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齐鲁的动荡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11 属于: 百家争鸣


郑穆公关于乱臣贼子的预言不幸言中了,当主持正义之剑变钝后,邪恶就会滋生。

却说齐懿公姜商人,做国君前乐善好施,当了国君后,立即变得蛮横贪婪。以前齐桓公在世时,姜商人就曾与大夫邴原为所辖田邑界线之事争执,齐桓公叫管仲评断他们的是非,管仲认为姜商人理屈,将田地判给了邴氏家族。这事姜商人一直怀恨在心,等到自己登上君位,齐懿公姜商人就开始夺取邴氏田地,同时恼恨管仲偏袒邴原,便削去了管氏封邑一半土地。管氏家族担心以后遭遇灾祸,便逃到楚国,子孙后代从此在楚国做事。虽然邴原已经去世了,但齐懿公还不能消除对他的仇恨。他下令军士挖开墓穴,拖出邴原的尸体,砍断他的双脚。邴原的儿子邴歜这时正跟着齐懿公,侍候在他的旁边。齐懿公问他:“你父亲的罪过是不是该砍双脚呢?你怨恨寡人吗?”邴歜违心地答道:“臣父活着时没遭杀,已经万幸了,何况这是枯朽骨架,臣怎么敢有怨恨呢?”齐懿公大喜过望,说:“你可比你父亲强多了!”便将所夺取田产全部归还给邴歜。邴歜请求准许他掩埋他的父亲,齐懿公也答应下来。

齐懿公又搜集国内美女,骄奢淫逸。有人在他面前夸赞大夫阎职的妻子很美。虽然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齐懿公下令,众臣之妻都要到宫中去朝见他。阎职之妻当然也在其中。齐懿公见了果然喜欢不已,就将她留在宫中,派人对阎职说:“寡人喜欢你的妻子,你可以另娶一个。”阎职敢怒却不敢言。

齐国都城临淄西南,有个申池,池水清澈可以洗澡,池旁竹木茂盛。到了夏天,齐懿公打算去申池避暑,便命令邴歜驾车,阎职坐在车厢的右侧陪着。有人私下劝道:“君上砍了邴歜父亲的双脚,又收下了阎职的妻子,这两个人,怎么能知道他们不对君上怀恨在心呢?齐国臣僚很多,何必非用这两个人呢?”齐懿公说:“这两人不曾怨恨寡人,你们不要疑心。”他们到申池游玩,开怀畅饮,十分快活。齐懿公喝多了,又苦于天热,叫人抬来绣床,在竹林茂密的地方,躺着乘凉。

邴歜和阎职在申池里洗澡,邴歜十分痛恨齐懿公,几次想杀了他,替父亲报仇,只是没有碰到帮手和机会,知道阎职对齐懿公也怀有仇恨,便想和他商量,但又难以开口。邴歜灵机一动,想出一条计策来。他故意折下一根竹竿,敲打阎职的头。

阎职发怒说:“干吗欺负我?”

邴歜含笑道:“抢你的妻子,你还不怒,打一下会有什么损伤?你就不能忍着?”

阎职说道:“丢了妻子虽然是我的耻辱,可是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被人砍去双脚,轻重不是一样吗?你能对父亲忍心,却怪我不能对妻子忍心,多愚蠢!”

邴歜说:“我有心里话,正想告诉你,一直忍着不说,只是怕你忘了以前的耻辱,那样即使我说了,对事情也没好处。”

阎职说:“人都有心,什么时候能忘?只恨力量不够。”

二人均心领神会。邴歜说道:“如今凶手就醉倒在竹林中,陪着来的,只有我们两人,这是老天赐给我们报仇的好时机,不能丢掉呀!”

阎职说:“你能干大事,我一定帮忙。”两人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一同走进竹林。

齐懿公正在熟睡,鼾声如雷。邴歜对守在一旁的内侍说:“君上酒醒后,肯定要汤水,你现在去准备好了等着。”等内侍一离开,邴歜抽剑一挥,齐懿公姜商人的头就滚落在地上。两人抬起他的尸体,藏在竹林深处,把他的头扔进水中。内侍取水回来,邴歜对他说:“商人杀了先君篡位,我已杀了他,替先君报仇。公子姜元有贤德又孝顺,可立为国君。”内侍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邴歜和阎职驾车回到城里,摆上酒宴痛饮,彼此欢呼庆贺。早有人将消息通报给上卿高倾、国归父。国归父也是齐国先君姜太公后人,因为他的祖先是由周天子亲自任命为辅国上卿,便以国为氏,意为国家尊贵至上的姓氏。高倾、国归父二人也都对齐懿公不满。高倾出于职责问:“怎样才能讨伐他们的罪行,以告诫后人?”国归父说:“弑君的人,我们不能讨伐,而他们讨伐了,又有什么罪呢?”二人便拖着不去惩办。邴歜和阎职两人畅饮完了,叫家仆用大车装上家产,带着家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南门。家人都劝他们快加鞭,邴歜说:“商人没有道义,国内百姓正在庆幸他死了呢,我们怕什么?”车队缓缓而行,往楚国方向去了。

高倾与国归父召集群臣商议,请公子姜元即位为君,这就是齐惠公。齐惠公刚即位,鲁文公就去世了。齐惠公便与上卿高倾、国归父聊起鲁国的事。

高倾说:“鲁文公生前娶齐昭公之女做夫人,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叫姬恶,一个叫姬视。之所以叫姬恶,是因为生下他时,算了一卦,卜辞是:‘当恶死,不得享国。’所以,给他起名为姬恶,打算以此来改变他。鲁文公的宠妾秦国女子敬嬴,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姬倭,一个叫姬肹。四个儿子中姬倭年纪稍大,而姬恶却是夫人生的,所以鲁文公扶植姬恶做世子。因此,鲁文公去世后,姬恶应当继位为君。”

国归父说:“鲁国是‘三桓’掌政。孟氏宗主孟孙敖先娶了莒国的一对姐妹戴己、声己,戴己生长子孟孙谷,声己生孟孙难。孟孙敖好色,正妻戴己死后,又去莒国娶亲。莒国人纳闷,声己不是还活着吗,为什么不把她扶正?孟孙敖解释说,他是给堂弟东门遂娶亲。这东门遂是鲁庄公的侄子,因住在都城的东门,便叫东门遂。莒国人便准备把季己嫁给东门遂,孟孙敖贪恋季己的美色,自己娶了。东门遂大怒,请求鲁文公惩罚孟孙敖。在鲁文公的调解下,孟孙敖把季己退还给莒国,这才与东门遂和解。但他思念季己,第二年奉命出使周王室时,竟然不去,直接到莒国和季己团聚。鲁文公没有追究孟孙敖之罪,而只是让其长子孟孙谷代替孟孙敖做孟氏的宗主。后来孟孙敖又想回国,派人告知孟孙谷,孟孙谷去请求东门遂。东门遂说,孟孙敖要想回国,必须答应三个条件:不入朝,不参与国政,不携带季己。孟孙敖全答应了,回国三年,果然闭门不出,但有一天还是卷了家财又跑到莒国去了。孟孙谷想念父亲,第二年病死了。他的宗主地位由弟弟孟孙难继承。不久,季己死了,孟孙敖又想回国,把家财送给鲁文公和东门遂,让孟孙难为他请命,鲁文公又同意了,但孟孙敖途经齐国时就病倒了,死在途中。”

国归父喝了口水接着说:“由于孟孙敖的罪过,孟孙难不再参与国政,孟氏一度失势。季氏的宗主季孙行父,是叔氏宗主叔孙彭生、彭生之弟叔孙得臣以及东门遂的晚辈,不敢冒犯他们。叔孙彭生又是世子姬恶的师傅,所以这一时期,鲁国是叔氏以及‘三桓’以外的权臣东门遂为政。”

国归父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臣听说,敬嬴仗着鲁文公的宠爱,不满她的儿子不能继承鲁国君位,便用厚重贿赂与东门遂勾结,借此将她儿子的前程托付给东门遂,敬嬴说:‘将来姬倭当了国君,就和您共同拥有鲁国。’东门遂很感动,有心要拥戴公子姬倭。为了积聚力量,东门遂教导姬倭不时到叔孙得臣府上恭敬地请教,因而叔孙得臣心里也倾向立姬倭。现在的鲁国政局复杂,不久必会有一场内乱。”

高倾接过话说:“如今晋、楚大国逞强,我们齐国想获得昔日的盟主地位,就应获得鲁国的支持。不管鲁国新君是谁,都应团结他。”齐惠公点头称是,便特地派人到鲁国,参加鲁文公的葬礼。

此时,世子姬恶继位为鲁君。各国诸侯都派遣使节赶来慰问。东门遂对叔孙得臣说:“齐桓公和鲁僖公都在位的时候,齐、鲁两国就像兄弟一样友好。近些年来,彼此视为仇敌。如今齐国姜元刚刚即位,我国没有去祝贺,而他们却先派了人来参加葬礼。这重修旧好的美意,不能不去感谢。乘此机会,联合齐国作为后援,扶植公子姬倭,这是一条可行之路呀。”

叔孙得臣点了点头说:“我和你同去。”

东门遂和叔孙得臣两人到齐国祝贺齐惠公即位,并且感谢近来对鲁国的盛情,齐惠公设宴招待他们。东门遂说:“我们先君宠爱的不是姬恶,而是长子姬倭。长子姬倭为人孝顺有贤德,国内百姓都想奉举他做国君,只因不是嫡子,故受到压制。”齐惠公只是打哈哈,不表态。叔孙得臣说:“贵国如果有心思为鲁国改立贤能君主,我们愿意结下姻亲,听从贵国安排,每年都来朝见,不敢有一丝疏忽。”齐惠公听了非常高兴,感到自己将要恢复齐桓公的霸业,便说:“寡人一定支持你们!”东门遂、叔孙得臣非常兴奋。

东门遂、叔孙得臣立即回到鲁国,对季孙行父说:“当今天下,晋国霸业快要过去了,齐国将很快恢复强盛,他们有意将齐女许配给公子姬倭,这样雄厚的外援不能失掉呀。”

季孙行父说:“新君姬恶,是齐国先君齐昭公的外甥。现在的齐君有女为什么不嫁给君位继承人姬恶,反倒要嫁给公子姬倭呢?”

东门遂说:“齐君听说公子姬倭的贤能,便决心和姬倭交好,愿意结为翁婿关系。现今国君姬恶的母亲,虽是齐昭公的女儿,但齐桓公的几个儿子,互相攻击如同仇敌,结果五任国君,不是弟弟代替哥哥,就是哥哥替代弟弟,他不认他的哥哥,干吗还要认他的外甥呢?”

季孙行父答不上来,闷闷地回家,不由叹道:“东门氏有别的心思了!”

季孙行父把这事秘密地告诉了新君姬恶的师傅叔孙彭生。叔孙彭生全不在意,随口说道:“大位已经定下来了,谁还敢有二心?”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东门遂和敬嬴私下里商定妥当,便安排刺客埋伏在马圈里,叫养马人假报说:“有一匹马生了个马驹非常好看!”敬嬴就请新君姬恶和公子姬视一块儿去马圈察看马驹的毛色。

二人刚到,刺客就突然杀出,用木棍将新君姬恶和姬视两人打死。东门遂说:“叔孙彭生还在,这人不除掉,事情就还没完。”便叫内侍假传新君姬恶的命令,请叔孙彭生进宫。

叔孙彭生正准备去,他的家臣公冉务人劝阻道:“主子不要去,去了肯定是死。”公冉务人平素就了解东门遂勾结内宫之事,因此怀疑这中间有诡计。叔孙彭生说:“君上有命令,虽然是死,也不能逃避呀!”公冉务人说:“如果真是君上的命令,那主子就不会死。假若不是君上的命令,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叔孙彭生不听,公冉务人便揪住他的袖子大哭起来。叔孙彭生扯断袖子,登上马车往宫里而去。

到了宫里,叔孙彭生问新君姬恶在哪儿?内侍跪下答道:“宫内养的马正在下驹,他们正在那儿看呢。”就领着叔孙彭生到了马圈。刺客再次杀出,同样用棍子把他打死,然后又用马粪将尸体掩埋了。

敬嬴叫人告诉姬恶母亲:“君上和公子姬视被性情恶劣的马连踏带咬,都不幸遇难了。”姬恶母亲大哭。

季孙行父听到国君姬恶、公子姬视的死讯,便知道是东门遂等人所干。他不敢公开讲,单独见到东门遂时才指责他:“你做事太狠毒了,我都不敢去想。”东门遂辩解说:“这是敬嬴干的,与我不相干。”季孙行父又说:“如果盟主晋国来兴师问罪,怎么对付?”东门遂答道:“齐国、宋国都有了先例,他们杀了国君,晋国都是摆摆样子。如今这里死了两个小孩儿,又有什么可以讨伐的呢?”季孙行父不再说话。

季孙行父来到马圈,抚摸着姬恶的尸体,不觉失声痛哭。东门遂也赶到这儿,向季孙行父说道:“大臣应当商议大事,学着孩童一样哭哭啼啼有什么好处?”季孙行父便忍住眼泪。这时叔孙得臣也赶到了,问东门遂他的哥哥叔孙彭生在哪儿?东门遂推辞说不知道。叔孙得臣笑了:“我哥哥因忠心而死,这是他的志向,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你我都是支持公子姬倭的。”东门遂便偷偷告诉他尸体埋藏点,然后朗声向众人说道:“现在对我们来说,当务之急是扶立新的国君。公子姬倭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具备贤德才气,适合登上大位。”这时百官都已赶来,大家听了都没有吭声,于是拥戴姬倭为鲁君,这就是鲁宣公,众官员列队朝贺。

叔孙得臣从马粪中挖出叔孙彭生的尸体,重新掩埋了,不再提起。因哥哥叔孙彭生已死,叔孙得臣成为叔氏宗主。

再说姬恶母亲,看到东门遂扶植姬倭当上了国君,捶着胸膛大哭,几次昏倒在地。醒后叫左右内侍收拾车仗,准备返回齐国。东门遂假惺惺地叫人挽留她:“新君虽然不是太夫人生的,但君上对太夫人的孝顺和赡养自然不会缺少的,干吗要到娘家去生活呢?”姬恶母亲骂道:“乱贼东门遂!我们母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非要做这样惨毒的事情?现在还用假话来留我!如果鬼神知道了,决不会饶了你!”说完,出了宫门登车走了。

经过大街集市,姬恶母亲又是放声大哭,她喊道:“上天呀上天!两个孩子有什么罪?乱贼东门遂丧尽天理,残杀国君!我今天和百姓们永别了,再也不到鲁国了!”路上百姓听了,无不痛心,许多人流下了眼泪。这一天,鲁国商贩为此罢市。因为姬恶母亲毅然出宫返回齐国,从此人们管她叫出姜。

出姜回到齐国,见到齐昭公夫人,各自述说自己孩子死得冤枉,互相抱头痛哭。齐惠公憎恶这哭声,另修了屋宇,让她们母女搬过去住。

鲁宣公同母兄弟姬肹,为人耿直忠诚,见母亲敬嬴、哥哥姬倭借东门遂的力量,杀了两个弟弟,自立为鲁君,心里非常不满,也不去朝贺。鲁宣公派人叫他,要委他以重任。姬肹还是推辞不去。有好友问他原因,姬肹说:“我并不是讨厌富贵,只是见了我哥哥,就想起我死去的两个弟弟,心里不是滋味呀!”好友又问:“你既然觉得这个哥哥不讲道义,为什么不去别的国家呢?”姬肹说:“哥哥不曾对我绝情,我怎么敢对哥哥绝情?”恰好这时,鲁宣公派内侍送来粮食布帛,姬肹推辞说:“我现在不至于挨饿受冻,因此不敢浪费公家财产。”内侍三番五次说是鲁宣公安排的,姬肹说:“等缺吃少穿了,一定去要,今天绝不敢收下。”等内侍离开,好友说:“你不接受官职俸禄,足可以证明你的良心了,家里又没有多余钱财,稍微领些馈赠,并不碍清洁,都推辞了不是太过分了吗?”姬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好友叹息着离开了。

内侍回报鲁宣公,鲁宣公说:“寡人弟弟一直很贫困,不知靠什么生活?”派人偷看他的举动,发现他每夜挑灯做鞋,每晨上街去卖,靠此置办饭食。鲁宣公叹了口气说:“这人是要学伯夷、叔齐呢!寡人应该成全他的志向。”公子姬肹终身不曾接受他哥哥的一寸丝、一粒米,也终身不曾谈起他哥哥的那段罪恶。鲁国人崇尚姬肹的仁义,称颂不已。

却说鲁宣公即位,东门遂奏道:“君上还没有夫人,以前同齐君有婚约,这事不能耽搁太久。”鲁宣公问:“谁去出使齐国?”东门遂答道:“婚约是臣定下的,臣愿意前去。”鲁宣公就派东门遂到齐国,交纳鸿雁等聘礼,请求为鲁宣公姬倭完婚。东门遂正月到齐国,二月就将齐女接回国。

东门遂又对鲁宣公奏道:“齐君虽然和君上已是翁婿关系,但将来的好坏不能预测。臣当年曾和齐君约好每年都去朝见,因此才将鲁国君主定位的事托付给他。现在请君上履行约定,与齐国结盟。如此的话,两国关系就像唇齿相依一样牢固,君上的位子也就稳如泰山了。”鲁宣公觉得有理,便将当年臧文仲前去取得的晋文公送给鲁国的济水之西田地,送给了齐国。

齐惠公异常高兴,便与鲁宣公在平州会见。两人先叙了一阵翁婿的情谊,然后才行两君相见之礼。会见结束后,各自高兴回国。随行的东门遂兴奋地说道:“我们今天可以睡安稳觉了。”

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且说莒兹丕公逝后,莒纪公继位。莒国世子己仆杀了莒纪公,携带重礼来投奔鲁国。鲁宣公派内侍拿着手谕去命上卿季孙行父:“莒国世子己仆为了鲁国,毅然杀了他的父君,并携带重礼前来投奔。他对寡人太好了。寡人赐给他封邑,今天执行,不得违抗。”内侍仓促行走中,被鲁国内史里革遇见。里革问:“为何这样急忙?”内侍便将前后经过,予以述说。里革惊叹道:“这样做,不妥呀!”便将手谕要过来,将内容改为:“莒国世子己仆杀了他的父君,并偷窃了莒国珍宝前来投奔。己仆不检讨自己的凶恶还想来接近我们鲁国,请你替寡人把他放逐到东夷去。今天必须执行,不得违抗。”内侍知道里革忠诚正直,值得信任,便将修改后的手谕送给季孙行父。

且说季孙行父因为新君姬恶被弑,又因为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从而忧伤过度,满头黑发掉了个光。好在鲁宣公认为其忠诚,不但不杀,反而将他予以重用。到了第二天,季孙行父汇报执行的情况,鲁宣公大惊,便责问季孙行父。季孙行父将内侍找来,内侍便把内史里革修改手谕之事报告给了鲁宣公。鲁宣公大怒,当即派人把里革抓来,气呼呼地问道:“修改君令,该当何罪?”里革答道:“臣拼着一死奋笔改写君上的手谕,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臣听说过,‘破坏法纪的人是乱贼,掩匿乱贼的人是窝主;窃取珍宝的人是盗贼,使用赃物的人是奸邪。’使君上成为窝主、奸邪的人,是不能不除去的。臣违抗了君上的命令,也不能不处死。”鲁宣公想了想,叹口气说:“寡人确实太贪心,这不是你的罪过。”便赦免了里革。

夏天,鲁宣公把渔网投入泗水深处捕,里革割断他的渔网,扔在一旁道:“鸟产卵、兽怀胎时,掌管山林禽兽的官吏便禁止用网捕捉鸟兽,只准用矛刺取鱼鳖,晒成肉干供夏天食用,这是为了鸟兽的生长。鸟兽长大了,鱼鳖则开始繁殖,掌管湖泽的官吏便禁止下网捕鱼,只准挖设陷阱、架设鸟网去猎获鸟兽,以供应宗庙和厨房的需要,而把小鱼养在河里,等它们长大后再取来享用。此外到山上砍柴时不能伐掉树苗,到水边割草时不能割取嫩草,捕鱼时禁止捕幼鱼,捕兽时要留下小兽,捕鸟时要保护雏鸟,捕虫时要避免伤害幼虫,这些都是为了使万物生长繁殖。现在正是雌鱼刚刚和雄鱼分开繁殖的时候,却不让鱼长大,还要下网捕捞,真是太贪心了!”鲁宣公听了这番话说:“寡人错了,有里革纠正,寡人很欣慰。里革是一张好渔网啊,他让寡人懂得治理国家的良策。请内侍把渔网保存起来,使寡人永远不忘。”乐师存正在旁边侍候鲁宣公,此时劝道:“与其保存这张渔网,还不如把里革安排在您的身边,君上您就可以时时听到他的规劝了。”鲁宣公微笑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