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宗师——儒墨大PK
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二人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残生损性,则盗跖亦伯夷已,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间哉?
——《庄子·骈拇》
【译文】
伯夷为了名死在首阳山下,盗跖为了利死在东陵山上。这两个人,致死的原因不同,而他们在残害自己的生命、损伤自己的本性方面却是一样的。为什么一定要赞誉伯夷而指责盗跖呢?天下的人们都在为某种目的而献身:那些为仁义而牺牲的,世俗称他为君子;那些为财货而牺牲的,世俗称他为小人。他们都为了某一目的而牺牲,是一样的,而有的被叫作君子,有的被叫作小人。倘若就残害生命、损伤本性而言,那么盗跖也就是伯夷了,又怎么能在他们中间区分君子和小人呢?
二十六
胡县令提供了场地赞助。原本想要安排在县衙,无奈县衙太小,于是安排在了春宫的大厅,实际上也就是原先春申学宫的大厅。为了这个辩论,春宫停业三天。
双方都组成了超级阵容。
荀子和孟子都不肯让步,因此儒家派出了双主辩的阵容。荀子和孟子并排坐在东面的两张几案后面。他们的身后,分别是他们的弟子。荀子身后是李斯和韩非,孟子身后是公孙丑和万章。
墨家则是墨子出任主辩,坐在西面的一张几案后面。在墨子的身后,是两个次辩,一个是禽滑厘,一个是孟胜。
胡乱坐在北面,今天他来充当主持人的角色。他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人选,在庄子不愿意出场的情况下,他就是唯一的人选了。
按理说,胡乱是不应该坐在北面的。可是他只能坐在北面,因为南面要留给看热闹的观众们。
看热闹的人很多,基本上整个兰陵的人都想来看热闹。可是,场地不够大,最多能够容纳三十名观众。胡乱曾经想建议换一个露天的辩论场,可是想想,场地倒是够大了,可是辩论双方的嗓门没有那么大啊。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在室内举行。
可是,观众太多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胡乱和双方都进行了商量,结果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无论按照什么标准来决定谁能当观众都不公平。
最终,胡乱想出了一个办法:卖票。
双方对这个建议都不支持,但是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至少这个办法相对公平一些。于是,最终决定卖票,卖票的收入由参加辩论的双方以及主持人平分。
于是,这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场卖票的辩论会。
票价不菲,可是依然抢手,半个时辰不到就卖光了。
“各位大师,各位来宾,今天是儒墨两家的世纪大PK,儒家主辩由孟子先生和荀子先生担任,排名不分先后。墨家主辩由墨子先生担任,次辩由禽滑厘先生和孟胜先生担任。本人胡乱担任主持。”胡乱第一次当主持,难免有些紧张,再看看三位大师,都非常镇定,看上去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现场一片嗡嗡的声音。
“首先,宣布辩论规则。”胡乱拿出记录辩论规则的竹简,照本宣科地念起来。“不许口出脏话,不许人身攻击,要听从主持人的安排。请问,双方能做到吗?”
胡乱扫视着双方,等待他们的回答。
“没问题。”孟子先说。
“嗯。”荀子点点头,算是回答。
“可以。”墨子说。
胡乱笑了笑,他知道其实他们都做不到。
“那么,现在开始第一个题目:‘乐’是一个好东西还是一个坏东西。”胡乱宣布辩论开始。第一个题目是关于音乐的辩论。
按着抽签的顺序,首先发言的是荀子。
荀子清了清嗓子,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每个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无乐;乐则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而人之道——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是矣……”荀子声如洪钟,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显然,这是他事先精心准备的。
由于辩论组织工作的经验不足,并没有规定每个人的发言时间,而荀子精心准备一篇《乐论》,一字一句说完,竟然用了半个时辰。
简单总结一下荀子的发言。
荀子主要从两个方面来阐述音乐的作用。第一个方面是从音乐的起源来说,认为音乐就是快乐,是人们感情的自然流露,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第二个方面则是音乐能够协调人们的社会关系,具有强大的社会感染力,易于流行,具有移风易俗的作用。
所以,音乐是人类所必需的。
掌声,稀稀落落。
按照顺序,儒家一个人发言之后,该轮到墨家发言了。
自然,墨家发言的就是墨子。
墨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仁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墨子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亲切一些。
令人惊讶的是,墨子竟然也做了精心准备,他发言的时间甚至与荀子发言的时间差不多。
墨子的观点主要是这样的:荀子先生所说的上半部分我举双手赞成。音乐确实可以令人愉悦,但是,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利弊。制作乐器本身就是在浪费百姓的钱财和时间,演奏音乐则同样是浪费社会资源,占用人们有效劳动的时间;统治者们欣赏音乐就会玩物丧志,无心治理国家。所以,当年的圣王是反对音乐的。当今世界风云变幻,民不聊生,统治者们的生活腐朽堕落,这个时候,难道还应该有音乐吗?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音乐能当饭吃吗?老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统治者们有脸去享受音乐吗?
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双方陈述完毕,墨子得到了现场更多观众的支持。
自由辩论时间开始了。
“墨子先生的说法,我不能苟同。”荀子发言了。他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墨子先生说什么圣王是反对音乐的,只有儒家才提倡音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恰恰相反,圣王才懂得怎样用音乐来改善民心,移风易俗。我们的《韶》《舞》等等不都是这样吗?乐与礼相配合,就是圣王的治国之道。墨子先生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要强词夺理,可悲啊。”
“荀子先生,当年商是怎样灭亡的?就是纣王沉湎于酒乐,百姓生活艰难,周朝才趁机崛起。商汤的时候曾经下令:‘若是常在宫中跳舞奏乐,与巫术同罪。’商汤还说过:‘大规模的音乐舞蹈会让上天不高兴,会降罪于人间。’”墨子有自己的依据,当即反击。
荀子与墨子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起来,谁也不能说服谁。
胡乱身为局外人,大致有些判断:其实墨子和荀子纯粹在鸡同鸭讲。墨子的眼光放在物质的方面,认为音乐会影响百姓的生活;而荀子的眼光放在精神层面,认为音乐会约束人们的行为,改善社会的和谐度。虽然层面不同,其实都有各自的道理。
只不过,胡乱没有资格来评判大师们。
突然胡乱想起这场辩论会还有一个主辩,那就是孟子。孟子半天没说话了,难道他睡着了?胡乱急忙看过去,发现孟子好像真的睡着了。
墨子和荀子都累了,两人这时不约而同地去看孟子。
孟子的眼睛似睁非睁,头一栽一栽,似乎已经睡了一阵了。荀子有些恼火,心说咱们既然是联手对付墨家,怎么就我一个人卖命,你在旁边睡大觉?荀子狠狠地瞪了孟子一眼,强忍着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个场合儒家发生内讧的话,只会让墨家看笑话。
墨子也有些恼火,孟子在这里睡觉简直就是侮辱自己。墨子可不像荀子那样有所顾忌,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向孟子发难。
“孟子先生。”墨子说。之后他看见孟子睁开了眼,似乎睡醒过来。“对于音乐,你有什么看法?”
孟子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似乎清醒过来。
“看法吗?墨子先生从音乐中看到了罪恶,我从音乐中看到了仁义。”孟子慢吞吞地说。这是孟子的经典回答。
现场笑成一片。
胡乱忍不住笑了。
荀子忍不住笑了。
墨子忍不住也笑了。
就连孟子本人,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孟子睡不睡觉,其实没什么区别。
“吱吱。”大家笑过一阵之后,从房梁上传来这样的声音。墨子抬头看,只见房梁上一只老鼠正在探头探脑。它显然不知道下面正在进行的是人类思想的激烈碰撞。
墨子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孟子先生,你看,房梁上是一只老鼠。我看见的是老鼠,你看见的是什么?”墨子问。众人都不再笑,要看孟子怎样回答。
孟子抬头看了看老鼠,老鼠恰好也在看他。
孟子微微一笑,他知道墨子问这问题的意思,他也知道墨子有什么话在等着他。如果他回答说“我看见的也是老鼠”,墨子一定会说“我以为你看见的是仁义呢,哈哈哈哈”。
所以,孟子是不会让墨子得逞的。否则,他就不是墨子嘴里的“大忽悠”了。
“我看见的是仁义。”孟子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墨子一时愣住了,这话直接把他准备好的话给噎了回去。他干笑了一下,一时竟然没想起来该怎么说。
孟子不会再给他反击的机会,所以趁着墨子在发愣,孟子接着说,“在你的眼里,老鼠肮脏胆小令人讨厌,可是在我的眼里,我看到老鼠长幼有序,家族和谐,富有远见。所以,一窝老鼠总能繁衍昌盛。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有老鼠的地方未必有人。可以说,礼,存于鼠类。”孟子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
现场又是哄堂大笑。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上厕所回来更精彩。”胡乱宣布,上半场辩论结束。
二十七
下半场比上半场更精彩,这是一定的。
因为,上半场所辩论的音乐其实跟大家关系不大。老百姓的音乐无非就是敲敲碟子吹吹笛子吼几句原生态唱法,真正的音乐都在国君那里,跟大家没什么相干。
而下半场所要辩论的是丧葬,就是爹妈死了怎么办。谁都有爹妈,谁的爹妈都会死。谁都会当爹妈,谁都会死。所以,这个话题接地气,容易碰撞出火花来。
孟子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这个问题是他的强项,绝不能用什么“我看到的是仁义”这句话敷衍过去。
辩论双方落座,观众则早已经坐好。又有几个人混了进来,胡乱懒得去赶他们。
“下半场辩论的主题是丧葬。大家知道,儒家主张久丧厚葬,墨家主张短丧薄葬。那么,因为上半场是儒家先发言,下半场轮到墨家先发言。下面,有请墨子先生发言。”胡乱说到这里,扫视了一遍现场,发现大家都很认真。毕竟,大家更关心这个话题。
孟子看上去注意力很集中,大概上半场睡够了。荀子依然是一脸严肃,他总是这样。
墨子和两个弟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准备开始发言。
“仁者之为天下度也,辟之无以异乎孝子之为亲度也。今孝子之为亲度也,将奈何哉?”墨子说。他对这个题目的准备,甚至比刚才对音乐的准备更充分。所以,他展开了来说。
“按照你们儒家的说法,不仅要厚葬,而且要久丧。那么,我就分成两点来说。按照儒家的说法,家里父母举办丧事,棺木必须多层,埋葬必须深厚,死者的衣服要有许多件,随葬的文绣也必须多而豪华,坟墓还必须高大。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穷苦的人家中,肯定会耗尽他们的家产。就算是中产阶级,家里也死不起人。别说中产阶级,就算是诸侯公卿,也会大伤元气。结果就是,死一个人,全家遭罪。那么多辛辛苦苦制作的东西,都放在坟墓里任其浪费损坏,而活人却没有东西使用。
“按照儒家的说法,国君死了,全国服丧三年;父母死了,要服丧三年;老婆死了,也要服丧三年;甚至家里的嫡长子死了,也要服丧三年。在如此长的服丧期间,服丧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每天悲哀。其结果就是,服丧的人要扶着墙才能站起来,拄着拐杖才能走动,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这不是摧残人吗?还有啊,服丧期间不能房事,怎么生孩子?人口必然减少。如果这期间隔壁老王乘虚而入,家庭的和睦就完蛋了。
“所以,厚葬久丧说轻了是泯灭人性,说重了是种族灭绝。”
墨子说完,观众席上纷纷点头称是,说得太有道理了。
按着顺序,该儒家发言了。
关于音乐的发言是荀子作的,因此所有人都认为现在应该是孟子发言。所以,每个人都去看孟子。
孟子用藐视的眼神看了墨子一眼,摇了摇头。
“当父母身亡的时候,墨家算计的是钱,而我,想到的是仁义。我想到的是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报,而墨家想到的是房事还没有完成。厚葬久丧,是要表达对父母的思念。如果你们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你们忍心的话,你们就照你们说的那样做就是了,有什么好争的呢?”孟子不屑地说。
这一次没有人笑,因为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对于孟子的发言,胡乱觉得有些没劲,要的就是辩论啊,你不辩算什么呢?
荀子很不满地瞪了孟子一眼,这家伙总是这一套,根本无法驳倒墨子啊。看来,还要靠自己。
“我来说几句吧。”荀子说话了。他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从这个角度说,孟子的简短发言是他期望的。“礼,对待生死是很严谨的。因为生是人生的开端,死是人生的终结;按照礼的要求正确地对待生和死,这才是完备的为人之道。所以,君子对待生与死绝不厚此薄彼,这也是礼的原则和规定。重生轻死,这是尊重人有知觉的时候,而藐视人没有知觉的时候,这是流氓行为。如果用这种行为来对待奴仆,君子都会惭愧,又怎么能如此对待君主和父母呢?人只能死一次,要展示你的忠孝,也就这一次机会了。所以,父母活着的时候,不恭敬不关心,叫作粗野;父母死去后,丧葬上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叫作轻薄。有的人既粗野又轻薄,想想都觉得羞耻。”
荀子又展开了长篇大论,从礼的产生一直讲到了下葬应该注意的具体事项。
最后,荀子做了这样的收尾:“按照规定,刑满释放的罪犯死了,他的丧事只准许妻子儿女参加,亲朋好友一概回避。棺木只能三寸厚,衣被只用三件,棺材也不能装饰,还只能在黄昏时埋葬。下葬的时候,亲属不能穿孝衣,回到家里也不能哭泣,更别说守丧。下葬之后,一切都要恢复正常,就好像家里只是死了只老鼠一样。这样的死法,就是人生终极的耻辱。”
墨子的脸色非常难看,禽滑厘和孟胜则几乎要站起来了。为什么他们这样愤怒呢?因为,荀子所说的刑满释放的罪犯的丧事规格,正是墨家所提倡和所遵从的。这,不是明晃晃地在告诉大家墨家的地位等同于刑满释放的罪犯吗?
“荀子先生,既然你要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墨子被激怒了,在他看来,辩论就是以事论事,讲自己的道理,不要攻击对方。如今荀子这样说,就等于在羞辱墨家了,因此,必须要反击。“你们儒家说亲疏、尊卑是有区别的。可是为父母、妻子和长子要服丧三年,那岂不是妻子、长子与父母相同,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吗?
“还有,你们的父母死了,尸体不装殓,却上屋、下井、挖老鼠洞、探看涤器,而为死人招魂。如果你们认为真的有灵魂,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如果你们明知道没有灵魂,却还装模作样去招魂,那就太虚伪了。”
如果说荀子还在讽刺影射,那么现在,墨子就已经点名道姓了。
“要说到虚伪,那还是墨家比较在行吧?”荀子被激怒了,他一拍桌子,大声驳斥。“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财物不足,实际上呢,天下的财物足得很,完全可以让大家过得很好。你之所以要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大家以为你忧国忧民,听从你的号令。我告诉你,还好你不能统治天下,否则,所有人都要跟你过苦日子。你根本就不懂得治理天下的道理,否认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话说得冠冕堂皇,似乎言之有理,蒙骗不明真相的群众,你正是一个大骗子。”
现场气氛有些紧张,看热闹的开始兴奋。
胡乱连忙摆手,示意大家镇定。
“各位大师,请注意语言用词。文明辩论,就事论事,大家都是大师嘛。”胡乱担心场面失控,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急忙给大家降温。
一时间,现场空前的安静,辩论双方似乎都冷静了一些。
胡乱有些得意起来,如果这场辩论会能够成功完成,自己就是兰陵的王牌主持了,今后挣钱的机会就大把了。
正在想好事,墨子轻声问:“小胡乱子,我可以讲个段子吗?”
“当然可以。”胡乱信口回答,心说怎么人人都会讲段子了?
“话说当初,孔某被困在陈蔡之间,用藜叶做的羹中不见米粒。”墨子所说的孔某,就是孔子。孟子和荀子听到这里,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墨子,因为这样的称呼是对孔子的不敬。墨子假装没有看见,继续说,“到第十天,子路蒸了一只小猪,孔某不问肉的来源就吃了;子路又剥下别人的衣服去沽酒,孔某也不问酒的来源就喝。后来鲁哀公迎接孔子,席摆得不正他不坐,肉割得不正他不吃。子路进来问:‘老师,为何与陈蔡时的(表现)相反呢?’孔某说:‘来!我告诉你,当时我和你急于求生,现在我和你急于求义。’在饥饿困逼时不惜妄取以求生,饱食有余时就用虚伪的行为来粉饰自己。污邪诈伪之行,还有比这大的吗?”
墨子还没有说完,被孟子一拍桌子打断了。
“丐帮帮主,生编乱造,诋毁先人,我要告你个诽谤。”孟子气得满脸通红,胡乱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愤怒过。
“孟大忽悠,你叫我丐帮帮主?我看,你们儒家弟子才是丐帮。”墨子也大声回击,面对着观众席说话。“你们儒家造出天命的说法,说什么没钱认命,让人安于贫困以傲世。所以你们儒家弟子贪于饮食,懒于劳作,陷于饥寒,有冻馁的危险,没法逃避。就像乞丐,像田鼠偷藏食物。看见食物,就像公羊一样贪婪地看着,像阉猪一样跃起。君子嘲笑你们,你们就说:‘庸人怎能知道良儒呢!’夏天乞食麦子和稻子,到了秋天,就去替人大办丧事。全家老小都跟着去,吃饱喝足。办完了几次丧事,就足够了。听说富人家有丧事,就非常欢喜,说‘又逮到一个冤大头’。”
“黑土,你太过分了。”荀子厉声喝道,站了起来。身后,李斯和韩非也站了起来。
“荀刁钻,别人怕你,我不怕你。”墨子说着,也站了起来,身后禽滑厘和孟胜一跃而起。
孟子的身后,公孙丑和万章都站了起来,孟子却纹丝不动。
现场气氛十分的紧张,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悄悄的,就像战鼓擂响之前的那一刻。
胡乱看见,大师们身后的弟子都已经把手放在剑柄上了。
难道,今天的结局会是一场火并?
哪一方会先出手呢?
观众会帮助哪一方呢?
胡乱的脑子急剧地转动着,现在要做的不是猜测这些,而是阻止这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空气就要爆炸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外面传来喊声:“着火啦,着火啦。”
除了观众席上有人扭头去看门外之外,辩论席上的每个人都纹丝不动,不眨眼地盯着对方,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拔剑了。
胡乱绝望了,看来今天的武斗将无法避免了。
就在这狂澜既倒大厦将倾的关头,外面又传来喊声:“张寡妇家着火了,张寡妇家着火了。”
奇迹出现了。
“快,快去救火。”三个大师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瞬间清场。
胡乱瘫坐在地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湿透了。
“当个主持人不容易啊。”胡乱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