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战国从哪里来

春秋时代的开端，在公元前771年，那一年周平王东迁，明确结束了原本定都在宗周镐京的时代，开始了东周。东周的结束，同时也是战国时代的结束，也很明确，那就是公元前221年秦灭了六国，建立了一个新的统一大帝国。

那战国时代的开端呢？若是依照司马光编撰的《资治通鉴》，是以公元前403年当作战国的开始。而原本春秋时代的命名是源自《鲁春秋》，《鲁春秋》的记录终止在公元前481年，如果以这一年作为春秋的结束，那么从春秋结束到战国开始，就出现了公元前481年到前403年的一段空档。

传统史学中，甚至一直到今天，都有很多人在意这件事。我们都连着说“春秋战国”，那怎么可以让春秋和战国中间断开来呢？春秋结束、战国开始之前的这将近八十年时间算是什么时代？

针对这个问题，过去有人主张应该将战国往前提，把《鲁春秋》停止记录的公元前481年当作战国时代的开端。这个主张考虑的是《鲁春秋》是一本古籍，不能更改，记到公元前481年就是记到那里，相对而言，战国是主观命名的，可以稍做调整提早八十年。

这个主张提醒我们要注意一个重要的问题：既然战国是主观的断代，没有一个必然的依据，那为什么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要选择公元前403年？他的理由是什么？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

公元前403年发生的重要大事，也就是司马光的断代标准，是“三家分晋”。春秋时的大国，在晋文公在位时雄踞“霸主”地位的晋国，在这一年正式分裂为韩、赵、魏三国，晋消失了。

不过“三家分晋”是有来历、有过程的。韩、赵、魏都是晋的强大世卿，原本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范、知、中行三家，也很强大。经过了复杂的算计与攻伐，到公元前453年，韩、赵、魏联手攻灭了原本势力最大的知氏，实质上三家彻底掌握了晋国。公元前453年时的晋国国君是晋出公。光是看到他的谥号“出”，我们就知道他其实人根本不在晋国，而是逃亡在外了。所以实质上，“三家分晋”在公元前453年就完成了，韩、赵、魏事实上瓜分了晋国。

因而也有人主张，应该以公元前453年，而不是公元前403年作为战国的开端，这样就能将春秋和战国之间的空档大幅减少五十年。既然“三家分晋”那么重要，是个划时代的大变化，那何不就以实质上出现“三家分晋”状况的公元前453年为断代依据？

不过，选择公元前403年，而不是公元前453年，司马光有其非常坚实的道理。尽管实质上晋国公元前453年就被“三家”瓜分了，然而名义上，晋仍然继续多存在了五十年，一直到公元前403年，周天子正式册封韩、赵、魏诸侯，也就等于同时彻底消灭了晋。从此之后封建列国的名单上，再也没有晋这个国了。

司马光要突显的史实正是春秋和战国最大的差异所在。到了公元前403年，西周封建制度最后的坚持——表面的诸侯名分——都消失了。最后的防线失守，从此中国进入一个和封建很不一样的“列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