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魏国雄起



又是一年槐花香，蜂蝶照常绕。在安邑槐树下闻香的，不是昔日晋国臣民，而是当今魏国君臣、百姓。却说“三晋”之中，以魏文侯魏斯最为贤明。这时孔子的得意弟子卜商正在西河设馆授徒，魏文侯便拜在他门下，向他学习儒家典籍。魏文侯之弟魏成向魏文侯举荐贤士田子方，说他隐居不仕，是位良才。魏文侯便驾车前去拜访，田子方见魏文侯车驾到来，连忙越过后墙回避。魏文侯赞叹说：“真是一位高士啊！”便在西河停留了一个月，天天到田子方家门前求见。田子方被他的诚心打动，与他相见。魏文侯将田子方请到安邑，结为朋友，待为上宾。四方贤才闻听魏文侯礼贤下士，纷纷前来投靠。除了田子方外，魏文侯还任用了李悝、翟璜、任座等一班人才，魏国朝堂上才智之士之多，为天下第一。秦国见三家分晋，长吁一口气，认为东进阻碍消除，便打算兴兵伐魏，忽见魏国人才济济，这才作罢。

魏文侯与掌管山泽猎场的官吏约好午后围猎，不料这日突然下起大雨，气温骤降。离午时越来越近，大雨依旧瓢泼不止，魏文侯说：“晋文公好旧衣，晋国臣民皆朴素；楚灵王好细腰，楚国宫中多饿死；勾践尊敬怒蛙，越军勇气倍增。寡人与掌管山泽猎场的官吏约好午后出猎，他们一定在郊外等候多时了。今日下雨，虽然不能如约围猎，但寡人却不能不按时赴约。”城中百姓见魏文侯冒雨出行，都感到很奇怪，等听说魏文侯是为了赴约，纷纷称叹道：“我们国君如此重诺守约，魏国何愁不大治！”从此魏国凡有法令宣布，百姓无不敬遵严守，没有人敢违犯懈怠。

却说在原先晋国之东，有一个中山国，姬姓，是北狄鲜虞部落，因城中有山，故曰中山。晋国存在时，中山国岁岁朝贡。等到三家分晋，中山国就断绝与三国来往。中山国国君姬窟，喜爱彻夜狂饮，常以昼为夜，以夜为昼。他疏远忠臣，宠幸小人，致使百姓十分不满、国家动荡不安。

魏文侯想攻灭中山国，召集群臣商议此事。魏成奏道：“中山国离东面的赵国近，离南面的魏国远，我们即使派兵将它攻下，也未必能守得住。”

魏文侯说：“可如果让赵国吞并了中山国，他们的势力定会压倒我们。”

翟璜奏道：“臣举荐本国一个人，他名叫乐羊，文武全才，是个将军料。如果让他率军征伐中山国，则必成。”

魏文侯问：“何以见得？”

翟璜便详细地讲述了乐羊的故事——

乐羊的妻子劝他外出求学为官，乐羊答应了。外出的半途上，乐羊捡到了一袋子钱，就喜滋滋地背回来了。妻子问他为什么回来，他就如实回答。妻子十分生气，厉声说道：“妾听说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钱不知来历，你怎能将它带回家玷污你的名声呢？”乐羊心中羞愧，将钱扔到荒野，然后与妻子告别，到鲁、卫两国求学。一年后，乐羊归来。妻子正在织布，问道：“你学业成了吗？”乐羊答：“还没有。”妻子将正在纺织的布丝一刀剪断。乐羊问她为何如此，妻子说：“你学成而归，就如布帛织成，可裁剪做衣。如今你学业未成，半途而废，与这织机上被剪断的布丝有什么不同？”乐羊深受感动，再次出门求学，七年不回，终于学有所成。

翟璜说：“如今他就在本国隐居，此人自视极高，不屑做小吏，君上何不将他召来重用？”魏文侯当即让翟璜去召乐羊。翟璜未走，群臣中有人反对道：“乐羊的儿子乐舒现今在中山国做官，君上怎能用乐羊为将去攻打中山国？”

翟璜道：“乐羊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他的儿子在中山国，曾为中山国国君召用乐羊，但乐羊认为中山国国君昏庸无能，不是个有作为的君主，所以拒不出仕。君上现在若把军国大事交付给他，何愁不能取得成功？”魏文侯听从翟璜的意见，派他去请乐羊。

乐羊随翟璜入朝，拜见魏文侯，魏文侯激他说：“寡人本想把攻灭中山国的重任委托给你，只可惜你的儿子在中山国做官。”

乐羊答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各为其主，小民怎能因为父子私情而荒废国家大事？小民此去，如果不能将中山国灭掉，甘受魏法处置！”

魏文侯大喜道：“你如此自信，寡人怎能不相信你？”遂命乐羊为将军、西门豹为先锋，率兵五万，进攻中山国。

中山国国君姬窟听说魏国来攻，急命将军鼓须领兵驻扎楸山，准备抗击魏军。乐羊率魏军驻扎文山，与中山军相持一个月，未分胜负。

乐羊对西门豹说：“我在君上面前立下军令状，现在出兵一个月却寸功未建，真令人羞愧！我看楸山上树木繁茂，如果能有一个孤胆英雄，率一支人马深入敌军腹心，放火烧山，敌人必乱阵脚，我们乘乱进兵，定会大获全胜。”西门豹愿领兵前往。

这时正是八月中秋，中山国国君姬窟派人给楸山守军送来酒肉，鼓须等人对月饮酒，戒备松懈。三更时分，西门豹率兵偷袭，军士每人手持引火之物，将山林四下点燃。鼓须见军中起火，忙带醉率人救火，无奈大火满山蔓延，无从下手。中山兵见大火无法扑救，不由心中慌乱，鼓须知有魏军偷袭，急忙率兵向山后撤退，不料正与乐羊的大军相逢。两军混战一阵，中山兵大败逃走。鼓须拼死逃出，来到白羊关。魏军紧追而来，鼓须只得弃关而逃。乐羊指挥魏国大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地。

鼓须领残兵见到国君姬窟，告诉他乐羊如何智勇双全、难以抵挡。没多久，乐羊领魏军包围了中山国国都顾城。姬窟将群臣召来商议退敌之计，公孙姬焦说：“乐羊是乐舒的父亲，乐舒在本国为官。君上可让乐舒到城上游说他的父亲，让乐羊撤军回去，这是我们退兵的上上之策。”姬窟听从，将乐舒召来说：“你的父亲率魏军攻城，你如能说服他撤军，寡人定有重赏。”乐舒为难道：“臣的父亲先前不肯出仕中山国，如今做了魏国将军，两军阵前，各为其主，臣怎能说得动他？”姬窟再三强求，乐舒只得登上城楼，大声呼叫，请求父亲出阵相见。

乐羊披挂上阵，一见乐舒，不等他开口，就大声责备道：“君子不居住危难之国，不侍奉无道之君，你贪图荣华富贵，不知审时度势，我今日奉魏君之命讨伐中山国，你赶快劝你们国君投降，只有这样我们父子才能相见。”乐舒说：“投降不投降在于国君，并不是儿所能决定的，现在只求父亲暂缓攻城，让我们君臣慢慢商议一下。”乐羊说：“我姑且下令休兵一个月，以成全我们的父子之情，你们君臣须尽早将此事商定，不要耽误我的大事。”乐羊果然下令魏军，对中山国围而不攻。姬窟利用乐羊的爱子之心，有意拖延时日，再三派乐舒去向乐羊求情，乐羊都应允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魏军先锋西门豹心中狐疑，向乐羊问道：“将军将攻城之期一缓再缓，难道我们不想攻灭中山国了吗？”乐羊说：“中山国国君不爱护百姓，我们这才兴兵讨伐。若强攻硬打，军民死伤必多。我再三同意延缓攻城，并不仅是因为父子之情，而是为了赢得民心。”西门豹心中十分佩服。

再说魏文侯手下官员见乐羊刚被举荐就得到如此重用，心中十分不服，这时听说乐羊再三停兵攻城，便向魏文侯进谗言道：“我军屡战屡胜，势如破竹，乐羊却只因乐舒一句话，就停兵三个月不攻，可见他是多么看重父子之情。君上若不将他召回，我国必会劳民伤财，徒劳无功。”魏文侯不置可否，私下将翟璜召来询问。翟璜奏道：“乐羊智谋过人，他必有自己的破敌之计，请君上不要多疑。”这时群臣纷纷上书，有的说中山国要将国土一半赠给乐羊；有的说乐羊与中山国合谋，准备反戈攻魏。魏文侯将群臣的书简收在箱中，却时常派出使节去乐羊军中犒劳慰问，并让人为乐羊在魏都安邑修建府第，准备等候他率军凯旋。

乐羊心中十分感激，他见中山国不肯投降，便下令魏军发起攻击。中山国国都顾城城墙坚厚，储粮甚多，城内又有鼓须、姬焦全力督战，魏军连攻数日，无法破城进入。乐羊大怒，与西门豹冒着箭雨指挥攻城，鼓须被魏军射死在城头。

姬焦向国君姬窟紧急奏道：“事情紧急，眼下只有一计可退魏军。”姬窟急问何计。姬焦说：“乐舒游说其父，请求宽缓攻城，乐羊一口答应，可见乐羊的爱子之心。现在我们可将乐舒绑在高竿上，威胁乐羊，说他若不退兵，我们就将他的儿子杀死，这样一来，乐羊必会下令停止攻城。”姬窟应允。

乐舒被绑在高竿上，大声呼叫：“父亲救命！”乐羊见此情景，大骂道：“不肖之子，你在中山国做官，既不能为你的国君出谋划策，破敌取胜；又不能劝国君审时度势，趁早归降，现在还敢像黄口小儿一样啼哭乞怜吗？”说着就要开弓将乐舒射死。

乐舒叫苦下城，见到国君姬窟说：“我父亲一心为国，全不顾父子之情，臣请求君上赐我一死，以谢不能退敌之罪。”

姬焦说：“父亲率兵攻城，儿子不能无罪，应该赐死。”

中山国国君姬窟摇头说：“这不是乐舒的过错。”

姬焦说：“乐舒一死，臣就有退兵之计。”

中山国国君姬窟便把宝剑交给乐舒，乐舒自刎而死。姬焦道：“人情没有比父子更亲的了，现在可将乐舒煮成羹汤，派人给乐羊送去。乐羊见到羹汤，心头必会大乱。我们可乘他悲伤哀痛之时，领兵杀出，这样也许能将魏军击退。”姬窟不得已，只得听从姬焦的话，派人将羹汤和乐舒的首级一同送给乐羊，并让人传话说：“寡人因乐舒不能退敌，已将他处死煮成羹汤，现在特派人献给将军。乐舒在城中还有妻儿，将军如果再下令进攻，寡人就将他们全部处死。”

乐羊看到儿子的首级，大声骂道：“不肖之子，你不明大义，侍奉无道昏君，本就该有这样的结果。”当即取出羹汤，当着中山国使者的面吃下，然后对他说：“承蒙你们国君送来羹汤，我一定在城破之日向他面谢，我军中也有大釜等着他！”使者回城报告。

中山国国君姬窟见乐羊不为所动，担心城破后被他羞辱，遂逃入后宫上吊而死。姬焦开门投降，乐羊以谗谄误国之罪将他斩首。乐羊在城中安抚百姓完毕，留下五千兵马，让西门豹镇守中山国，自己统率大军班师回朝。

魏文侯闻听乐羊得胜凯旋，亲自率群臣到城外迎接，向他说：“将军为国丧子，寡人心中十分不忍。”乐羊叩头说：“君上将军国大事委托给臣，臣怎敢顾私情而荒废国家大事？”魏文侯设宴为乐羊庆功。乐羊趾高气扬，洋洋自得。酒席结束，魏文侯命左右将一个密封的箱子赐给乐羊。乐羊心里说：“箱中一定是珍宝，君上怕群臣嫉妒，所以才将它密封。”乐羊回到家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全是朝臣写给魏文侯的书简，纷纷指责自己有反叛之心。乐羊大惊道：“原来朝中竟有这么多人诽谤陷害我！如果不是君上对我深信不疑，我怎会有今日的成功？”

第二天，乐羊上朝谢恩，魏文侯要对他封赏，他连忙辞谢道：“攻灭中山国，全赖君上在朝内主持，臣在外稍效犬马之劳，怎敢居功？”魏文侯说：“只有寡人能任用你，也只有你才能辅佐寡人完成这一功业，你不必过谦。”魏文侯将原属中山国的灵寿赐给乐羊作为封邑，称他为灵寿君，同时解除了他的兵权。此时，魏文侯开创以“君”为封号的先河。翟璜不解地问道：“君上既知乐羊才智过人，为何不让他领兵镇边，反而让他闲居享乐呢？”魏文侯笑而不答。翟璜出朝又问李悝，李悝说：“人之亲，莫超父子。乐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对别人又能怎样？这就和当年管仲怀疑易牙一样。”翟璜这才恍然大悟。

魏文侯认为中山国离魏都安邑遥远，非得有亲信之人领兵镇守，才能保得安宁，于是便封世子魏击为中山君，换回西门豹。

魏击领命出朝，正遇上田子方乘坐破车而来，魏击慌忙下车，站在道旁向田子方致意。田子方却驱车而过，理也不理。魏击心中不满，命人将他的车拦住，自己上前问道：“我想问问您，是富贵的人有资格骄傲呢，还是贫贱的人有资格骄傲？”

田子方答道：“自古以来，只有贫贱的人能骄傲，哪有富贵的人骄傲的道理？国君如果骄傲自大，国家社稷难保；大夫如果骄傲自大，宗族也保不住。吴王夫差因骄国亡，晋国智瑶因骄族灭，可见人决不能依仗富贵就可骄傲自大。至于贫贱之士，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土布短衣，于人无求，与世无争。只因有的君主仁贤谦虚，他才肯来朝辅助，否则他拂袖而去，隐居深山，谁又能将他拦住？周武王能够诛杀万乘之尊的商纣王，却不能使首阳两个孤苦的老人伯夷、叔齐屈服，世子你说贫贱者应不应该骄傲呢？”

魏击心中惭愧，向田子方谢罪而去。魏文侯听说田子方不向魏击屈身，心中对他更加敬重。

魏文侯攻灭中山国，心中的喜劲儿一个月不消。他问群臣：“寡人是什么样的君主？”众臣都说：“君上是仁德的君主！”只有任座说：“君上您得了中山国，不用来封您的弟弟，却封给自己的儿子，这算什么仁德的君主？”魏文侯勃然大怒，任座快步离开。魏文侯又问翟璜，翟璜答道：“您是仁德的君主。”魏文侯问：“你何以知道？”翟璜答道：“臣听说国君仁德，他的臣子就敢直言。刚才任座的话很耿直，于是臣知道君上您是仁德的君主。”魏文侯大喜，派翟璜去追任座回来，还亲自下殿堂去迎接，恭敬地待他。

此时，各国诸侯在边地设郡，派官防守，官名为守。魏国邺城郡守之位空缺，翟璜向魏文侯奏道：“邺城与赵、韩两国相邻，非精明能干的官员镇守不可，西门豹可任此职。”魏文侯准奏。

且说西门豹到了邺城，看到这儿十分凄凉，人口稀少，顿觉奇怪。西门豹问当地百姓：“这地方为何这般凄凉？你们一定很苦吧？”

百姓答道：“可不是嘛！河伯娶媳妇，害得我们快逃光了。”

西门豹摸不清怎么回事，又问：“河伯是谁？他娶媳妇，百姓干吗要跑呢？”

百姓说：“这儿有一条大河叫漳河，漳河里的水神叫河伯。他喜爱年轻姑娘，每年要娶一个媳妇。这儿的人必须挑选模样好的姑娘嫁给他，他才保佑我们。要不然，河伯一不高兴，就兴风作浪，发大水，把这儿的庄稼全冲掉，还淹死人。您想可怕不可怕？”

西门豹说：“这是谁告诉你们的？”

他们说：“还有谁呢？就是这儿的巫婆。她手底下有好些女徒，当地的里长和差役又跟她连在一起，出头给河伯挑媳妇办喜事，每年要我们拿出几万铲币。整个喜事办下来，大概也就花个两三千，其余的全都装到他们腰包里去了。”魏国发行铲币，全用青铜制造。

西门豹听了很生气，他压住怒火，继续问：“那也用不着逃跑啊？”

百姓又解说给他听：“要是单单为了这笔花费，百姓还不至于逃跑。最怕的是每年春天，我们正要耕种的时候，巫婆打发她手下女徒挨门挨户去看姑娘。瞧见谁家的姑娘长得好一点儿，就说：‘这姑娘应当给河伯做新媳妇。’这个小姑娘就送了命了！有钱的人家可以拿出一笔钱来赎身。没钱的人家哭着求着，但没用，只好把女儿交出去。每年到了河伯娶媳妇这一天，巫婆就把选来的姑娘打扮起来，把她搁苇子席上，送到河里，随着风浪漂去。大概漂了几里地，连席带姑娘就让河伯接去了。为了这档子事，好些有女儿的人家都搬走了，于是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

西门豹问：“你们这儿老闹水灾吗？”

百姓说：“这些年全仗着每年给河伯娶媳妇，总算没碰上大水灾。”

西门豹说：“这么说来，河伯倒是挺灵的。下回他娶媳妇时，你们早点儿告诉我一声，我也去给河伯道个喜。”

到了这个日子，西门豹带着一队军士跟着百姓去“送亲”。当地里长、差役全都来到。远远近近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一时聚集了几千人。里长带着巫婆来见西门豹，在她后面，是二十来个女徒。西门豹说：“烦劳巫婆叫河伯的新媳妇到这儿来让我瞧瞧。”巫婆就叫她的女徒去把新媳妇领来。只见她们搀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过来。小姑娘不停地哭，脸上擦着胭脂水粉，留下一道道泪痕。

西门豹对众人说道：“给河伯娶媳妇，必须挑个美人，这个小姑娘配不上。烦劳巫婆去跟河伯说一声：‘邺城郡守打算另挑一个更好看的姑娘，明天就送去。’请你快去快回，我这儿等你回信儿。”说完，西门豹叫军士抄起那个巫婆，“扑通”一声就把她扔到河里去了。岸上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那个巫婆在河里挣扎了一会儿，沉下去了。

西门豹站在河岸上，恭恭敬敬地等着。站在岸上的人都张着嘴，顺着西门豹的眼睛盯着河心。几千人都没有声音，只有河里的流水声不停地响着。

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巫婆上了年纪，不中用，去了半天还不回来。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徒去催她一声吧！”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两个领头的女徒又让军士给扔到河里。不知谁带头笑了一声，众人都笑了，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他们一会儿望望河心，一会儿望望西门豹。

又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女人不会办事，还是烦劳出头操办喜事的差役辛苦一趟吧！”那几个常向百姓勒索的差役正想逃跑，早被百姓挡住，一个一个都被军士抓住。他们想挣扎，西门豹大声喝道：“快去，跟河伯讨个回信儿，一定赶紧回来！”军士们左推右拽，不由分说，把他们全都推到水里。西门豹恭恭敬敬地站在河岸上等着。里长以及剩余的差役站在旁边，异常恐惧。

再过了一会儿，西门豹回头对里长说：“巫婆、女徒、差役这些人，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我看还是派里长去催一催他们吧！”此刻，里长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跪在西门豹跟前直磕响头，脑门子都磕出血来。西门豹说：“好了，暂且留下来再等他们一会儿吧。”里长以及剩余的差役、女徒趴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日近黄昏，西门豹说：“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里长等人都起来吧，你们这些人都散了吧，个个好自为之。”此时，邺城的官吏和百姓，有的惊恐不安，有的欢天喜地。那个没做成河伯“新媳妇”的小姑娘以及她的家人，不停地向西门豹谢恩。从此，再也无人敢提为河伯娶媳妇一事了。

西门豹勘测地形，发动民众，在漳河流域开了十二道平渠，既削弱了漳河的流势，又使沿岸的庄稼得到了灌溉，从此百姓衣食丰足，邺城大治。以前离开邺城的人，纷纷回来。

又是一年槐花香，蜂蝶照常绕。魏国安邑一棵大槐树下面，魏文侯对翟璜说：“寡人听从了你的话，起用乐羊攻打中山国，起用西门豹治理邺城，两人都十分胜任，功绩卓著。西河郡位于我国西边，是秦人前来魏国的必经之路，你看派谁镇守西河最好？”

翟璜沉思了半晌，答道：“臣举荐一人，此人名叫吴起，有将帅之才，著有《吴子兵法》。他刚从鲁国来到魏国，君上应赶快将他召来重用，否则时间一迟，他就会被别国所用。”

魏文侯问：“吴起为人如何？”

此时李悝在旁，上前奏道：“吴起贪名而且好色，但是他用兵，连齐国有名的先臣田穰苴也比不上他。”

翟璜说：“臣举荐人才，是为了让他们发挥一技之长，为君上建功立业，至于他们平素的为人作风，则不在臣的考虑之内。”

魏文侯求贤若渴，对翟璜、李悝说道：“寡人很感兴趣，你们可详细讲述一下吴起的经历和为人。”

二人遵命，从头讲起吴起——

话说卫国人吴起，少时闲居家中，终日击剑练武，不务正业，常被他的母亲责备。一日，吴起突然将自己的手臂咬破，对母亲发誓道：“儿现在与母亲告别，游学四方，若不能拜将入相，取得富贵，决不返回卫国与母亲相见。”母亲流泪挽留他，吴起头也不回地出城离去。

吴起来到鲁国，在孔门弟子曾参门下学习。曾参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著述有《大学》《孝经》等儒家经典。他对吴起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吴起聪明，一一记牢，对师傅的教导，昼夜苦背，不辞劳苦。

齐国大夫田居出使鲁国，看到吴起勤奋好学，甚是喜欢，虽其年少，但也把女儿嫁给他为妻。曾参知道吴起家中有老母在堂，便问他：“你离家游学，却从不回家探望自己的母亲，作为儿子，你怎能心安？”吴起答道：“我曾向母亲起誓，如果没出息，决不返回卫国。”曾参说：“你可以向别人起誓，却怎么能向自己的母亲起誓呢？”便对吴起的为人不满。不久，卫国传信来，说吴起母亲已死，吴起仰天大哭三声，马上收泪，诵经读书如常。曾参怒道：“吴起母亲死去，自己却不奔丧返家，是一个忘本之人。河水无源就会枯竭，树木无根就会倾倒。人若无本，怎能得善终？吴起不是我的弟子！”此时曾参年老多病，对吴起说：“我再教你最后一节课。”曾参把弟子们都叫到跟前说：“你们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脚和手，都保全得很好吧？我一生像《诗经》上说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以保其身。你们年轻，将来前途漫漫，一定要学为师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老了，还想告诉你们三句话：使自己的容貌庄重严肃，这样可以避免放肆；使自己的脸色一本正经，这样就接近于诚信；使自己说话的言辞和语气谨慎小心，这样就可以避免粗野。”吴起磕头后，掉着泪离开师傅曾参，从此抛弃儒学改修兵法。

几年后学成，吴起找鲁国相国公仪休求官。这公仪休，是鲁国博学之士，在季孙肥去世数十年后，由于才学优异而担任相国。他遵奉法度，按原则行事，丝毫不改变规制，因此百官的品行自然端正。他命令为官者不许和百姓争夺利益，做大官的不许占小便宜。有位客人给公仪休送鱼上门，他不肯收纳。客人说：“听说相国您极爱吃鱼才送鱼来，您为什么不接受呢？”公仪休回答说：“正因为很爱吃鱼，才不能接受啊。现在我做相国，自己还买得起鱼吃；如果因为今天收下你的鱼而被免官，今后谁还肯给我送鱼？所以我决不能收下。”他自家园子里长的冬葵菜很好吃，公仪休全部拔掉扔了。他看见自家织的布好，就立刻把妻子逐出家门，还烧毁了织机。他说：“难道要让农夫和织妇无处卖掉他们生产的东西吗？”世人都说公仪休有着极深的治国之道。公仪休与吴起谈论用兵之道，知道他有将才，便将他举荐给鲁穆公。此时鲁悼公早亡，经鲁元公后，鲁穆公继位。鲁穆公封吴起为大夫。

吴起得到了优厚的俸禄，便纵情声色，娶了许多小妾。此时齐国相国田和想要篡夺君位，准备已妥，打算先“刮暴风”，后“泼大雨”。这“刮暴风”就是兴兵攻打鲁国，扩大自己的权威。鲁国相国公仪休向鲁穆公奏道：“要想打败齐军，非得重用吴起不可。”鲁穆公虽然口头答应，却始终不肯拜吴起为将。

等到齐军攻下成邑，公仪休再次奏请鲁穆公道：“臣曾举荐吴起领兵破敌，君上为何还不重用他呢？”

鲁穆公答道：“寡人也深知吴起有将才，然而他娶的妻子是齐国田家之女，世上至爱莫过夫妻，谁能保证他不起反叛之心？”

公仪休出宫，吴起便问道：“齐军已侵入我国纵深腹地，君上是否已找到能够破敌的良将？今日不是我吴起夸口，君上若让我统兵为将，我定能将齐军杀个片甲不留。”

公仪休说：“我向君上再三举荐你，君上因你与齐国田家通婚，这才犹豫不决。”

吴起说：“解除君上的疑心，这还不容易！”吴起回家问他妻子：“男子都愿意娶妻，这是为什么？”

妻子答道：“娶妻自然是为了成家立业。”

吴起说：“丈夫能拜将入相，加爵晋禄，功垂青史，名传千载，这是更大的家业，你是不是也希望为夫我得到这些？”

妻子答道：“当然。”

吴起说：“我有一事相求，请你成全于我。”

妻子不解地问：“妾是一个女子，哪有能力帮助我夫成就功名？”吴起说道：“现在齐国出兵攻鲁，鲁君本想让我统兵为将，只因我娶的是齐国田家女儿，他这才犹豫不决。如果我能带着你的人头去拜见鲁君，他必定会消除疑心。这样一来，我的功名富贵就有望了。”妻子大惊，正想开口说话，吴起拔剑一挥，妻子的人头落地。

吴起带着妻子的人头来见鲁穆公，奏道：“君上因臣的妻子是齐国田家女儿，而对臣起疑，现在臣已将妻子杀死。”

鲁穆公心中不忍，摆手说道：“请你先下去。”一会儿，公仪休入朝拜见，鲁穆公对他说：“吴起杀妻求将，实在太残忍了。寡人看他居心叵测。”

公仪休说：“吴起不爱妻子，热衷功名，君上现在若不起用他，他必会助齐攻我。”鲁穆公便听从公仪休的劝告，拜吴起为将军，率兵两万迎击齐军。

吴起为将军后，与军士同甘共苦，见到军士背粮过多，行走艰难，便与他们一同背粮前进。军士们对吴起感恩戴德，亲如父子，发誓拼死疆场。

再说齐国田和领军长驱直入，听说鲁国起用吴起为将，哈哈大笑道：“此人是我田家女婿、好色之徒，他懂得什么排兵布阵？鲁国让此人率兵，怎能不一败涂地！”等到两军对垒，田和见吴起不出营挑战，便偷偷派人去鲁营窥探。探子看见吴起与军士席地而坐，同釜吃饭，回来报告田和，田和又大笑说：“将军有尊严，军士才能敬服；军士敬服将军，军队才能有战斗力。吴起如此领兵，怎能服众？”便派校尉张丑，假称求和，到鲁军中探看虚实。

吴起将精兵藏在后军，自己带着一班老弱残兵出来见客。张丑问道：“外面盛传将军为得兵权，不惜将妻子杀死，果真有此事吗？”

吴起假装大吃一惊，慢慢答道：“我吴起虽不肖，但也曾在孔门弟子曾参处读过几天诗书，怎敢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我妻子因病而亡，与我拜将统军一事虽是同时发生但却毫不相干，请您不要误听谣言。”

张丑将田和愿意与鲁国和解之事说出，吴起道：“我乃是一介书生，怎敢与田氏作战为敌？相国田和愿意和解，我更是愿意。”吴起将张丑留在军中，欢饮三日，绝口不提发兵交战一事。张丑临行前，吴起又再三向他申明，愿意和齐国言和退军。

张丑刚刚离去，吴起立即暗中调兵遣将，分作三路，尾随张丑向齐军进击。张丑回军一一报告，田和以为鲁军又弱又无斗志，全然不放在心上。田和正得意间，忽听到营门外鼓声大作，鲁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来。田和大惊，齐军营中更是一片混乱。齐军抵挡不住，大败逃去，吴起率兵一直追击到平陆，方才班师回朝。

鲁穆公大喜，晋封吴起为上卿。田和因张丑误报军情，要将他治罪，张丑辩解说：“下臣见到的确实是那样，谁能料到吴起暗中使诈？”

田和长叹说：“吴起用兵之妙，实在不下齐国先臣田穰苴。若他被鲁国长期任用，我齐国必会后患无穷。我想派一个人去鲁国，与他暗中通好，你敢去吗？”

张丑答道：“下官愿舍命前去，将功折罪！”

田和让张丑带上美女两名和虎皮两张、象牙两对，扮成一个富商，到鲁国向吴起行贿。吴起贪财好色，当即将礼物收下，对张丑说：“请转告相国田和，假如齐国不侵犯鲁国，鲁国决不会发兵与齐国交战。”张丑气愤吴起以前使诈，便想以牙还牙，离开鲁国都城曲阜时，故意将行贿一事加油添醋地泄漏出去，搞得鲁国沸沸扬扬。

鲁穆公闻听此事，向众臣说道：“吴起真的居心叵测呢。”打算将吴起削爵治罪。吴起闻听，心中惊惧，连夜弃家逃到魏国，在翟璜家做客。

魏文侯听完吴起的经历，便命翟璜速将他召来，问他道：“听说你曾为鲁国立下大功，如今你为何弃家逃到敝国？”

吴起答道：“鲁君猜忌多疑，听信谗言，所以我才逃命到此。听说君主您礼贤下士，天下归服，所以我愿为君主您执鞭马前，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魏文侯喜形于色，又问：“听说你著有《吴子兵法》，有哪些取胜要诀？”

吴起答道：“兵不在多，以治为胜。努力建设一支训练有素的兵马，施之以恩，使其乐战、乐死；料敌用兵，因情击敌，根据各国的政治、地理、民情、兵马、阵势等不同情况，采用不同的战法。”

魏文侯点头称好，又问：“三家分晋时，赵氏获利最多，而魏、韩所得要少。如今，魏国处于赵国的西南、秦国的东边，向南越过中条山和黄河，是秦、楚、郑三国拉锯争夺的地方。我们魏国很压抑，你说魏国该当如何发展？”

吴起说：“魏国的北部是吕梁山，南部是中条山，东部是王屋山，黄河的大拐角包住了魏国的西部和南部。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但也容易被压迫封锁，所以魏国首先要做到自强自立，然后打破封锁、向外发展。魏国山多地少，人口密集，粮食勉强维持国内需求。但是，魏国境内有盐湖，如果盐湖产的盐销往周边国家，获利肯定很多。如果用盐业收入建立一支精锐的兵马，就能解除魏国的困扰，实现魏国的梦想。”魏文侯狂喜不已，立即封吴起为西河郡守。

吴起来到西河，整修城池，操练兵马，对军士关怀爱护备至，与他做鲁国将军时无异。为防秦国入侵，吴起在西河修筑了一座新城，取名为吴城。吴起又用魏国的盐业收入招募特种军士——魏武卒。穿三层衣甲，操十二石之弩，挎箭五十支，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裹三日之粮，负重奔跑，由拂晓至日中，能奔跑一百里者，才能应征加入魏武卒。到达战场后，魏武卒能立即投入战斗，同时具备高超的格斗技能。吴起报请魏文侯，给予魏武卒很高的待遇，免除魏武卒全户的徭役和田宅税。魏武卒凭军功获取更高的爵位，享受更好的待遇。各项准备就绪后，吴起发兵袭击秦国，将黄河以西五座城池攻占。

秦国失去河西战略要地，便开始屡屡进攻魏国，企图夺回城池。魏国魏武卒全力与秦军作战。在拉锯战中，吴起和魏武卒同衣同食，睡觉时不铺席子，行军时不坐车。魏武卒中有人生疮，吴起就用嘴为他吸脓。这名魏武卒的母亲知道后大哭起来。邻居说：“你儿子是个魏武卒，郡守亲自为他吸取疮脓，你为什么要哭呢？”这名魏武卒的母亲说：“当年郡守为他父亲吸过疮脓，他父亲作战时便一往无前，战死在疆场。现在郡守又为我儿吸疮脓，我不知他又将死到哪里。”说完，这名魏武卒的母亲又哭起来。

西河郡守吴起，为激励魏武卒，还请魏文侯前来举行庆功宴会。魏、秦两国拉锯战中，立上功者坐前排，使用玉、铜、象牙等贵重餐具，猪、牛、羊三牲皆全；立次功者坐中排，贵重餐具适当减少；无功者坐后排，不得用贵重餐具。宴会结束后，还在大门外论功赏赐有功者的父母妻子。对死难将士的家属，每年都派人慰问，赏赐他们的父母，以示不忘。

此时的魏武卒，已经无比强大。这时，秦国调集十万大军，进攻秦国东进道路上的重要障碍阴晋城。吴起率领一万魏武卒迎战，这些魏武卒不待命令便自行穿戴甲胄，主动请战。吴起率领魏武卒在阴晋向秦军发起反击。魏武卒人虽少，却个个奋勇杀敌，以一当十。魏军反复冲杀，将十万秦兵打得大败。

魏文侯因翟璜举荐贤才有功，便想把他封为相国，于是将李悝找来商议。李悝说：“臣听说，卑贱的人不替尊贵的人谋划，疏远的人不替亲近的人谋划。臣的职责在宫门以外，不敢承担这个职责。”

魏文侯说：“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悝说：“观察人才，平时看他亲近哪些人，富有时看他结交哪些人，显贵时看他推举哪些人，不得志时看他不做哪些事，贫苦时看他不要哪些东西。有这五条，足能决定谁当相国了，何需依靠我李悝呢？”

魏文侯说：“你回家吧，我知道相国该由魏成担任了。”

李悝出朝，翟璜迎面问他：“听说君上找你讨论相国的人选，现在定下了吗？究竟是谁？”

李悝答道：“已决定拜魏成。”

翟璜不满地说：“君上想要攻灭中山国，我举荐了乐羊；君上想治理邺城，我举荐了西门豹；君上想平定西河，我举荐了吴起。我哪一点不如魏成？”

李悝说：“魏成举荐的田子方等人，与君上非师即友。你举荐的人再能干，也不过是君上的臣子。魏成一心为国，每年都将俸禄的十分之九拿出来，款待四方贤士，你的俸禄全都自己食用了，你怎么能比得上魏成呢？”

翟璜满脸羞愧，向李悝谢罪说：“我这粗鄙之人，说话失言，请您原谅。”

李悝见识非凡，被魏文侯任命为魏国上地郡守。上地郡为魏文侯设置，西与秦国为邻，是魏国的边防要地，常与秦国发生军事冲突。为使上地郡军民提高射箭技术，李悝下令以射箭来决断那些久拖不决的诉讼案曲直，凡射中者胜，射不中者负。李悝下达此条郡守令后，上地的人们争相练习射技，日夜不停。后与秦军作战，由于魏人射技精良，大败秦军。

李悝治理上地有功，魏成去世后，便被魏文侯任命为相国。李悝在魏国选贤任能，赏罚严明，主张废止世袭贵族特权，号召：“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李悝将无功而食禄者称为淫民，主张：“夺淫民之禄以来安四方之士。”李悝统一分配全国耕地，督促农夫勤于耕作。为防饥荒，李悝还推行平籴法，在丰收时平价收购粮食储存，发生饥荒时平价卖给百姓，取有余以补不足，防谷物甚贵而扰民、甚贱而伤农。这些措施的实行，极大地促进了魏国农业生产的发展，使魏国因此而富强。

魏文侯曾跟孔子的得意弟子卜商学习儒教，李悝向魏文侯辩解说：“治国应当重视法律，而不要推行儒家的礼。法律有两个作用，一是‘定分止争’。一个兔子跑，很多人去追，但对于集市上那么多的兔子，却看也不看。这不是不想要兔子，而是所有权已经确定，不能再争夺了，因此要明确土地和财物的所有权。如果有人抢夺土地和财物，就是违背法律，要受到制裁。二是‘兴功惧暴’。按功劳与才干授予官职，这是公平的、正确的。如果平民有战功，就可以因此跻身政界；如果奴隶有战功，就可以烧其奴籍丹书。从这点看，维护贵族特权的儒家礼制是落后的、不公平的。另外，设立了法律，就会使那些不法之徒感到恐惧。”魏文侯非常相信李悝，便放下儒学，让其制定法律并推行。李悝汇集各国刑典，著成《法经》一书，分《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律》《具律》六篇。自此，李悝被称为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