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家族——唆鲁禾帖尼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临近拖雷的葬期,拖雷家族笼罩在巨大的悲哀中。拖雷嫡、庶子共十人,都衣不解带地趴在灵堂下守灵。自窝阔台南征归来,唆鲁禾帖尼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夹道欢迎的队伍中;窝阔台回来多日,也没有前来祭奠死去的四弟拖雷,细究一下,两件事连在一起有点儿蹊跷。使与拖雷家族关系较为密切的诸王都纷纷避而远之,怕招惹是非,不敢轻易近前。

一天夜里,灵堂两厢跪满了层层叠叠悲痛不绝的家人,唆鲁禾帖尼着一身玄衣,脸色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用红肿的眼睛环视一下哀痛的众人,告诫:“拖雷王爷的葬期将至,今晚闻报窝阔台要率领诸王前来祭奠,大家一定要言慎事敏,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刚吩咐完毕,一个侍卫急急火火进来禀报:“窝阔台汗率领诸王已到王府门外,请四王妃速去接驾。”

听到窝阔台汗将至的奏报,拖雷家族成员上上下下,都心里凛然一惊,身为一家之主的唆鲁禾帖尼更是心跳加速,身体有点儿发软,事发过于突然,她稳了稳慌乱的神色,命令众人:“眼下最要紧的,大家赶快出门列队迎接大汗。”她边吩咐边与拖雷次妻撒鲁黑、领昆跪在灵堂外,等待窝阔台大汗的莅临。

灵堂里数支胳膊粗的白色油脂蜡烛在暗自叹息垂泪,拖雷棺木前的火盆里放着一叠纸钱燃烧正旺,灰蝶儿般的纸灰袅娜着升上空中,在穿堂风的吹拂下灵幡肆意舞动。窝阔台在诸王的簇拥下走进拖雷的灵堂,看到蜡烛闪闪暗暗的光芒下,地上跪着一大片影影绰绰迎驾的家人,他们身上都彰显着莫名其妙的恐惧,像一群待宰的羔。跪在最前面的是拖雷寡妻唆鲁禾帖尼,她弯腰匐地,在曼妙的身体玄衣的包裹下,丰腴的脊背呈现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她脸色煞白,身体抖动得很厉害,像肆虐的秋风调戏的一枚秋叶,颤抖着声音说:“大汗与诸王深夜光临拖雷王府,臣妾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四弟拖雷被自己鸩杀后,拖雷家族便像一群失去领头羊的羊群,显得凌乱不堪,但愿唆鲁禾帖尼能担当起领头羊的重任,带领拖雷家族成员走出困境。想到这里,窝阔台的心里五味杂陈,启口说:“弟妹,一家人不必多礼。今晚,朕带领诸王前来祭奠一下四弟拖雷,有劳四王妃在前面领路。”

唆鲁禾帖尼见险情已过,叩完头,站起身来,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大汗及诸王有请。”

唆鲁禾帖尼在前面侧身引路,窝阔台汗和诸王紧随其后,穿过匍匐在地的众人。灵堂正中,在烛光的映照下,森严摆放着盛装着拖雷尸体的箍有三道金圈的棺木。诸王耸立在拖雷的棺木面前,表情肃穆,浮想联翩。

自从踏进拖雷王府的那一刻起,窝阔台心里便笼罩着一层愁云忧雾,感到十分压抑。走到拖雷的灵柩前,放下身为蒙古帝国第二任大汗的身份,双膝一曲,端端正正地跪下,从司仪手中接过一炷香,亲自点燃后,在拖雷灵位前稽首三行礼,礼毕将香插在香炉内,才泣涕如雨,哀痛欲绝地哭诉道:“拖雷四弟啊,你是我的好兄弟。记得父汗在世时,你曾对他宣誓:‘长守在父汗指定的兄长左右。时刻提醒他所遗忘之事,在他睡着时叫醒他。做他的随从与鞭,协助他征战四方,为他短兵搏战,直至自身听到长生天的召唤。’你死时,我尚在病中,没有机会照顾你,现在兄长来探望你了。本该由我去见长生天的,你却代兄长去死,让我今生今世都难以安心啊。”

诸王见状,也纷纷跪下,随着窝阔台一起哀伤流涕,来吊唁拖雷。

受灵堂内凄婉的氛围所感染,头顶着点点华发的察合台,捶胸顿足,也动情地哭泣道:“拖雷四弟,二哥来晚了一步,咱们在世上做兄弟没有做够,愿你一路走好,来世咱们再做兄弟。”

此时,伴随着烧羊饭的爆裂声,灵堂外萨满们的铜鼓声和嘹亮的爆竹声,以及拖雷子孙家人的失声痛哭声,使祭奠仪式一度抵达高潮。

见窝阔台一行悼念完毕,唆鲁禾帖尼脸上挂着泪珠,跪着移前几步,劝窝阔台道:“大汗,请节哀顺变吧,拖雷已死,我们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父汗生前曾叮嘱拖雷,要他做大汗的影子,他能替大汗而死,是他莫大的荣幸,连臣妾都倍感欣慰。大汗万不可过于伤心,兄长能亲自来吊唁拖雷,已令他含笑九泉。臣妾再多言几句,大汗乃草原万民之主,要少饮酒,莫伤了身子。”

唆鲁禾帖尼一席肺腑之言,说得窝阔台已泪水涟涟,窝阔台动情地说:“弟妹,朕也希望拖雷兄弟在地下好好安息,今后你生活上若有困难,就写折子告诉朕,朕帮你分忧解难。”

唆鲁禾帖尼闻言,连忙跪下叩头不已,颔首称谢道:“大汗能如此关照拖雷家族,臣妾谢主隆恩。”

窝阔台丢下一句“朕要亲送拖雷四弟归葬萨里川”,便在诸王的簇拥下离开了拖雷王府。

翌日清晨,太阳将万道光芒泼洒在蒙古草原上,那一刻,万物葱荣,鸟鸣花红,草木一片青翠盎然。和林城东城门敞开着,道路两旁站满了领到旨令前来为拖雷送行的百姓。在众人翘首以待下,临近中午时分,载有拖雷棺木的灵车才缓缓驶出拖雷王府。

灵车缓缓驶出和林城东城门,紧随其后的是众多诸王送葬的帐车、勒勒车,一辆接着一辆,绵延不绝,排起数里长的队伍。灵车前,骑着骏马的萨满,手里牵着一匹金灵马在前面引路。

一身素衣的窝阔台站在一辆由数十匹骏马拉的巨型帐车上,一脸的凝重,朝着跪拜在道路两旁的百姓拱手致意。

送葬队伍在起起伏伏的哀悼声、骏马的嘶鸣声和车轮辚辚声的陪伴下,朝着起辇谷的方向进发。临近萨里川时,每隔数十里,便耸立着事先搭起的祭棚。先是成吉思汗时代“四俊”(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开国元勋家设的祭棚,接着是诸位公主、驸马设的祭棚,再往前是东路诸王,察合台等设的祭棚。真是长亭更短亭,何处是归程?

每座祭棚内都设有饮食,送葬队伍每到一处,都要在拖雷灵前举行祭奠仪式。

诸王、那颜哭着送葬,蒙古将士们唱着颇为悲壮的《出征歌》,歌声激越高亢:

祭罢黑色的大纛,

擂起皮的沉鼓,

骑上红脊的快马,

披挂钢铁的甲胄,

握紧有柄的环刀,

扯开有扣的弓弦……

勇敢的蒙古人出发了,

我们的马蹄,

踏碎敌人的城垣;

我们的刀下,

躺着无名的骸骨;

长生天庇佑着毡帐勇士,

扬起的马鞭,让整个世界惊叹……

高亢的歌声逐渐掩盖了高高低低的哭泣声,眼前浮现出拖雷生前跨着骏马、手持蒙古弯刀、纵横驰骋、奋勇冲杀的威武形象。

在凄厉的牛角号声,拖雷的金棺缓缓放入深深的墓穴中。唆鲁禾帖尼带领着诸子祭酒、号啕大哭。他们伤心欲绝的情绪使窝阔台备受感染,跪在墓穴边,再遥送四弟拖雷一程,从此便阴阳相隔了。

在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安置着拖雷的棺木,不封不树。掩埋之后,地面上隆起一个蓬松的坟包。接着,驱赶着上万匹骏马来回驰骋,直到把坟包踏平为止。踏平后,当着一头母驼的面,宰杀一头驼羔,然后把母驼牵走,差专人饲养起来。到第二年或以后的祭日寻找墓地的时候,就把母驼带到驼羔被杀的附近,当母驼嗅出驼羔的血腥之气后,便站立昂首嘶鸣不已之处,就是拖雷的埋葬地点。

千百年来,孛儿只斤家族的成员都实行这种特殊的葬礼,他们没有留下陵寝和宝鼎,也避免盗墓者的滋扰。

拖雷归葬萨里川后,拖雷王府便迁至哈拉和林城新建的王府内。尽管拖雷已经安息,但他的死因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着拖雷家族成员。当唆鲁禾帖尼带着诸子翘首企盼着久别的拖雷从伐金战场上凯旋时,他们不是迎来团聚的喜悦,而是亲人猝死的悲痛。

除了在拖雷的葬礼恸哭一场外,唆鲁禾帖尼当着众人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她带着四个嫡子和拖雷两位前妻生下的六个庶子,像参加与自己不相干人的葬礼。唆鲁禾帖尼神情呆滞,惨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痕,明显憔悴了许多。

安葬完毕,痛定思痛,家臣和诸子对拖雷的突然暴死开始质疑了。蒙哥刚回到家里,忽必烈和旭烈兀突然跑过来质问他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蒙哥心里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又重新被揭开结痂的老皮,从鲜嫩的伤口里,冒着鲜血。

其实,扶着父亲拖雷的棺木返回汗廷大斡耳朵的当天,蒙哥试图把父亲的死因告诉母亲唆鲁禾帖尼,被她厉声制止了,说:“什么也不用说了,失父的悲伤也不要从脸上表现出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安葬好你的阿瓦,让他入土为安。等你阿瓦的葬礼仪式举行完毕,我们再谈此事。”

现在父亲已经入土为安了,开始审视父亲扑朔迷离的死因也不为过。等忽必烈和旭烈兀质问时,蒙哥才发现,原来质疑父亲死因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尽管蒙哥对父亲拖雷的死因心照不宣,今天也要三缄其口,除了母亲,谁也不能告诉。倘若让年轻气盛的忽必烈和旭烈兀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不仅报不了父亲的仇,说不定还会闹出别的乱子,倘若再搭上家族几个成员的性命,自己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了?

想到这里,蒙哥稳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才凄然说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了吗,阿瓦是替合罕得病死的?不要再纠缠此事了。”

没想到忽必烈却把握十足地说:“阿瓦的死很值得怀疑,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连旭烈兀也愤然说道:“阿瓦的身体很好,他还不到四十岁,怎么会说死就死呢?闻听从前线回来的几位将军说,阿瓦是代替合罕被长生天召去的,我不信。还有人说,阿瓦是中毒死的,我觉得很值得怀疑。”

此刻,蒙哥尽管很理解两位兄弟的心情,但依然没有一吐为快,他张开双臂搂着忽必烈和旭烈兀的肩膀说:“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深究下去了,都听我的。阿瓦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们要茁壮地活下去,才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善于思考问题的忽必烈冷静地分析道:“阿瓦生性好饮,岂止一碗酒,就是两碗、三碗也奈何不了他,想想这事就感觉不对头。”

这时,脾气暴躁的旭烈兀突然挣开蒙哥的胳膊,摸起一把平时练武用的蒙古弯刀就要往帐篷外闯,嘴里叫嚷着:“我一定要问问合罕,我们的阿瓦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然,活着太憋屈了。”

单凭旭烈兀和一柄蒙古弯刀去闯汗廷,无异于以卵敌石,甚至连拖雷家族其他成员都要受到株连。旭烈兀的冲动可谓是一时痛快,但它所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造成的后遗症也是永久无法弥补的。形势所迫,现在必须要隐忍,蒙哥和忽必烈合力才缴了旭烈兀的械,把他按在椅子上耐心劝说了半天,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像一把拉动的破风箱,才勉强答应不再因为父亲的死去质问合罕。

蒙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母亲唆鲁禾帖尼。当拖雷的葬礼仪式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寝帐里,唆鲁禾帖尼内心巨大的悲伤才喷薄而出。为了不在孩子们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压抑着声音低泣,直哭得全身颤抖,五脏六腑掏空般难受。一连三天,她都不吃不喝,默默地垂泪。

白天,唆鲁禾帖尼偶尔会到帐篷外的草原上坐坐,呆呆地望着天空中过往的云翳或哗啦啦飞过的鸟群。连日来,痛失丈夫的悲伤使她面容枯槁、眼眶深陷、形销骨立,与之前丰腴美丽的形象判若两人。

面对纷乱的世事和下落不明的未来,唆鲁禾帖尼有时真想提前结束眼下痛不欲生的生活,到另一个世界里陪伴相亲相爱的丈夫拖雷。但转念又一想,丈夫拖雷含冤而死,此仇未报,她死也不甘心。另外,尽管拖雷走了,但留下十个儿子,羽翼未丰,更没有建功立业,她怎能放心撒手人寰。

思索了几天,唆鲁禾帖尼才想明白这个问题: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坚强面对未来。她眼下唯一要做的是擦干眼泪,像草原的野草一样顽强地生活下去,也使拖雷能含笑九泉,也为了诸子的前程。她要擦干眼泪,带着孩子们在漠北草原一隅忍气吞声地活下去,把并不明朗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此时,除次子早夭外,拖雷留给唆鲁禾帖尼十个儿子,其中年龄最大的蒙哥才二十四岁,其他依次是撒鲁黑可敦所生的次子术里客,领昆可敦所生的三子忽睹都,唆鲁禾帖尼所生的四子忽必烈、五子旭烈兀、六子阿里不哥,其他妻子所生的七子拔绰、八子末哥、九子岁哥都、十子雪别台,凡事“皆决于唆鲁禾帖尼”。忽必烈是年十七岁。

蒙哥虽然多次经历战争的洗礼,也结婚成家,其实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忽必烈也长成一个英俊志毅的少年,但在处理家族事务上,笨手笨脚,不像那么回事。其他的如旭烈兀、阿里不哥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说指望他们帮自己处理家族事务了,不在外面惹是生非,她就烧高香了。唆鲁禾帖尼把振兴拖雷家族的希望寄托在长子蒙哥身上。

拖雷走后,振兴家族的重担落在唆鲁禾帖尼单薄的肩膀上了。过去很多天,她才从丧夫的现实和悲痛中缓过神来。清检一下像弥漫着烟幕弹般的种种疑点,直觉告诉她,那一木碗咒水肯定是事先下毒的。接下来另一个不得不直面的问题就是,究竟是谁指示萨满下毒谋害了拖雷?这是一个极其危险而敏感的政治问题,再执意追究下去,会剑指蒙古帝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窝阔台。

蒙哥看着母亲唆鲁禾帖尼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是该把心中的秘密告知她的时候了。一天晚上,蒙哥走向母亲唆鲁禾帖尼的寝帐。靠近寝帐门口时,里面悄无声息,只从寝帐的缝隙中透射出牛油蜡烛忽明忽暗的光线,由于家里出事,帐内显得阴沉沉的,不知道母亲歇息了没有。这段时间,丧夫的悲痛简直将她击垮,幸好母亲又重新振作起来,渐渐从家族中笼罩的愁云惨雾中走出来。

在父亲拖雷倒下去的瞬间,蒙哥几乎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在几位兄弟中间,数他年龄最大,父亲死后,他就是家里顶天立地的顶梁柱了。身为蒙古汗廷名宿拖雷的长子,面对早已落魄的家庭,蒙哥自然要肩负起重振拖雷家族的重任,替母亲分忧解难,团结诸兄弟,一致对抗外界给予的压力,使这个失去半边天的家庭早日步入正轨。

蒙哥轻轻拍了拍寝帐的门,唆鲁禾帖尼闻声警觉地问道:“是谁站在帐外啊?”

“额吉,是孩儿,蒙哥。”蒙哥压着声音,回答说。

“进来吧,帐门开着呢。”

得到母亲的同意,蒙哥掀开帐门走进去。母亲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又想起父亲拖雷,刚刚哭过,蒙哥进门前,偷偷抹去泪痕。

“坐吧。”母亲唆鲁禾帖尼侧坐在牛油蜡烛旁的暗影里,掩饰着慌乱的心情,指了指一把椅子,轻声吩咐着。

“额吉,我是来告诉您阿瓦死因的真相的。”

“你阿瓦去世时,你亲眼看到了吗?”

“那倒不是,等我见到阿瓦时,他已经喝下那一木碗咒水去世了,可我觉得事出蹊跷。”

闻听此言,唆鲁禾帖尼心里蓦然一惊,加重语气问道:“此话你还对谁说过?”

蒙哥信誓旦旦地回答说:“除了额吉,我对谁也没说过。前几天,忽必烈和旭烈兀硬想从我口里打探阿瓦的死因,我也没说。”

见蒙哥把事做得天衣无缝,唆鲁禾帖尼很欣慰地舒出一口长气说:“蒙哥真长大成人了,说话做事都知道把握分寸了。”

“我觉得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倘若闹得全蒙古草原上的百姓都知道我们在质疑阿瓦的死因,这事一旦传入合罕的耳朵里,那么我们孤儿寡母的命运将不堪设想。”

“蒙哥你这样想,我深感宽慰,说明你经历数次战争的洗礼,真的成为拖雷家族中最大的男人。”唆鲁禾帖尼想想又说,“某些事情是靠莽撞、弯刀和拳头解决不了的,要动用脑子,把事情的来去脉分析清楚,才能放长线钓大。”

“额吉能否讲得明白一点?”

“你阿瓦不仅把合罕扶上汗位,并凭借卓越的战功,留下‘拖雷之功,著在社稷’的赞誉,尤其在伐金的三峰山战役中,率领一支区区四万兵力的偏师,横扫金军主力三十万,这场战争的胜利含金量可想而知,合罕虽然口头上赞誉你阿瓦,但闹心到了极点。面对如此强悍又功劳卓著的弟弟,要动自己的汗位,不是不可能,并且一动自己胜算不大。”

“想不到额吉作为一个局外人,把如此诡秘莫测的宫廷斗争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佩服您洞若观火的眼力。”

“以后,你该知道自己如何做了吧?拖雷家族成员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你手里,说话做事更要谨慎,千万不要让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阿瓦的死已成前车之鉴,我们必须先忍辱负重,在合罕眼里表现出软软弱弱,使合罕轻视了,然后才能夺回汗位。”

听了母亲一番劝慰,一直沉浸在仇恨中的蒙哥,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不解地问:“夺回汗位?”

唆鲁禾帖尼眼睛有些湿润,语调略微激动地说:“是的,能否夺回来,现在不好说,但事在人为嘛。不过需要耐心等待,现在要把这个念头烂在肚子里。做大事的人要有度量,忍气吞声也是一种度量。”

唆鲁禾帖尼的一席话令蒙哥大为吃惊,他想不到看似美丽温柔的母亲居然有如此远大胸怀和目光。

母子交谈完毕,蒙哥从母亲的帐中出来,冷风拂面,心情依然沉重。现在父亲拖雷不白之死的大仇未报,几个兄弟尚幼,家里一旦出了事,连个当家人都没有。眼下诸王都在作壁上观,窝阔台的表现虽好,一看就是在演戏,以后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想到这里蒙哥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为躲避灾祸,实现拖雷家族夺回汗位的伟大目标,唆鲁禾帖尼决定信奉伊斯兰教,在诵念一句句清真言的过程中,使自己的心性变得日趋平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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