯洁的她,怀着对“漂亮姐姐”的无情无意“十分不满”的心情,怀着对姐姐冷落的那个“真正的男子汉”的真挚爱情,在祖国命运与自己命运的抉择中,嚎啕哭叫着,但还是一步一步陪他到军事委员部,亲自送他上前线。在母亲的丧宴上,她不是为母亲祈祷冥福,而是为自己的尤拉祝福,翘首渴待和平奇迹般的到来,盼望他“不伤不残”地生还。可是当和平奇迹般地实现时,代替尤拉生还的,却是描述这名年轻中尉牺牲的战友来信!啊,确确实实,和平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千千万万个尤拉以自己年轻的生命,千千万万个安娜以自己的亲生儿子,千千万万个“我”以“终生只爱他一个”的无价爱情换来的!作者歌颂了创造这一奇迹的伟大人民,歌颂了他们热爱祖国胜似一切的崇高品质,但他和自己的人民一样,是含着眼泪来高歌的!

如果说牺牲的痛苦以其剧烈的情感震撼着读者的话,那么战争留下的创伤,尤其留在人们心上的内伤,则以它数十年的难以愈合煎熬着主人公和读者。战争年代,人民是以牺牲缔造了人间的奇迹。战后,“我”与安娜相互隐瞒自己的不幸,给对方生活以“盼头”,长达四十年之久,人们则不能不感叹这一没有硝烟的奇迹。前者感人以壮烈,后者感人以坚忍,前者诲人以英雄,后者诲人以高尚。而“我”从战败国德国托儿所抢回异国孤儿,茹苦含辛,抚养他长大成人,则使她的崇高的母爱逾越了国界,使她的胸怀显得无限广阔。如果说四三年“我”的心灵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那么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它则是一朵永不凋谢的鲜花,是严霜更着娇艳的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