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吴国崛起



吴庆忌手下人把要离和吴庆忌的尸体放在一起，先乘船、后坐车去投奔吴王阖闾。吴王阖闾见要离果然刺死了吴庆忌，十分高兴，重赏了吴庆忌手下人。把要离按照大夫礼节安葬在都城姑苏阊门下面，吴王阖闾默默说：“借你的勇谋，为寡人守门吧。”又追封了要离的妻儿，还为要离和专诸建了一座庙，按时祭祀。把吴庆忌也按照公子的待遇，埋葬在吴王僚的坟墓旁边。

心病了却后，吴王阖闾大宴群臣。伍子胥流着眼泪说：“大王的祸患除掉了，我的仇恨什么时候才能报呢？”伯嚭也哭着请求发兵伐楚。吴王阖闾说：“等明天一早就商量这事。”

第二天一早，伍子胥和伯嚭来到宫里拜见吴王阖闾。吴王阖闾说：“寡人考虑了一夜，感念专诸、要离的侠义，已决定为二位发兵，不知谁可以领军？”

伍子胥、伯嚭齐声答道：“全凭大王调遣，万死不辞！”

吴王阖闾心想，他们俩都是楚国人，只求为自己报仇，一旦成功了，或许就会留在楚国而不回吴国，于是半天没言语，只是长叹了一声。伍子胥看出了他的心思，换了个角度说道：“大王是不是担心楚国兵多将广，而吴国缺少将才？”

吴王阖闾说：“是。”

伍子胥说：“我推荐一个人，保证能打胜仗。”

吴王阖闾高兴地问：“你推荐的是哪位？他的才能怎么样？”

伍子胥答道：“这人也是我在招募贤人勇士时听说的，他名孙武，出生在齐国，现住于吴国穹窿山。”吴王阖闾一听，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伍子胥接着说：“这人精通韬略，有鬼神不测之机和文韬武略之谋。他写了兵法十三篇，世上的人还不知道他的才能。真要让他当了将军，我们吴国就可以横行天下，更别说对付一个楚国了。”

吴王阖闾说：“请你替寡人把他找来。”

伍子胥答道：“这个人不肯轻易出山，不能像对待常人那样，必须带着礼物去请，他才有可能来。”吴王阖闾就叫人取出绸缎十匹、玉璧十对，让伍子胥去穹窿山聘请孙武。

穹窿山清泉流淌，兽走禽飞，鸟语花香，一派诗情画意。伍子胥看到这幅美景，不由感叹道：“假如没有家仇，来这儿隐居不失为人生的幸福快乐。”伍子胥见了孙武，反复讲述吴王阖闾的仰慕之心，千说万说，才把孙武请出山，一同去见吴王阖闾。

吴王阖闾走下台阶迎接，到了庭堂，又让人搬椅请孙武坐下。孙武把自己亲笔撰写的兵法十三篇，按顺序一一呈上来，分别是始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兵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变篇、行军篇、地形篇、九地篇、火攻篇、用间篇。吴王阖闾一一翻看，忍不住赞不绝口。

看完后，吴王阖闾问孙武：“周礼中有兵法、军礼，而先生的十三篇兵法与周礼不同，甚至有些相悖，请问先生如何解释？”

孙武答道：“为了降低作战双方伤亡，周礼制定了一些军礼，如不鼓不战、不列阵势不开战，可后人屡屡违背，而且谁违背谁胜利，谁遵守谁失败。比如当年齐、鲁交战，齐军击了二通鼓，而曹刿不让鲁军击鼓，等齐军击第三通鼓时，鲁军击鼓，一鼓作气，战胜齐军。又如宋襄公严守周礼中的军礼、兵法，结果被楚国成得臣率领的楚军战败。以后，诸侯之间开战，吸取了宋襄公的教训，由崇尚军礼转变为诡诈权变。作战双方谁也不再机械地遵守军礼，改以实力和谋略取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者，诡道也。”

吴王阖闾不住地点头，又说道：“这兵法充满通天彻地的才华，可以小试吗？”

孙武答道：“可以。”

此时，有婢女在侧。吴王阖闾笑着说：“妇女也可以吗？”

孙武说：“可以。如果训练不好，情愿承当欺君之罪。”

吴王阖闾当即叫来一百名婢女，请孙武领着训练。孙武说：“还需要两位队长。”吴王阖闾便找来两名宠嫔，一个叫左妫，一个叫右妫，对孙武说：“这两个都是寡人宠爱的嫔妾，可以当队长吗？”孙武说：“可以。但是军队里的事，首先要严格执行命令，其次要赏罚分明。这次虽然只是操兵试验，但也不能废弛军纪。请派两名军士敲鼓，再派几名武士手持剑戟，列在将台，以壮军容。”吴王阖闾一一安排。

孙武吩咐婢女分成左右两队，让左妫管左队，让右妫管右队，个个穿戴整齐，手持兵器。孙武当众宣布了三条军法：一不许队伍混乱，二不许喧哗，三不许故意违反命令，最后通知第二天早上都到操场集合听候操练。

第二天早上，两队婢女都来到操场，吴王阖闾的两个嫔妾充当队长，分别站在两边。吴王阖闾坐在台上，亲自观看。孙武把两面黄旗交给两个嫔妾，让她们举着旗子当前导，婢女们都跟在后面，五个人一排，脚步跟着脚步，随着鼓点进退，左转右转，不许错步。教习完后，孙武下令：“听到第一通鼓响，两队一齐起立；听到第二通鼓响，左队往右转，右队往左转；听到第三通鼓响，每个人都挺起兵器准备交战。听见锣响，收拢队伍，往后退。”婢女们都捂着嘴嘻笑。

军士敲完第一通鼓，只见婢女们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参差不齐。孙武站起来说：“约束不明，令出不行，我这个当将军的有责任！”孙武又重新说明命令，然后命令军士再次擂鼓。

第二通鼓敲完，婢女们站是都站起来了，只是歪歪斜斜地一个靠着一个，还跟刚才一样笑个不停。孙武气得怒发冲冠，两眼冒火，大声道：“重申军令，你们仍不执行，这就是你们的过错了！不过你们难以全部斩首，罪在队长！”于是下令武士把左妫、右妫给捆了。

吴王阖闾正在台上观看孙武操练，忽然看见武士把两个宠嫔给捆上了，连忙跑来对孙武说：“寡人已经知道了你用兵的才能，但这两个嫔妾服侍寡人一直很合意，寡人没了她们食不甘味，请你赦免了她们吧！”孙武说：“军中无戏言，我既然接受命令当了将军，就要严肃军纪。如果听大王讲情，放走违反军令者，那还拿什么来服众？”当即喝令武士：“速将二队长斩首！”武士行刑完毕，孙武命人将两个宠嫔的人头放在队伍前面。

吴王阖闾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再看那两队婢女，一个个心惊胆战，两腿发抖，不敢抬头。孙武从队伍里挑出两个婢女当队长，再次说明军令：“一鼓起立，二鼓转弯，三鼓交战，鸣金收兵。”这一回，三通鼓敲下来，婢女们左右进退，回旋往来，分毫不差。自始至终，鸦雀无声。

孙武报告吴王阖闾：“军士已训练整齐，请大王检阅。只等大王一声令下，即使赴汤蹈火，也没人敢退却。”吴王阖闾见左妫、右妫死了，心里很悲痛，已没心思检阅两队婢女，小试就此结束了。

吴王阖闾命把左妫、右妫厚葬。因为忘不了她们，便有了不用孙武的心思。伍子胥规劝道：“兵者，凶器也。训练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诛杀要是不果断，军令就会行不通。大王想要征伐楚国、争霸天下，就一定要找到良将，良将的标准就是坚毅和果断。假如没有孙武这样的良将，谁能领兵渡过险河、越过高山、斩关夺隘呢？人常说，美色易得，良将难求。如果为了两个宠嫔而抛弃一员良将，和爱枯草而扔嘉禾有什么不同呢？”吴王阖闾听了这番话，醒悟过来，便拜孙武为将军，责成他全权处理征伐楚国之事。

伍子胥时刻不忘伐楚，便问孙武：“我军何时进军楚国？”孙武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凡行兵作战，都要首先消除内患，然后才能对外征伐。我听说吴王僚的同母弟弟吴掩余、吴烛庸，一个在徐国，一个在钟吾国，二人都想替吴王僚报仇。现在发兵，应该先除掉这两个人，然后才能开始向西讨伐楚国。”伍子胥觉得有理，就转告吴王阖闾。

吴王阖闾说：“徐国和钟吾国都是小国，派使节去索取逃亡的吴国大臣，他们不敢不答应。”便派了两名使节，一个到徐国去要吴掩余，一个到钟吾国去要吴烛庸。

徐国不忍心看着吴掩余回国受死，便把这事告诉他。吴掩余急忙逃出徐国，半路上碰上吴烛庸也从钟吾国逃了出来，两人一商量，就去投奔楚国。楚昭王满心欢喜地对二人说：“你们两人一定恨极了吴王阖闾，寡人应该好好对待你们。”便安排吴掩余、吴烛庸住在舒城，练兵对付吴国。

因为徐国、钟吾国放走了吴掩余、吴烛庸，吴王阖闾恼羞成怒，就命孙武率军讨伐徐国、钟吾国，把两国先后灭了。吴王阖闾又命孙武袭击舒城，杀死了吴掩余、吴烛庸。吴王阖闾还想乘胜攻打楚国新郢都，孙武奏道：“将士劳累，不可再征。”于是班师回朝。

伍子胥攻楚心切，就对吴王阖闾说：“凡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兵马，一定要战、休恰当。请大王您把兵马分成三师，轮流袭扰楚国。楚国当政者是平庸之辈，不能识破我们吴国的谋略。当我军出动一师，楚国必然全军迎战；楚军一出动，我们就退回来；楚军一回去，我们再出另一师。这样就能把楚军折腾得精疲力尽，然后我们乘机全军出击，还愁打不了胜仗？”吴王阖闾听了，不住地点头，按伍子胥的建议把吴军分成三师，轮番出击，袭扰楚国，这可把楚人折腾苦了。

却说吴王阖闾有个女儿名叫胜玉，貌美嘴甜，吴王阖闾对她宠爱有加，事事顺着她。到了出嫁年龄，吴王阖闾也舍不得将她嫁出去。久而久之，胜玉娇气任性。一天，吴王阖闾在宫里举行家宴。厨师献上一条蒸鱼，吴王阖闾吃了一半，发觉好吃，就将剩下的半条赏给女儿胜玉。胜玉不知吴王阖闾的好意，以为自己嫁不出去，就像这半条剩鱼，生气地说道：“父王用剩鱼侮辱女儿，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退回内宫，哭哭泣泣，见无人来理，更加恼怒。一时愚昧，胜玉竟然取剑自杀了。

吴王阖闾十分悲痛，让工匠给胜玉凿了一副独木棺，把铜鼎、玉觯、珠宝都放在里面，又取出胜邪宝剑，给女儿陪葬。出殡那天，吴王阖闾让人在街市上舞动白鹤，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百姓跟着瞧热闹。等这些男男女女随着白鹤一走进胜玉的墓室，吴王阖闾就命人触动机关，关闭墓门。吴王阖闾再派人用巨石把墓门封死，为此遇难者不下千人。吴王阖闾喃喃地说道：“让寡人女儿有一千人陪葬，她该不会寂寞了。”

却说遇难者中，有一个人的儿子在吴王阖闾宫中做内侍。他想刺杀吴王阖闾为父报仇，可掂量一下自己的力量，感觉做不到。思前想后，便盗得吴王阖闾极为喜欢的湛庐宝剑，逃到楚国，献给楚昭王，请他派军讨伐吴国。这盗剑内侍对楚昭王说：“相传铸剑大师欧冶子携妻到名山大川遍寻适宜铸剑之处。当他们见到湛庐山清幽树茂、薪炭易得、矿藏丰富、山泉清洌，适宜淬剑，就结舍于此铸剑。经历三年辛苦，终于铸就了锋芒盖世的湛庐宝剑。之后，欧冶子夫妻炼铁不化，双双跳进火炉，造就了一段铸剑传奇。”楚昭王听此，异常喜爱湛庐宝剑，又听众臣说此剑是名剑之首，不由得喜上眉梢，爽快地答应征伐吴国。

再说吴王阖闾丢了湛庐宝剑，派人到处寻找。打听数月，才知道这剑已被楚昭王所得。吴王阖闾气得暴跳如雷，不去探究宝剑失窃的原因，而是武断地说道：“这一定是楚王贿赂了寡人手下，让他们盗走了宝剑！”一气之下，连杀了几十个宫中内侍。吴王阖闾还是气愤不过，便派孙武、伍子胥、伯嚭训练吴军，准备伐楚。

为增加取胜筹码，吴王阖闾派使节去越国借兵。越王允常亲楚厌吴，因此不肯借兵给吴国。吴王阖闾又气得火冒三丈，派兵进攻越国，在檇李打败了越军，大肆抢掠一番而回。

且说楚昭王获得湛庐宝剑，自以为是天降祥瑞，天天将湛庐宝剑佩挂在身边，向满朝官员显摆这一无价之宝。楚昭王说话算话，按盗剑内侍的要求，派令尹囊瓦率军进攻吴国。吴王阖闾派孙武、伍子胥迎击，在巢地打败了楚军。

吴王阖闾现在不只是为了伍子胥和伯嚭报仇，还想夺回湛庐宝剑，便对众人说道：“攻不进新郢都，就是打败了楚军，也是劳而无功。”于是孙武在江口操练吴军，准备随时进攻楚国。

再说楚昭王得了湛庐宝剑，向众官显摆完后，又遍告各国，诸侯都来祝贺。唐国（在今湖北省枣阳附近）唐君成和蔡国蔡昭侯也为此前来。此时，蔡灵侯已亡。蔡昭侯有一对羊脂白玉佩和两件银貂鼠裘，这次前来楚国，献给楚昭王一佩一裘。另外一佩一裘，自己穿戴身上。楚国令尹囊瓦一见这两样东西，眼睛都红了，就派人来向蔡昭侯讨要，蔡昭侯却舍不得给。唐君成养了两匹好马，名叫肃霜。肃霜本来是一种鸿雁，这种鸿雁羽毛像素绢一样白，头扬得高高的。因为这两匹马的颜色、形态都和这种鸿雁相似，所以唐君成给它们起了这个名字。唐君成前来楚国，是用这两匹马驾车来的。囊瓦看到，派人去向唐君成讨要，唐君成也没舍得给。

囊瓦非常窝火，向楚昭王假言奏道：“唐、蔡两国私通吴国，要是放他们回去，准会帮助吴国进攻楚国，不如先把他们拘押起来。”楚昭王年少，事事听从囊瓦，便派兵围住唐君成、蔡昭侯所住的馆舍，将他们监押起来。唐君成、蔡昭侯日日都想回国，只是由不得自己。

唐世子唐同不见唐君成回国，就派公孙唐哲到楚国探望，才知唐君成被禁。唐哲掉着眼泪，对唐君成奏道：“两匹马和一个国家，究竟哪样重要呢？君上您何不献马而求归？”唐君成赌气道：“这马是稀世之宝，寡人太爱惜它们了！连楚王都舍不得送，何况楚国令尹？再说囊瓦贪得无厌，竟敢用武力劫持拘押寡人，寡人宁可死去，也决不服从他！”唐哲暗地里对唐君成的随从说：“君上因为两匹马被关在这儿，怎么能重牲畜而轻社稷呢？我们不如悄悄把马偷了献给囊瓦。倘若能够使君上回归唐国，我们即使犯了盗马的罪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随从们都同意，于是就把马夫灌醉，偷出马来献给囊瓦。

唐哲对囊瓦说道：“我们君上因为您德高望重，特地派我们献上良马两匹，供您使用。”囊瓦乐得合不拢嘴。第二天，囊瓦对楚昭王奏道：“唐国地处偏远，兵微将寡，谅它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干脆放唐君回国算了。”楚昭王应允。

唐君成回国后，唐哲和几个随从都把自己绑了，跪在殿前听候发落。唐君成掉着泪说：“要不是你们把马献给那个贪夫，寡人到现在还回不来呢！这都是寡人的过错，你们不埋怨寡人，寡人就知足了。”厚赏了唐哲等人。

蔡昭侯听说唐君成因为献马而被放回，也派人把羊脂白玉佩和银貂鼠裘献给了囊瓦。第二天，囊瓦便向楚昭王奏道：“唐、蔡两君，亲如一人。既然把唐君放了，干脆把蔡君也放了得了。”楚昭王照样应允。

蔡昭侯出了新郢都，肚子气得鼓鼓的，拿出一块玉璧扔到汉水里，向众人发誓道：“寡人要是不能讨伐楚国，就像这条江水一样逝去。”回国后第二天，就把公子蔡元送到晋国作为人质，向晋国借兵伐楚。

此时晋国国君是晋定公，晋顷公已亡。因为伐楚事大，晋定公不敢轻率决定，先是将此事报告周天子。此时周天子是周敬王，周景王传周悼王，周悼王传周敬王。周敬王气愤楚国蛮行，命卿士刘卷，以王师名义聚集诸侯，联合伐楚。宋、齐、鲁、卫、陈、郑、许、曹、莒、邾、顿、胡、滕、薛，连同蔡，总共十五诸侯国，都派兵参加，各国在召陵集合。这十五国中，不少是原楚国属国，因近些年来楚国无道，便纷纷叛离。

晋国派士鞅、荀寅率领晋军到达召陵。荀寅自以为帮蔡国打仗，对蔡国有功，便想捞点儿好处，派人对蔡昭侯说：“听说贵国把佩、裘送给了楚国君臣，怎么单单没有晋国的份儿？我们专门为蔡国千里兴师，不知蔡国拿什么犒劳我们？”蔡昭侯答道：“寡人因为楚国的囊瓦贪得无厌，才弃楚而投晋，希望晋国看重盟主的道义，灭强楚而扶弱小。事成之后，荆楚五千里土地，都可以作为晋军犒赏，好处不是比佩、裘大得多吗？”荀寅听了很惭愧。

此时正是雨季，一连下了十几天大雨，刘卷得了疟疾。荀寅对士鞅说：“从前的诸侯霸主，没有比齐桓公更加强大的，但是在召陵会师，也没把楚国怎么样。现在大雨接连不断，疟疾又开始传播，恐怕我们进攻也未必能胜。”士鞅也是个贪夫，也向蔡昭侯索取好处，同样没达到目的。荀寅这一说，正合他意，于是就推说雨水大不利于进攻，把人质蔡元还给蔡昭侯，带兵回国了。各国诸侯见晋国这个盟主都不干了，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各自收兵回国。

蔡昭侯见诸侯纷纷离去，大失所望。返回蔡国时，路经沈国，怨恨沈国依附楚国，不跟着自己一块儿伐楚，就领兵灭了沈国，以排解心中的怨气。

楚国闻报后，立刻派令尹囊瓦率军两万伐蔡。蔡国公孙蔡胜向蔡昭侯建议道：“晋国看来是靠不住了，不如往东去向吴国求救。吴王阖闾的湛庐宝剑被人盗往楚国，并且伍子胥、伯嚭等人和楚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我们的。”蔡昭侯闻听蔡胜之语，忽又眼前一亮，当即派蔡胜去联络唐国，一起去吴国借兵，愿把公子蔡乾作为人质。

蔡胜等人先去拜见伍子胥，伍子胥把他们引见给吴王阖闾。伍子胥说：“唐、蔡两国满怀怨愤，愿为先驱。我们吴国救助蔡国可以显扬吴国的声威，打败楚国可以获得丰厚的战利品。大王想要攻破新郢都，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吴王阖闾正怀灭楚之念，当即接受了蔡、唐两国的请求，答应出兵，让蔡胜先回去报告。

吴王阖闾从江口召来孙武，商议伐楚之事。孙武奏道：“楚国之所以难以讨伐，一项原因是属国太多。现在晋国打了个招呼，周王室以及十五国就聚集在一块，其中陈、许、顿、胡一直是听从楚国的，这次也弃楚而从晋，可见人心怨楚，不只是唐、蔡两国。当前楚国势单力孤，讨伐时机来临了。”吴王阖闾内心怦怦乱跳，兴奋异常，当下命大夫被离辅佐世子吴终累留守国内，自己率军亲征。

吴王阖闾拜孙武为将军，伍子胥、伯嚭为副将，弟弟吴夫概为先锋，公子吴山、大夫专毅等随行，出动全部六万吴兵，号称十万，渡过淮河，直抵蔡国。此时的伍子胥已觉得自己是个地道的吴人了，剪掉了头发，从此不再是客卿身份，正式成为了吴国臣子。这吴夫概汗毛倒长，被离看到后私下说他一定会发生背国叛主之事，吴王阖闾并不在意。

楚国令尹囊瓦见吴军声势浩大，赶紧撤除对蔡城的包围，掉头就跑，又恐吴军追赶，一直渡过汉水，才敢安营下寨。下寨同时，又急忙派人去新郢都告急。

蔡城这边，蔡昭侯亲自出城迎接吴王阖闾，流着眼泪诉说楚国君臣的罪恶。过了一会儿，唐君成也到了，两人自愿为左右军，跟随吴军攻打楚国。吴王阖闾非常兴奋，决定第二天就出征楚国。

到了第二天，孙武传令大军从陆路出发直奔楚国，将战船全部留在淮河弯曲处的新息之地。三国大军不多久就赶到汉水。楚军驻扎在汉水南面，吴军与蔡、唐两军驻扎在汉水北面。

再说楚昭王听说吴军大举进攻，急忙召集众臣商议对策。公子芈申说：“令尹囊瓦不是将军之才，请大王您马上派司马沈尹戌领兵前去，协助囊瓦，不能让吴军渡过汉水。吴军远道而来，没有后续兵马，肯定不能持久。”楚昭王听从芈申的意见，就命沈尹戌率领一万五千军士增援囊瓦。

司马沈尹戌率大夫武城黑及援军来到汉水楚军大营，囊瓦把他接进大寨。沈尹戌问：“吴军从什么地方来得这么快？”

囊瓦说：“弃船从陆路而来。”

沈尹戌连笑几声说：“别人都说孙武用兵如神，依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囊瓦问：“何以见得？”

沈尹戌说：“吴军擅长使船，习惯水战，如今弃船登陆，只求快速，但是万一失利，就连退路也没有了，所以我才笑他们。”

囊瓦说：“吴军现在驻扎在汉水北面，用什么办法才能打败他们？”

沈尹戌说：“我分给您五千军士，您沿着汉水列阵，把船只都集中在南岸，再派一些轻便快捷的小船，从早到晚在水面上来往巡逻，使吴军不敢贸然强渡。我带领一队人马抄到新息吴军留船之地，把他们所有的战船全给烧掉，再把汉水东面的小路用树木石头堵住。然后，您领兵渡江，去攻打吴军的大寨，我从他们的背后发起进攻，配合令尹您。吴军水上、陆地的退路都被截断，首尾受敌，进退无路，他们君臣的小命，就全握在我们手里了。”

囊瓦喜形于色，不由说道：“司马高见，我可比不上。”沈尹戌把武城黑留下，带领五千兵力协助囊瓦，自己率领一万兵力往新息进发。

话说沈尹戌走后，吴、楚两军隔江列阵，相持数天。武城黑想讨好令尹囊瓦，就向其建议道：“吴军弃船上岸，放弃了他们的特长，司马沈尹戌算好了他们一定会失败。如今相持数日，吴军不能渡江，军心已经懈怠，我们应该迅速出击。”囊瓦手下亲信校尉史皇说：“楚国人喜欢令尹您的少，喜欢司马沈尹戌的多，要是司马沈尹戌领兵烧掉吴军战船，那打败吴军的第一功，便是他的了。令尹官高名重，却屡次失利，现在又把头功让给司马，将来怎么立于百官之上？说不定司马沈尹戌就会代替您主政。不如按照武城黑大夫之计，渡江作战，决一胜负。”囊瓦被他们俩说动了心，传令楚军全部渡过汉水，列成阵势。

史皇出兵挑战，孙武命先锋吴夫概迎敌。吴夫概挑了三百名勇士，手里都持硬木大棒，一见楚兵，就没头没脑地一阵猛抡。楚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措手不及，被吴兵一通乱打，史皇大败而回。囊瓦怒道：“你口口声声叫我渡江，一交战就被他们打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见我？”史皇十分羞愧，但依旧信心十足地说道：“作战不能斩杀敌将，进攻不能擒获敌首，算不上兵家大胜。如果今夜出其不意，前去劫吴营，一定能立大功。”囊瓦同意，留史皇守营，自己挑选了一万精兵，悄悄从小路进发。

却说孙武见吴夫概旗开得胜，便对众人说：“囊瓦见识浅薄，贪功侥幸，如今史皇小有挫折，但没受多大损失。他们今夜必来偷袭大营，诸位不能不防备。”孙武命吴夫概、专毅各自带领本部人马，埋伏在左右，听到号角一响，立刻出击；让蔡昭侯、唐君成各率本国兵马分两路接应；又命伍子胥领兵五千，反劫囊瓦营寨，伯嚭带兵接应；让吴山保护吴王阖闾转移到安全之处，以避冲突；命令大寨虚设旌旗，只留几百名老弱残兵守卫。

到了半夜，楚国令尹囊瓦带兵悄悄杀来，见大寨里寂静无声，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就命令军士呼喊着杀入营寨。进到里边一看，原来是座空营，囊瓦心说不好，赶忙率军往外跑。忽听号角齐鸣，吴国吴夫概、专毅两队人马冲出来就杀。囊瓦率军一边迎战一边往回跑，三成人马，剩了两成。刚刚摆脱了吴夫概、专毅的两面夹攻，又听见一阵鼓响，左有蔡昭侯，右有唐君成，两下里截住，唐君成大叫：“还寡人肃霜，免你一死！”蔡昭侯大叫：“还寡人佩、裘，饶你一命！”囊瓦又羞又恼、又急又怕。正在慌张之时，武城黑领兵来到，大杀一阵，救出囊瓦。

跑了几里路，楚军守寨军士前来报告囊瓦：“营寨已被伍子胥率军攻破了，史皇大败而逃，不知去向。”囊瓦吓得心惊胆战，领着败兵连夜跑到柏举，才敢住脚。过了半天，史皇领着残兵赶来。剩余的楚兵渐渐聚集，又立了一座营寨。囊瓦向众人说：“孙武用兵，果然如神！不如弃寨撤军，请大王增派援兵后再战。”史皇说：“令尹亲率大军抵抗吴军，倘若弃寨而归，吴军就会渡过汉水，长驱直入，兵临新郢都，到时您怎么逃避罪责？不如全力一战，即使死在阵上，也给后代留个好名声！”

囊瓦正在犹豫，忽听有人报告：“大王又派一队人马前来接应。”囊瓦出寨迎接，原来是大夫蒍射率军前来。蒍射说：“大王听说吴军来势凶猛，担心您不能取胜，特派属下领兵一万，听候调遣。”接着问起两军交战的情况，囊瓦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脸都羞红了。蒍射说：“要是听了司马沈尹戌的话，何至如此。依我看，现在只能深挖沟壕、修筑工事、就地固守，千万不能再主动和吴军交战了。等司马沈尹戌来了后，我们再出兵合击。”囊瓦说：“我前去劫寨，因为兵力不足才被吴军反咬一口。要是兵力相当、两军对阵，我就不信楚军打不过吴军！如今你刚到，乘着这股锐气，应该和敌人决一死战！”蒍射不愿意，便和囊瓦各自为营，名义上说是掎角之势，实际上离着十几里。囊瓦自恃爵高位尊，没把蒍射看在眼里；蒍射欺负囊瓦作战无能，也不听他指挥。两边各自行事，不肯一起商议战事，不能合力对付吴军。

吴军先锋吴夫概，探到楚将不和，就去对吴王阖闾奏道：“囊瓦贪而不仁，一向不得人心。蒍射虽然前来援救，但是不听调遣。楚军都丧失了斗志，要是乘胜追击，必获全胜。”吴王阖闾多年与楚军交战，知道楚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便不采纳吴夫概的建议。

吴夫概退出来后，心里自言自语道：“大王不同意不要紧，我自己前去进攻，要是走运，就能打败楚军，新郢都便唾手可得了。”第二天一早，他就率部下五千军士，直冲囊瓦营寨。孙武闻听，急忙派伍子胥领兵接应。

吴夫概冲进楚军大营，囊瓦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营里面顿时大乱。武城黑拼命抵挡吴军，最后被吴夫概所杀。囊瓦来不及坐车，跌跌撞撞地逃出大寨，左肩上中了一箭。正碰上史皇率军赶到，他赶紧请囊瓦上车。史皇对囊瓦说：“令尹您快逃吧，属下拼死保护您！”囊瓦脱下官袍铠甲，驾车急速逃走。他不敢回新郢都，往郑国逃难而去。

伍子胥领兵赶到。史皇唯恐他去追赶囊瓦，就提着长戟领兵杀入吴军阵中，左冲右突，杀死吴兵二百余人，最后身受重伤而死。

蒍射之子蒍延，听说囊瓦营寨被攻破，急忙报告父亲，要带兵前去援救。蒍射不答应，亲自站在营前弹压，传令说：“谁敢乱动就斩了谁！”囊瓦的败兵纷纷逃来，全都归了蒍射，清点一下还有近一万人。蒍射说：“吴军乘胜追杀，挡也挡不住了。趁他们还没攻到，不如先退回新郢都，再作打算。”于是命令大军拔寨返回，蒍延先行，蒍射亲自断后。

吴夫概探听到蒍射拔寨撤走，尾随其后，一直追到清发。只见楚军正在收集船只，准备渡江。吴军便要发起攻击，吴夫概制止部下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要是把他们逼急了，一定会和我们拼命。不如暂停追击，等楚军渡过一半，然后再攻。已经渡过去的好容易逃脱了，不会再来；没渡过去的，抢着逃命，谁还肯拼死作战？这一仗算是赢定了！”于是后退二十里，安营下寨。

不久，孙武率军赶到，听了吴夫概的这番见解，不住地点头称赞。孙武说：“半渡而击之，利。”此时，吴王阖闾也赶来了。

毕竟有王者气概，吴王阖闾不再追究吴夫概擅自出兵之罪，而是向吴夫概、伍子胥等众人夸奖道：“寡人有这样了不起的弟弟，还愁攻不破新郢都？”吴夫概听后更加自满，伍子胥听后反而心中有忧。

等到吴王阖闾回到自己的大帐，伍子胥秘密奏道：“臣听说被离曾经给公子夫概相过面，说他身上汗毛倒长，一定会发生背国叛主之事。虽然他作战英勇，但大王您也不能委以重任。”吴王阖闾正在兴奋头儿上，依旧不以为然。

再说蒍射听说吴军追来，正要列阵迎敌，又听说吴军撤退了二十里，喜滋滋地说：“我早就知道吴国人胆小，不敢穷追。”于是下令全军一早吃饱了过江。谁知道，刚刚渡过去十之有三，吴夫概率军杀来。楚兵纷纷争夺渡船，一时大乱。蒍射制止不住，只好驾车逃跑。没渡江的楚兵，也都跟着蒍射乱窜。吴军从后掩杀，得到无数旗鼓戈甲。孙武让唐、蔡二君，各自领着本国兵将，夺取渡江船只，沿江一路接应。

蒍射逃到雍澨，将士们一个个又累又饿，再也跑不动了。好在追兵离得远了，这才暂且停下，埋釜做饭。饭刚熟，吴兵又来了，将士们来不及把饭吃下去，赶紧又跑，留下现成的热饭热菜，便宜了吴兵。吴兵吃饱喝足，又全力追赶。楚兵自相践踏，死伤的人越来越多。蒍射兵车被石头绊倒，他被吴夫概从后面一戟刺穿咽喉，当即身亡。蒍延也被吴军团团围住，冲杀半天也突围不出去。忽听东北角喊声大振，原来是楚国司马沈尹戌率军赶到。

却说沈尹戌得知囊瓦兵败，赶紧撤回，正好遇到蒍延被围。沈尹戌把一万人马分成三路，冲杀过去。吴夫概忽然看见三路楚军一齐杀到，一时不知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就撤除对蒍延的包围，夺路而走。沈尹戌率军大杀一阵，吴军死伤一千余人。此时，吴王阖闾率军赶到，两下里各自扎营对峙。

沈尹戌对自己的家臣苟卑说：“令尹囊瓦急功近利，使我的计谋不能实现，真是天意啊！现在敌人已深入楚地，明天我就和他们决一死战。要是侥幸取胜，吴军就到不了新郢都，那是楚国的福气。万一打败了，我把脑袋托付给你，千万别让吴军抢了去。”又对蒍延说：“令尊已经为国尽忠，你不能再死了，应该马上回去报告楚王，尽快想法保卫新郢都。”蒍延一下子跪倒在沈尹戌面前，垂泪道：“愿司马驱除吴军，早建大功！”说完而别。

第二天一早，两军列阵交锋。沈尹戌平日爱惜军士，治军有方，此时将士们没有不愿意死战的。吴夫概虽然勇武，也没办法取胜，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孙武领军杀到，右有伍子胥、蔡昭侯，左有伯嚭、唐君成，强弓劲弩在前，短剑长戟在后，一直冲入楚营，把楚军杀得七零八落。沈尹戌拼死冲出重围，身上却已中了数箭，直挺挺地躺在兵车里不能动弹，大声呼唤苟卑道：“我已经没有用了！你快来把我的首级拿走，去见楚王！”苟卑怎么也不忍心下手，沈尹戌使出全力大叫一声，闭上眼睛装死。苟卑迫不得已，用剑割下了沈尹戌的人头，然后脱下衣服裹好，抱在怀里，又挖了个土坑掩埋了沈尹戌的尸体，而后，就朝着新郢都一直奔去。楚军全线溃败，吴军长驱直入楚国腹地。

话说蒍延先回到新郢都，见了楚昭王，哭诉了囊瓦败逃、其父被杀的经过。楚昭王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把公子芈申、芈结等找来，商量怎样派兵接应。不多久，苟卑也到了，呈上沈尹戌的首级，详细讲述了打败仗的原因和经过。楚昭王听完，失声痛哭说：“寡人未能重用司马沈尹戌，是寡人的过错啊！”又大骂囊瓦说：“这个误国奸臣，猪狗不如！”苟卑说：“吴军一天天逼近，请大王早想办法，保卫新郢都。”楚昭王一面叫来沈尹戌之子沈诸梁，封他为叶公，封邑于叶地，并让他领回父亲的首级，予以厚葬；一面商量弃城逃走。

芈申哭喊着谏道：“社稷、陵墓，都在新郢都，大王要是弃城而去，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楚昭王说：“我们的拒敌屏障只有汉水天险，如今吴军已渡过汉水，很快就会杀到新郢都，我们为何留下来束手就擒呢？”

芈结说：“城里还有数万军士，大王可以把宫里的粮食布匹全拿出来，激励将士，固守城池。再派使节速去汉东各国，叫他们合兵援救。吴军深入楚境，粮饷肯定接济不上，还能支持多久呢？”

楚昭王说：“吴军在我们楚国境内，还愁找不到粮食？还怕没吃的？前些日子晋国人一叫唤，顿国、胡国一帮人就都跟着闹事。眼下吴军来进攻，唐国、蔡国又给他们当向导。看来楚国的属国都已离心离德，指望不上了。”

芈申又说：“臣等带领全部人马抗拒吴军，要是打不过，再走也不晚。”

楚昭王说：“国家存亡，全仰仗二位兄长，你们看怎么办合适就怎么办吧，不用再和寡人商量了。”说完，含着眼泪走进内宫。

公子芈申和芈结商量了半天，决定派大夫斗巢领兵五千，据守麦城，以防北路；派大夫宋木领兵五千，据守纪南城，以防西北；芈申自己领精兵一万，在汉水扎营，以扼制东渡的道路。芈结同公孙芈繇于，大夫钟建、斗辛、申包胥等，在城内往来巡视。

再说吴王阖闾召集众将，商议攻打新郢都。伍子胥道：“楚军虽然屡战屡败，但新郢都正是全盛时期，而且三座城池互为联络，很不容易攻破。如今可行之策是我们把兵马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攻麦城，一部分攻纪南城，大王率领大军直捣新郢都，给他们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楚军顾此失彼，麦城、纪南城如果被攻破，新郢都也就守不住了。”

孙武说：“子胥的这条计策好！”

吴王阖闾就派伍子胥和吴山领兵一万，蔡昭侯率蔡军协助他们，去攻打麦城；派孙武和吴夫概领兵一万，唐君成率唐军协助他们，去攻打纪南城；吴王阖闾和伯嚭等，领着大军攻打新郢都。

却说伍子胥领着兵马，经过一个村子。只见村里人正在用粗棍来捣石臼里的麦子，伍子胥突然心有所悟，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怎么破麦城了！棍子深入到石臼里，就能将麦捣碎；我如果派人潜伏到麦城中，就能将麦城拿下了。”当下回营，悄悄下了一道密令。

准备妥当后，第二天下午，伍子胥领兵来到麦城下。

楚国大夫斗巢出城迎战，拱手道：“子胥一向可好啊？你父兄的冤仇，罪责都在费无极，如今这个奸贼已经被除掉，你也没有什么冤仇可报了。楚国对你家数代恩德，难道你都忘了吗？”

伍子胥答道：“我的先人为楚国立过大功，楚王不但全忘在脑后，还冤杀了我的父兄，又想要我的命，幸亏苍天保佑，才使我逃脱了灾难。我满怀仇恨，熬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盼到今天。你如果能体谅我的苦衷，就远远地躲开，别挡我的路，咱们俩可以相安无事。”

斗巢大声叫骂：“背叛楚国的奸贼！躲你就不算好汉。”当下将令旗一挥，双方混战在一起。

未多久，天色就黑了下来，两边只好各自收兵。

却说麦城到了半夜，忽然有人喊叫：“吴兵进城了！”原来伍子胥所率兵马中有不少楚国降兵，伍子胥受粗棍深入石臼捣麦的启发，有了一计，故意选在下午挑战，黄昏中让降兵混在楚军队伍里溜进麦城去，潜伏在僻静的地方。等到半夜，降兵就从城上放下长索，把吴兵吊上来。等楚兵发觉，城上已经有了上百名吴兵，齐声呐喊，城外的吴兵也一起喊叫着攻城。守城的楚兵东逃西窜，斗巢也制止不住，只得乘车逃往新郢都。伍子胥也不追赶，得了麦城，就叫人去向吴王阖闾报捷。

再说孙武领兵前去纪南城，见附近的长江奔流，水势滔滔；又见纪南城地势低平，宽宽的护城河围绕，直抵新郢都城下。孙武不由心生一计，命令人马驻扎在高坡上，各自准备铁锹、簸箕，限一夜之间，挖开一道深壕，把长江之水引到纪南城的护城河里；又垒起一道长堤，堵住了长江水。那长江水流进护城河里，没地方可去，平地涨起两三丈高，直灌纪南城。楚国大夫宋木不明所以，赶紧叫城里的百姓跑到新郢都躲避。护城河水势浩大，顺势流淌到新郢都城下，一眼看不到边。孙武派人到山上砍竹造筏，吴军坐着竹筏，逼近新郢都。楚人此时才知这水是吴军放的长江水，顿时人心惶惶，百姓四散奔逃。

楚昭王知道新郢都守不住了，便仓皇出逃，正巧妹妹季芈在旁，便同她一起上船逃走。公子芈结站在城墙上，正在督促军士堵水，听说楚昭王已走，便和公孙芈繇于以及大夫钟建、宋木、斗辛、斗巢等人一起出城保驾，连妻儿也顾不上了。

新郢都没人把守，不攻自破，吴王阖闾率军顺利进入。

孙武派人放水归江，合兵守城。伍子胥也从麦城来到新郢都。吴王阖闾登上楚国宫殿，吴国众臣一一前来拜贺，蔡昭侯、唐君成也来致辞祝贺。吴王阖闾心花怒放，大摆酒宴，款待众人。

酒足饭饱后，吴王阖闾就亲率军士前去楚国内宫，寻找湛庐宝剑。捉住宫中之人一一审问，得知湛庐宝剑已被楚昭王随身带走，吴王阖闾不免有点儿惘然若失。楚国宫中珍宝很多，如大屈宝弓等，尽归吴国所有。

当天晚上，吴王阖闾就住在楚国内宫，手下人把捉到的楚昭王妻妾叫来服侍。吴王阖闾想让她们陪他睡觉，可又犹豫不决。伍子胥对楚王家族恨之入骨，便劝道：“国都归我们了，何况他的妻妾？”吴王阖闾便不再犹豫，叫她们留下过夜，一连几天，把楚昭王的妻妾都糟蹋遍了。手下人又说：“楚昭王母亲孟嬴，原来是先世子芈建的未婚妻，楚平王因为她长得美就占为己有，如今年纪也不大，容貌也没怎么变。”吴王阖闾动了心，派人去叫，孟嬴说什么也不来。吴王阖闾火了，亲自前去。孟嬴关上门，用宝剑敲着窗户说：“我听人说，诸侯乃是一国道德的表率。现在大王丢弃了堂皇的仪表，淫乱楚国内宫。我宁愿死在剑下，也不能从命。”吴王阖闾听了十分惭愧，赶紧道歉说：“寡人一直对太夫人心存敬慕，只想和您见上一面，哪儿敢乱来呢？太夫人休息吧。”于是派孟嬴原来的婢女为她把门，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随便进去。

伍子胥没找着楚昭王出气，就怂恿伯嚭等人分别住在楚国众臣家里，糟蹋他们的妻妾，以羞辱楚国君臣。

蔡昭侯、唐君成和吴山一起去抄囊瓦的家。只见佩、裘仍放在竹箱里，肃霜马还拴在马厩里，两人各自取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二人私下一商议，觉得这些宝物、宝马实非吉祥之物，不如做个人情，于是二人一起将佩、裘以及肃霜马送给了吴王阖闾。囊瓦的小妾十分俊美，吴山想将其带走，吴夫概来了，赶跑了吴山，自己把她抢走了。一时间，吴国君臣乱淫，新郢都城内，仿佛一群禽兽聚集。

吴王阖闾召集群臣议事，伍子胥奏请将楚王宗庙全部拆毁。孙武劝阻道：“为了正义而战，才称得上师出有名。楚平王废世子芈建、改立孟嬴之子芈珍，任用奸臣，残害忠良，对外又粗暴对待诸侯，引起内外离心，所以我们吴军才攻到这里。现在新郢都已被攻破，应该把芈建之子芈胜立为楚王，代替逃走的楚王芈珍。楚国百姓因为怜悯芈建的悲惨遭遇，一定不会闹事，而且还会感激吴国的恩德，世代向吴国朝贡。大王虽然放弃了楚国，却和得到楚国一样。这样的话，我们名利就会双收！”吴王阖闾一心要灭掉楚国，便不听孙武的劝告，命伍子胥派人拆毁了楚王宗庙。

伐楚胜利，蔡昭侯、唐君成各自辞别回国，人质蔡乾也跟着返回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