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沮(西默农)
马尔赛被关在一个单人囚室里,梅格雷到囚室里去看过他。这完全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野蛮人,有好几次,他离开家几个星期也不告诉他的妻子和五个孩子。这些孩子从父亲那儿得到的拳头比得到的别的东西要多得多。另外,他还是一个酒鬼,是一个堕落的人。
梅格雷想在案件发生的具体环境中,重读一下一天晚上对马尔赛的审讯记录。
“那天晚上七点钟左右,我骑着自行车到了‘两个老太太’家,她们正准备吃晚饭。我从柜台上拿起酒喝了几口,完了就到院子里杀了一只兔子,把皮剥掉,我母亲就拿去炖。象平常一样,我姨妈嘴里嘟嚷着,因为她一向讨厌我。”
村里的人都知道,马尔赛常来母亲家大吃大喝,母亲不敢拒绝,姨妈也怕他。
“那天,我们还吵了两句嘴,因为我从柜台里拿了奶酪,切了一块……”
“那天你们一起喝的什么酒?”梅格雷问。
“是店里的酒……”
“你们点的什么灯?”
“煤油灯……吃过晚饭以后,母亲有一点不舒服,就上床休息去了。她叫我打开五屉柜的第二个抽屉,把她的那些证件票据拿出来。她给了我钥匙,我拿出来以后就和母亲一起数发票,因为到月底了……”
“皮夹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还有一些产权证书、债券和借据,还有一大叠钞票,有三万多法郎……”
“你没有到贮藏室去过吗?你点过蜡烛没有?”
“没有……九点半钟,我把那些票据都放回原处,然后就走了……经过柜台的时候,我又喝了几口炉酒……要是有人对您说,是我杀的那两个老太太,那是撒谎……您最好去审问南斯……”
梅格雷不再继续审问马尔赛,这使马尔赛的律师感到非常惊奇。
至于南斯,他的名字叫亚尔高,因为他是南斯拉夫人,所以人们就叫他南斯。这个古怪的人,战后在国内呆不下去,就来法国住下了。他是个单身汉,一个人住在隔壁店铺一所房子的小厢房里,他的职业是在森林里赶大车。
他同样是个酒鬼,最近以来,鲍特玉姐妹已经不再接待这个顾客了,因为他欠她们的钱太多了。有一次,马尔赛也在母亲的店里,母亲让他把南斯赶出店去。为了这个,马尔赛还把南斯的鼻子打出了血。
在鲍特玉姐妹家的院子里,有一个马棚。南斯租了这个马棚存放马匹,可是从来不按期交租金。所以姐妹二人就更加讨厌他了。现在这个南斯拉夫人大概正在树林里运木材。
梅格雷手里拿着调查材料,按照自己的思路向壁炉走去。在报案的那天早上,人们从炉灰里发现了一把锋利的大菜刀,刀把已经被烧光了。毫无疑问,这就是作案的凶器。刀把儿既然没有了,指纹也就无处可查了。
与此相反,在五屉柜的抽屉和皮夹子上,却有许多马尔赛的指纹,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桌子上放着一个蜡烛盘,上边布满了安梅丽的指纹。
“我看您是不打算开口说话了!”梅格雷点上烟斗,不耐烦地报怨着。
然后,他弯下身子,用粉笔把地板上的血迹标了出来。这些血迹的位置早已被画在梅格雷手中的平面图上了。
“您是不是可以在这儿呆几分钟?”玛丽·拉考尔问梅格雷,“我要把饭锅放到炉子上去……”
玛丽出去了。只有警长和老太婆两个人留在屋子里。梅格雷虽然是初次到这儿来,可是出发之前,他已经用了一天一夜来研究这些调查材料和平面图。奥尔良地区的侦察工作做得很不错,不然他会遇到更多的麻烦。研究了材料以后,梅格雷已经有了自己的估计。因此,现在当他看到眼前的环境比他想象的更肮脏更落后的时候,也就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