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历史—— 商鞅变法与新爵制

废除世卿世禄的同时，商鞅相应地改革了爵制，也就是划分人的上下等级身份的制度。封建的爵是贵族的专属，而且爵是世袭的，换句话说，一个贵族子弟的爵，来自他父亲、他祖父的封建地位。然而商鞅大大扩张了爵所适用的对象，还制定了一套管理爵的上下变动的办法。

今天我们很难还原商鞅所订的新爵制，不过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套制度从秦沿用到汉朝，在汉朝发展为严密的二十等爵制。也就是说，爵分为二十个等级。实质上，这一制度将国中所有的人依照高下分成二十二个类别。在二十等爵制之下，连最低的爵都没有的人，叫士伍；在二十等爵制之上的，是国君或皇帝；其他所有人都统纳在二十等爵级里。

新爵制的重点在于新的晋爵办法，每个人的爵位是可上可下的，依照商鞅的设计，要晋爵就要靠“军功”。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要大幅修改周朝封建原先基于身份而设的五爵制，在等级上放大了好几倍。这么多爵级可以持续提供诱因，让人民为了晋爵而配合国家的政策不断努力。

有了新爵制，大部分人民身上都有了可变动的爵级，又因为新爵制规定必须以“军功”来换取向上流动的机会，实质上产生的效果是将整个秦国高度军事化。旧的封建体制基本上是不流动的，出生的身份决定了人的社会位置，人只能在那个位置上固定过一辈子。新的爵级却清楚地打开了社会流动的空间，而且制定了向上流动的游戏规则。

规则很简单，你乖乖积极配合国家设定的目标，付出努力，那么国家就会以晋爵作为奖励，让你取得越来越高的地位。当下，国家以战场上的胜利为首要考量，而且追求得到能有效削弱敌国战力的长远胜利，那么就规定以在战场上取敌人首级的数量作为晋爵的条件。如此就能刺激出人民的动力，不只愿意上战场，而且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来换取更高的爵级。

不同爵级有相应的好处。国家徭役是按爵级安排的，爵级越高，负担就越轻，爵级越低，就必须承受越重的徭役，这是最直接的好处。配合取消世卿世禄所产生的官僚体系改革，让国君有了越来越多官僚的任命权，也就能够将官位、官俸的获取资格，和爵级搭配在一起。爵级越高的人，能得到官僚体系上越高职位的任用资格，任职时可以获得越好的待遇。

到汉朝，发展完整的二十等爵制有两个重要等阶。一个是第七级，从第七级以上，是官爵，七级以下有爵无位，七级以上有爵有位。另外一个是第四级，第四级叫作“不更”，“更”字是被征用打仗的意思，“不更”意味着到达这个等级，就可以从征兵名单上除名了，不会被强制动员上战场。

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从商鞅开始的另一项大变革。以往依照封建的效忠关系，只有士以上身份的人有义务应招去打仗。要打仗，国君得叫世卿动员，世卿叫大夫动员，大夫去动员自己的士，这样层层安排下去。废除世卿世禄的同时，商鞅正式将军队动员系统的控制权收回国君，建立了全面征兵制的雏形。

这样的征兵制在后世发展得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严格。要爬到第四级的爵位，才能成为“不更”，意味着国内大部分的男子都要“更”。从商鞅开始，秦的征兵频率甚高，一个男子从23岁到45岁，平均要“两更”，也就是被征用两次。而两度被征上了战场去打仗后，十个人之中大约有六个人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如此征用出来的庞大兵力，是秦强大的基础，也是商鞅留给秦的重要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