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投机取巧,郭桓荣升侍郎
山西为官有廉声的郭桓得皇上赏识,钦点为户部左侍郎。宝钞提举司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书柜中哪来“四书五经”,全是一捆捆崭新的宝钞。郭桓奉命巡视灾区,核减粮税,这又是搜刮发财的好机会。知府黄文通派四名妙龄少女侍候钦差大人。
朱元璋出身平民,深知地方官吏中贪赃枉法、残害百姓者甚多。而这些人又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国家要靠他们来管理一方。一个地方的官吏如果不廉洁、能干,这个地方就管理不好,就像国家肌体上的一处癣疥和脓疮。因此他想了很多办法来整顿吏治。他规定:天下所有的布政使、按察使和知府、知州、知县,每三年进京朝觐一次。所谓朝觐,就是向皇帝报告自己的政绩。自然,他不可能亲自聆听数千人的汇报,而是由朝觐的官员各自书面向吏部报告自己的政绩。诸如该地农桑生产是否发达,夏税秋粮有无增长,治安情况如何,人民能否安居乐业等。都要与前届进行比较,罗列具体数字进行硬指标考核。
官司员们自报之后,再由吏部会同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进行详细审查考核,将官员们的政绩表现评定为数等上报皇帝。然后正式通知上述官员于某月某日正式入京朝觐。
洪武十一年朝觐的这一天,各地的数千名官员密密麻麻地把奉天殿前的广场都跪满了。朱元璋照着预先准备好的讲稿对他们三年来的辛劳抚慰一番之后,宣布赐宴几筵殿。
正当这些地方官员兴高采烈准备按照官阶大小依次赴宴时,负责宴飨的光禄寺卿却宣布,皇上诏令:官员无论职务大小,称职而无过者为上等,入殿中赐座赴宴;有过而称职者为中等,宴而无座;有过而不称职者为下等,不许入宴,序立于殿门之外。这一部分人只能看着人家吃,而且不许走,其尴尬表情可想而知。
朱元璋这一次的做法还算是比较温和的,不称职的官员只是受到一次羞辱而已。到了洪武十七年,吏部奏报,天下布、按、府、州、县朝觐官共四千一百一十七人,其中称职者约占十分之一,平常者占十分之七,不称职者有十分之一,而贪污、昏庸者也占十分之一。
朱元璋立刻决定:称职者给予奖掖升职,知县可升知府,布、按使可升京官侍郎级的职务;表现平常者仍任原职,责令兢兢业业坚守岗位;不称职者立即降职使用,并予申斥以观后效;昏庸无作为者免职为民;而贪污违法者交付法司严究,依律定罪,绝不姑息。
皇上的诏令一下,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升官者平步青云在亲朋好友的一片祝贺声中走马上任,而那些倒霉蛋则不是卷起铺盖回家种地,就是到铁窗中去度过他的余生了。
在吏部上报升任京官的名单中,山西按察使佥事郭桓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吏部的考核材料说他在山西为官特别清廉。他从来不答应参加地方绅商的宴请。平时居家永远是一件不知穿了几年的粗布长衫,上面已经有了几个不太显眼的补丁。他身居按察使衙门要职,难免有遭到弹劾的官员和其他犯了罪的人前来求情送礼,他总是喝令家丁将来人轰出去,然后把门一关,门上赫然贴着一副对联:“廉洁夜夜安枕,贪婪步步惊魂。”
朱元璋看了这些材料立即召见了郭桓,发现他年纪才三十余岁,面呈敦厚老实之相,应对之间,也十分恭谨得体。这正是他喜欢提拔的年轻人。于是在吏部呈报的几个缺员职位上,御笔钦点提拔郭桓为户部左侍郎。
由于皇上的赏识,一下从五品的行省按察使佥事蹿升为位列公卿的正三品侍郎,这是郭桓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当初揣着银子到京城里来活动,原来只是想弄个京官当当而已,哪知竟有这么大的造化。也不知老郭家哪代祖坟开了裂,官运来了门板也挡不住!
郭桓走马上任,故意只从山西带来几件寒酸的旧家具,摆在偌大的侍郎府邸中显得空落落的。他寻思自己得到皇上赏识,大概与那件粗布衣衫和大门上的对联有关。于是到京城后依然如法炮制,每天穿着光鲜靓丽的侍郎官服上朝,回到家里立刻换上那件打了补丁的粗布长衫接待同僚宾客。至于大门上那副对联,他寻思在京城如是那般张扬,难免得罪许多人,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将它改写成一张条幅挂在书房里,客人们看见了,自然会想到他因此受到皇上嘉奖和破格擢升的故事,因而肃然起敬。
不过那两句关于廉洁与贪婪的格言,郭桓完全是写给别人看的,他自己从来没有相信过。否则,他在山西也聚敛不了十几万两银子,也没钱打通吏部考核的关节,平步青云得到这个令人钦羡的侍郎之位。
不管怎么样,郭桓的目的达到了,上任伊始,他开始意气风发地巡视户部的下属部门。户部总管全国钱粮赋税,是都中最大、官员人数最多的部。它设有十三司分管各省户口钱粮赋税;另设四总部:民部主管山川土地户口数量;度支部分管夏税、秋粮、官禄经费;金部主管市舶、鱼、盐、茶钞税课等;仓部主管漕运、军储料粮等。此外还有宝钞提举司主管宝钞印制发行,总督仓场分管国家仓场粮储。每一个部门动辄成百万银子的出出进进,难怪自上任以来,其他各部的官员见面都尊敬或戏谑地叫他一声财神爷。
这许多下属部门中最为神秘的当属宝钞提举司,它也是最令郭桓感兴趣的地方。试想想,市面上流通的那一些从“一百文”到“一贯”的宝钞都是那里造出来的,一张张的宝钞都是真金白银呀!而现在这个造宝钞的机构就在自己管辖之下,能不令人兴奋吗?
洪武八年朱元璋命中书省造大明宝钞,以利民间商贾流通之用。宝钞是以桑穰为原料造的一种特种纸印制的。钞高一尺、宽六寸,呈青色,上印“大明通行宝钞”,分为一贯、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六种。钞面上印有“中书省(洪武十三年后改户部)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十五两,仍给犯人财产”。规定一贯宝钞与一千文铜钱或一两银子等值。并且申令禁止民间直接用金银做买卖,鼓励百姓将金银向国家兑换成宝钞。由于宝钞携带轻便,深受官商欢迎,户部所属的印钞厂不得不日夜赶工印制。郭桓对印钞过程极感兴趣,他还没来得及视察别的重要部门便先去了宝钞提举司。
宝钞提举司的提举冯良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郭桓一见此人感觉他的派头比四五品的官员还神气,听其谈吐似乎朝中公卿大夫他全都熟识。这使郭桓猛然一惊:此人绝不可小觑!
冯良向郭桓介绍:提举司下属钞纸局、印钞局负责印刷宝钞。宝钞用纸是安徽一家造纸厂用桑穰做原料手工抄制的,那家厂由兵丁把守,任何人从厂里偷取一张青色的成品纸就要杀头。钞纸局的管理更加严格,每天按户部规定向印钞厂交付的纸张都有定数,印钞工人每天印出的成品和废纸都有官员监收。印钞工人出印钞房时均赤身裸体经过一个兵丁把守的通道,然后到外面来穿衣服回家。
冯良介绍到这里,郭桓打断地问:“印坏的废纸是怎么管理的?”
冯良不动声色地答道:“印坏的废纸由副提举马铎负责管理,每月废纸多少斤大抵要与成品重量契合。”也就是说,成品钞重量与废纸重量加起来应与钞纸局供纸重量相符。
重量?钞票还论斤两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郭桓敏锐地感觉到,这位衣着光鲜气势不凡的冯提举若要在自己管的宝钞上发财,必定是在这上面捣鬼。不过现在不便揭穿这个秘密,他继续听完冯良的介绍。
宝钞印制出来后,由印钞局交付宝钞广源库保管。广源库自然戒备森严,每年因偶然接近它被卫兵射杀的百姓不在少数。宝钞的发出则由广惠库根据户部的移文支领,其中还有一个行用库,兑换破旧昏钞。总之宝钞的管理是极其严格而慎重的。那一叠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宝钞出了库门就是真金白银,谁也不敢怠慢。
其实郭桓是一个十足的财迷,他在印钞厂看到那一叠叠崭新的宝钞,眼睛就已发直了,恨不能当时就把它们搬到自己的轿子上去。三品大员乘坐的四人官轿,放置十来万贯的宝钞绰绰有余。若果能如愿,自己就是放下官架子下轿步行也都情愿啊!
他的这番神情,自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冯良敏锐地捕捉到了。冯良也已经发现,尽管自己把宝钞的印刷管理说得滴水不漏,但其中的破绽已经被这位精明的上司看出来了。他既然为皇上所赏识,要想扳动他极为困难。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拉下这摊浑水,自己既然过去凭借手中的王牌——一叠叠崭新的宝钞,让京城的许多大官们统统成了自己的保护伞,又何嫌增加这后来的一位?
于是,经过若干次试探和心灵沟通之后,冯良终于向郭桓承认了在宝钞的印制和出库过程中稍有一点“赚头”。不过并非他一人中饱私囊,而是朝中许多大员人人有份。这些大员的名头使郭桓大吃一惊,他们中竟然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工部侍郎麦至德等人!
比起这些大人物,后进新秀郭桓难免自惭形秽。但是他又有自己的优势,他是冯良的直接顶头上司。他若犯了横,谁也别想在这里弄到一张宝钞。
不过手眼通天的冯良深信他不会这么做。一方面冯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比别的官员更加炽热的贪婪;另一方面冯良在这位侍郎下来视察之前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细。他绝不会在山西带来的十万两银子还未捞回本时就切断自己的财路。
于是不用多久冯良就通知郭桓,已为他搞到了十万贯宝钞。郭桓欣喜若狂,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京官的财路就是比地方上宽广。刚刚上任不久就把自己在吏部活动的花费捞回来了。可十万贯宝钞太扎眼,总不能公然从印钞厂直接拉到家里来吧?于是他和冯良想了个巧妙的法子。郭桓为了充实自己的书房,在木器作坊定做了一整套书柜,准备放置“四书五经”及前朝二十一史。他差遣亲信从木器作坊把刚刚漆好油光锃亮的书橱拉到冯良指定的地点,在那里放了一夜。第二天书橱运回家时显得格外沉重,仆人们感到奇怪,管家说:“里面全是老爷的“四书五经”,哪能不沉?”等到夜深人静时,郭桓和侍郎夫人打开橱门,哪来什么“四书五经”,原来是一大捆一大捆散发着油墨香的宝钞静静地躺在里面。
“呀!这么多……”
从未见过这么多宝钞的侍郎夫人兴奋地叫出声来,她的嘴立刻被一只大手掩住了。郭桓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这么多宝钞放在家里终究是危险的事,于是他悄声地与夫人商量怎样把它们运回山西,慢慢设法兑换成金银窖藏起来。
印钞厂源源不断地印宝钞,郭桓寻思冯良这小子不知给别人弄了多少,我这顶头上司他既然孝敬了一次,就应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自己必须在山西建立起一个洗钱的机制,把这些滚滚而来的赃钱变成可以藏之永久的真金白银。好在他认识一班在外跑码头的晋商,他们为了便于携带倒乐意把沉甸甸的银子兑成纸币。
若说郭桓是个敛财的天才这不为过。他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能够发现属下的部门有没有油水。承运库官范朝宗是一个与冯良截然不同的人物。他一点也不张扬,老是穿一件陈旧邋遢的官服,显得可怜巴巴的。但这种伪装丝毫蒙蔽不了同样精于此道的郭桓。他很快抓到了范朝宗可能贪赃的命门——在承运金银中做手脚。而且他还打听到,范朝宗把偷盗国库的金银私藏到山东老家的乡下。
通过一两次交锋,范朝宗从冯良那里知道这位精明上司原来与自己是一丘之貉,也是银子可以买通的。这个守财奴纵有一些不很心甘情愿,也只得忍痛给郭桓孝敬了三千两银子和五百两黄金,换取他对自己这个可以源源生财的承运库官位置的关照。
郭桓就这样把自己管辖的部门巡视了一遍,也搜刮了个遍。他发现户部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声称自己是廉洁的,只是贪赃的多少而已。因此他感到自己很安全,不担心有朝一日下属会出来揭发他。
洪武十七年全国许多省份遭遇了十年不遇的大旱,北平、河南偏又遭洪灾。黄河、滹沱河决了口,灾民流离失所。许多省份已有饿死人的消息传来。朱元璋非常着急,他一口气颁了几道蠲免北平、河南等省赋税的诏书,又决定派遣亲信大臣去邻近省份的州府了解灾情,安抚民众。
郭桓身为户部侍郎,与各省粮税收入息息相关。朱元璋派他巡视江苏的应天、淮安、广德、扬州诸府和浙西的衢州、金华等地。这些地方邻近京都,均是土地肥沃粮产丰盛之地,可是那里的州府地方官也在趁着灾情叫苦,企图减免赋税。若是这些地方都收不上来足够的粮税,京都的官员百姓岂不都要饿肚皮了?朱元璋深谙官场恶习,有些朝廷钦差派下去了,为了自己中饱私囊,竟敢与地方官串通一气,蒙蔽朝廷。朱元璋就是看中了郭桓清廉的官声和干练才派他去这几处地方的,谁知这一次这位精明的皇上也大大地失算了。
水旱灾情让灾民流离失所,国家要拿出大量银子来赈济救助灾民,还要大面积地减免赋税,损失很大,但这又是官员们趁火打劫发国难财的机会。郭桓在奉命下州县巡视之前就尝到了甜头。他与北平布政使李彧、按察使赵全德做了一笔见不得人的交易。李、赵二人以境内的桑乾河、潮白河水患为由,谎报扩大灾情,骗取户部调拨数十万石救灾粮,并由郭桓奏报皇上蠲免全年秋赋。只此一宗李、赵二人就亲自赴京给郭桓送上了二十万贯以为酬谢。李、赵二人在其中贪没多少更是无法考察。
郭桓带了户部的司务、郎中等几个亲信启程巡视灾区。应天府就在天子脚下,在这里他要树立一个清廉刚正的钦差形象。第一天他就演出了一出罢宴的闹剧:应天知府按照惯例大摆酒宴为钦差大人一行洗尘,郭桓当众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他们,强令撤去席上所有美味珍馐,只留四菜一汤方肯入席。他又亲冒烈日泥泞到乡间慰问灾民,把府库存粮一升一斗地发放给灾民。府库存量不够,他又以户部名义向当地富户借得大批粮食,充当临时赈济之用。他还叫手下人找来乡间教私塾的老先生,趁灾民们领得赈济粮,对钦差大人千恩万谢的时候,让老私塾代灾民上书叩谢皇上布施雨露之恩。这封写在丈余长白布上的感恩信密密麻麻地按了数千灾民的指印。当郭桓派人把它送回京城呈给皇上的时候,朱元璋遍示群臣道:你们看,老百姓是知道感恩图报的。要是我们的大臣都像郭桓这样深入民间,了解和关心百姓的疾苦,有什么艰难不能渡过呢?他还下令立即拨三十万石粮食给郭桓去归还所借富户的粮食,以昭信用,剩余部分皆由郭桓支配。
郭桓取得了皇上的信任,他就好和州府官们讨价还价了。他在广德府检查该府的赋税收缴情况时,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广德府有十多万亩没收蒙古王公的没官田,每亩按一斗二升纳税,但知府张钦打了个马虎眼,仅按官田标准每亩五升三合五上交税粮,其中差额即达数万石未上缴国库(后来朱元璋的罪诏中称“应天等府数十万没官田地夏税秋粮无一粒上仓”,言过其实),郭桓查出这个大窟窿,立即声色俱厉地声称要上奏朝廷严厉查办。张钦吓坏了,只得乖乖地奉献出五千两银子给钦差大人来买回自己一条命。
郭桓在广德府尝到了甜头,马上杀一回马枪,重新对应天府、扬州府、淮安府等五府如法炮制。这些州府官无不在没官田地夏税秋粮上吞没不少。他们早已得到张钦的秘密通报,也心知肚明这位铁面钦差是可以用银子买通的,于是只得纷纷割肉放血,拿出银子来消灾。
不过精明的钦差大人是老于此道的主儿,不是谁想送多少就送多少的。各州府的没官田亩户部都有鱼鳞图册记录在案,他比照广德府张钦献纳的标准,谁该出八千两,谁该出一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在江苏各州府捞足之后,钦差大人移驾南下前往浙西。那里离京城已有千里之遥,天高皇帝远,更是他可以大大施展拳脚的地方。
第一站是衢州。衢州知府黄文通是由山西调来任职的。朱元璋很忌讳文武官员在他们的原籍做官,他认为这样容易形成官员与当地绅商地主勾结,百姓更为遭殃。武官在一个地方(特别是他的家乡故土)当总兵当久了,更容易形成割据一方之弊。所以他制定了一个官员南北更调之制。吏部新选的官员,凡是南方籍的一定派往北方当官,北方籍的派往南方任职。各地的总兵官更是经常对调,不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形成割据势力。他还把北方一些地方的现任州、府官调到南方任职,与南方的州府官员对调。黄文通就是这样从山西忻州调到浙江来的。
官员调动要听取按察使衙门的意见,当时黄文通就走过郭桓的门路,因为从贫瘠的山西调到富庶的江南为官,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郭桓已不记得黄文通为了得到这个机会往按察使衙门跑了多少趟,给自己送了多少礼。看着衢州境内的青山绿水和肥沃良田,他心里在盘算:黄文通这知府一定当得很滋润,这次看他怎样感谢自己的举荐之恩。
钦差大人的车队进入衢州城,黄文通早率僚属们在城门口迎接,郭桓在轿中瞥见红光满面整整胖了一圈的黄文通,心想自己的预见果然准确。
“卑职衢州知府黄文通恭迎钦差大人。”黄文通欲在轿前行大礼,郭桓连忙把他扶起,笑呵呵地说:“黄大人几年不见,简直让下官吃了一惊,山西的黄土地果然不如江南的青山绿水滋养人啊!哈哈哈……”
“惭愧!惭愧!若非郭大人提携,卑职岂有今日。”黄文通满脸堆笑,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黄文通将钦差一行迎至衢州最大的酒楼,设宴为他们洗尘。衢州府所有同知、通判、推事、经历等官员悉数出席作陪。酒席丰盛得令人吃惊:燕窝、鱼翅、闸蟹、牡蛎、鹿脯、果狸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这一回郭桓再也不罢宴了,一樽樽喝着地方官员敬献的美酒,听着他们阿谀奉承的颂词,眼角还捎带瞟几眼厅堂外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江南美女,钦差大人心里美滋滋的,旅途的劳顿和灾民的饥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晚,钦差的随行人员被安顿在驿馆里,郭桓则被黄文通接到自己豪华气派的知府官邸中,那里早已备好钦差大人下榻的地方。在黄文通官邸的后花园中一座小巧玲珑的楼馆中,四名绝色的妙龄侍女服侍钦差大人的洗漱起居。黄文通早已悄悄地暗示郭桓,他看中了哪个侍女就可令她侍寝。巡视在外、饥渴了不少日子的郭桓戏谑地说:“下官若都看上了呢?”
“哈哈哈,卑职早知钦差大人精力旺盛,故而令四人服侍。倚红拥翠,双宿双飞,大人想怎么来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