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票、山票和铺票赌博介绍: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白鸽
蓝天白云,红日高照,一群白鸽从空中飞速掠过,袅袅鸽哨之声直入云端。此情此景,在每一个人看来,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可是在晚清时期的广州,同样的景象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不仅没有丝毫的诗情画意,反而充溢着忐忑和焦急,因为它实际上是一场浑身沾满钱腥铜臭的赌博过程。这就是晚清时期广州地区风行一时,深入千门万户的白鸽票赌博的滥觞——赛鸽赌博。
白鸽票
养鸽竞飞,本来是中国民间源远流长的一种健康的娱乐活动,多年来一直没有像斗鸡走狗、斗蟋蟀那样沾染上赌博的铜臭。然而,在鸦片战争后赌风甚嚣尘上的广州,赛鸽这一纯洁的活动也未能幸免赌博的玷污。同治光绪年间,赌场老板介入赛鸽活动,将赛鸽用《千字文》中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等字编号,赛前人们可在任何一只鸽子名下押注,竞飞结束,押注的鸽子获得第一名,则押注者便是赢家。所有赌金除老板按规定抽成之外,悉数归赢家独得,如为数人同中,则大家均分。
赛鸽赌博没有实行很久,因为它很容易被人操纵舞弊,参赌的人兴趣不大,以后逐渐演变为“白鸽票”,又叫“白鸽标”。白鸽票实际上是一种猜字游戏,由专门经营的赌局主持进行。具体办法如下:
赌局将《千字文》的前八十个字印在白鸽票上,向社会公开推销。赌客买票以后,可任意在票上圈十个字,然后将票交回赌局并进行登记。到开票之日,赌局用类似今天摇奖的办法开出“底字”二十个,相当于中奖号码。赌客所圈十字中,与底字相符最多者即为头奖,以下依次为二、三等奖,奖金同中同分。白鸽票每张售价为白银三厘,相当于铜钱三文左右,相当低微,因而参赌的贫民百姓特别多,故而每次奖金总额也很大,如果侥幸独得头奖,可得到数千元之多,对于赤贫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当时广州即使是赤贫者,或者是从不参加任何赌博者,也要买白鸽票。翩翩白鸽票,犹如旧日王谢堂前燕,飞进了千千万万寻常百姓之家,其流毒之广,可想而知。
与白鸽票相似,再加以改进的是山票。山票赌局所出的字由《千字文》的前八十个字增加为一百二十字(从“天地玄黄”到“遐迩壹体”,中间删去“吊民伐罪”一句),投买者在这些字中选买十五字为一条,每条赌本为大洋一角五分,中彩的字每次为三十个,选中字数最多者中头奖,其下也有二、三等奖,同中同分。山票较之白鸽票有所改进之处,在于它有一套完整的发行系统,当时广州街头巷尾都有兜售山票的人,称为“带家”,有如上海花会的“航船”,所以,买山票的人不用到票厂。投买者将赌本和圈了十五个字的山票交给带家,带家开给临时收据。第二天投买者凭临时收据向带家换取票根。票根四联,每联有十五个空白小方格,由带家将投买者所圈十五个字填在空格内,这些字是由带家随身携带的木活字印在票根上,无法涂改。四联一式,编有号码、盖有图章。第一联交投买人,开票后,凭票根对奖、领奖。
山票每月开票三次,日期为每旬的逢二日。开出的三十个底字用“搞珠”的方式决定,很像今天的摇奖,当众举行。票厂备有比乒乓球略大的圆球三套,第一套一百二十个,不涂颜色,各刻山票上一百二十个字中的一个字;第二套三十个,涂红色,无字;第三套九十个,涂白色,也无字。开票之日,有公证人到场作证,台下参观者水泄不通。台上左右两边各放大圆筒一个。当众检查,圆筒内确实空无一物,才把一百二十个有字的球一个一个放入左边的筒内,然后把三十个红球和九十个白球一起放入右边的筒内。封盖之后即开始摇动,两个大圆筒都设有机关,每摇一次,就有一个圆球滚出筒外。比如左边摇出一个“地”字球,右边摇出的是个红球,左边就有人高唱:“天地玄黄个‘地’字。”右边有人接着唱道:“中”。意思是“地”字中彩了。随即有人将“地”字球和红球串连在一起,挂到前排显眼处。如左边摇出的是个“洪”字球,右边摇出的是白球,左边的人照样高唱:“宇宙洪荒个‘洪’字”,右边的人则接着唱道:“吉”,表示“洪”字落选了,这两个球随即被串起来挂到后排。如此这般摇完一百二十次,三十个中彩的字和九十个未中彩的字全部开出公布,“搞珠”完毕。再揭开圆筒检查,仍空无一物,即表示毫无舞弊之处,开票也就顺利结束了。
开票后第二天,票厂即印发“谢教单”——奖金派彩单。彩金总额为售票总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五。如卖出三十万条,总收入就是四万五千元,抽出百分之六十五,奖金即为两万九千二百五十元,头、二、三奖各得奖金总额的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十五,同中同分。则头奖金额高达一万七千五百五十元,高出山票售价十多万倍,不可谓不高。很多人都想侥幸一博成功,一夜之间由赤贫变为巨富。所以山票的吸引力极大,据当时的记载,广州极贫困的人,即使有从不出入番摊馆的,但是没有不买山票的,可谓趋之若骛。事实上,投买山票十五个字,最低要买中十一个以上才有得奖的希望,中头彩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因此,绝大多数人的发财梦不过是一场空。只有赌局老板才是每场稳赢的大赢家。因为总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五便是票厂的毛利,扣去开销和税金等费用,其纯利是颇为可观的。
晚清时流行于广州地区的另一种彩票赌博是“铺票”。光绪年间,广州的南海、顺德两县士绅为了筹款修筑防洪大堤,向一百二十家商业店铺借款,为了归还这笔款项,便举行了“有奖铺票”活动。铺票的具体办法与山票基本一致,只是票上印的一百二十个字是这一百二十家店铺的字号。投买者任选十个字为一条,票厂开出的“底字”为十二个。铺票最初是为了募集公益事业和救灾款项而设,灾后继续开办,就失去它的初衷而变为名符其实的赢利性赌博业了。
白鸽票、山票、铺票和前面已经谈过的“闱姓”都属于彩票类赌博,它们不约而同都产生和流行于广州,是因为这里最早开埠通商,受到西洋各国彩票赌博影响,而珠江三角洲地区富庶繁荣、商品经济发达,也是一个原因。彩票赌博的一个特点就是以极低的赌本去博取极高的赌彩,所以,尽管希望是微乎其微的,却仍然有极广泛的群众基础。于是,也使国人心目中产生了一个“粤人好赌”的不良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