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夫妇:被权斗拆散的苦命鸳鸯
她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诸全(浙江绍兴、诸暨一带)要邑,与东吴张士诚抗衡的大将谢再兴的次女谢闻莺。
以徐达当时显贵的军中地位、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英姿勃发的傲岸气质,朱元璋治下任何一位富商大贾、书香仕宦都愿与之结为婚姻之好。但他不贪女色、不图货利,即便是攻占平江、大都这样的名城,也是“封姑苏之府库,置胡宫之美人,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爱”。在他看来,“天下未定,上方宵衣旰食,臣敢以家为计”?所以,这样一位“以智勇之资,负柱石之任”的名将,年逾而立没有婚配并不奇怪。
原来,谢闻莺是来吴公府探视自己儿时的伙伴、郭山甫的女儿寅妹(后被朱元璋封为宁妃)的。雨丝中一晤,早闻徐达英名的多情姑娘瞬间就被将军的英姿和温情深深打动。在那方丝帕上,她含情地绣上一树春柳,枝头上有一对黄莺交颈相向啼鸣。她偷偷地将心事吐露给寅妹,寅妹又在枕边将这段风流韵事告知了朱元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元璋毕竟是一位成就大业的雄主,很懂得驭人之术,他要用自己主持的婚姻笼络徐达。半年后,朱元璋不听刘基劝阻,派徐达、常遇春率大军强攻张士诚以名将重兵把守的坚城合肥。师陈城下,久攻不克,朱元璋进退两难,为安抚前线将帅,召徐达回应天府述职。徐达赶回后,朱元璋不问军事,不待通知和征求谢再兴的意见,就将谢闻莺许配给了徐达。一对恋人相拥而坐,心绪相通。直至天明,战事在身的徐达才丢下新婚的妻子,赶赴合肥前线。直到战役结束,一对新人才得以真正完成夫妻之礼,举案齐眉,鱼水相得,恩爱异常。
天有不测风云,专制体制下的任何政权内部都会充满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
1363年,位居朱元璋麾下文臣之首的李善长,自感在和刘基的争宠中处于下风,而徐达与刘基惺惺相惜颇有私交,于是在暂时无法算计刘基和徐达的情况下,把矛头指向了不检点的谢再兴。为了延揽财货,谢再兴曾经委托两名心腹派人携带违禁品去扬州贩卖,把柄为李善长所得。李即以谢私卖军需物资、皮革到敌占区的罪名,逮捕了谢再兴的两名心腹。极度恼怒的朱元璋不暇细思就处死二人,并听信李的唆使,派使臣将二人首级送往谢再兴的办公大厅,悬挂十日,以儆效尤。不经自己允许女儿就被做主嫁人,本就使谢再兴恼火万丈,现在两个腐臭的头颅又悬在面前侮辱自己,刚直勇猛的谢再兴终于忍无可忍,于是杀了知府,举兵投往张士诚。
谢家城门失火,徐达夫妇自然也要遭殃了。为了不连累丈夫,谢闻莺搬出帅府,粗布荆钗,素食念斋,拒不见从前线归来、心急如焚的徐达。徐达“得成比目何辞死”,宁肯舍弃到手的富贵也要和妻子厮守到老,根本无视随时可能发生的灭门之祸。就这样,他以标准的军姿,肃立在门外三天三夜。忍痛闭门不见的谢闻莺情何以堪?终于,在晨光熹微中轻轻打开门扇。面对痴情得可爱可恨的丈夫,她泪下如雨,心里却充满了温暖。她用芊芊玉指抚过丈夫憔悴的面颊,那温存无语中,是千言万语,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的海枯石烂的爱情……
徐达安坐在家中,等待着与朱元璋最后的决裂。负责“惩逆”的鹰犬上门来抓人,虽然气焰万丈、耀武扬威,但碍于徐达的声威,也不敢造次。游说半天,徐达丝毫不为所动,忽然,沉默的他猛地抽出佩剑,砍断厅堂里的太师椅,大喝一声:谁抓我妻子,我就让他变成剑下之鬼!脸色惨白的鹰犬们大惊失色,只能惶惶如丧家犬般溜出院门,回去哭诉。朱元璋沉思良久,只能叹息一声:算了,由他去吧。
徐达有大恩、大功于朱元璋,曾代他赴死,救他出险境,虽手握重兵,却始终“奉约束甚谨”,在军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望。朱元璋权衡利弊后,终于没有追究他妻小的连带责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绝对信任徐达。
不久之后,朱元璋就以赐婚的名义,将内廷亲信宫女一人赏赐给徐达为如夫人。从不纳妾的徐达只好虚以委蛇,从此远征北伐,为了表示忠心无二,不带谢闻莺随征,而是携带如夫人随侍军中,以满足专制帝王时时将自己置于视线下的心机。
十年北伐,徐达攻略大都,修筑燕长城,厘定长城九边,收复秦陇河湟,北拒蒙古于大漠。可一对有情人如牛郎织女,心息相通却不能厮守,只能接受监督制约,以明心志。
夫妇情深意重,不因世事险恶、仕途多舛而相悖。无奈天不开眼,徐达50岁那年,谢闻莺因心思沉重、积劳成疾而仙逝。失去另一半的徐达茶饭无心,日日借酒浇愁,因纵酒过度而生背疽。每每发病,痛彻心扉,以致癫狂,只有相随终身的老管家机灵地递上一物,不能自已的徐达一睹此物即气息喘匀,陷入凝思之中,片刻间又泪满衣襟,然后不顾创痛安然入睡—它并不是灵丹妙药,而是二十多年前夫妻第一次邂逅时,那拭却雨水后又被谢闻莺刺绣的丝帕。
1385年,徐达病逝。英雄追随他的爱人,如比翼鸟双飞到天涯海角,去传诵他们生死不渝的爱情……
编 辑/蔡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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