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卫国的风云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11 属于: 百家争鸣


话说自鲁、郑两军攻宋后,宋庄公对郑国恨之入骨,派使节把郑国献纳的青铜、玉璧分别送给齐、卫、陈等国,请他们出兵帮他报仇。齐与宋是一派,自不必说;卫、陈两国支持郑国旧君郑昭公姬忽,反对新君郑厉公姬突,尤其卫军刚刚与郑军交战,便也答应宋国请求。三国如约前来。

郑厉公就要出兵迎战,上卿祭足谏道:“不行!宋国是个大国,出动了全部兵力并且带着怒气而来,况且还有三国支持,假如我们打败了,国家就难保了;假如侥幸打胜了,将会结上没完没了的仇怨,我国也就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当前最好的对策就是坚守。”郑厉公犹豫不决。此时已是“火烧眉毛”,祭足不等郑厉公点头,就下令全军守城。宋庄公看郑国不出兵迎战,就在郑国都城新郑的东郊大肆抢劫,并攻到郑国宗庙,拆了宗庙的椽子,这才撤军回国。见此情景,郑厉公郁郁不乐,叹息说:“先父何等霸气,但到了寡人做国君后,郑国却是软弱可欺,连出兵交战都不敢。唉!”此时,郑厉公在心里骂道:“之所以如此,都是因寡人被祭足牵制,当这国君还有什么意思?”自此产生了除掉祭足的念头。

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就在郑国被欺之时,许叔姜新臣乘机夺回许城,赶走郑国公孙姬获,复建许国。此时,周桓王病重,他把周公姬黑肩召到床前嘱托道:“王位要让嫡长子继承,这是礼法制度,但寡人钟爱次子姬克。现在要托付你的是,将来嫡长子姬佗死后,要让姬克继承王位。”说罢就闭上了双眼。姬黑肩遵照周桓王遗命,侍奉姬佗登上了王位,这就是周庄王。此时,周王室的威信更加不如从前,已无能力统御诸侯。旧秩序轰然崩溃,而新世界的影子却遥不可及。整个天下,陷入了一片混乱与迷惘之中,于是,周礼崩溃,道德堕落,廉耻沦丧,乱象横生,社会秩序大坏。

郑厉公听说周桓王去世,就准备前去吊唁,上卿祭足又反对。他劝谏郑厉公道:“周王室曾与我郑国交战,至今不和,如果现在去吊唁,只能受到侮辱。”郑厉公表面赞同祭足的意见,但心里却更加痛恨他,意在除去祭足而后快。

这天晚上,郑国都城新郑风雨交加,郑厉公把亲信大夫雍纠召来问道:“当今郑国谁做主?”

雍纠奏道:“当然是君上您了。”郑厉公摇了摇头,雍纠低声说:“下臣知道君上的心事,这事由臣来解决好了。”郑厉公双眼看着雍纠,雍纠明白郑厉公的担心,便奏道:“虽然下臣是上卿祭足的女婿,但那是宋君之命,不是出自祭足本心。”

郑厉公放心了,便说道:“你若能除掉祭足,寡人就让你接替他的上卿之职,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雍纠见揭开了这层窗户纸,便底气足起来,上前一步奏道:“新郑东郊被宋等联军践踏破坏后,百姓还没有恢复定居。君上可在明日令祭足前去安抚,下臣就在东郊摆好宴席招待他,借机将其灭掉。”

郑厉公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小心!”雍纠连声答应,退下。

雍纠回到府上,见到妻子雍姬时,不觉露出慌乱的神情。

雍姬是个聪明人,便问他:“我夫发生什么事了?”

雍纠神色不安地说:“没什么。”

雍姬说:“看起来您心事重重。”

雍纠有点儿结巴地说:“君上让你父亲往东郊安抚百姓,到时候我去郊外设宴席款待他,就这事,没别的。”

雍姬说:“我夫款待妾的父亲,何必跑到郊外去呢?”

雍纠紧张地说:“这是君上的命令,你就不必问了。”说完,扭头离开了。

雍姬更加心疑,便暗中观察雍纠的动向,见他晚上约见武士,窃窃私语,便预感不妙。这晚,雍姬坐卧不宁,未及天亮,就匆匆回到娘家上卿祭足的府中。

清早来访,雍姬母亲预感有事,急急出来见她。未等落座,雍姬便问母亲:“父亲与丈夫哪一个更亲近?”雍姬母亲说:“任何男子,都可能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但父亲却只有一个,怎么能够相比呢?”雍姬母亲似乎感到有要紧事牵涉到祭足,便进了寝室把祭足请过来。雍姬对父亲祭足说:“雍纠不在家里而在郊外宴请父亲您,女儿便怀疑这件事,所以特地赶来告诉父亲您。”祭足顿了一顿说:“没什么,为父知道了。”便让雍姬回去。老成持重的祭足并未大意,他似乎听到了女婿雍纠的磨剑声。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祭足处理这件事,自是轻车熟路。

这天上午,祭足前去朝见郑厉公,郑厉公果然安排祭足去东郊抚民。闻听此言,胸中有数的祭足也难免脊背发冷。他心中暗暗思量道:“雍纠预先得知我要去东郊,并在郊外设宴,这一反常举动只能说明君上与雍纠合谋对付我。我不应坐以待毙,而应采取果断措施。”于是辞别郑厉公后,祭足暗暗率领百名勇士前往东郊。

在一片竹林旁,雍纠已经摆上酒席,等候祭足前往。祭足远远看见,心里道:“如果雍纠想害我,必定将武士埋伏在竹林里,或者在酒里下毒。假若这两种情况都没有,那就是我和女儿多虑了。”祭足悄悄吩咐暗中随行的勇士,以上卿之令强行搜查竹林,发现有人,一概拿下。果不出祭足所料,二十名持剑黑衣刺客正藏在竹林之中。雍纠见事情败露,便想逃离,却被祭足命人捉住。雍纠见了祭足低头不语,祭足挥挥手,雍纠及黑衣刺客全被祭足所带勇士杀掉。

郑厉公得到雍纠失败的消息,惊恐万状,自言自语道:“上卿祭足势大,他肯定不会放过寡人。”就急急忙忙前往蔡国而去。途中有人报告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雍纠之妻雍姬回娘家泄了密,以致祭足预先做了准备。郑厉公跺着脚叹息道:“国家大事,让妇人知道,那雍纠就死定了。”祭足听说郑厉公已经逃离郑国都城新郑,也不派人去追,而是安排仪仗、车马前往卫国迎接旧君姬忽重新来做国君。

仪仗、车马还未出发,郑国派往卫国的探子紧急回来,报告了卫国一件惊人之事。祭足让他细细说起,探子便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卫宣公卫晋还是公子时,便与父亲卫庄公的侍妾夷姜相好。夷姜被少年风流的卫晋倾倒,而卫晋也被这美貌如花的庶母所折服,一来二去,干柴烈火中,就有了卫急子。而卫急子出生时,他的爷爷卫庄公还在,后宫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孩子,那还了得,所以卫急子生得急急忙忙,急得连名字都没时间好好想想,就直接叫成急子了。卫急子出生后,卫晋和夷姜不敢让别人知道。如果卫庄公知道了,就会把卫晋和夷姜投进淇水。如果世人知道了,就一定会耻笑卫晋和夷姜乱伦。唯一可行途径就是把卫急子送出宫,寄养在民间。就这样,卫急子在民间度过了他的童年。如果卫急子在民间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对于他来说未必就不是一种幸福,可卫急子偏偏又由民间回到宫中。话说州吁被杀之后,避乱于邢国的卫晋回国登基,即卫宣公。登基后,卫宣公与夷姜重温旧情,并将卫急子接入宫中,立为世子。

卫急子虽然一步登天,但他本性善良,在宫中规规矩矩,以礼待人,老实做事。大凡老实人,往往容易遇到两种人,一种是欺弱之人,一种是亲近之人。这两种人,卫急子都遇上了。

转眼间,卫急子十六岁了,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了。卫宣公遣使节前往齐国,礼聘齐僖公之女宣姜做卫急子之妻。这位使节回国后,在卫宣公面前大肆渲染宣姜美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卫宣公突然生出一个霸占儿媳的邪念。他在黄河边,建造了一座非常华丽的宫殿,命名新台。在卫急子出使宋国期间,卫宣公派人去齐国迎亲,成婚于新台。等卫急子回国,宣姜已由未婚妻变成了庶母。宣姜看到丈夫由梦想中的公子变成一个糟老头,心中难免失望和懊恼,但不久就接受了这局面,并且一连为卫宣公生了两个儿子卫寿和卫朔。二人虽为亲兄弟,但品行截然相反。卫朔虽然岁数小,但野心大,坏心眼儿多,喜欢搬弄是非,而卫寿却是一个有良心有道义的君子。卫寿与卫急子虽年龄相差很大,但彼此情投意合。

有一天,卫宣公领着卫朔乘船去新台。河两岸是芦苇荡,里面发出一片鸟儿的喳喳叫声。卫宣公爷俩正在观望着鸟儿,忽然听到黄河岸边传来一个卫人的歌声——

新台新台真辉煌,河水一片白茫茫, 本想嫁个如意郎,不料碰上虾蟆样。 新台新台真宽敞,河水一片平荡荡, 本想嫁个如意郎,碰个虾蟆没好相。 想得大把网张,谁知虾蟆进了网, 本想嫁个如意郎,碰个虾蟆四不像

这虾蟆指谁?卫宣公明白就是指自己,这个唱歌的卫人分明是说卫宣公娶宣姜是癞虾蟆吃到天鹅肉。卫宣公不由大怒,当即命令船夫快速驶向唱歌处。黄河急,船儿慢,等船到了岸边,连个人影也没有了。卫宣公满脸涨红,有火没处发,只好自己忍着。此时的卫朔本应劝卫宣公宽心,可他人小心狠,对卫宣公说道:“父君,听到这歌声,儿明白了。儿说呢,哥哥急子前天叫我儿子,说母亲曾是他的妻子,因此儿便是哥哥急子的儿子。”闻听此言,卫宣公的老脸再也挂不住了,盛怒之下,叫人去内宫指责夷姜,说她教子无方。

夷姜忙去问世子卫急子,卫急子说绝无此事。夷姜心里难受极了,她想到卫宫中关系太复杂,多少年来,自己一直背着乱伦的坏名声,这些年来,自己又失宠,如今,横祸天上来,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一个教子无方的黑帽子。夷姜欲哭无泪,一下子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

夷姜死了,成全了宣姜,宣姜成为卫国夫人。然而乐归乐,宣姜也有担心,因为卫急子是世子,当卫宣公去世了,卫急子就会继位,而这杀母之仇,卫急子肯定会报的。每想到这里,宣姜就坐立不安。为了保全自己和卫朔,宣姜就在卫宣公的身边,拼命说卫急子的坏话。推波助澜的还有卫朔。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不要说卫宣公本就心中有鬼,就算是心中没鬼,也架不住妻儿在身边天天吹风,卫宣公越来越冷淡了卫急子。这宣姜与卫朔嫌说坏话起效慢,便思谋一种快效之法。

俗话说,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就在宣姜与公子卫朔思谋暗杀世子卫急子时,一个机会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卫急子出使齐国。在宣姜的允许下,卫朔暗中笼络了一批亡命之徒,让他们装扮成强盗,埋伏在途中,暗杀卫急子。卫朔交代说:“你们看见手持白旄的人,即杀死,杀死之后,凭白旄领赏。”原来,周朝各国使节出使时会手持白旄。这白旄是一种军旗,竿头以白色牦尾为饰。

公子卫寿见母亲与弟弟共谋于密室,心中感到奇怪,便到母亲宣姜处探问。宣姜心想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必要隐瞒,就将整个计划告诉了卫寿。为了说服卫寿接受,宣姜还说:“这个是你父君的意思,是要除掉我们母子三人的后患,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宣姜说得很认真,却没想卫寿是个有道德有仁义的君子。卫寿知道无法劝说他们收回成命,便将阴谋告知长兄卫急子,请他取消此行。世子卫急子叹了口气说:“作为儿子,就要听从父亲的命令。弃父之命,即为逆子。我不会因此而改变行程。”卫寿暗暗道:“兄长真仁人也!我应当学习兄长的德行,代他前往。或许这样,就会感化父君、母亲和弟弟,使兄长免于一死。我死了,自会落个千古美名。”主意已定,卫寿便着手实施。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世子卫急子辞别卫宣公,手持白旄,乘船前往齐国。公子卫寿早乘一叶扁舟在河中等候。卫寿到了卫急子船上,二人一起饮酒。卫寿年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泪流满面,泪珠堕于酒觯中。卫急子连忙接过酒觯一饮而尽。

卫寿哽咽着说:“这觯酒已经被我的泪水弄脏了,兄长怎么还喝呢?”

卫急子也流下了眼泪,说道:“这觯中不是酒,也不是你的泪水,而是你的一片深情。我喝下这觯酒,也正是喝下了你的深情。”

卫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今天这酒,是我们的永别之酒,如果还念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请多喝几觯。”

卫急子只当是卫寿担心他遇害,未曾想卫寿要替他去死,便说:“好的,今日一别,相见再无期,一定尽量!”两人泪眼相对,彼此劝饮。

卫寿有心不喝醉,只劝卫急子多饮。卫急子心中愁闷,易醉,几觯酒后,便鼾鼾睡去。卫寿出舱对随从说:“君命不可迟也,我当代往。”又拿出一信简,交给卫急子的随从:“等世子酒醒后,转交给他。”卫寿取出卫急子手中的白旄,登上自己的船,便往前开了。船刚靠岸,看到白旄的刺客就认定是卫急子前来,于是一齐杀出,将公子卫寿砍了头,盛于木匣中。

却说卫急子酒醒之后,随从将卫寿所留的信简呈上。卫急子一看,简上只有几行字:“人在天地间,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困疚。弟已代行,兄宜速避。”知道卫寿代自己前往,卫急子大惊,忙催船急行,追赶卫寿。到了岸边,正遇上卫寿刚刚被杀。卫急子木呆呆地对刺客说:“你们要杀的是我,他有什么罪?”当刺客得知来人是真正的卫急子时,便再次动手,一匣二首送回卫都朝歌。

刺客先去见了公子卫朔,呈上白旄旗,然后把两位公子先后被杀的情况详细叙说了一遍。他们担心因误杀公子卫寿而遭到责罚,谁曾想,卫朔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刺客一举除掉了卫朔的两块心病,除掉了阻挡卫朔继位的两块绊脚石,正中他的下怀。卫朔重赏了刺客。随后,卫朔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了母亲宣姜。宣姜听后,是既高兴又悲痛。毕竟内心有愧,母子俩商议一番后,决定先不让卫宣公知晓。

卫国里有两位重臣,分别是公子卫职、卫泄,他们是卫庄公之子、卫宣公之弟,二人中一个与世子卫急子交情深厚,一个与公子卫寿关系亲密。当他们听说两位公子双双遇害后,就由各为其主转为同病相怜,二人合在一起商量,决定把情况报告给卫宣公。到了卫宣公早朝的时候,二人就对着卫宣公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卫宣公吃惊地问他们这是何故,二人就把卫急子和卫寿被杀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卫宣公猛然听说两个儿子同时遇害,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等他清醒过来后,由痛转悲,泪如雨下,连连悲叹道:“是寡人纵容了宣姜和卫朔啊!”卫宣公立即叫来公子卫朔追问原委,卫朔推说不清楚。卫宣公愤怒到了极点,命令卫朔缉拿杀人凶手。卫朔嘴上应承,背后里一动不动。

卫宣公受了这次惊吓后,便病倒了。他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夷姜、卫急子、卫寿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群臣祷告天神,乞求祖宗,都没效果。半个月后,卫宣公去世了。公子卫朔主持了丧事并做上了国君,这就是卫惠公。此时,卫朔才十五岁。他一上台就罢免了公子卫职、卫泄的官职。卫宣公还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卫黔牟、卫硕,二人很不服气,连夜离开卫国,一个去了周王室,一个去了齐国。卫职和卫泄对卫惠公怨恨异常,时刻想着要替世子卫急子和公子卫寿报仇,只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而不敢轻举妄动。

郑国上卿祭足听完探子汇报,不由说道:“卫国不会平静下去,恐怕动乱马上就会来临,因为里面的‘火气’还未消除呢!”便嘱咐郑国仪仗、车马快去快回。

却说卫惠公做上国君后,对郑厉公耿耿于怀,因为卫国帮助齐国攻打纪国时被郑厉公率兵打得大败,所以心有怒气。突然郑国仪仗、车马来卫,说郑厉公已经逃出郑国,郑国要迎接旧君姬忽回国,重新执政。卫惠公心中非常高兴,立即派人护送姬忽回郑国。

旧君姬忽回到郑国后,复位为君。上卿祭足拜了又拜,请求郑昭公姬忽原谅他当年不能保护国君的罪过。郑昭公姬忽没有治他的罪,但内心对他已有成见了,礼仪上也比当年冷淡了很多。祭足自己内心有愧,总是感到惶惶不安,常常请病假不参加朝政。

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且说郑国上卿祭足的地位不如以前了,亚卿高渠弥就张狂了。他原本是不受郑昭公喜欢的大臣,郑昭公重新执政后,他总担心郑昭公收拾自己,就暗地里网罗了一些死党,为换上公子姬亹做准备。这时在蔡国的郑国旧君姬突也蠢蠢欲动,他在蔡国大力收买郑国流散人员和各国亡命之徒。旧君姬突想以郑国栎城作为据地,重返郑国执政,便派人传话栎城大夫檀伯,欲借栎城,檀伯不从。旧君姬突就命手下人装成商人,到栎城去做生意,收买了栎城的一些人,然后寻机把栎城大夫檀伯杀掉了。旧君姬突迁到栎城,把城墙加高,把护城河挖深,铸造盔甲兵器,操练兵马,准备一有机会就攻击郑国都城新郑。上卿祭足闻讯,非常惊恐,急忙禀报郑昭公,郑昭公派大夫傅瑕率军驻扎在大陵,堵住旧君姬突的来路。旧君姬突得知郑昭公做了准备,就派人央求鲁桓公代他向宋庄公谢罪,又许下重做郑国国君以后,补交以前欠下的财物,并交割三城。鲁国使节到了宋国,宋庄公贪心又起,就派人联合蔡、卫等国一起兴兵,打算通过武力把旧君姬突送回郑国再做国君。蔡国一直与姬突友好,自不必说。卫惠公接到宋国邀请后,也立即同意。原来卫惠公有送郑昭公回国的功劳,但郑昭公回国后却没派人带上礼物感谢他,年轻气盛的卫惠公因此就对郑昭公产生了怨恨。卫惠公阅历不深,虑事不全,不顾国内隐伏危机,亲自带兵参战。

卫国公子卫泄觉得时机到了,便秘密请来公子卫职,向其说道:“新君带兵远征,这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机会!”正在他们秘密商议的时候,家人前来报告:“大夫宁跪有事前来拜访。”两位公子就把宁跪迎接进来。宁跪说:“两位难道忘了卫急子、卫寿两位公子惨死的怨仇吗?现在是个机会,千万不能失去呀!”卫职知晓宁跪的诚心,便说道:“我们正在商议此事,只是还没商定好国君的人选。”宁跪说:“我看在众公子中,卫黔牟为人仁慈厚道,值得我们辅佐,而且他去周王室后,成为周天子的女婿,用这个声望可以稳住国内百姓。”三个人都觉得这做法好,便歃血盟誓。接着,三人又悄悄约会了以前跟从卫急子和卫寿的人。起事队伍建立后,他们便派人到处造谣:“卫国新君讨伐郑国,已经兵败身死了。”等到都城朝歌乱哄哄的时候,卫泄、卫职就报告周王室,迎接卫黔牟回国即位为君。

群臣朝拜卫国新君黔牟完毕,公子卫泄、卫职便把旧君卫惠公卫朔暗害两位兄长以致卫宣公被气死等恶劣行径公布全国。卫国百姓知晓后,人人怀念卫急子、卫寿两位公子,便用一首歌寄托他们的哀思和感叹——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暇有害!

为防旧君卫朔领兵前来,卫国大夫宁跪引兵驻扎郊外,堵住旧君卫朔归路。公子卫泄还要杀宣姜出气,公子卫职劝他道:“宣姜虽然有罪,但她是齐君姜诸儿的姐姐,杀了她就会得罪齐国,不如让她活着,以便将来与齐和好。”于是只让宣姜搬出宫中居住。

鲁桓公与郑国旧君姬突交厚,而与郑昭公姬忽交恶,闻知宋、蔡、卫联军攻郑,便也派军前来助战。面对四国联军大举进攻,郑国上卿祭足亲自带上郑军主力迎敌。他随机应变,郑国没有受到重大挫折。此时,卫惠公卫朔听到国内发生了政变,便无斗志,只身去了齐国。祭足派人告知宋国,当年坚决要践踏诺言的是旧君姬突,宋国便有了退意。祭足又派人告知鲁国,当年救纪国时,郑、鲁是一派,齐、宋是一派,请鲁国不要因为国君交替而忘了昔日交情,于是鲁国也全无斗志。蔡国虽与郑国旧君姬突交好,却是宋国拉来做陪衬的,消极对待。四国联军各怀鬼胎,见一时不能取胜,便各自回国。

且说卫国旧君卫朔到了齐国,向齐襄公禀报了卫国公子卫泄、卫职作乱之事。齐襄公叹了口气,答应卫朔以后出兵助他恢复君位。齐襄公是喜欢卫朔这个外甥的,在生活上很照顾他。卫朔对齐襄公许诺道:“如果能够回国再当国君,就把卫国库中的宝鼎、玉璧全部献给舅父您。”齐襄公更加喜欢了。卫朔问何时向卫国出兵,齐襄公答道:“周天子已将女儿许配给寡人,寡人正要举行结婚大典,卫国新君黔牟也是周天子的女婿,这件事只好往后推推再说。”卫朔只好耐心等待。

齐襄公担心卫国君臣杀了宣姜,就派公孙姜无知与卫国公子卫硕一起到卫国说情。齐襄公还私下嘱咐姜无知,卫硕之妻已亡,一定想方设法让卫硕和宣姜成亲,免得宣姜在卫国寂寞无助。

公孙姜无知接受了命令,和卫国公子卫硕一同去了卫国,拜见了卫国新君卫黔牟。两下言好,不得加害宣姜。姜无知又把齐襄公要卫硕和宣姜成亲之事陈述给卫国君臣,并告知了宣姜。宣姜同意,卫国众臣也同意,在他们眼中宣姜不配做卫国太夫人,现在要她嫁给卫宣公之子卫硕,正好可以借此贬低宣姜,同时羞辱出逃在外的宣姜之子卫国旧君卫朔。众人都同意,只是卫硕死活不答应。

见事情进展不下去,齐国公孙姜无知便对卫国公子卫职道:“这件事办不妥,我没法回去向国君交代。”卫职也怕因此得罪了齐襄公,就与姜无知商量出一条计策。卫职与姜无知请来公子卫硕饮酒。席中,二人频频劝酒,把卫硕灌醉。然后,派人将宣姜请来。醉得稀里糊涂的卫硕便和宣姜生米做成了熟饭。卫硕醒来后,虽然难过后悔,但也只好认了,与宣姜成了婚。

公孙姜无知回到齐国,向齐襄公交了差。出使卫国,圆满完成使命,姜无知很高兴,本想得到奖赏,不料齐襄公不但不奖,反而埋怨起姜无知来。齐襄公责怪姜无知道:“公子卫硕不同意也就算了,你为何设计强行让二人成婚呢?”姜无知虽性格刚强,但此时也不敢与齐襄公顶撞,只是承认错误,但他心中却暗暗骂道:“让卫国公子卫硕与宣姜成亲,本是你这个昏君的主意,为何怨起我来?”齐襄公为何变脸?原来,卫国旧君卫朔得知母亲宣姜与哥哥卫硕成亲后,异常悲愤,找到了齐襄公控诉姜无知阴险。齐国大夫雍廪也言姜无知此举有失周礼和公德。齐襄公便感觉二人成婚有些不妥,毕竟宣姜是当今卫国太夫人,不是妾。齐襄公心中后悔,因此见到姜无知,便埋怨起他来。

再说郑国这边,四国兵马退走以后,上卿祭足就回到了都城新郑。旧君姬突在栎城一天,就是郑国一天的祸患,回到新郑的祭足一直思索如何对付姬突以及宋国。一天,祭足突然想起齐国和姬突在纪国战争中结下了怨仇,上次姬突动用了四国兵马,唯独没有请到齐国兵马。现今郑昭公刚刚恢复君位,正好借此前去联合,恢复昔日郑、齐同盟。于是,祭足奏请郑昭公,派他出使齐国。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上卿祭足全身心地去考虑联齐御宋时,却把国内不稳因素忽视了。亚卿高渠弥见郑国主心骨祭足去了齐国,便无所忌惮,乘郑昭公祭祀之机,派他的死党半路伏击,将郑昭公杀害。高渠弥外称郑昭公被强盗所杀,并将公子姬亹从蔡国请回,扶其即位为君。高渠弥又派人以新君之命,去齐国将祭足召回。

却说齐襄公见大名鼎鼎的郑国上卿祭足前来,非常高兴,就按祭足之见达成了齐、郑同盟协议。两人正在畅饮时,郑国派人来报,言郑昭公路上遭遇强盗,被害身亡,公子姬亹成为新君。未等祭足开口,心直口快的齐襄公就说道:“一国君主,护卫众多,怎么会被强盗所害?寡人早就听说郑国君主姬忽心慈、耿直,这种性格的君主被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犯上谋逆。”上卿祭足老成稳重,什么话也不说,当即向齐襄公告辞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