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淫歌艳舞拉官员下水的逍遥宫
胡惟庸相府求官贿赂者门庭若市,他恐树大招风。总管献计另辟蹊径,由商人文富和李佑出面招待进京的官员。旧相府成了逍遥宫,文富以纯银餐桌、精美菜肴招待京都官员,更以色妓淫乐拉他们下水。燕王为探知逍遥宫内幕,差遣王府官员携五万银票前去买官。
胡惟庸下朝回到相府,看到书房里的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锦盒。锦盒上粘着一张字条,上书“送呈胡惟庸相爷雅玩”。看那字迹,他依稀猜到了这礼物是谁送来的。
胡惟庸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两轴古画,把它们挂在书柜上反复把玩观赏,还仔细研究画面上的落款和印章,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迹!果然是宋徽宗的真迹!难得这小子一片孝心,看来得提携提携他了。”
胡惟庸把两轴画幅仔细卷好,准备藏入他在郊外的秘库里去。胡惟庸爱好书法,也酷爱收藏历代书画珍品。他知道,黄金有价书画无价,若干年后,即使他不当丞相了,这些价值连城的书画珍品仍然可以让他过着奢华的生活,几辈子也享用不尽。
这时,相府总管进书房来回事:“启禀相爷,山东行省司有一个姓陈的候补道员求见。”
胡惟庸皱起眉头打官腔道:“一个候补道员?他有何事要见本相?”
总管是胡惟庸的亲信,胡惟庸一切敛财之事都是经他之手,所以他在主子面前可以实话实说,不用遮遮掩掩。他道:“此人在山东候补实任多年,他称山东济宁府尹丁忧出缺,想请相爷关照吏部举荐他出任此职。”
胡惟庸的眉心又皱起一颗枣核,他摆摆手说:“罢了!现在朝野风传相府门庭若市,地方失职有过之臣竞相奔走,甚或还有诬我卖官鬻爵者。真是树大招风啊!幸赖万岁宠信有加,对这些传言未予理会。然本相应自多加检点,以后像这类求职或地方有过之臣,一律令其直接向有关部司申报,尔等不得接待。听见没有?”
“禀相爷:该员在本省候补实任多年,补缺合乎情理。相爷只需向吏部关照一声,举手之劳。”总管显然得了求职者的好处,仍然不屈不挠,压低声音道:“该员愿孝敬相爷十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胡惟庸烦躁地申斥道:“哼!你眼睛里只看见银子。不想想这十万两银子与本相的声誉孰轻孰重?”
总管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小人该死!相爷所虑极是。不过小人有一办法,相爷可以不必放弃这类到手的钱财,又使人无所察觉。”
“嗯?”胡惟庸将信将疑。
“小人有一故交,姓文名富,是应天城里有名的富商。他与李丞相的公子李祺私交甚笃。李相爷那年因相府火灾,经万岁恩准建了新相府,那旧相府归入了李祺名下,文富以重金购得此处产业。此人虽不从政,但深知结交权贵的重要。李祺现为皇上的驸马,不便抛头露面,通过李祺他又结识了李相爷的侄儿,相爷您的女婿李佑。”
“啊,他认识佑儿?”
“文富说,只要李佑与他合作,把旧相府利用起来,在那里招待京城权贵,和一切有求于相爷的官员人等,就是个日进万金的生财之道。文富是个商人,李姑爷也不是现职官员,由他们出面帮别人办事收取酬谢天经地义,别人也无法攻击和非难相爷。”
胡惟庸沉吟良久,方说:“嗯,此为暗度陈仓之策,尚可一试。不过最好由文富一人出面,佑儿隐于幕后。万一将来出了事,万岁责怪下来,本相也有个退路。”
“启禀相爷:李姑爷完全不出面亦非良策,文富一介商贾,谁会相信他在官场上有能耐?”
“不是说利用李相爷的旧相府吗?李相爷是我朝第一功臣,他虽已致仕,但仍得圣宠,况且当朝权贵无不出其门下,他在百官中还没有号召力吗?”
“唯其如此,若李姑爷在必要时露一露面,他既是李相爷的令侄,又是相爷您的乘龙快婿,谁还能不相信他的能耐呢?即使出了点纰漏,万岁怪罪下来,事情发生在李善长的旧邸里,也只会责怪他教子无方,与相爷无涉。”总管真是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把事情说得滴水不漏。
胡惟庸终于同意了:“好吧,此事尔等妥为谋划,千万别太张扬,以免惊动御史台的人。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姓文的一个人扛着。告诉他只要李佑没事,逮到哪儿都能把他给弄出来。”
“相爷放心,小的一定关照他。”
总管走了出去,小心地把书房门关好。他刚走进外面的客厅,那位求职的候补道一脸谄笑迎上来。
“总管老爷,卑职所托之事,丞相大人是否恩准?”
总管故意把脸一板:“哼,我家相爷国务繁忙,哪有时间管你这点屁事?”
候补道急傻眼了:“这……这……还望总管老爷鼎力玉成,在丞相面前说说好话。事成之后,卑职另外孝敬您这个数。”他偷偷做了个手势。
“一万两?”
“这个……”候补道没想他宰得那么狠,差点哭出来,“好吧,一万两就一万两。”
“你去驿馆候着吧,三天之后我带你到一个去处,保管事成。”
“如此谢过总管老爷,卑职告辞了。”
“不送。”
李善长的旧相府占地面积不大,是前元朝集庆路一位官员的府邸。洪武二年朱元璋的新宫建成以后,李善长见皇宫如此巍峨气派,相比自己的相府却是陈旧逼仄,殊不相称。于是后来有了相府失火事件发生,李善长上奏皇上,朱元璋令工部按制建了一座新的相府供他居住。新相府建成后,那处旧邸经过修葺,成了长公子李祺呼朋唤友集会游乐之处。后来李祺当上了驸马,住进了皇上赐建的驸马都尉府,他就索性把旧相府给卖了。
李佑和文富的计划经胡惟庸首肯之后,旧相府立刻粉刷装饰一新,四处张灯结彩,极尽豪华。这座宅邸的大门外虽没有什么标志,但门额上“丞相府”三个大字故意没有刷掉,仍然可见。到了内院,只见雕梁画栋,髹漆一新。按照文富的设想,要把这里办成京城官员们休息享受的最好去处,所以他在内堂的门额上题了“逍遥宫”三个大字。
开张的这天,李佑和文富经过慎重筛选,邀请了京城里十余位官员前来赴宴。入夜,这些达官贵人的车马在府前停住,几个衣履鲜明的仆人立刻上前打起轿帘迎接:“欢迎大人光临,请!”
更使这些官员们惊诧的是,当他们步入内堂大厅时,立刻有一群妖艳的美女拥上前来迎接客人。灯火通明的厅堂里,衣着极为奢华的李佑、文富和他们一一寒暄作礼。
“张大人,欢迎光临寒舍!”
“吴大人,我还怕请不动您呢!”
“哪里,哪里!李公子相约,下官哪敢不来,呵呵呵!”
“李公子,幸会,幸会!”
客人们陆续到达,他们纷纷夸赞这里的装饰华丽精美,有的则色眯眯地盯着那群美女,眼皮都不眨一下。
等约请的客人都到齐了,文富笑眯眯地开口道:“诸位大人,今日蒙各位拨冗赏光,赴李公子的宴会,希望大家喝得开心,玩得尽兴。大家知道这里原是李相爷的府邸,当今圣上多次来这里喝酒。今日邀请的诸位大人,又都是我朝股肱之臣。诸位于辛勤王事之余,来这里放松放松,原是应该的。文某能为诸位大人效劳,深感荣幸,诸位大人现在请入席,请!”
文富将客人们引至宴会厅。仆人们撤去雕花屏风,展现在客人眼前的是一张硕大的纯银餐桌和十把银靠椅,银光灿灿,炫得人睁不开眼。桌上的餐具器皿也全是银器,里面盛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众人都惊呆了,不约而同发出“啊——”的一声。
等客人们按官职高低就座之后,文富问道:“诸位大人,你们知道这套纯银桌椅的来历吧?”
一客人道:“愿闻其详。”
文富不无卖弄地说道:“这原是张士诚东吴王府的宝物,鄙人以重金购得献给李公子,今日宴请诸位大人还是第一次启用呢。”
“啊,原来是东吴王府的宝物,果然名不虚传。”一客人咋舌道,“张士诚盘踞苏吴富饶之地十余年,其宫室器物,穷极奢靡。他睡的是金床,坐的是镶嵌无数宝石的龙椅,还有这套纯银餐桌椅,连马桶都是纯金的,要几名宫女才抬得动。”
客人们一面喝酒,一面议论着。
“可叹张士诚如此惯会享受的一世枭雄,被徐达、常遇春围困十余月,最后落个悬梁自缢。”
“咦,张士诚宫里的这些宝物,为什么没有缴获献给皇上,充实皇宫,竟让它们流入民间了?”
“吴大人为何如此之迂?你想想城破之日,张士诚后宫中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妃嫔宫女,将军们还顾得上这些又粗又笨的器物吗?哈哈哈……”
“幸亏如此,要不我等今日哪能享用?”
“我等全托李公子的洪福啊!”
“哪里,哪里!”李佑端起酒杯,“诸位大人请!”
“李公子请!”
等客人们酒都喝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面红耳赤时,文富诡秘地宣布道:“诸位大人,下面我们还有节目为大家助兴。”
文富一击掌,原来在大堂里迎接客人的十余名美女身穿薄纱至庭前献舞。令人惊异的是,她们边舞边脱卸身上的衣饰。这时被美酒灌醉了的客人们瞪大眼睛盯着她们的动作,有的扯开喉咙亢奋地叫好。
这些妖艳美女是文富从秦淮河各大青楼召来的妓女,原已不识羞耻为何物。她们在文富的调派下拥向餐桌旁,各自搂住一位客人,坐在他们的大腿上劝酒。
此时,这些平日满嘴礼义廉耻的高官均已原形毕露,色眯眯地肆无忌惮地在妓女们身上又摸又捏,和她们调起情来。
文富见火候已到,宣布道:“诸位大人,酒喝得差不多了,请到客房休息如何?”
众客人一怔:“休息?啊,好好好!”
于是,赴宴的官员一个个在妓女的搀扶下进了两厢的客房。客房中灯光幽暗,异香扑鼻,墙上装点着袒胸露背的美女和赤裸裸的春宫画。
在一个客房里,妓女嗲声嗲气地对那位年岁已不小的官员说:“大人,请宽衣。”
“啊啊,这……”
妓女为有点不好意思的客人脱卸冠带,将他引到床边坐下,然后开始脱卸自己身上仅有的遮羞物。
她一丝不挂地站在大张着嘴的官员面前,笑着说:“大人,献舞时我看到大人眼睛瞪得那么大地盯着我们,恨不得把我们一口吞下去。现在,我让你看个够!”
说着,她猛地扑进客人怀里,搂着他滚到床上,发出一阵阵浪荡的笑声……
夜已阑珊,已经尽欢的客人们陆续告辞,只有少数几个大胆的敢于在这里过夜。
李佑和文富坐在厅堂中相视而笑,庆祝“逍遥宫”开业活动的成功。
李佑问文富:“今日请了这么多客人,我们花费了多少银子?”
文富诡秘地一笑:“公子不必过虑,宴会的开销连同那班妓女,最多不过千余两吧。可是这些客人个个位居要津,我们要在他们身上捞回一万两也不止啊!”
“是吗?那你明天准备请柬再邀第二批客人来。不过邀请的对象要好好斟酌,千万别请那些泥古不化的道学夫子,这种人既没油水又容易坏事。”李佑指示说。
“哈哈,子曰:食色性也。只要他有用于我,再泥古不化的人到了这里,我们的美酒女色也要把他化了。”文富蛮有信心地说。他又用嘴努努两厢的客房。“你看那几位,都是三四品的朝廷命官吧,明知官员狎妓律所不容,竟敢在这里搂着妓女通宵淫乐。色壮人胆,他什么事不敢做呀!”
李佑阴险地笑着,低声说:“就凭这一点,这些人以后就让我们牵着鼻子走,想让他干啥就干啥。”
第二天晚上,相府总管带着那位求职的候补道来到逍遥宫,把他介绍给李佑。
“这位就是李丞相的令侄,咱们胡相爷的女婿李佑李公子。”
候补道连忙深深一揖:“卑职拜见李公子。”
相府总管与李佑耳语一番。李佑见开张伊始,就有送银子的来了,自然异常兴奋。但他故作矜持地说:“陈大人,你所托之事就与这位文大人谈吧,今晚皇上召见家伯,本公子要去陪伴见驾,失陪了。”
候补道一时惊愕得合不拢嘴,居然在这里见到一个就要面圣的人物!他连忙哆哆嗦嗦地打躬作揖:“卑,卑职遵命,公公公子好走。”
文富打铁趁热,直截了当地说:“陈大人,你是想谋个济宁府尹的实缺是吧?小事一桩!我们这里别说是外省州府,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是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尹也拿得下来。银票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候补道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阵狂喜,窸窸窣窣从官服夹层里把十万两银票拿了出来递给文富。
文富装着不经意地把银票随手撂在桌上,对候补道说:“好,陈大人放心,三五天之内,大人就可接到吏部的文书,准备走马上任了。”他接着诡异地一笑,“陈大人是个聪明人呀!谁不知道三年穷知府,十万雪花银!济宁这地方还不怎么穷是吗?”
候补道尴尬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张开嘴傻笑。
看在十万两银票份上,文富让这位乡下佬开开洋荤。他说:“陈大人今晚就不必回驿馆了,就在这里歇着吧。来人,好好招待这位大人。”
立刻有一名妓女花枝招展地走上来,挽住目瞪口呆的候补道进了客房。
旧相府里不啻人间仙境的宴乐很快在京城的官员们中间传开来。首先是那些参与享受过的官员忍不住隐隐约约地在同僚中炫耀一番。当然为了安全他们不会明明白白地说自身参与了(那岂不授予政敌攻击与参劾的口实?)。更多的人听说此事自己却无缘参与,怀着妒忌的心理把它渲染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总之,它成了官员们时下最流行的话题。
每天朝会前,四五品的官员们往往来得最早,他们在朝房里三个一堆五人一伙聚在一起闲谈。候朝的这段时间是他们叽叽喳喳互相交流信息的快乐时光。
一位矮个子官员也不知他是前面说的哪一类人,总之是他挑起了话题。
“诸位大人,近日闲来做何消遣啊?”
“我等文人,既不会骑马狩猎,又不会蹴鞠投壶,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是在家逗逗孙子,下下棋什么的。”
“啊呀呀,李大人你可是亏了,京城里可有好玩的去处呢!”
“无非是夫子庙秦淮河那些风月场所罢了。去的次数多了就会令人生厌,那些粉头妓女姿色平常不说,还一身的暗病,一不小心染上就麻烦了。”李大人继续压低声音说,“再说,皇上三令五申,文武官员不许狎妓嫖娼。锦衣卫那班人无孔不入,要给他们在妓院里逮住,岂不枉送了前程?”
“呸,谁叫你去那些破地方?”矮个子官员鄙夷地说。
“徐大人想是有个绝妙的琼瑶仙境,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嘛。”另一位显然癖好此道的官员插了进来。
见有人响应,矮个子更来劲了:“你们说,如果那地方是堂堂相府,地方有司敢去骚扰吗?锦衣卫没有皇上的谕旨也不敢进啊。”
“相府?咱们左丞相胡大人的府第?”
“不,是李善长李相爷的旧邸。现在卖给了一个姓文的富商。他与李相爷的一位公子合作,在那里开了个逍遥宫。里面的装饰金碧辉煌,不啻皇宫,连桌椅都是东吴王宫里的宝物。招待客人的佳肴美酒、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更妙的是宴席间有一队妙龄女子歌舞助兴。你道她们那舞是怎么跳的?跳一圈脱一件衣饰,跳着跳着就脱光了。”
“啊,妙哇!然后呢?”他们这个小圈子围的人更多了,一听这话,大家齐声叫好。
“然后就一个女孩子服侍一个客人,坐到你膝头上劝酒。”
“嘿嘿,如此甚妙,如此甚妙!喝完酒呢?”癖好此道的官员继续穷追猛打。
“喝完酒嘛,大厅两厢有十来间小巧玲珑、装饰考究的卧房,墙上镶嵌着一面面镜子。那些女子搀扶着客人进房,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我说啦。诸公可以尽情想象。是吗?”矮个子官员也自知再说下去就不堪入耳了,连忙打住。
“妙妙!竟然有如此人间仙境,就是一日花上百两银子,也不虚此行啊!”一位姓李的郎中跃跃欲试地说。
“如此享受,恐怕不止一百两吧。”矮个子又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不过诸位大人既感兴趣,李公子看在相爷同僚的面上,免费招待一回,也未可知。”
“不过,李大人,你那杆老枪还行不行啊!”
“哈哈哈……”众人捧腹大笑。李郎中还想申辩他的功夫不减当年,一眼瞥见左丞相胡惟庸走进朝房,连忙把话缩了回去。
“万岁即将临朝,诸位大人还在此嬉笑戏谑,成何体统?”胡惟庸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照例板着脸申斥一番。
“启禀丞相,刚才徐大人讲了一个极为有趣的故事,我等忍俊不禁,故而发笑。”
“皇上快到了,都上朝伺候圣驾去吧。”
从这一年起,朱元璋有意培养太子处理政务的能力,在朝廷上公开宣布:大臣们一切政事启奏太子裁决,然后由太子奏闻皇上。在此之前,他又出人意料地宣布由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总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议军国重事”。其意是在权柄日重的丞相胡惟庸头上加两个婆婆,可这一举措终究未起作用。
此时李善长与胡惟庸之间虽已生嫌隙,但老迈的李善长斗不过年富力强的胡惟庸,他想干预中书省的事务已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而李文忠原本不是好斗的性格,见胡惟庸如此强悍,又得皇上的宠信,他也就只图守住大都督府自己这六亩三分地。所以这一举措在历史上成了笑柄,奉命“议军国重事”的李善长不过成了营缮中都的总工头罢了。
燕王朱棣匆匆走进书房,他向父皇及朱标行礼道:“儿臣给父皇及太子殿下请安。”
朱元璋见他行色匆匆,问道:“棣儿,有何事禀奏?”
朱棣从容禀奏道:“儿臣奉父王之命,侦视胡惟庸及其党羽的动静。奇怪的是,近日胡惟庸相府门前车马渐稀,门庭冷落。而李善长废置的旧相府入夜灯火通明,笙歌不绝。一连数日,京城许多文武官员、富商巨贾麇集在那里饮宴。据说,官级低微者不得入门,而时有外地官员献纳巨金入内,以求升迁官职。阍者称只要舍得出银子,这里没有办不到的事。”
朱元璋眉头紧皱,拍案怒道:“大胆!难道李善长在临濠待不住了,又回到京城干起卖官鬻爵的勾当?”
太子朱标插话道:“李善长老谋深算,又是皇亲国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听说那座旧邸早已归了驸马都尉李祺的名下。”
驸马都尉李祺是有名的浪荡子,难怪太子对他有些怀疑。可是朱元璋却要维护女婿的声誉,他说:“李祺现住在朕赐建的驸马都尉府,他与汝妹临安公主感情甚笃,想也不会去那里胡闹。”
朱棣献计道:“父皇,儿臣以为,可选取一名面生可靠的人,乔装外地官员去那里以巨金求升迁,看他们是否真的卖官鬻爵,或还有哪些别的勾当,弄清情况再行定夺。”
太子赞成说:“四弟此计甚好!”
“嗯。棣儿可于王府官属中挑选一人乔装前往。”朱元璋拍板道,“为了消除其顾虑,朕赐他手书‘免罪’两字,令其相机便宜行事。”
说毕,朱元璋在一张窄窄的纸条上用朱笔书写“免罪”二字交给朱棣。
“儿臣遵旨。”
华灯初上时,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驶至旧相府门前。仆役们照例上前打帘迎接,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穿着土气的地方官员模样的人。
来人下车后畏畏缩缩地走近门房。
“劳烦贵介通报,山西平阳府通判王俞求见。”
门房斜睨了他一眼:“去去去!一个小小通判也来凑热闹,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识趣地塞过去一锭银子,觍着脸说:“劳烦贵介通报一下,俺有事求见公子。”
门房掂了掂银子,心想这个土佬倒还懂规矩,便说:“你等着。”
门房进去禀报,一会儿出来说:“算你造化,公子让你进去。”
来人东张西望地走进去,像是被里面的华丽装饰惊呆了,特别是对那雕花门额上“逍遥宫”三个字呆望了好一阵。
在厅堂里,文富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来人,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俺是山西平阳人,在本府任通判,分管钱粮。”
“唔,那倒是个肥差。难怪衣着车马如此光鲜,看来搜括得不少啊!”文富问道,“你到相府来,是慕名来玩玩呢,还是有事相求?”
“不瞒公子说,俺久居仕途,年纪也不小了,意欲图个升迁,故此前来有求于公子。”
“哈哈!你欲图升迁,勤勉奉公,巴结上司不就得了,怎知本公子能帮助你呢?”
“相府冠盖如云,朝中权贵云集于此,下官故知公子必能有助于俺。”
文富心想:这土佬想升官想疯了,大概揣的银子不少,不用跟他兜圈子。于是对他说:“罢了,实说吧,你想求个什么官职?”
那通判觍着脸说:“若能得个实缺知府干干,下官于愿足矣。”
“嗬,胃口还不小啊!”文富道,“通判升同知犹可说,若要越级擢升知府,少不了十万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通判以商量的口气说:“下官只带来五万两银票,其余一半待吏部迁调令下来再交如何?”
“看不出你这小地方来的人还会留个心眼啊!”
“不是俺留心眼,俺还敢不相信公子吗?”
“好吧,你还算懂规矩,本公子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今晚就不用回驿馆了,在这里见见世面吧。”
文富吩咐道:“来人,领这位大人去歇息。”
立即有仆人将通判领至花厅奉茶。花厅装饰非常讲究,厅前挂有一个鸟笼,一头虎皮鹦鹉见有客人走近,猛然叫道:“大人发财,大人发财!”
通判笑了笑,将一块碎银扔进笼子里,鹦鹉用爪子抓住,连连点头欢叫:“大人发财,大人发财!”
通判想:有意思,这里的畜生都晓得要钱。
这时,一个艳妆妓女走到他身边,嗲声嗲气地说:“大人,请到我屋里坐坐吧。”
通判连连退缩:“这……这,小姐,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大人来吧!”
妓女软磨硬拽,终于将通判拖进她的卧房。
房间中异香扑鼻,墙上那些春宫画吓得通判连忙把眼睛闭上。
那妓女在小圆桌上的酒杯里倒了两杯酒。
“大人,奴家陪大人喝酒好不好?”
通判与她搭讪道:“小姐芳名怎样称呼?”
“大人就叫我小红吧。房子里暖和,大人宽宽衣吧。”
“这……”
小红帮通判脱去官服,顺势坐在他膝头上,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脯在他脸上蹭着。
“小姐,下官不敢作此苟且之事。”通判满脸通红挣扎着站起来。
“大人何必如此拘泥?”小红泣声道,“大人若不要小红,小红必受主人责罚。大人可怜可怜小红吧!”说着扑通跪在通判脚下。
“啊,起来,起来。”
小红顺势倒进他的怀中。这时,他刚才喝下掺有春药的酒性顿时发作,二人互相撕扯衣物,滚到床上疯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