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齐国政权最终将归田氏
再说齐国右相崔杼,从杀齐庄公立齐景公起,威震齐国。左相庆封喜好饮酒,乐于射猎,常常不在都城中。崔杼便独掌朝政,恣意妄为。庆封对崔杼也渐渐有了成见。
崔杼原来答应棠姜立崔明为宗子,因可怜长子崔成失去一条胳膊,便不忍心说出口。崔成察觉出父亲之意,请求将宗子之位让给崔明,自己愿到崔氏封邑崔邑养老。崔杼答应了,但东郭偃和棠无咎不同意。二人向崔杼说道:“崔邑是宗族之邑,一定得给宗子。”崔杼便对崔成说:“我本来要把崔邑给你,但东郭偃和棠无咎不肯听从,怎么办?”崔成把这事说给弟弟崔疆,崔疆说:“宗子的位子,已经让给他们了,一座城邑还吝啬不给吗?有父亲在,东郭偃等人就这样把持。要是父亲不在了,我们弟兄请求做奴仆恐怕都办不到了。”崔成说:“我们去请左相庆封给说和一下吧。”
崔成、崔疆求见庆封,说起此事,庆封道:“你们父亲现在只听东郭偃和棠无咎的话,恐怕我进言,他也不一定听。”崔成、崔疆无奈离开。此时,卢蒲嫳在旁,他正想替其兄卢蒲癸报仇,乘机离间说:“崔家的祸乱,是庆家的好事。”庆封突然醒悟,心里自言自语道:“崔杼专权独断,往日情谊渐失,我为何不压压崔氏的气焰?”过几天,崔成、崔疆又来了,重说东郭偃、棠无咎的坏话。庆封说:“你们为何不除掉他们?如果你们起事,我一定帮助你们。”崔成、崔疆满口答应,庆封就赠送二人铠甲百副、长戟百件。
崔成、崔疆大喜,半夜率手下家仆,穿上铠甲,手持长戟,分散埋伏在父亲崔杼府近旁。这东郭偃、棠无咎每天准时拜见崔杼,等他俩走近,崔成、崔疆率人突起,将二人乱戟刺死。崔杼府中之人,见自相残杀,不知帮哪一派好,便纷纷逃离。
却说崔杼闻听自家内乱,火冒三丈,急叫人驾车,但车夫、家仆都逃光了。他只好自己驾车,去见庆封,哭诉家中之乱。庆封假装不知情,惊讶地说道:“崔、庆虽是两家,实为一体。不懂事的小子竟敢目无尊长到这个地步!您如要讨伐,我一定效力。”崔杼信以为真,忙道谢说:“如能除掉这两个逆子,安定崔氏宗族,我定让崔明拜您为义父。”庆封便集聚家仆、兵丁,让卢蒲嫳率领前往。
崔成、崔疆看见卢蒲嫳率人到来,就要关门自守。卢蒲嫳诱骗他们说:“我奉左相庆封命令而来,是要帮助你们,不是加害你们。”崔成对崔疆说:“莫非是要除掉罪孽的弟弟崔明?”崔疆说:“或许有这意思。”二人开门让卢蒲嫳进来。卢蒲嫳进门,持戟的家仆、兵丁全都跟入。崔成、崔疆阻止不住,便问卢蒲嫳:“左相之命是什么?”卢蒲嫳答道:“左相接受你们父亲的请托,要我来取你们的脑袋!”随即喝令家仆、兵丁:“还不动手!”崔成、崔疆未来得及答话,头已落地。卢蒲嫳一心要为其兄报仇,便纵容家仆、兵丁抄掠崔家,车马、服饰、器物全都取走了,又毁坏崔家门窗。棠姜惊怕,在房中自缢。只有崔明在外,没碰上大难。卢蒲嫳把崔成、崔疆的首级悬在车上,回报崔杼。
崔杼看见两个儿子的首级,不免悲痛,忙问卢蒲嫳:“没惊动内室吧?”卢蒲嫳说:“正高睡未起。”崔杼面有喜色,对庆封说:“我要回家,只是无人驾车,望借一位车夫。”卢蒲嫳说:“请允许我为右相驾车。”崔杼向庆封再三道谢,登车告别。
崔杼到了自家府宅,看见府门大开,并无一人走动。到了中堂,直望内室,窗门开着,空空如也。棠姜吊在梁上,还未被人解开绳子。崔杼吓得魂不附体,想问卢蒲嫳,卢蒲嫳已不辞而别。崔杼到处寻找崔明,却找不到,不由放声大哭说:“我今天被庆封出卖,我没有家了,还活什么!”也上吊而死。
崔明得知家中变故,半夜潜回府中,偷出崔杼和棠姜的尸体,找了个马夫用车拉出,挖开祖坟,把他们俩埋在里面。事情办完后,崔明逃亡他国。
庆封本想打打崔杼的嚣张气焰,未想卢蒲嫳下手太狠,但事已至此,只得自圆其说。庆封向齐景公奏道:“崔杼弑君,臣不能不讨伐他。”齐景公连连说好。这样,庆封成为齐国唯一的相国。他为了笼络人心,用齐景公之令召素有贤名的田须无重回齐国。田须无告老,他的儿子田无宇袭替工正之职。
齐国相国庆封,独掌国政之后,越来越狂放荒淫。一天,在卢蒲嫳家喝酒,卢蒲嫳让妻子出来敬酒,庆封看到就喜欢上了。卢蒲嫳也不计较,庆封就公开和她通好,两人打得火热。庆封把国家政事交付给儿子庆舍,自己带着妻妾搬到卢蒲嫳家里。庆封和卢蒲嫳妻子同睡,卢蒲嫳也和庆封的妻妾通好,彼此都不禁忌。有时,两家妻妾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玩耍戏谑,醉后胡闹,左右无不掩口而笑,庆封和卢蒲嫳却毫不知耻。
卢蒲嫳请求把他哥哥卢蒲癸从晋国召回来,庆封听从了。卢蒲癸回到齐国,庆封让他服侍庆舍。庆舍膂力超人,卢蒲癸也有勇力。卢蒲癸因有阴谋,故对庆舍极尽阿谀奉承,庆舍因此很喜欢他,还把女儿庆姜嫁给卢蒲癸做妻。二人丈人女婿相称,庆舍对卢蒲癸宠爱更深。
一心要为齐庄公报仇的卢蒲癸极力向庆舍赞扬王何勇猛。庆舍问:“王何现在哪里?”卢蒲癸答道:“在莒国。”庆舍便派人召王何。王何回齐国后,庆舍对他也很宠爱。
自崔氏之乱后,庆封唯恐遭人暗算,每次出入,一定携带武士前后防卫。庆舍也是,因为宠信卢蒲癸、王何,就用二人为近侍。
且说齐景公喜欢吃鸡跖,一顿饭用数百只鸡,众臣家都效仿,把鸡看成食物中最好的,以致鸡价飞涨。宫厨因为钱财不够,便到相国庆封那里请求增加。庆封命庆舍处理。卢蒲嫳存心陷害庆舍,便劝庆舍别把宫厨当回事,庆舍果然爱理不理。卢蒲嫳对宫厨说:“供应国君的膳食任你处理,何必一定要用鸡呢?”宫厨无奈,便用鸭代替。宫中内侍、婢女以为鸭不是给齐景公吃的,常常偷着把肉吃了。
这天,大夫高虿、栾灶陪侍齐景公饮食。齐惠公之子姜坚,字子栾,子孙以其字“栾”为氏,栾灶即齐惠公之后人。高虿、栾灶见食中没有鸡,只有鸭骨头,便责问宫厨。宫厨如实相告,但他也不知宫中内侍、婢女偷吃鸭肉一事。高虿愤愤不平地说道:“庆氏当政,竟敢克扣国君的膳食,而且轻慢我们到了这种地步!”高虿要去斥责庆封,栾灶劝住了。
早有人把这事报告给了庆封,庆封对卢蒲嫳说:“高虿、栾灶生我的气了,该怎么办才好?”
卢蒲嫳说:“生气就杀了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他又把事情告诉了哥哥卢蒲癸。
卢蒲癸和王何商量说:“高、栾两家,现在和庆氏有了隔阂,我们正好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王何夜里去见高虿,谎称庆氏正考虑攻打高、栾两家。高虿大怒说:“庆封实际上是和崔杼一同杀了齐庄公,现在崔氏已被消灭,只有庆氏在,我们应当替先君齐庄公报仇。”王何说:“这正是我王何的志向!请大夫您在外谋划,我和卢蒲氏在内谋划,事情没有不成之理。”高虿暗中和栾灶商议,决定寻找机会发难。田无宇、晏婴等人都知道这个阴谋,因为他们厌恶庆氏专横,所以装作不知道。
凡遇大事,必先占卜,以预吉凶。卢蒲癸和王何为攻打庆氏之事占卜,卜师献出卜辞:“虎离穴,彪见血。”卢蒲癸拿卜辞问庆舍:“有计划攻打仇家的人,占卜时得到这样的卜辞,请问您认为事情的吉凶如何?”庆舍看了一下说:“一定成功。虎和彪是父子,一个离去,一个见血,攻打的人怎么会不成功?他的仇人是谁?”卢蒲癸说:“乡里的普通人罢了。”庆舍遂不放在心里。卢蒲癸心中高兴,暗笑庆封、庆舍父子徒有高大的外表。
中秋八月,庆封领着庆嗣等族人,到东莱去打猎。因卢蒲嫳患病在家休养,庆封便叫田无宇同去。田无宇和父亲田须无告别,诉说高虿、栾灶等人的阴谋。田须无对他说:“庆氏大祸将要到了!跟着一起去恐怕要遭难,你何不推辞不去?”田无宇说:“推辞会使他怀疑,所以不敢。如果父亲谎称有别的原因叫儿,儿可以设法回来。”田须无点了点头。于是,田无宇放心地随庆封去打猎。
庆封等人都走了以后,卢蒲癸高兴地说:“卜师所说的‘虎离穴’已经应验了。”便与高虿、栾灶等人合议,准备在即将举行的尝新粮祭祀时起事。田须无知道后,怕他儿子与庆封一同遇祸,假说妻子重病,派人叫田无宇回家。
田无宇借口预测母亲的病情,请求庆封占卜。庆封占卜时,田无宇暗中祷告,请神明预测庆氏的吉凶。庆封粗通《周易》,将龟甲扔入炭火,然后取出,忙乎一番后,对田无宇说:“这是灭身之卦。下克上,卑克尊,恐怕你老母的病难以好了。”田无宇捧着占卜龟甲,流泪不止。庆封同情他,让他回去。
庆嗣见田无宇上车,便问道:“工正要到哪里去呀?”田无宇说:“母亲病重,我不得不回。”说完就飞驰而去。庆嗣见田无宇的脸上不是忧伤,而是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欣喜,便预感风声不对。
庆嗣急急找到庆封说:“田无宇说他母亲病重,恐怕是假的,都城中要有别的变乱,相国您应当赶快回去!”庆封说:“我儿子在那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便不放在心上。
从东莱到临淄,要过莱河。田无宇过了河以后,拆了桥,毁了船,以断绝庆封的归路,此时的田无宇也有了攻打庆氏的心思。
田无宇刚到父亲田须无府,王何便来拉拢。田须无见时机成熟,便让田无宇帮助王何等人。王何走后,田无宇又去联络好友齐国大夫鲍国。这鲍国,是鲍叔牙曾孙。
这时,卢蒲癸正在紧急部署家仆。他妻子庆姜对他说:“您有事不和妾商量,一定成功不了!”
卢蒲癸笑着说:“你是女人,哪里能为我谋划呢?”
庆姜说:“您没听说有妇人胜过男人的事例吗?当年周武王手下有十名乱臣,邑姜身为女人,平定了他们。夫怎么说女人不能谋划呢?”
卢蒲癸知道这邑姜是姜太公之女、周武王之妃、周成王和晋国开国君主姬叔虞之母。
因庆姜是庆舍之女,卢蒲癸心中便提防庆姜。他对庆姜说道:“从前郑国,大夫雍纠把国君郑厉公和他的密谋泄露给妻子雍姬,雍姬告诉父亲祭足,以致雍纠被祭足杀死,郑厉公也逃亡。这事成为世人之大戒,我非常害怕女人掺和呀。”
庆姜说:“女人把丈夫当作天,夫唱妇随,何况还有国君命令呢!雍姬被她母亲的话愚弄了,所以谋害丈夫,这是闺阁之逆贼,哪值得一提呢?”
卢蒲癸问道:“假如你处于雍姬的位置,该怎么办呢?”
庆姜说:“能出谋献策,就和丈夫一起。如果不能,也不敢泄露出去。”
于是卢蒲癸放心说道:“现在国君为庆氏专权而苦恼,栾灶、高虿两人便一起谋划驱逐你们家族,我正为此做准备,你不要泄露出去。”
庆姜此时心头一惊,万没想到当年雍姬的苦恼落到了自己身上,心想:一边是自己的夫家,一边是自己的娘家,夫家要攻打自己的娘家,而自己的娘家却不知情。庆姜毕竟出身官宦之家,她临危不乱,向卢蒲癸说:“妾的祖父庆封正外出打猎,时机可乘。”
卢蒲癸说:“是的。要等尝新粮祭祀那天。”
庆姜此时在心里暗暗道:“当年雍姬泄密,让夫家、娘家自相残杀,这种做法不可取。如今遇到这事,我为何不让父亲庆舍率家人偷偷离开呢?”于是她灵机一动,对卢蒲癸说:“祖父庆封身为相国,遇到祭祀这样的大事肯定会回来,那时你们行动就受阻碍了。不如让妾回娘家,劝父亲庆舍参加祭祀典礼,让家人告知祖父在外安心打猎。”
卢蒲癸说:“我把性命托付给您了,您可不要学雍姬那样。”
庆姜连声说:“请夫放心,请夫放心。”
庆姜匆匆回到娘家,告诉父亲庆舍:“听说高虿、栾灶要趁着尝新粮祭祀之机,采取对您不利的行动,您可千万要当心,不如率家人逃离临淄。”庆姜不想让夫家、娘家相戕,便隐去了卢蒲癸也参与其中的情节。庆舍听庆姜说完,哈哈大笑说:“高虿、栾灶,好比两只兔子,而我庆家却是虎豹,兔子怎么能对虎豹构成威胁呢?他们如果起事,我就剥下他们的皮铺着睡觉!”庆姜一再劝说,庆舍也不听。庆姜叹了口气,回去听天由命。
拍起手来唱起歌,满田满坝好收成。 粟禾熟了黍稷红,酿酒供祭五谷神。 保佑齐国年年丰,国人个个笑盈盈。
一群人在齐国宗庙前唱着歌、跳着舞。八月中秋,天高气爽,田野里一片金黄,这是秋收时节。齐景公率众臣在宗庙里举行尝新粮祭祀。
且说庆舍听到庆姜带回的消息后,既不当回事,也没不当回事,他一是派人通知父亲庆封不要回来,以免遭到不测;二是用家仆、武士把宗庙团团守住。卢蒲癸、王何手持长戟,站在庆舍左右,寸步不离。
田氏、鲍氏两家有马夫会演戏,就故意让他们在街上表演。庆氏有匹马,受惊跑开了,家仆追回来后,把马都拴在一起,解开铠甲,放下武器,然后去看演戏。栾、高、田、鲍四个家族的家仆、兵丁,全部到齐国宗庙门外集合,秘密包围了宗庙。卢蒲癸借口小便,出外约定妥当。他回到宗庙内,站在庆舍身后,倒拿着戟,向高虿示意。高虿看明后,派随从在小门那里连拍三声门板,四个家族家仆、兵丁蜂拥而入。
庆舍吃惊地道:“果然有谋乱的。”他还未离开座位,卢蒲癸就从背后用戟刺进了他的腋下;王何又用戟猛打庆舍的左肩,将他的肩骨打断。庆舍瞪大眼睛看着卢蒲癸、王何说:“作乱的,也有你们吗?”边说边用右手拿着的铜觯向二人中的王何击去,王何立刻被毙。庆舍虽然伤重,但仍用一只手抱住柱子摇撼,宗庙的屋脊都震动了。卢蒲癸拔戟重又刺去,庆舍大叫一声死去。
齐景公突见内乱,大吃一惊。晏婴暗暗上前奏道:“群臣是要诛杀庆氏以安定国家,没有别的图谋。”齐景公这才安下心来,急匆匆登车返回宫内。
卢蒲癸和四家家仆、兵丁杀尽庆氏同党。各家分开把守城门,以抵御庆封。都城临淄四处防守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且说庆封在外打猎,儿子庆舍派人来说都城临淄有点儿乱,等过了这阵再回来。庆封相信庆舍的能力,就安心在外游玩。突然逃出的庆舍的家仆急急来报,临淄发生变乱,庆舍被杀。庆封大为恼怒,急回临淄攻打西门,无奈城里防守严密,无法攻下,庆封手下渐渐逃散。庆封仰天悲哭,逃亡到鲁国。
齐景公派人谴责鲁国:“不要收留作乱的齐国臣子。”鲁国害怕。庆封听说后,赶紧又逃到了吴国。
却说吴王诸樊,是个拗性子,父王寿梦的临终遗嘱常常回荡在他的耳畔。吴王诸樊心里道:“要是活到老才死,再按大小依次传位,四弟还能继承王位吗?”想到这些,便有了早死的打算。他亲率吴军攻打楚国,战死在疆场上。
吴国众臣依照先王寿梦的遗愿,立老二吴余祭为王。
吴王余祭了解兄长诸樊的心思,他向家人说道:“兄长战死,是为了把王位尽快传给季札。兄长的精神,寡人要继承呀!”说到做到,吴王余祭亲率吴军去攻打越国(在今浙江省绍兴一带)。越国,姒姓,都城诸暨,自建国后,一直保持着比较落后的生活习俗,很少与中原地区发生联系。传到国君允常时,学习楚、吴,开始称王,并与吴国发生了矛盾,相互攻伐。吴王余祭此次出征,大胜而归。在祭拜宗庙、报告胜利后,他令越国俘虏将自己刺死。
老三吴夷昧依次当立,但他不肯登基,坚持让位于吴季札。
吴国先王寿梦和吴季札的三个兄长诸樊、余祭、夷昧,之所以坚持让季札早些为王,是因为季札确实非常贤能。
却说吴季札访问鲁、齐、郑、晋、徐诸国的时候,各国的君主和大臣没有一个不佩服他的。吴季札奉吴王余祭之命出访,在鲁国观乐,品评优长,使鲁人钦服。至齐,与大夫晏婴结为好友。适郑,与大夫子产交换衣带作为纪念。及晋,与中军将韩起相互友善。尤其是他访问徐国的举动,更是让世人感动。吴季札和徐恕侯会谈的时候,徐恕侯很是羡慕他随身佩带的宝剑。徐恕侯没有明言,但吴季札知道他欣赏自己的宝剑。吴季札很想送给他,可因为还要访问他国,不能没有防身兵器,只好作罢。等到吴季札完成使命回来,再过徐境的时候,徐恕侯已经去世了。吴季札到他墓前祭奠,临走时解下宝剑,挂在墓前的树上。随从不明白,便问:“徐恕侯已经死了,还送宝剑干什么?”吴季札回答道:“贵在心交,我的心里早已答应送给他,怎么能因为人死了就失去信义?”
这样一来,吴夷昧更加敬重吴季札,诚意让位,但吴季札宁死也不同意,吴夷昧只好自己做吴王。
当齐国庆封来到吴国时,吴夷昧已经继位为吴王。吴王夷昧为了对付楚国,收留了他,让他住在朱方,给他优厚俸禄,比齐国相国还要多。
鲁国大夫子服何听说后,对上卿叔孙豹说:“庆封又在吴国富贵了,莫非上天保佑淫邪的人?”
叔孙豹说:“‘善人富,叫做赏;淫人富,叫做殃。’庆氏的祸殃到了,哪有什么福啊?”
庆封已经流亡,高虿、栾灶便担任上卿,主持齐国政事,在都城临淄内宣布崔、庆两家的罪行,把庆舍的尸体暴在街市。四下寻找崔杼的尸体不到,便悬赏查找。当时帮助崔明的马夫贪财,出首,于是挖掘崔家祖坟,将崔杼和棠姜两人的尸首,暴在街市。晏婴说:“戮尸戮到女人,不合于礼。”便只把崔杼的尸体陈在街市,让城中人聚集观看。高虿、栾灶分了崔、庆两家的封邑。因为庆封家的财物都在卢蒲嫳家,就斥责卢蒲嫳淫乱,把还在患病的他流放到燕国,卢蒲癸也随着去。崔、庆两家财产全被高虿、栾灶、鲍国等众人占有了,只有田无宇一无所取。庆氏有一百多车木材,众人商议给田家。田无宇把它们全部分给临淄的百姓,齐国都城的人纷纷颂扬田氏的仁德。
第二年,栾灶去世,他的儿子栾施继承父亲的职位为上卿,和高虿共同掌管国政。高虿忌恨齐国上卿高止,认为二高并立不好,就驱逐高止,高止也逃到燕国。高止的儿子高竖,占据卢邑叛变,齐景公派大夫闾邱婴领兵包围了卢邑。高竖说:“我不是叛乱,我怕高家后代不存。”闾邱婴答应为高氏立后人,高竖就逃亡到晋国去了。闾邱婴向齐景公回报,齐景公便立高酀以存高傒一脉。高虿生气地说:“本来派闾邱婴是为了除去高止一家,去掉一个,又立一个,有什么区别呢?”就向齐景公进谗言杀了闾邱婴。公子姜山、姜商、姜周等人都愤愤不平,纷纷议论讥刺。高虿很生气,就找个借口将他们都赶跑了,齐国都城的人对高虿都不敢正眼相看。
不久,高虿去世,他的儿子高强上朝为官。因高强年幼,未被立为上卿,只任大夫,大权全都归栾施掌握。
且说齐国大夫高强,由于他父亲高虿驱逐高止,说坏话让国君杀了闾邱婴,满朝不平。高强年少且喜欢喝酒,栾施也喜欢喝酒,二人相处甚好,和田无宇、鲍国交往较少,四大家便分成两党。栾、高二人每逢聚饮,醉后就说田、鲍两家的长短。田、鲍两家听说后,渐对栾、高两家产生了猜忌。
有一天,高强在醉中鞭打一名小僮,栾施也帮助打。小僮怀恨,乘夜跑去告诉田无宇:“栾、高二人要聚集家仆来偷袭田、鲍两家,日期约定在明天。”小僮又跑去告诉鲍国,鲍国相信了,忙命小僮去请田无宇,率人一起攻打栾、高两家。
田无宇率领家仆、兵丁,赶往鲍国家,途中遇见高强乘车迎面而来。这时的高强已是半醉,在车中和田无宇拱手问道:“领着这么多人往哪儿去?”田无宇故作镇静,向他说道:“去讨伐一个叛变的奴才!”又问他:“你去哪儿?”高强答道:“我要到栾家饮酒。”二人告别,田无宇令车夫快赶,一会儿就到了鲍家门口,只见鲍家人众济济、戈甲森森。鲍国穿甲拿弓,正要上车。
田无宇、鲍国二人悄悄商议,田无宇说:“高强说要到栾家饮酒,不知是否是真的,可派人探探。”鲍国派人到栾家偷看,回报说:“栾、高二人,脱去衣帽,正在比赛喝酒。”鲍国叹口气说:“小僮的话是假的。”田无宇说:“小僮的话虽不真实,可是高强在路上见我领着众人,问我去哪儿,我骗他说要讨伐叛变的奴才。现在如果哪儿也不去讨伐,他心里一定怀疑。如果他先图谋攻打我们,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乘他喝酒没有准备,先去偷袭。”鲍国说:“好!”两家家仆、兵丁同时出发,田无宇当先,鲍国押后,杀往栾家,把栾府前后门团团围住。
栾施正拿酒觯喝酒,听说田、鲍两家兵到,不觉将觯掉到地上。高强虽然醉了,还有三分主意,对栾施说道:“赶快召集家人,发给兵甲上朝,奉拥君上讨伐田无宇、鲍国,没有不胜的。”栾施急忙把家众全部聚齐,高强当先,栾施在后,从后门冲出,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齐宫。
田无宇、鲍国怕他们挟持齐景公而自重,紧紧追来。高氏族人听说变乱,也聚众来救。
齐景公在宫内,听说四个大族分成两派,率领人员互相攻杀,不知如何是好,急命卫兵关紧宫门,严密守卫,又派内侍召晏婴入宫。
栾施、高强率人驻扎在宫门右边;田无宇、鲍国两家,驻扎在左边。两下对峙。一会儿,晏婴衣帽端正,驾车而到。四家都派人招呼他,他都不看,向两派说道:“我晏婴只听从国君的命令,不敢自作主张。”
卫兵开了门,晏婴进宫内见国君。齐景公说:“四家分成两派,互相攻打,兵到宫门,怎么办呢?”
晏婴奏道:“栾、高两家依仗国君累世恩宠,专断独行,毫无顾忌,已不是一天了。高止遭驱逐,闾邱婴被杀,都城之人都怨恨,现在又到宫门前滋事,罪恶不能宽赦。田无宇、鲍国不等国君命令,擅自兴兵,也不是没有罪。请君上裁决!”
齐景公说:“栾、高的罪过比田、鲍重,应该除掉,谁可以一用呢?”
晏婴答道:“大夫王黑可用。”
齐景公即刻传令,让王黑率领齐军会同田、鲍攻打栾、高两家。
栾、高两家立即败退。都城中恨栾施、高强的人都捋袖伸臂助战。高强酒还未醒,不能力战。栾施往东门跑,高强也跟着。王黑和陈、鲍两家追上他们,又在东门打起来。栾、高两家的人渐渐跑散了,二人夺门而出,逃亡到鲁国,从此消沉。
田无宇、鲍国驱逐两家家属,将其家财平分。鲍国将分得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而田无宇则把分得的封邑及家财全登在簿上,献给齐景公。齐景公非常高兴。田无宇对齐景公之母,也就是叔孙侨如之女,又另有所献。齐景公之母对齐景公说:“田无宇诛剪强族,振兴公室,好处归给国君,他的谦让仁德不可埋没,何不把高唐赐给他作为封邑呢?”齐景公便照办,田氏开始富起来。
田无宇有心要做好人,向齐景公奏道:“姜山、姜商、姜周等诸公子被高虿驱赶出去,实在无辜,应该召回他们。”齐景公同意。田无宇便用自己的钱财备好各类生活器物,派人分头迎接。各位公子得回祖国,人人欢喜,看见家中用具都置办齐全,知是田无宇所给,感激不尽。田无宇又大施恩惠给齐国公族,凡是公子、公孙无俸禄的,他全用自己的俸禄分给。田无宇又访求都城中贫困孤寡之人,接济他们钱粮。凡国人借贷,田氏家人借出时用大量具,收回时用小量具;贫穷无力偿还的,田无宇就命人把债券烧了。全国上下没人不颂扬田氏的恩德,都愿意为他效死。
晏婴目睹田无宇所为,感叹道:“齐国政权最终将归田氏。田氏虽无大的功德,但却借公事施私恩。一个人如果有恩德于民,国人哪会不拥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