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夜读《元史》,权奸燕帖木儿令他胆战心惊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两位大夏的降将在川江上凿舟自沉。朱元璋读《元史》,翻云覆雨弑帝立帝的燕帖木儿令他胆战心惊。他决心未雨绸缪,把可能威胁朱明皇朝的“燕帖木儿”清除掉。胡惟庸面不改色地看着刽子手将梵琦僧凌迟处死,他没想到十年后自己也要受同样的酷刑!

明升投降之后,汤和即遣将用一条大船将这位大夏君主与皇太后彭氏,以及其他宫属文武臣僚共三十二人押送至南京。这是朱元璋登基后第一次灭掉一个国家,降服它的君主,的确是一件大事。礼部的官员们引经据典地上奏道:“明日皇帝御奉天殿,明升等俯伏待罪午门外,有司宣制赦之,如孟昶降宋故事。”朱元璋摆摆手说:“明升年幼孱弱,都是他的臣下挑动他对抗天朝,与孟昶还是不同的,伏地上表待罪之仪还是免了吧。”

结果,他在第二天早朝时召见了明升,竟对他抚慰一番,赐爵封为归义侯,像陈理一样在京师赐给住宅,和其母彭氏住在一起。

不过,过了两年,那班负责监视明升和陈理的检校们无孔不入地找到了他们的过错,说这两位降王平日家居时均有怨言。按说昔日为君者,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他们心情能好得起来吗?谁能没有怨艾之情?检校们只怕是监视得也烦了才打小报告。如何处理他们?朱元璋想了想,叹口气道:“他们童稚无知,原本不应苛求,但恐被小人蛊惑,不能保全始终,不如将其徙居远处,免生衅隙。”于是下令将陈理、明升两家,都转徙到万里之外的高丽国去了。

傅友德到冬十月才攻占成都和保宁两座城市,到这时四川全境皆平,朱元璋下令班师。傅友德押解着投降的戴寿、向大亨等人沿川江而下。对戴、向二人仍是以礼相待,他们在船上能够自由走动,但甲板上守卫的兵士仍不许他们靠近船舷,唯恐他们投江自尽。而拒降被擒的吴友仁却被锁在另一条船的底舱里。这个倔强的汉子自己也知道,到了南京他将必死无疑。

船过瞿塘峡,戴寿和向大亨看到被熔断的锁江铁链和角山焚毁的飞桥遗迹,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个老男人竟相拥而泣。

他俩亲手参与创建的大夏国永远消亡了,作为力主抗明的降将,面对那个诡异莫测的朱元璋,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也许葬身于故国汹涌的波涛中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当晚,当船上的士兵们都进入梦乡时,他俩用事先准备好的凿子凿穿了船底,汹涌的江水在刹那间灌满船舱,带着两个决心赴死者不屈的灵魂沉入江底。

征灭大夏,显示了大明王朝的强盛国力。朱元璋兴奋地亲自撰写《平西蜀文》,文中论平蜀之功,有“傅一廖二”之句。大军班师之后,傅友德、廖永忠俱获上赏,周德兴亦因功获赏,而在这场战争中无所作为的主帅汤和却受到朱元璋的“面责”。汤和是朱元璋的开裆裤朋友,甚至还是朱元璋投奔郭子兴的引荐人,可是在是非功过面前,朱元璋却如此铁面无私,令汤和十分狼狈。

朱元璋在发大军伐蜀,完成一统江山大业的同时,也在着手进行人事的调整。大明王朝沿袭了宋元两朝的宰相制,中书省左右丞相是皇帝管理国家的左膀右臂。然一旦用人不当,这双臂膀也能反过来,扼住你这位皇上的喉咙。历朝历代贤相鲜有出现,而那些奸相弄权跋扈的事例却是那么触目惊心!

元朝有一段极为黑暗的时期,九年间换了五个皇帝。最近朱元璋令正在编《元史》的宋濂把那段时间元廷中发生的大事抄录呈上。他看着看着,一个翻云覆雨弑帝立帝的人物跃然纸上,令他胆战心怵。

元朝第六代皇帝泰定帝崩于大都,镇守大都的佥枢密院事燕帖木儿拥兵入宫,发动政变,拥立第三代皇帝武宗之子图帖睦尔即位,威胁文武百官入宫朝贺,如有不从立即处死。蒙古人虽有在老皇近支中择贤立帝的规矩,但这图帖睦尔隔得也太远了。于是另一些蒙古王公不服,他们聚集上都拥立泰定帝幼子阿速吉八登位为帝。这两个皇帝都只在皇帝宝座上待了三个多月。经过一场血腥内战,燕帖木儿攻入大都,阿速吉八成了他的俘虏。可是另一些蒙古王公又把泰定帝的长子和世?送到大都,他应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燕帖木儿只好奉他为帝,是为明宗。

明宗迫于燕帖木儿的威势,封他为中书右丞相,兼任太子太师,可谓尊荣之极。然而这时燕帖木儿做了一件极为出格的事,他看上了已故皇上泰定帝的皇后,强娶她做自己的夫人。这样一来,明宗岂不成了儿皇帝,自然反对此事。燕帖木儿一怒之下,索性在一次酒宴上下毒毒死明宗,仍然立图帖睦尔为帝,庙号文宗。

文宗在歇了大半年后重新登位,既非宗族推举,自知这个皇位完全是燕帖木儿赏赐给他的。投桃报李,凡是燕帖木儿想要的封爵他都慷慨赐予:拜他为中书右丞相(并破例不设左丞相,任其独相专权),加封太师、太平王,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答剌罕、录军国重事、大都督、领翔亲军都指挥使司,并监修国史等职。朝廷中一切号令、钱粮、刑名、选举、营造,均由其总裁,百官不得有所违反。总之,朝廷的一切权力都归于燕帖木儿一身,任何人不得染指。

燕帖木儿的恣意专权,等于是在当皇帝。且皇帝还不能像他这样任意胡来。他生性好淫,只要看到美艳女人,不管是什么辈分或已婚未婚,他统统要搞到手。据统计,两三年时间内,他共霸占的皇室之女达四十人。在他的淫威之下,宗室及文武官员,争相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他以邀宠。

权力到了极顶的人往往是偏执狂和虐待狂,到了后来,燕帖木儿对文宗这位自己扶植起来的儿皇帝也不容了。文宗身体虚弱,他竟指使太医对其下狼药。于是这位窝囊皇帝不久即撒手人寰,死时才二十九岁。

跋扈一生的燕帖木儿没有来得及扶立另一个傀儡皇帝,他过度的纵欲终于遭到了报应,竟至脱阴而死。

燕帖木儿这个大魔头死了,蒙古王公经过一阵混乱的争夺,先是立了懿璘质班为宁宗,半年后又从广西召回明宗之子妥欢帖睦尔,由太后卜失里主持立为元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惠宗(后世称为元顺帝)。

朱元璋仔细咀嚼这段逝去不过四十年的历史,心想燕帖木儿这样可怖权相的产生,第一是因为他手握兵权,第二因他对付的尽是些孱弱无能的皇帝。幸喜自己不是这样的皇帝,但是下一代的继往之君呢?谁能保证他能驾驭那班功勋卓著的猛将能臣?眼前他的太子,仁弱有余、刚猛不足的朱标就十分让他发愁。

他不能不未雨绸缪,设法把那些可能威胁朱明皇朝世世代代传下去的“燕帖木儿”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

他的第一功臣李善长,在晋封魏国公、太子太傅等一串荣誉头衔之后,终于在洪武四年正月告病致仕,被迫交出了中书省左丞相的权柄。

大将军徐达正值盛年,身强体壮,没有理由要他退休。但这次征讨大夏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第一次没有要他掌帅印,而是让他去北平练兵备边。这就表明今后的征战并非一定让你这位大将军领兵不可。他在中书省所兼右丞相一职也无形中被撤销了。

另一个在朝廷中颇有威望的人物,他战时的军师刘伯温,此人是智慧与狡黠的化身,他对权势的获得存在戒心,屡屡辞去要职。这年三月底,经他苦辞,朱元璋终于准其告老致仕回乡。

至于那个谋篡相位的野心家杨宪,在他的阴谋败露后已经伏诛。经过这一事件,朱元璋对阁揆人选非常慎重。李善长致仕后丞相一职空悬已久,中书省仅设下一级的左右丞,分由汪广洋、胡惟庸担任。胡惟庸是李善长荐入中书省的,朱元璋本来对他心存警惕。可是仔细观察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对失去相权的李善长颇有落井下石之嫌。依朱元璋的经验,他是属于有奶便是娘的白眼狼那一类。

朱元璋不赞同以仁德治天下,因此对胡惟庸这样的白眼狼并无反感。只要他干练而且矢忠于皇上,我就敢用他。至于刘伯温提醒他劣偾辕之说,那就要看你这驾辕之人的本事了。

于是,他将越来越多的重要事务放心让胡惟庸去处理,反而把职位居他之上的汪广洋晾在一边。

最近浙江处州(今丽水)发生一起佛寺僧众武装对抗官府的恶性事件,朱元璋派胡惟庸率刑部官员前去处理,许其按新订《大明律》便宜从事就地处置罪犯,不要惊动京城百姓,破坏大明王朝建立初期的祥和气氛。

胡惟庸以御命钦差大臣的身份到达处州。当地州府官员向他详细汇报了案情的经过。原来当地有一个著名的天宁万寿禅寺。该禅寺不知是宋朝哪代皇帝敕封过,源远流长,香火鼎盛。寺产也十分广阔。据说方圆十数里的农户全是耕作庙里的田。该寺管理庙产的和尚就有十来个。到了秋收过后,山路上吱吱呀呀全是往庙里送佃租粮的手推车。禅寺敞开数十座大仓收租粮,景象蔚为壮观。

朱元璋年轻时在皇觉寺待过,知道寺产的一些黑暗内幕。一些寺庙里当家的住持长老们,借着丰盛的庙产,过着比当地的地主富户还舒适的生活,花天酒地,无所不为。所以他在吴元年就曾发布限制庙产的法令,其中心内容就是所有寺庙必须按其僧众人数重新核定庙产数量,超过两倍以上者其多余部分划为官田,佃户按官田租税标准向地方当局纳租。这个法令后来因为阻力太大,在执行中有些虎头尾。胡惟庸在去处州的途中就估计会是因此引发的冲突。

果然,他到处州一查,天宁万寿禅寺的住持,一个叫梵琦的和尚出身很不寻常。在浙西群雄争夺时,他组织了一班僧兵护寺,因为与刘伯温、章溢等曾有文交往,关系甚洽,所以在朱元璋攻打处州城时曾助过一臂之力。梵琦僧仗着这份功劳,对地方官府限制寺产的做法深为不满。尤其后来听到别处的寺庙已经停止执行限产,而这里的地方官吏为了私利,把一些划出的寺产良田据为己有。梵琦僧勃然大怒,依旧把过去那班僧兵组织起来护庙。

梵琦僧在寺中组织僧兵操练,打造武器,并多次与地方前来没收田亩的人发生冲突,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偏偏当地的地方官不肯宁人息事,一面上报说梵琦僧组织僧兵蓄谋造反;一面派一些兵丁皂隶扮做香客进寺,乘机抓走一些僧众回去审讯报功。这一下惹得梵琦火起,索性带领僧兵,乘夜杀进县城,杀死官兵十余人,并洗劫了府库,掠取库银数十万两,那些地方官幸喜溜得快才保全了性命。

这完全是明目张胆的举兵谋反了,官府立即调集附近卫所的官军前往清剿。围住天宁禅寺攻了几日,终于攻破寺门,将那班胆敢抵抗的僧兵一个不留地杀死。梵琦僧凭借自己的武功,在大殿中腾挪飞跃,一杆禅杖击碎了不少官兵的头颅。终因寡不敌众,遍体鳞伤之后被活活捉拿。

胡惟庸在刑部官员陪同下亲审梵琦僧。这个倔强的僧人毫不服罪,反而大声指斥某些地方官员借限制庙产霸占大片良田,才引发这场冲突。当胡惟庸问他组织僧兵袭击官府是否企图谋反时,梵琦僧仰天大笑道:“我反的就是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官府,反的就是那些忘恩负义之人!”这句话不仅供认了谋反之罪,还直接攻击皇上,犯了侮蔑圣躬的“大不敬”罪。

当时的《大明律》规定:凡谋反、谋叛、谋大逆、杀父、杀一门三口等大恶罪者处以凌迟极刑。胡惟庸与刑部官员装模作样按律商议一番之后,下令将梵琦僧凌迟处死。

行刑是在县衙前的大坪中进行的。胡惟庸与刑部官员高坐在衙门前的监斩席,两边是刀枪出鞘的卫兵。梵琦僧赤身裸体被绑在坪中央的行刑柱上。因怕他武功高强运功挣脱,捆绑他的都是两头焊死的铁链。

天宁寺那些未参加造反的年老僧人都被迫前来观刑,他们被允许在行刑前为梵琦僧念经超度一番。大坪里聚集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午时三刻,县府的衙役至监斩台前禀告:“启禀钦差大人,时间已到。”胡惟庸满脸杀气地掷下令牌:“行刑!”

排在两旁的衙役们一声拖长的呐喊:“威武——”

刽子手将一个盛了水的木盆端到罪犯身前,然后接过别人递来的一碗酒,自己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碗酒全部倒进梵琦僧口里。这是刽子手们的行规,也是他们对行刑对象的一种怜悯吧,因为酒精的麻醉或能使肉体的痛苦感觉迟钝些。

刽子手从水盆里捞起一把水淋淋的柳叶尖刀开始行刑。他先从梵琦僧的臂部和大腿一条条地割肉,刀法快如风,嘴里还一五一十地报着刀数。梵琦僧并未因那碗酒的麻醉而减少疼痛,他双睛突凸,嘴里嗷嗷地惨叫,身子拼命地挣扎,弄得那些铁链哗哗作响。不一会他浑身上下成了一个血人,刽子手还不断从盆里舀水把喷涌而出的血冲掉。

这时,那些天宁寺的僧众们早已吓得双目紧闭,哆哆嗦嗦地念着“阿弥陀佛”,那合十的双手颤得老高,有的胆小的僧人僧袍里竟流出了尿液。至于围观的百姓见此惨状,没有几个还敢看下去。“哗”的一声掉头就跑。可是因为围观人太多,那些妇孺老幼,互相挤踏,呼娘叫爹乱成一团,伤者甚众。

刽子手不为周围的骚乱所动,继续一五一十地在梵琦僧身上下刀。按规矩先割四肢等不致命的部位,然后是胸背部及头颅。其实梵琦僧不多久已因失血过多再不挣扎喊叫了,但按照他们这行的行规,只要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还在扑扑跳动,就算人还没有死。直到他割掉罪犯脸上所有的肉,只剩下一对黑眼珠吓人地挂在没有肉的头颅中。这时刽子手口里已念完一千刀的刀数,他最后一刀轻轻点在那颗扑扑跳动的心脏上,宣告行刑完毕。

一千零一刀,最为惨酷的凌迟之刑。古代又称为“寸磔”,意思就是一寸寸地割,以偿其罪孽之深重。所以后来骂人有“你这杀千刀的”之句,意思就是他该遭“寸磔”。

行刑的惨状和梵琦僧撕人肺腑的喊叫,使衙役和士兵们都心惊肉跳,他们手中的刀枪棍杖都不住地颤动,有的几乎脱手。坐在监斩席上的刑部官员大概也没有亲临过这样的刑场。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他们偷偷瞟一眼身旁的胡惟庸,只见他面不改色地端端正正坐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刽子手行刑的全过程,好像一点也不为这样的酷刑所动。与这位铁石心肠的右丞大人同行,不禁使他们不寒而栗。

这时的胡惟庸,想的只是如何迎合朱元璋严刑峻法、以猛治国的心意,以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一步一步向权力的顶峰攀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十年之后,他自己也会因谋反罪被绑在金陵市曹的行刑柱上,遭受与梵琦僧同样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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