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中堂的改革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12-07 属于:李鸿章
  •   在大清国,李鸿章被任命为直隶总督兼任北洋通商大臣,开启了自强运动的一个新阶段。在欧洲却是德意志统一战争的最后阶段——普法战争爆发,掀起一场冲击全球的军事变革大潮。

      有的读者就不免要质疑了,二者遥隔万里,风而不相及。有关联吗?难道仅仅因为某些西洋人曾经把李合肥称为东方之俾斯麦,就扯普鲁士出来说事?

      扣住时代的命脉

      对大清国而言,改革确实很难。技术的引进与学习已属不易,观念的转变与制度的创新犹难。

      郭嵩焘早已大声疾呼

       "计其(西洋列强—笔者注)富强之业,实始自乾隆以后。火轮船创始乾隆,初未甚以为利也。至嘉庆六年,始用以行海内。又因其法创为火轮车,起自嘉庆十八 年。其后益讲求电气之学,由吸铁机器传递书信,至道光十八年始设电报于其国都,渐推而远,同治四年乃达印度。自道光二十年于中国构兵(第一次鸦片战争—笔 者注),火轮船遂至粤东。咸丰十年再构兵(第二次鸦片战争—笔者注),而电报径由印度至上海矣。其开创才数十年,乘中国之衰敝,七万里一瞬而至,然亦足见 天地之气机一发不可遏。中国士大夫自怙其私,以求遏抑天地之机,未有能胜者也。"

      正是有了铁路,西洋各国始能"国大兵强,遂以称雄天下;国小者亦皆有所凭持以自立。……虽使生于今日,必急取泰西之法推而行之,不能一日缓也。"

       故而"泰西遍国皆机器也,中国无能效之;其必宜效者二;一曰电报,一曰汽轮车。盖中国幅员万里,驿路远者经月乃达,骤有水旱之灾、盗贼窃发之事,利病缓 急在须臾之间,而所以应之,常在数月之后。有电报则信息通,有汽轮车则转运速,可以处堂户而坐制万里之外。是二者之宜行也,无待再计决也。"

      总之,"汽轮车之起当乾隆之季,电报之起在道光之季,用此以横行天下,战必胜,攻必取,诚有以致之,尽泰西十余国比合以尽其利者也。"

      如果大清国也能像日本那样有一个全盘的国家战略观,那么郭嵩焘的建议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虽说电报与火车只是技术层面的器物,但却是两件关系时代风潮的器物,因势利导,它们的引进会引发全盘的改革。

       君不见,就在李鸿章入主北洋的同一年,在欧洲爆发了普法战争,普鲁士最终的胜利,是一场新军事革命的胜利。其背后是对电报、铁路带来的新时空概念的再整 合,而战后德国的经济大发展则同样借助了这些新事物,从而得以跳过轻工业为主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直接进入重工业化的第二次工业革命。

      反之,就算大清国没有全盘的国家战略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么电报与铁路的建设也可以减缓大清王朝的衰亡。

      对此,李鸿章有很好的理解:"自强之道,练兵造器宜次第举行,然其机括则在急造铁路,铁路之利于漕务、商务、矿务、厘捐、行旅者,不可殚述,而于用兵之道,尤为紧不可缓之图。"总之:"中国今欲整顿一切新政,惟铁路为第一枢纽。"

       但是长期愚民政策下的大众不能理解,科举考试培养出的智识分子也难以接受。前者担心电报与火车"震动山川神灵","破坏庐墓风水"。后者则骂他是"二鬼 子",指责他拾洋人遗唾,直欲以夷乱夏,可谓罪大恶极。以至在很多是地方出现了民众甚至地方官阻挠架线,割断电线,砍断电线杆的事件。

      甚至林则徐的乘快婿沈葆桢,也不敢苟同郭嵩焘的意见。

       说起来沈葆桢无疑可以算是个豪杰。沈放着封疆大吏不做,甘心为洋务运动作螺丝钉,慨然允命,去经营福州船政局。这份魄力何其可敬。但到头来,他不敢在今 天所谓的"大陆地区"修铁路,连提倡都不敢。原因很简单:畏"民情惊骇"。这就是中国的为官之道!必先知其不可为后始有可为。沈大人亦不能例外。

       左宗棠有魄力,有识见。正是他说出了下面的警世之言:"泰西巧而中国不必安于拙也,泰西有而中国不能傲以无也;……譬犹渡河,人操舟而我结筏;譬犹使 马,人跨骏而我骑驴,可乎?均是人也,聪明睿智相近者性,而所习不能无殊。中国之睿智运于虚,外国之聪明寄于实。"所以才造成了事实上的巨大落差。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洋人到他的辖区架电报线,一时群情惊骇。民众士绅纷纷斥为"坏我祖宗风水"。于是,左帅出资,将洋人的器具电线全部买下,收于府库。立时皆大欢喜:左帅英明!但左帅最后也没敢去架中国人自己的电报线。

      李鸿章起初的见识和沈、左等人相比并无太大差别,但是,李鸿章对新思想和新事物接受得快,态度转变得也快。

       正是这个李鸿章,虽然早在同治元年就在一封写给曾国藩的信中提出了"外敦和好,内要自强"的施政构想。但这个时候他对于自强内容理解的还是比较有限的。 第二年的三月十七日,他写给曾国藩的信中,依然认为:"若火器能与西洋相埒,平中国有余,敌外国亦无不足。"同年四月初四他写给曾国藩的另一封信中又说: "中国但有开花大炮、轮船两样,西人即可敛手。"到同治三年的四月,李鸿章依然是这个认识,他在写给总理衙门的函件中甚至说:"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 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

      别说西洋制度,就算是同样作为技术的电报、铁路,这个时候也不在李大人眼中。李鸿章的这个认识可以说是代 表了当时洋务精英的主流看法。如曾国藩在咸丰十一年七月十八日的奏折中就认为"购买外洋船炮,则为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恭亲王在同治三年四月二十八日的 奏折中则认为,西洋列强能"横行海外",靠的就是"船坚炮利"。丁日昌在同年九月初六写给李鸿章的公文中也说:"夫船坚炮利,外国之长技在此。其挟制我中 国亦在此。"

      可是,人是会变的,在晚清沉闷的政局中,李鸿章要算是一个比较开明,且能不断进行自我知识更新的官员。当他说中国只需要 引进开花大炮与火轮船的时候,是同治二年的四月。此时是太平天国战争末期,李鸿章对洋务接触尚浅,只是震慑于戈登那支半正规军的火炮技术与轮船迂回战术的 所向无敌,自然觉得只要有这两样器物就足以解决问题。等到他逐步加深对洋务得理解,他就逐渐意识到,西洋世界的强大远非长毛叛贼可比,而且人家厉害的东西 多着呢。当年之所以靠这两样就可以把太平军打的没脾气,那是因为太平军太弱,真要是和西洋正规军较量,那就断然不是开花大炮与火轮船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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