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子产与孔子
就在周边国家陈、蔡如同一叶扁舟,在楚国逞强、诸侯争霸中风雨飘摇之时,郑国因为有了一个子产而相对平静下来。
且说郑国上卿子皮发现子产确是一个难得的治国人才后,就主动让贤,向郑简公推荐让子产为上卿。子产就任上卿后,实行富国强兵政策。第一项是“作封洫”。子产从整理、改革田制入手,丈量土地,划分疆界,编制田亩,沟通水渠,承认土地私有权,并对私田按亩征税,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第二项改革是“作丘赋”。丘本是被征服部落的地区,他们不服兵役,也无作甲的义务。子产按照一丘之人数征收军赋,以此充实国库,增强军备。第三项改革是“铸刑书”。子产把郑国的新制度用法律条文的形式记录下来,铸刑书公布于众,让人们遵守。子产改革之初,得罪了一些人,百姓也因增加了新的军费负担而怨嗟。郑国人到乡校聚会,议论新政的好坏,还有人唱歌道——
取我衣冠而藏之, 取我田畴而控之。 谁杀子产?我参与之。
子产听了后,不以为然:“为了郑国利益,纵使牺牲个人生命也在所不惜。如欲为善就必须贯彻如一,否则所行之善就不能得到实际的功效。我已下定决心让郑国复兴起来,即使因此招致百姓的怨尤,也不能改变我革新的初衷。”
郑国大夫然明对子产说:“把乡校毁了,怎么样?”
子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然明说:“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先向你讲一个三百年前的故事。”
子产讲的是周厉王时期的事情——
周厉王残暴无道,百姓纷纷责骂他。邵穆公对周厉王奏道:“百姓已不堪忍受暴虐的政令啦!”周厉王听了勃然大怒,找到一个卫国巫师,派他暗中监视敢于指责自己的人,一经巫师告密,就横加杀戮。于是人们都不敢随便说话,在路上相遇,也只能以眼神表达内心的愤恨。周厉王颇为得意,对邵穆公说:“寡人能制止毁谤啦,百姓再也不敢吭声了。”邵穆公答道:“大王您这样做,只能堵住人们的嘴。可是防范百姓之嘴,比防备河水泛滥更不易。河道因堵塞而造成决口,就会伤害很多人。倘若堵住百姓之口,后果也将如此。治水者想办法排除堵塞加以疏通,治民者也要善于开导而让人说话。大王处理政事,应该让公、卿、大夫、士等各级官吏敢于进谏,让史官讲史,让内侍听取百姓的意见并转达给大王,让内亲外戚为大王您察是非、补过失。如此,国家政令就会畅通。如果硬是堵住百姓的嘴,那又能堵多久呢?”周厉王不听,百姓依旧不敢公开发表言论。过了三年,愤怒的人们把这个无道的天子放逐到彘地。
大夫然明听得很认真,子产说道:“为什么要毁掉?人们干完活儿到乡校聚一下,议论一下施政的好坏,有什么不可?他们喜欢的、正确的,我们就推行;他们讨厌的、有错的,我们就改正,这是我们的师傅。为什么要毁掉它呢?我听说尽力做好事可以减少怨恨,没听说过依权仗势能防止怨恨。制止这些议论非常容易,但是那样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样,会导致河水大决口,那样伤害的人更多,是挽救不了的,还不如开个小口导流。这些议论,我们应该把它当作治病的良药。”
大夫然明说:“我从现在起才知道您确实可以成大事,我确实没有才能。如果照您说的这样做,郑国就有前途了!”
公元前525年,鲁、郑等国上空出现彗星,精通象纬之术的郑国大夫裨灶推测宋、卫、陈、郑四国将要同时发生火灾。他请求子产用玉瓘祭神以禳除火灾。子产没理会他。五月,大火星开始在黄昏出现。初七日,刮风。精通阴阳之术的鲁国大夫梓慎说:“这叫做融风,是火灾的开始,七天以后,恐怕要发生火灾吧!”初九日,风刮得很大,十四日,风刮得更大,宋国、卫国、陈国、郑国都发生了火灾。裨灶说:“不采纳我的意见,郑国还要发生火灾。”郑国其他大夫请求子产采纳他的意见,子产还是不同意。大夫然明说:“宝物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如果这小小的玉瓘可以消除火灾,您还爱惜它干什么?”子产说:“天道幽远,人道相近,两不相关。如何由天道而知人道?裨灶哪里懂得天道?这个人的话多了,偶尔就会有说中的时候。”子产依旧不给。然明知道子产心地无私,便不再规劝。后来,郑国确实没有再发生火灾。
时隔不久,郑国发生大水灾,有龙在城门外的深渊争斗,国内的人们请求举行禳灾求福的祭祀。子产不答应,向人们说道:“我们争斗,龙不看。龙争斗,我们为什么偏要去看呢?那深渊本来就是龙居住的地方,如果向它们祭祀祈祷,又怎能使它们离开呢?我们对龙没有要求,龙对我们也不会有要求。”郑国便不为此事祭祀。
几年后,郑国改革见了成效,国家强盛了,人民富裕了,社会安定了,国无盗贼,道不拾遗,桃枣熟于街道两侧也没有人乱摘。先前那些对子产恨之入骨的百姓,转而对子产的改革极为拥护。批评性的言论听不到了,代之的是热烈的颂扬。在郑国乡校里,又有人唱歌道——
我有子弟,全靠子产谆谆教育; 我有田地,全靠子产鼓励种植。 如果子产去世,还有哪个可以接替?
子产既不畏惧改革困难,也不因改革胜利而骄傲。他对郑国商业依旧坚决维护。晋国中军将韩起托他低价购买郑国商人的一只玉环,但子产严格遵守郑国以前与商人订下的约定,拒绝了韩起的请求。宁可得罪强大的晋国当权者,也不让本国商人的利益受损害。当年晋国送给子产的铜甗、玉磬,也早被子产卖掉了,所得用作郑国国库开支。郑国实现了长治久安,与四邻和睦相处,并让郑国民众安居乐业。
公元前522年,郑国上卿子产病危,嘱托家人,他生不占民财,死不占民地,死后埋葬在陉山之顶。子产病逝后,家人谨遵遗嘱,挖坑垒石埋葬。子产的死讯传开,郑国青壮年号啕大哭,老人也都哭得像孩子一般。
在郑国千里之外,一个身高九尺、博学好礼、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同样大哭道:“他的仁爱,是古代先贤的遗风啊!”这个人就是孔子,其祖先是殷商后裔,宋国孔父嘉是孔子六世祖,曾祖父孔防叔为了逃避宋国内乱,从宋国逃到了鲁国。孔子的父亲孔叔梁是鲁国出名的勇士,孔叔梁晚年与颜家年轻女子徵在生下孔子。由于孔子的母亲曾去尼丘山祈祷,然后怀了孔子,又因孔子刚出生时头顶的中间凹下,像尼丘山,故起名为丘,字仲尼。孔子三岁的时候,孔叔梁病逝,之后,孔子的家境相当贫寒。十五岁时,孔子志于学。二十岁时,孔子在鲁国做个管理仓库的小吏,第二年成为管理畜牧的小吏。孔子三十岁时,知识渊博的名声大起来,有些人想学做官的本领,便想拜他为师,于是孔子就开办了一所学校。
在鲁国一棵硕大的银杏树下,孔子坐在石凳上。他面前是一张石桌,桌上摆放着一捆竹简。
“夫子收门徒了!只要交上一串腊肉,就可以让你成为有学识的人……”一位黑衣小伙儿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高喊道。
“夫子,我拜您为师!”一个十六岁左右的青年朗声应道。这少年名叫曾参,穿着干净利索,双眼炯炯有神。“拜师是要磕头的。”黑衣小伙儿提醒道。这少年突然意识到此事,马上磕了三个响头。孔子将青年扶起,师生关系算是确定了。这曾参少年时家里贫穷,常入山打柴。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不知所措,就用牙咬自己的手指。曾参忽然觉得心痛,知道母亲在呼唤自己,便背着柴迅速返回家中,跪问缘故,母亲说:“有客人忽然到来,我咬手指盼你回来。”曾参遵照母命,以礼接待客人。
这时,一个头上戴着雄鸡羽毛帽子、腰间系着野猪利牙的膀大腰圆的大汉走来。他对孔子说:“办学有什么用?我就瞧不起你这文绉绉的样子。”
孔子问:“你叫什么?”
这人答道:“我叫子路。”
孔子对子路说:“你有什么喜好?”
子路答道:“我喜欢长剑。”
孔子说:“以你的天赋,再加上学习,就会赶上许多人,成为贤者。”
子路说:“南山有一种竹子,不须揉烤加工就很笔直,削尖后射出去,能穿透犀牛的厚皮。由此说来,又何必要学习呢?”
孔子说:“如果在箭尾安上羽毛,并把箭头磨得锐利,箭不是能射得更深更远吗?”
子路听后拜谢说:“真是受益良多。”他的态度马上有了转变,起身后问孔子:“夫子,您教什么?”
孔子答道:“辟德行、政事、言语、文学四科。”
子路又问:“我专学政事,可以吗?”
孔子说:“当然可以。”于是,子路也成为孔子的门徒。
孔子对曾参、子路等门徒讲:“我们今天就探讨礼的问题。如今,礼崩乐坏已经二百多年了,我辈当以恢复周礼为己任,只有克己复礼,才能求得国泰民安。”此时,有人说齐景公与晏婴来到鲁国访问了。孔子说:“晏婴是个大贤人,我们应该去学学他的风范。”便领曾参、子路前去。
等到晏婴拜见鲁昭公的礼仪结束后,曾参问孔子:“怎么说晏婴熟悉礼仪呢?古礼称:‘登阶不历,堂上不趋,授玉不跪。’今天晏婴所为,却都与此相反,怎么能说他熟悉礼仪呢?”孔子说:“你提的问题很尖锐,我马上要见晏婴,我当面拿这个问题问他。”晏婴办完了公事后,退而会见孔子。
席间,孔子向晏婴问道:“古礼规定,登阶之时依次而行,不可越级而上;朝堂之上,不可以急趋而行;接受玉璋时,不需下跪。而夫子您所为皆与此相反,如此合礼吗?”
晏婴听了回答道:“我听说,在两楹之间,国君与臣子各有固定的位置,君行一步,臣行两步。因为鲁君迅速登上,我唯恐时间来不及,才越级而登,在朝堂上急趋而行,以便能立即就位。再因国君授玉姿势过低,不得已,晏婴才跪下来,如此方能承接。况且,我听说,为人做事,只要能谨守大节,就不要拘泥于小节!”孔子十分感叹。
回来后,孔子对自己的弟子们说:“礼,贵在因时制宜,像这样不合常法的礼仪,唯有晏婴才能行而有节啊!”
此时子路想到晏婴的一件往事,便说给孔子:“晏婴有年冬天经过渑水,发现百姓在冰冷刺骨的渑水里赤脚涉水过河,于是用自己的车将待过河的百姓一一载过了河。百姓对晏婴这种爱民如子的亲民行为感激涕零,并口口相传,大为赞赏。第二年,晏婴又经过渑水,过河的情景一如一年前,晏婴的作为和百姓的反应也一如从前。同一个地点,同一个行为,不同的时间,晏婴却获得了倍增的拥护和爱戴。”
孔子听后并没有一味称赞晏婴,而是对子路和曾参说:“晏婴第一次行为是可贵的,但第二次就是沽名钓誉,愚弄百姓了。作为齐国相国,晏婴应该在渑水上修一座桥,让百姓平安通过,不让百姓记得是谁的恩德。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么晏婴这种重复的善举就是妇人之仁,对百姓生活无补,只是为晏婴自己博名。”
子路心直口快:“夫子,您可真是见识犀利。”
孔子摇摇头说:“在圣人、仁人面前,我只是个学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孔子对子路说:“周之藏室史老子,博古通今,知礼乐之源,明道德之要。今欲去周求教,你愿同去吗?”子路欣然同意。
孔子随即报请鲁昭公。鲁昭公准行,并遣一车二马一童一驭,由子路陪孔子前往。
在驶往洛阳的路上,孔子想起了往事——
有一天,已亡大臣季孙行父的曾孙鲁国上卿季孙意如招待都城曲阜有学识的人,谁都可以去。孔子想趁机露露面,认识一下当政者,便也去了。季孙意如的家臣瞧见这个地位低下的年轻人,就嘲笑道:“我们这儿请的都是知名之士,你来干吗?”孔子红着脸,别别扭扭地退了出去。他受了这番刺激后,更加刻苦用功,一心要做个名士。他研学的是礼仪、音乐、射箭、驾车、书写、计算,合在一块儿叫做“六艺”,这是时人崇尚的六种本领。
在路上,孔子想,学好了“六艺”,就可以纵横天下了。到了洛阳,孔子就去拜见老子。老子见孔子千里迢迢而来,非常高兴,教授之后,又引孔子拜访周大夫苌弘。苌弘善乐,授孔子乐律、乐理;引孔子观祭神之典,考宣教之地,察庙会礼仪,使孔子获益不浅,感叹不已。
老子与孔子行至黄河之滨,见河水滔滔、浊浪翻滚,其势如万马奔腾,其声如虎吼雷鸣。伫立岸边,孔子不由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黄河之水奔腾不息,人之年华流逝不止。河水不知何处去,人生不知何处归!”
闻孔子此语,老子道:“人生天地之间,乃与天地一体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壮、老之变化,犹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于自然,死于自然,任其自然,则本性不乱;不任自然,奔忙于仁义之间,则本性羁绊。功名存于心,则焦虑之情生;利欲留于心,则烦恼之情增。”
孔子解释道:“我是忧大道不行、仁义不施、战乱不止、国乱不治也,故有人生短暂、不能有功于世之感叹呀。”
老子道:“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呢?人所以生、所以无、所以荣、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顺自然之理而趋,遵自然之道而行,国则自治,人则自正,何须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呢?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则违人之本性远也!犹如人击鼓寻求逃跑之人,击之愈响,则人逃跑得愈远也!”
孔子点头称是。
稍停片刻,老子手指浩浩黄河,对孔子说:“你何不学水之大德呢?”
孔子说:“水有何德?”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也。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
孔子闻言,恍然大悟道:“先生此言,使我茅塞顿开。众人处上,水独处下;众人处易,水独处险;众人处洁,水独处秽。所处尽人之所恶,还有谁与之相争呢?此所以为上善也。”
老子点头说:“你可教也!你要切记: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此乃效法水德也。水几于道,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处地也;空处湛静,深不可测,善为渊也;损而不竭,施不求报,善为仁也;圆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守信也;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物也;以载则浮,以鉴则清,以攻则坚强莫能敌,善用能也;不舍昼夜,后浪推前浪,善待时也。故圣者随时而行,贤者应事而变,智者无为而治,达者顺天而生。你今后,应去骄气于言表,除志欲于容貌。否则,人未至而声已闻,体未至而风已动,张张扬扬,如虎行于大街,谁敢用你?”
孔子道:“先生之言,出自肺腑而入我之心脾,受益匪浅,终生难忘。我将遵奉不怠,以谢先生之恩。”
逗留数日,孔子向老子辞行。老子相送,赠言道:“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义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贵,无财送你,愿以数言相送:当今之世,聪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难而几至于死,在于好讥人之非也;善辩而通达者,其所以招祸而屡至于身,在于好扬人之恶也。为人之子,勿以己为高;为人之臣,勿以己为上。望你切记。”
孔子两眼湿润,哽咽道:“一定谨记在心!”
告别老子,孔子与子路上车,依依不舍地向鲁国驶去。这一路,槐花飘香,柳树成阴。
回到了鲁国,曾参等众弟子问道:“夫子拜访老子,有收获吗?”
孔子道:“当然有收获!”
众弟子问:“老子怎样?”
孔子道:“鸟,我知它能飞;鱼,我知它能游;兽,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网缚之,游者可用钩钓之,飞者可用箭取之。至于龙,我不知其何来何去,但我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我所见的老子,就可能是所谓的龙吧。他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子,真我师傅也!”
在鲁国,孔子广泛传授“六艺”,尤其传授丧葬礼仪。从事丧葬礼仪的人士,人们称为儒。孔子办学,人们称之为儒教。
老子,名李聃,在周王室做藏室史,这是一个管理档案文献的官职。在藏室,老子有机会在那里长期博览群书。照耀人类历史的思想巨星,就在这里冉冉升起了。
看透人间一切、明白世之真理的老子目睹周王室的统治一天天衰落下去,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骑着一头青色的公牛,悄悄向西边方向去了。青牛健步如飞,十几天后,便驮着老子到了函谷。
这函谷位于崤山之西,因道路多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这十多里长的谷道异常狭窄,个别处仅容一车通行,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函谷属于晋国,守卫关吏名叫尹喜。
这尹喜从小就喜好《周易》,善天文星象。他仰观俯察,莫不洞彻;平时不行俗礼,讲德行仁;常常涉览山水,观察地理。一日行至崤函之地,见这儿地势险要,隐隐有紫气东来,便知此后将有圣人而来,于是尹喜向晋国申请,在这儿担任关吏。尹喜常常叮嘱下属如有形貌脱俗之人,不得听任其过关。自己还派人洒扫道路,焚点香火,恭候圣人到来。
当老子骑着青牛优哉游哉地过来时,守卫军士见他鹤发童颜、神采飘逸,便立刻报告尹喜。尹喜闻讯,立即奔来,老远看见老子,便认定他学识渊博、心藏大智,于是恭恭敬敬地把老子迎进署内。
待老子坐定,尹喜说道:“真人降临,蓬荜生辉。看来,真人是打算就此隐遁了吧?果真如此,请真人传授天机,我要让它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老子心想,此人能认出我来,想必也不是寻常之辈,且试他一试,于是故意讥讽道:“小小关吏,你有何德何能,也想得我天机!”
尹喜毫不在意,神色自若地说:“我也无德,我也无能。不过,君子有德而不自居,他行动起来就像流水一样自然,他安静下来就像镜子一样沉稳,他随机应变时就像声音的回声一样迅速。他虚怀若谷,毫无私欲。我还听说,用则和,守则失,只有庸人才患得患失呢!”
老子听完,哈哈大笑,连声说:“可教,可教!”
尹喜乘机说:“此处嘈杂,俗务又多,不如陪真人找个清静的地方,听您讲经布道。”老子连连称善。于是,二人来到秦岭脚下,结庐而居,筑台讲经。从此,朝阳中,月色下,老子谈玄说奥,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合,先后相随,恒也。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这些玄妙深奥的天机,老子说得头头是道,尹喜听得津津有味。老子本想说了就拉倒,后来经不住尹喜一再劝说,便把这些天来的谈话写成了五千字的《道德经》,交给尹喜,然后骑上青牛,到西方昆仑山去了。尹喜铭记老子的教诲,虔心研读《道德经》,能解其奥妙,释其玄理。尹喜又自著九简,名曰《关尹子》。为了潜心研究,尹喜便向晋国辞去函谷关吏之职,专心传播《道德经》。此一派,人们称之为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