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信陵君无忌



悠悠岁月无数事，三言两语几笔过。却说秦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年近七十，患病去世。世子安国君嬴柱接替王位，这就是秦孝文王。秦孝文王即位后，立子楚（嬴异人）为世子。韩桓惠王听说秦昭襄王病逝，身着丧服前来凭吊，履行作为臣子的礼节。各地诸侯也都派来将相参加葬礼。秦孝文王在祭丧后的第三天，在宫中设宴遍请所有大臣。宴席散后，秦孝文王回到宫中突然死去。于是吕不韦同群臣一道奉子楚（嬴异人）继位，这就是秦庄襄王。秦庄襄王即位，奉华阳夫人为太后，立赵姬为夫人，立其子嬴政为世子。这时，赵姬和嬴政早已被吕不韦接来。丞相蔡泽知道秦庄襄王非常敬重和赏识吕不韦，便借口身体不适辞去丞相的职位。因为蔡泽是燕国纲成人，所以秦庄襄王封他为纲成君。秦庄襄王拜吕不韦为丞相，将洛阳十万户土地赐给他作为封邑。

吕不韦羡慕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的声望，也眼热孙膑、鬼谷子、孟子、虞卿等人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他便设下馆舍招揽门客，一时有一千多人。与以上“四君”不同的是，素来善于谋略、意想著书立说的吕不韦注重吸纳文人。身为丞相、墨水不深的吕不韦，命这些擅长舞文弄墨的门客，把自己的所闻所见和感想都写出来。这些文章涉及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天地万物、兴废治乱、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吕不韦命人对这些文章遴选、归类、删定后，最后合成一本书，取名《吕氏春秋》。这书兼儒墨，合道法。精明过人的吕不韦擅长造势，他派人把全书誊抄整齐，悬挂在咸阳城门，声称如果有谁能改动一字，即赏给千金。消息传开后，人们蜂拥前去，一时轰动各国。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知道货币重要，便上奏秦庄襄王说：“当今天下，楚国发行蚁鼻钱，齐国发行刀币，魏国发行铲币。这些铸币，铜的含量、配方不等，携带不便。秦国要使贸易繁荣，就应借鉴各国的铸币得失，发行一种新币。”秦庄襄王同意，于是吕不韦在全国推行半两钱，它圆形方孔，枚枚半两，上刻“半两”二字，分列方孔左右。

吕不韦又视自己洛阳封邑旁边的东周为疥癣，便上奏秦庄襄王，带兵一万将东周灭掉，占领了东周所属的巩城等全部七城。

秦庄襄王趁灭东周后士气正盛，又派将军蒙骜率军袭击韩国，占领了成皋、荥阳，设置了三川郡，地界一直逼近了魏国国都大梁。韩国的溪子弩在强大的秦军面前，已没有了威力。秦庄襄王说：“寡人曾经被当作人质扣在赵国，险些被赵王杀掉，这个仇不能不报。”于是再派蒙骜领兵攻打赵国，占领了榆次等三十七城，设置了太原郡。接着向南平定了上党，继而进攻魏国城邑高都。

因为魏国的高都久攻不下，秦庄襄王便派王龁带兵五万替换蒙骜围困高都，让蒙骜率军向南继续攻城略地。

此时，魏国岌岌可危。如妫对魏安釐王说：“秦国之所以欺负我们，是因为信陵君不在魏国。信陵君贤德的名声传遍了天下，能得到各国诸侯的帮助。大王如果能派人用谦卑的言辞和丰厚的金钱到赵国去将他召回，联合起各国的力量共同抵御秦国的进攻，秦国即使有一百个蒙骜、王龁，也不敢不把魏国放在眼里。”魏安釐王知道形势危急，便采纳如妫的意见，派遣寺人颜为使者，带着相印和重礼前往赵国，希望能迎回魏无忌。

信陵君魏无忌虽然身居赵国，但消息灵通。他听到魏安釐王派来使者，心中怒道：“魏王当年把我弃给赵国，算来已经十年了，现在有了危难才想到召我，并不是心中想念我。”于是，他就在门前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有胆敢替魏国说情的，杀。”

寺人颜来到赵国，想拜见魏无忌，门客们都不敢进去通报。寺人颜想等魏无忌外出时，在半路上和他谈一谈，谁知魏无忌为了回避魏国使者竟连门也不出。寺人颜实在是无可奈何，到了赵国半个月，也没有见上魏无忌一面。

恰好赌徒毛生和卖浆的薛生来拜访，寺人颜知道二人是魏无忌的贵客，就上前迎住，把自己到魏国来的缘由和经过哭着对二人讲述了一遍。二人说：“我们两个一定劝他去解救魏国的危难。”寺人颜一再称谢说：“全仰仗两位了！”

毛生、薛生二人进到府内，见了魏无忌道：“听说信陵君将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去，我们二人特地来为您送行。”

魏无忌说：“哪有这回事？”

毛生、薛生二人说：“秦兵围困魏国，战争那么激烈，信陵君难道还不知道？”

魏无忌说：“听说了，但我离开魏国已经有十年了，现在早已成了赵国人，怎么能去管魏国的事情呢？”

毛生、薛生二人同声说道：“信陵君，话怎么可以这样讲呢？信陵君之所以为赵国所尊重，声名遍传列国，全是因为有一个魏国啊。说起您能结交天下朋友也是凭借了魏国的力量啊。现在秦军围攻魏国，一天比一天紧急，而信陵君却不能体恤祖国的危难。如果有一天秦军攻破大梁，夷平魏国的宗庙，您即使不为家族着想，难道也不为自己祖先留下的基业着想吗？到那时信陵君又怎么好意思寄居在赵国呢？”

没等二人说完，魏无忌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淌下汗水，对他们说：“先生对我的批评太对了，我差一点儿成了天下的罪人！人们都说：‘信陵君不忍心负一斑鸠，又怎能负人呢？’要不是先生批评，我差点儿负了自己的祖国。”当天就让门客们收拾行装，自己入朝去向赵孝成王辞行。

赵孝成王舍不得让魏无忌离去，拉着他的手不禁流下泪来。赵孝成王说：“寡人自从失去了平原君，信陵君就是寡人坚固的城墙。一旦你离开寡人，寡人靠谁来保卫赵国呢？”

魏无忌说：“我是不忍看见先王的宗庙被秦军夷毁，所以不能不走。如果托大王您的福，能保住自己的国家，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赵孝成王说：“信陵君过去用魏国的兵马保护了赵国，现在信陵君去解救自己国家的危难，寡人怎能不用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你呢？”便把将军大印授予魏无忌，并派庞煖做魏无忌的副将，点齐十万赵国大军，去帮助魏国。

魏无忌分别派人带着自己的信简去各国求援，合纵抗秦。燕、韩、楚三国非常敬重魏无忌的人品和才干，听说由他来统率兵马，都很高兴，各自派遣了兵马来到魏国，听从魏无忌的指挥。燕国将军是将渠，现今又被燕国起用；韩国将军是公孙韩婴；楚国将军是景阳；只有齐国不肯发兵。

却说魏安釐王正急得不行，忽然寺人颜来报：“信陵君统率赵、燕、韩、楚四国兵马前来营救魏国。”魏安釐王异常惊喜，如同沙漠中看到一汪清泉，大火时喜逢天雨降下，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马上命令卫庆点齐全国兵马去接应魏无忌。

这时，王龁正率秦军围攻高都，蒙骜移师夹邑城下。魏无忌对各位将军说：“秦国知道是我统率兵马，必然会加紧攻打。我想高都、夹邑一在北，一在南，相距五百里，先派些人马把蒙骜的兵马拖在夹邑，然后率一队人马出其不意地奔袭高都。如果王龁吃了败仗，蒙骜也就很难自保了。”各位将军都同意魏无忌的意见。于是魏无忌命令卫庆将魏、楚两国兵马合兵一处，筑起连垒，用来阻挡蒙骜的进攻。当秦军进攻时只许严密防守，不许出击迎战。魏无忌亲自率领十万赵军，还有燕国、韩国的兵马，不分昼夜前去奔袭高都秦军。

行军途中，魏无忌与诸将议道：“秦军靠水路运粮，船都停泊在沁水。如果我们派出一支兵马到沁水去截袭秦军的粮船，王龁一定会带着兵马来救。到时，我们伏击他们，一定会获得胜利。”意见统一后，赵将庞煖带一支人马去沁水截击秦军的粮船，韩将韩婴、燕将将渠各带一支人马，打着接应庞煖的旗号，埋伏等待，魏无忌亲率精兵三万接应各路人马。

这时早有秦军探子跑回报告王龁：“信陵君魏无忌统领多国兵马，直接朝着沁水方向去了。”王龁听罢，不由大吃一惊道：“信陵君善于用兵，今天他不来进攻我们，而是直接去沁水，那是要截我们的粮船，想断我们的命根儿啊！我必须亲自去解救。”于是王龁留下一半兵马继续围攻高都，另一半跟随他前去沁水救援粮船。

王龁领兵一路疾走，半路上，忽然冲出一支人马，打着燕国将渠的旗号。王龁传令列成阵势，正要交战，又有一队人马冲来，打着韩国韩婴的旗号。王龁急忙分兵迎敌，这时有军士来报：“我们在沁水的粮船被赵国庞煖领兵劫走了。”王龁说道：“既然粮草已被劫走，我们只好先尽力拼杀。”两下里，混战在一起，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魏无忌估计这时秦军已经疲惫不堪，便指挥亲率的三万精兵一齐冲了出来。魏无忌大声喊道：“信陵君领兵在此，秦国军兵赶快投降，不投降就消灭你们！”王龁虽然久经沙场，但他没有三头六臂，打了这么久，身体怎么能支撑得住？况且秦军久闻魏无忌英勇善战的大名，到了这个时候，早已胆战心惊，各自奔逃而去。王龁大败，高都之围也解，秦国残军向南逃走。

魏无忌率领得胜的军队，来救夹邑。

却说蒙骜探听到信陵君魏无忌带领精兵强将去了高都，便留下些许老弱军士看守营盘，虚插旗号，与魏、楚两国兵马相持，自己带上所有精锐兵马星夜兼程向高都赶来，希望能与王龁汇合一起。他哪里知道魏无忌已经大败王龁，王龁也已逃走。两支秦国兵马在新郑以南相遇。

魏无忌决心对秦军进行决战，冒着飞石箭雨冲在前面，左有韩婴，右有将渠，与秦军大战。秦兵死伤一万多人，鸣金收兵，扎下营寨，整顿军马，准备与魏无忌拼死再战。

魏将卫庆、楚将景阳探知蒙骜已经率兵离开，立刻进攻秦营，杀散秦军老弱军士，解了夹邑之围。卫庆、景阳带了兵马也向新郑以南杀来，正好遇到王龁、蒙骜列阵准备与魏无忌决战，二将便率领兵马从王龁、蒙骜身后杀过来。王龁、蒙骜虽然英勇，又怎么能抵挡住数路兵马？王龁、蒙骜又败了一阵，急急忙忙向西退走。

魏无忌率领各路军马一直追到函谷关下。五国兵马扎下五个大营，每天耀武扬威，在关前挑战，一直对峙一个多月。秦军紧闭城门，不敢出来交战。魏无忌见好就收，班师回朝，各国兵马也都撤回了各自的国家。

魏安釐王听到信陵君魏无忌大败秦军胜利归来，非常高兴，出城三十里前去迎接。兄弟相别十年，今天又见面了，真是悲喜交集，二人并驾回朝。战争胜利，论功行赏，魏无忌被尊为相国，又加五座城池作为他的封邑。国家政事不论大小，都由魏无忌来决定。接着又赦免了朱亥擅杀晋鄙的罪名，任他为大夫。此时，魏无忌的威名震动了天下，各国名士都希望能学到魏无忌的用兵之法。魏无忌让门客将自己讲授的兵法予以编纂，写成了二十一篇，另有七卷布阵图表，合为《魏公子兵法》。

却说王龁、蒙骜带着败兵，退回秦国。他们向秦庄襄王奏道：“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率领五国兵马，兵多将广，所以我们没能战胜他。这次出征，损失了许多兵马，我们罪该万死。”秦庄襄王说：“今天的失败是因为我们兵马太少的缘故，并不是你们的过错。”纲成君蔡泽奏道：“这次几个国家能够联合起来，都是因为有了信陵君的缘故。现在请大王派一个使节到魏国去，表示愿与魏国重新友好相处，并请信陵君到秦国来，大家见一见面。等他进了我们的国界，马上抓起来杀掉，永绝后患，这样做不是一个好办法吗？”秦庄襄王点头称好，派人前去魏国，邀请魏无忌到秦国来。

见完秦国使节，魏无忌心里嘀咕：“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都曾被秦国扣押，只是有幸才得以逃脱。我如果去秦国，也是如同狼入虎口。”便不想去秦国，上奏魏安釐王，改派朱亥为使节，出使秦国。

秦庄襄王见魏无忌不来，谋害他的计划不能实现，心中十分恼怒。王龁悄悄向秦庄襄王奏道：“这次来的魏国使节朱亥，就是用锤将晋鄙打死的那个人。如果能把他留在秦国，为秦国效力就太好了。”秦庄襄王答应，封朱亥为大夫，封邑千户，可朱亥坚决不接受。秦庄襄王不由恼怒，命人把朱亥放进老虎笼里去。

周围都是斑斓猛虎，朱亥站在中间，怒睁双眼，如同两盏血染的小灯，眼角都已开裂，血溅到了老虎身上。朱亥大喊一声：“哪个畜生敢过来！”再看那几只猛虎全都吓得趴在那里，四腿发抖，好长时间连动也不敢动。秦国人只好把朱亥放了出来。

秦庄襄王叹息道：“秦国史上有名的勇士任鄙、乌获，也比不上他呀！如果让他回到魏国，那就是给信陵君插上了翅膀。”于是就逼迫朱亥投降秦国，但是朱亥就是不答应。秦庄襄王又把他扣押在馆舍中，不给他水喝，不给他饭吃。朱亥对着魏国方向长叹道：“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学过几天儒教。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受信陵君的信任，应当以死来报答他对我的恩德。”当即用头去撞屋中的柱子，可是柱子断了头却没破。他又把手伸进自己的咽喉，气绝身死。

秦庄襄王见朱亥已死，便召集群臣商议。秦庄襄王说：“虽然朱亥死了，但信陵君还在。这人太有威信，振臂一呼，各国群起响应，合纵抗秦。有他在一天，就阻挡秦国战胜六国一天。”

蔡泽奏道：“过去信陵君偷用兵符援救赵国，得罪了魏王。魏王把他抛弃在赵国，不许他回魏国相见。后来因为秦国兵马围攻魏国，才不得已把他召了回来。信陵君虽然联合四国，立下大功，但功高就有震主的嫌疑，魏王难道会对信陵君那么放心吗？信陵君、朱亥用锤杀死晋鄙，晋鄙死了，他的那些亲友会善罢甘休吗？大王如果派些人员前去魏国寻访晋鄙的亲友，让他们到处散布流言，说各国都崇拜信陵君，想把他捧为魏王，信陵君不久就要当上魏王了。这样魏王一定会疏远信陵君，削弱他的权力。信陵君不被魏王信任了，那么合纵抗秦也就解体了。到那时，我们再用武力去征讨他们，秦国夺取胜利就不会遇到什么障碍了。”

秦庄襄王说：“你的计策非常好！魏国世子魏增还在我们这里做人质，寡人想把他抓起来杀掉，以解被魏国打败的仇恨，你看可以吗？”

蔡泽说：“杀掉一个世子，他们会再立一个世子，这样对魏国有什么损害呢？不如借用魏增来制造魏国君臣之间的矛盾。”秦庄襄王恍然大悟。

秦庄襄王一面派人带重金去魏国，按照蔡泽的计谋行事；一面让一些臣僚和魏国世子魏增交往。有人对魏增说：“信陵君在外十年，结交了不少国家的君臣，这些国家的君臣没有不敬畏他的。现在他做了魏国相国，国家政事不论大小都由魏无忌来管辖。天下人只知道魏国有个信陵君，不知道还有个魏王了。即使我们秦国，也害怕他的威风，想把他拥立为魏王，与他友好。”

又有人说：“信陵君如果做了魏王，必定要求秦国杀掉世子您，以绝后患。”

还有人添油加醋说：“即使信陵君不要求秦国杀掉世子，您也只能老死在秦国呀。”

魏增哭着问：“各位有什么办法能避免魏国和我的祸难吗？”

这些人说：“秦国现在正想和魏国通好，世子何不给您父王写一封信，让魏王请您回国呢？”

魏增说：“即使父王请我回去，秦国又怎么肯把我放走呢？”

这些人说：“秦王想把信陵君捧为魏王，并不是我们本来的愿望，只是因为形势所逼。如果世子愿意让魏国服从秦国，那么秦王能不放您回去吗？”

魏增想想有道理，便写了一封密信，讲了各国都尊崇魏无忌、秦国也准备拥立魏无忌为魏王等事情，然后讲了自己请求回国的想法。魏增托人把信秘密送给魏安釐王。

秦庄襄王相机行事，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魏安釐王，假说朱亥生病而死，把灵柩送回魏国，同时希望魏安釐王将权杖交给魏无忌；一封写给魏无忌，故意吹捧他、恭贺他，同时送给他虎皮一张和象征诸侯权力的龙旗一面。

且说魏安釐王听到晋鄙亲友散布的流言，心中对魏无忌已有所疑忌。秦国使节送来秦庄襄王的国书，魏安釐王看后，不由怒火中烧，愤愤地离开大殿，回到内宫。到了内宫，魏安釐王忍不住骂道：“这秦王太无耻，魏国王位用得着你秦王来指手画脚吗？”又忌恨魏无忌，心中怨道：“沽名钓誉，连秦王也替你说话了！”此时，有内侍火上浇油道：“据信陵君府上人讲，秦王还秘密派人结交信陵君，并送去了虎皮、龙旗。”魏安釐王更加恼怒。这时，世子魏增的秘信送到，魏安釐王看后，心中深深疑忌起魏无忌来，急忙派人将魏无忌召来问个清楚。

却说秦国使者到了信陵君魏无忌府，说有秦庄襄王写给魏无忌的信简和送给他的虎皮、龙旗。魏无忌说：“魏国臣子怎么能与秦王私交呢？尤其龙旗，岂是做臣子的敢接受的？秦王的信简和礼物，我是不能接受的。”秦国使者再三表示秦庄襄王的敬慕之意，魏无忌也再三推辞。恰好此时，魏安釐王派人来请。

信陵君魏无忌久经风雨，知道此事不能隐瞒，便套好车马，把秦庄襄王的信简和送来的礼物原封不动地送给魏安釐王。魏无忌对魏安釐王奏道：“秦王的信简，臣已经再三推辞，也没有打开。龙旗等礼物，臣万万不敢接受，现在送给大王，请大王决定怎样处理。”

魏安釐王说：“信中一定讲了一些事情，不打开就弄不明白。”于是就把信打开来看，信中写道：“信陵君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各国君臣没有不仰慕信陵君的，企盼信陵君早日成为魏王，与秦国一直友好。”魏安釐王看完，把信简递给魏无忌。

魏无忌粗略一看，然后对魏安釐王奏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秦人狡猾，写这封信，无疑是为了离间我们君臣。臣之所以不敢接受信简和礼物，正是怕落入秦王设下的圈套。”

魏安釐王说：“信陵君既然没有夺取王位的意思，那么请当着寡人的面给秦王写一封信，谴责他。”

内侍取来竹简和笔，魏无忌写道：“我受魏国的恩德太多，即使以死也难以报答。秦王您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教臣子去谋篡王位？谢谢秦王送来的礼物，我誓死不能接受。”写罢，先请魏安釐王过目，然后回府交给秦国使者，不由他分辩，让武士押着他带上虎皮、龙旗赶快回到秦国。

魏安釐王依旧感觉内局不稳，想想自己年纪也大了，不由思念世子魏增，便派使节出使秦国，一是传送魏国的善意，希望两国世代友好；二是婉言回绝了将王位交给魏无忌，希望世子魏增回国继承王位。此时魏国世子魏增已被秦国迷惑，秦庄襄王便依蔡泽的计谋答应了魏安釐王的请求。

世子魏增回到魏国，向魏安釐王讲了许多魏无忌不可信任的话。魏无忌虽然自己心中无愧，但想到魏安釐王对自己的猜忌并没有消除，加上魏增处处派人盯梢，便不禁感慨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此借口有病不再入朝，把相印交还给魏安釐王，每天饮酒、沉溺女色，不再为魏国去关注强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