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雄攻忒拜【古希腊神话故事精选】
阿德刺斯托斯收留波吕尼刻斯和堤丢斯
塔拉俄斯的儿子阿德刺斯托斯,是阿耳戈斯的国王。他有五个子女,其中两个是女儿叫阿耳祭亚和 得伊皮勒。早年一个奇异的神谕说到她们:父亲将把一个女儿嫁给狮子,将另一个女儿嫁给野猪。阿德刺斯托斯一直苦苦思索这几句隐晦的话,但他始终百思不得其 解。两个女儿长大以后,他打算赶快把她们嫁出去,让那个可怕的预言无法实现。但万能的神的话是不能不应验的。
这天,有两个逃亡者从不同的方向来到阿耳戈斯的城门前。一个是波吕尼刻斯,他是被自己的兄弟厄忒俄克勒斯赶出忒拜的。另一个是堤丢斯,俄纽斯和珀里玻亚的儿子,墨勒阿革洛斯和得伊阿尼拉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因为打猎时失手杀死了一个亲戚从卡吕冬逃来的。
两个逃亡者在阿耳戈斯的王宫前相遇。黑夜里,他们都误以为对方是强盗,便互相搏斗起来。阿德剌斯托斯听到城堡下武器相击的打斗声音,便手持火把走下城 堡,把二人分开。当这两个英雄一起站在他面前时,他猛然一下惊呆了,因为他看见波吕尼刻斯的盾上画着一个狮子的头,堤丢斯的盾上则是一个野猪的头。波吕尼 刻斯是因为崇拜赫剌克勒斯才在盾上画上雄狮;堤丢斯选择野猪的徽章则是为了纪念狩猎卡吕冬的野猪和怀念墨勒阿革洛斯。现在阿德剌斯托斯终于明白了那道隐晦 的神谕的含义,便把这两个逃亡者都招为女婿。波吕尼刻斯娶大女儿阿耳祭亚为妻;小女儿得伊皮勒则嫁给了堤丢斯。阿德刺斯托斯同时向二人许诺,以后再把他们 送回他们被逐出的祖国去。
三个人商议后决定首先攻打忒拜。阿德刺斯托斯随即召集各路英雄,连他在内共七个王子,率领七队大军。他们的 名字是阿德剌斯托斯、波吕尼刻斯、堤丢斯、安菲阿刺俄斯、卡帕纽斯和他的两个兄弟希波墨冬及帕耳忒诺派俄斯。国王的姐夫安菲阿刺俄斯是一个预言家,过去曾 长时间与他为敌,现在预言整个征讨最终不会取得胜利。他后来见竭力劝说阿德刺斯托斯和其他英雄改变计划无效,就偷偷找了一个只有他妻子才知道的隐蔽处藏了 起来。英雄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没有他,阿德剌斯托斯是不敢出征的。
当初波吕尼刻斯逃出忒拜时随身带了一个项链和一个面网。这都是 阿佛洛狄忒送给哈耳摩尼亚的结婚礼物。不过这是给人带来不幸的礼物,谁戴上它们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现在他决定用这条项链贿赂厄里费勒,诱使她说出她丈夫的 藏身之处。当这个女人看到项链上闪闪发光的宝石和黄金串链时,她果真抗不住这诱惑了,就与波吕尼刻斯一起到安菲阿刺俄斯的藏身这处把他拉了出来。他再也不 能逃避这次远征了,只好穿上戎装拿起武器,集合他的武士。但在出发之前他把儿子叫到跟前,让儿子向神明发誓,在他死后向自己不忠的母亲复仇。
英雄们出发许普西皮勒和俄斐尔忒斯
阿德剌斯托斯很快把一支庞大的军队集合起来,把它分为七个支队,由七个英雄率领。一天,在向战神阿瑞斯祈祝以后,大队人马充满必胜的信念浩浩荡荡地离开 了阿耳戈斯城。但是在进军的,灾难就来临了。他们到达涅墨亚大森林后,那里所有的泉源、河流和湖泊都已干涸,他们受到炎热的天气和咽喉冒火般焦渴的熬煎。 在继续行军时,所有人都觉得盔甲和盾牌过于沉重;走在路上扬起的尘土粘在嘴里;就连马匹嘴里吐出的涎沫也干枯了,它们鼻翼干涩,把嚼铁咬得嘎嘎的响。
当阿德剌斯托斯带着几名武士在树林里四处探寻泉源的踪迹时,他们意外地遇到一个满脸愁容的绝色美人儿。她坐在圆形的树荫下,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披肩发 不停地飘拂,破旧的衣衫褴褛不堪。阿德刺斯托斯见了十分惊异,以为遇到了一个林中女仙,立刻向她下跪,祈求她救他和他的人马脱离灾难。
但是那妇人垂下目光,谦恭地答道:“外乡人,我不是女神。从你光辉的外表来看,你倒很可能是出身于神族。如果说我有什么与凡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所经 历的苦难比常人多得多。我叫许普西皮勒,是伟大的托阿斯的女儿,楞诺斯岛妇人国从前的女王。后来我被海盗抢走又卖掉,数年来受尽了无法形容的苦难。现在是 涅墨亚国王吕枯耳戈斯的奴隶,我哺育的这个小男孩,不是我自己的孩子。他叫俄斐尔忒斯,是我主人的儿子,我只是这个小王子的看护者。不过,你们想从我这里 得到的东西,我很愿意替你们弄到。在这令人绝望的荒原里,现在只有一个泉源还在往外喷水,去那里的秘密通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个泉源的水非常丰富,足够 你的全部人马解渴提神。都跟我走吧!”
那妇人说完站起身来,小心地把婴儿放在草地上,轻声哼唱了一支摇篮曲催他入睡。
于是不久,整个部队就跟着许普西皮勒走在了穿过密林的秘密小道上。时间不长,他们来到一个巉岩壁立的大峡谷,清凉的水花从峡谷里挤出来往上蹿,跑到女向 导和国王前面去的第一批武士干热的脸接受了轻盈的水珠,立刻提起了精神。他们同时听到了一个瀑布的轰轰巨响。“水!”他们异口同声地欢呼,几步跳到峡谷 里,用头盔去接飞溅直下的泉水。“水,水呀!”整个部队都重复着这一个字。于是欢呼声压倒了瀑布的轰鸣,又从瀑布四周的群山中传来回响。这时大家都伏在蜿 蜒流淌的小溪绿草如茵的岸边,大口地饮着甘甜的清泉,体味着长时间没有得到过的享受。在暂短的休息了一下后,他们又找到了横穿树林直通谷底的山间车道,驭 手们不卸马,直接把车赶到清水波动的平地,让马在水中凉爽凉爽,戴着挽具解解渴。
全部人马都恢复了精神,许普西皮勒又领着这支军队回 到较宽的路上,然后他们向此前她抱着孩子坐过的那棵伞状树下走去。但他们还没到达那里,许普西皮勒就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凄惨的哭叫吓了一跳,顿时一个不祥的 预感使她温柔的心抽紧。她急忙快步向她经常坐着休息的地方跑去,啊呀,孩子不见了!她顿时惊得呆住了,那迷乱的目光四处搜寻孩子的踪迹,但不仅找不到,就 连哭叫声也听不见了。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是她为阿耳戈斯军队带路的时候,幼小的孩子惨遭了横祸,因为离大树不远的地方,蜷缩着一条丑恶的大蛇,它正把头 放在肚子上在懒洋洋的睡眠中消化它刚刚吞下去的食物。这位不幸的保姆吓得毛发倒竖,不禁失声哭叫起来。
这时,英雄们也赶来了。第一个 看见这条大蛇的是希波墨冬,他毫不迟疑地从地上搬起一块巨石向怪物身上砸去,但大蛇长满鳞甲的背却把石头抖落了。希波墨冬紧接着把矛抛了出去,飞矛正好刺 中了巨蛇。那怪物旋转缠绕在刺伤了它的矛的杆上,整个儿看去好似一个陀螺,最后它嘶嘶地叫着,渐渐断了气。
大蛇被杀死以后,那可怜的 保姆才壮起胆来去追寻孩子的踪迹。附近有很多草都被鲜血染红了,最后她在很远的地方发现了那个孩子的被啃得光光的骨头。这个绝望的女人哆嗦着把尸骨收集起 来放在怀里,然后把它交给了那些英雄。整个军队为他们而牺牲的不幸的孩子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后来他们为了纪念他创立了神圣的涅墨亚赛会,称他为阿耳刻摩洛 斯,意即过早的完人,并尊他为半神。
国王吕枯耳戈斯的妻子欧律狄刻因为丧子而怒不可遏,立即把不幸的许普西皮勒投入大牢。死是肯定无疑的了。但幸运的是,许普西皮勒远在故乡的儿子们正在寻找他们的母亲,事情发生不久他们就到了涅墨亚,最终解救出了沦为奴隶的母亲。
英雄们到达忒拜
“你们从这里应该得到远征结束的预兆了吧!”在那个男孩俄斐尔忒斯的遗骨被发现时,预言家安菲阿剌俄斯脸色阴沉地说。但其他的人都说这是一个喜庆的象征,因为军队刚刚渡过一个大的难关。大家的情绪都很好,对不祥预言家的长叹并没有人去理睬,于是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几天以后,他们到达了忒拜城外。在城里,厄忒俄克勒斯和他的舅父克瑞翁也做好了顽强守城的一切准备,厄忒俄克勒斯对集合起来的民众说:“公民们,现在你 们记住,你们要报答你们的故乡城,是这座城养育了你们,把你们培养成勇敢的战士。你们都要拿起武器抗击敌人,保卫故乡神明的圣坛,保卫你们的父母妻子,保 卫你们脚下的自由土地!现在我已接到一个鸟卜者的报告,今天夜里,阿耳戈斯人的军队将要攻城。因此,所有的人都要到城堞跟前去,到城门口去!你们要拿起一 切武器!守住掩体,用你们的箭石堵住每一道门,防护好每一个出口,把敌人都杀死在你们的故乡城外。”
就在厄忒俄克勒斯进行战斗动员的 时候,年轻的安提戈涅正和她祖父的一个年老的卫士站在王宫城墙最高的雉堞上。父亲死后,她没在雅典居留很久,跟她的妹妹伊斯墨涅一起返回了故乡。她希望能 对自己的哥哥波吕尼刻斯有所帮助,也对她的故乡城献上一份爱心。她不赞成她的哥哥围攻忒拜城,她想要分担故乡城的命运。到了忒拜,她受到了克瑞翁和她的哥 哥厄忒俄克勒斯的热烈欢迎,因为他们都把这个少女看作是一个自投罗网的人质,一个受欢迎的调停人。
现在,安提戈涅沿着宫殿陈旧的雪松木楼梯爬上来,站在雉堞的平地上倾听老人给她讲解敌人的势态。
城市周围的田野里,在伊斯墨诺斯河两岸驻扎着敌人庞大的军队。部队正在运动,整片田野都闪烁着金属盔甲和武器的辉光,好像一片起伏波动的海洋。大批的步 兵和骑兵已分队呼喊着涌向被困城市大门的周围。看到眼前这一幕,年轻的姑娘十分惊恐,那镇定自若的老人见了就安慰她说:“我们的城墙又高又坚固,我们的橡 木城门都是用沉重的大铁栓锁住的。城里是绝对安全的,何况又有不怕厮杀的勇敢的战士守卫。”
墨诺扣斯
在这同时,克瑞翁和厄忒俄克勒斯则在举行军事会议,并根据决议为忒拜的七个城门各派一名首领,这是跟敌人的首领数额完全相对应的。现在在城下战役打响以前,他们还要研究一下飞鸟观测所提供的有关战斗结局的预兆。
在忒拜人当中有一个名叫忒瑞西阿斯的盲人预言家。此时,克瑞翁派他的小儿子把他叫来,逼迫他告知飞鸟向他预示的城市的命运。忒瑞西阿斯沉默了很久,最后 他说出下面一些令人悲伤的话:“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犯下了重罪,他们将给忒拜这块土地带来深重的灾难。阿耳戈斯人和卡德摩斯人将会自相残杀, 一个儿子死在另一个儿子的手中。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拯救这个城;但这办法对被拯救的人来说却太痛苦了,以致于我都无法说出口。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想走,但克瑞翁一再恳求他留下来。“你非要听不可吗?”预言家严肃地说,“那我就说给你听!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儿子墨诺扣斯现在在哪儿?”
“他就在你身边!”克瑞翁回答道。
“那就让他赶快逃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躲开我将说的神谕!”老人说。
“这是为什么?”克瑞翁不解地问。“墨诺扣斯是父亲的好儿子。如果我们不让他说,他就会保持沉默。要让他知道拯救我们大家的方法,他会很高兴的!”
“既然如此,就听听我从鸟雀飞翔中看出的预兆吧,”忒瑞西阿斯说,“幸福是会来的,但要跨过一个冷酷的门槛。最小的儿子必须死。只有在这个条件下,你们才会获得胜利。”
“真可怕,”克瑞翁说,“但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想让全城得救,卡德摩斯最小的孙子必须死!”
“你是要我可爱的儿子墨诺扣斯去死?”克瑞翁突然愤怒地站起来说,“你给我滚开吧!我不需要你的预言!”
“难道真理会因为给你带来灾难就不成为真理吗?”忒瑞西阿斯严肃地问。听到这话,克瑞翁心中无比惊慌,他一下子扑倒在忒瑞西阿斯的面前,抱住他的腿,请 求预言家看在他已年迈的分上收回这个预言。但预言家毫不理会。“这个要求是不可避免的,这孩子必须把他的血洒在毒龙曾经伏卧的狄耳刻泉源旁边。当初龙牙播 种下去以后,这片土地给与卡德摩斯以人的血液,现在只有它把卡德摩斯亲族的人的血液收回去,它才能与你们成为朋友。如果这个少年在这里为他的故乡城献出生 命,他就可以自己的死成为你们的拯救者。而对阿德刺斯托斯和他的军队来说,则将落得个非常可怕的下场。现在,你就在这两种命运中选择一种你愿意接受的 吧!”说完了这些话以后,预言家便扶着同来的女儿的手离去了。
克瑞翁久久地陷入沉默中。最后他无比恐惧地喊道:“我多么宁愿自己为我 的故乡去死呀!但是你,我的孩子,我却要你去牺牲!逃走吧,我的孩子,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可诅咒的地方,它对你这个无辜的孩子实在太可怕了。你要取道得 尔福、埃托利亚和忒斯普洛提亚,一直逃到多多那的神庙,在那里躲在圣坛的保护下。”
“好吧!”墨诺扣斯看着父亲目光一闪说,“父亲,那就为我准备远行的行装吧,请相信我,我不会走错路的。”
克瑞翁这才镇静下来,回去处理要务。就在只剩下墨诺扣斯一个人的时候,他却突然俯伏在地上,热诚地向众神祈祷说:“诸位天神,宽恕我吧,我刚才说了谎, 为了消除我的老父亲的无谓的恐惧,我用假话欺骗了他!现在,诸位神明,请倾听我的誓言,请仁慈地接受这誓言吧!我要去走拯救故乡城的路!我不能离开生我养 我的地方,逃跑将使我蒙受耻辱。我愿意走上城头,从那里跳进黑暗的毒龙深谷,按照预言家的指点拯救忒拜城。”
说完墨诺扣斯就从地上跳起来,向城堞跑去,准备跳城。他站在城堡围墙的最高处,向下看了一眼敌人的作战布局,简短地说了一句对敌人的诅咒。然后他就抽出藏在袍子里的匕首,戳穿自己的咽喉,跌到了深谷里去。
攻打忒拜城
神谕实现了。克瑞翁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悲痛。厄忒俄克勒斯拨给七个守门英雄七队人马。从哪里抽调了部队,就及时地用骑兵补充。此外轻装的步兵跟在持盾者的 后面,这样因受攻击而受损的地方也都有武力守卫。阿耳戈斯人现在也全副武装地出现了,攻城开始了。战歌轰然震响,从敌军中和忒拜人的城墙上同时吹起战斗的 号角。
这时是女狩猎家阿塔兰塔的儿子帕尔忒诺派俄斯正带领他的队伍,以紧密排列的盾牌为掩护,冲击一个城门。在他的盾牌上刻画着他母 亲飞箭射杀埃托科亚野猪的图形。冲向第二个城门的是僧侣预言家安菲阿刺俄斯,他的武器上没有任何装饰。向第三个城门推进的是希波墨冬,在他的盾牌上可以看 到百眼的阿耳戈斯看守着被赫拉变成小母牛的伊俄姑娘。堤丢斯指挥部下攻打第四个城门;他的盾牌上画着一张毛绒蓬松的狮皮。被驱逐的国王波吕尼刻斯率领部队 进击第五个城门;他的盾牌是几匹愤然腾跃的驾车骏马。卡帕纽斯领着他的队伍涌向第六个城门,他的勇气使他敢和战神阿瑞斯比个高低。奔向最后一个城门的才是 阿耳戈斯的国王阿德剌斯托斯。他的盾牌上画着一百条嘴里衔着忒拜儿童的巨蛇。
当所有的人马逼近城门时,猛烈的战斗便立即开始,攻城者 首先是投石,继而使用了弓箭和长矛。但第一次进攻被顽强忒拜人击退了,阿耳戈斯人只好后撤。这时,堤丢斯和波吕尼刻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同伴们,你们为 什么不趁敌人的箭和矛没把你们击倒,齐心协力集中攻击城门呢?步兵,骑兵,战车驭手,让我们猛打猛冲吧!”这声呼喊鼓起了阿耳戈斯人的勇气,所有的人都重 新振作起来,攻城的战斗以更强大的力量再次展开。但这次的结果并不比第一次好,攻城者大批地死在守城者的脚下,城外干燥的土地上血流成河。
这时,阿耳卡耿亚人帕耳忒诺派俄斯像狂风一样冲向城门,高喊着要用火和斧头把城门夷为平地。忒拜的英雄珀里克吕墨诺斯正在城墙上拼力防守,他看见冲击者 来势极为凶猛,在紧急关头急速把胸墙上的一块巨石推下去,那巨大的石头几乎跟一辆战车的重量相等。坠落的巨石一下子就砸碎了攻击者金发的头颅,把他的骨头 压得粉碎。
看到这个城门已经安全了,厄忒俄克勒斯就赶紧跑到别的城门去督战。在第四个城门前英雄堤丢斯像一条被阳光灼痛的龙一样暴 怒;他摇着头,头盔上的羽毛随着飘拂,他挥动着盾牌,镶在边上的铜环哗拉哗拉响个不停。他奋力把标枪投掷到城墙上去,一大队手持盾牌的武士围着他,也冰雹 般把矛抛向最高的城堡边缘。忒拜人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不得不逃离胸墙的边沿。
就在这时,厄忒俄克勒斯赶来了。他像猎人招呼四散的猎 犬一样集合起他的武士,然后带领他们回到不时有标枪飞上来的雉堞前。随后他又继续从一个城门跑到另一个城门去巡查在第六个城门前。他又遇到了狂怒的卡帕纽 斯,他正扛着一架云梯,夸口说,就是宙斯的闪电也不能阻止他把面前的城池摧毁。他边夸着海口边搭好云梯,然后踩着很滑的梯阶往上爬。但是他因狂妄蛮干应得 的惩罚,并没有留给忒拜人去实施;是宙斯在天上给了他惩罚,在他刚爬上城头时,宙斯发出霹雷击中了他。这声霹雳把大地都震得直抖。卡帕纽斯被殛毙后坠落在 地,燃烧成灰的头发飞上了天,鲜血流在了地上。
国王阿德刺斯托斯从这个征兆中意识到,众神之父是反对他们的这次征战的。于是,他当即 命令士兵离开城外的战壕,率领他们撤退了。忒拜人则从霹雷看出了宙斯给予他们的吉兆,于是步兵和战车一起冲出城来。他们的步兵冲进了阿耳戈斯的队伍中混战 厮杀;战车则疾驰前去攻击战车。忒拜人胜利了。他们把敌人逐出离城很远的地方,才返回城里。
兄弟对阵
激烈忒拜城 攻守战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在守城的部队退守到城垣以后,被打败的阿耳戈斯人的军队重新进行了整顿,不久便又有能力向被围困的城推进了。忒拜人看到这种情 势,知道在受到第一次攻击的损失后再次胜利的希望相当渺茫,国王厄忒俄克勒斯为此思索再三,最后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派出使臣出城到敌方的军队里去请 求停战,这时,阿耳戈斯军队已又密集地驻扎在忒拜城周围,俯伏在城外战壕里。随后,厄忒俄克勒斯来到城堡的最高处,向他自己的守城部队和包围城池的阿耳戈 斯人,大声喊话:“你们达那俄斯人和阿耳戈斯人,所有围城的人,还有忒拜的人民们,你们都不要为波吕尼刻斯和我——他的兄弟——再牺牲生命了。还是让我自 己经受战斗的危险,让我单独和我的哥哥波吕尼刻斯决一死战吧!如果我杀死了他,我就仍然是忒拜城的国王;如果我死在他的手下,王位就由他来坐。那时你们阿 耳戈斯人就可以放下武器,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不必在这座城下作无谓的流血牺牲了。”
波吕尼刻斯立刻从阿耳戈斯人的队伍里跳出来,朝城堡上面大声喊,说他愿意接受他兄弟的挑战。两方军队早已厌倦了流血的战争,因此双方的士兵都欢声雷动,赞成这个可以息兵的建议。双方还签订了一个协议,两位首领也都宣誓坚决遵守。
时间不长,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都全副武装起来了。在殊死的决斗开始之前,双方的预言家都聚拢一起准备向神献祭,想从献祭的火焰中推断战斗的结局。但预兆是模棱两可的,似乎说明双方谁都可能胜利,也谁都可能失败。
战斗的号角一吹响,两兄弟马上同时冲出来,相互进击,就像两个怒龇獠牙正在争斗的野猪。两枝标枪同时嗖嗖响着各向对方飞去,又双双被盾牌反弹落地。接着 他们就使长矛互刺,但急速挡在身前的盾牌又使刺杀落空。两边的观战者看见这场恶战都吓得直冒冷汗。战斗中厄忒俄克勒斯首先受了伤:他在出击时想用右脚踢开 一块挡在路上的石头,不小心把腿露在盾牌下面;波吕尼刻斯立刻手持长矛冲过来,一下刺穿了他的胫骨。见到这凶狠的一击,所有阿耳戈斯人都不停地欢呼起来。 这时候厄忒俄克勒斯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他一眼看见,对方的一个肩头这时暴露在外。他马上一矛刺去,正正地扎进对方的肩胛里,连矛的头都断在里边了。厄忒 俄克勒斯慌忙后退,搬起一块石头,砸断了他哥哥的矛杆。
现在双方都各自失去了一件投掷武器,他们又势均力敌了。他们几乎同时飞快地抽 出各自的剑,彼此凑得很近,盾牌相撞,发出震耳的战斗的轰鸣。最后,厄忒俄克勒斯抓住对方的一个破绽,一剑刺中他哥哥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使波吕尼刻斯歪向 一边,很快便血流不止,跌倒在地。厄忒俄克勒斯见到后确信他已获胜,便抛开宝剑,俯伏在垂死的哥哥身上,准备夺走他的武器。不料,这一举动竟给他带来了毁 灭。波吕尼刻斯尽管倒在了地上,但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剑,于是他使足气力把宝剑深深地刺入厄忒俄克勒斯的肝脏。厄忒俄克勒斯当即死亡,倒在他垂死的哥哥的 身旁。这样,父亲对他们二人的诅咒终于变成现实。
面对这样的情况,双方的军队大声争吵起来。忒拜人认为胜利属于他们的国王厄忒俄克勒 斯,而阿耳戈斯人则确信波吕尼刻斯为胜利者。争着争着双方便又要动武。不过,这时只有忒拜人是全副武装的,而阿耳戈斯人因为坚信自己的胜利已经把武器放在 一边了。就在阿耳戈斯人还没来得及披挂整齐时,忒拜人已冲向了阿耳戈斯军队。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反抗,手中没有武器的士兵四散奔逃。尽管如此,阿耳戈斯人还 是成百上千地死在忒拜人的标枪下,血流遍地。
克瑞翁的决定
两兄弟死后,忒拜的王位便落到他们的舅父克瑞翁的手 里。他现在一手操持两个外甥的安葬事宜。他立刻命人以国王的礼仪安葬了厄忒俄克勒斯,城里的所有居民都参加了送葬。但波吕尼刻斯的尸体却被丢在原地,暴露 在荒野上。克瑞翁决定,把这具尸体留给猛禽和恶犬去啄食撕扯,同时派兵秘密看守,防备被人偷走或埋葬。如果有人敢于违抗,就毫不容情地处死:要在城里公开 地用石头把他击毙。
安提戈涅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残酷的通告。她曾经在哥哥波吕尼刻斯临死时答应把他的尸体埋葬在故乡。这天她心情沉重地 去找妹妹伊斯墨涅,想劝妹妹帮助自己把兄长的身体从他们敌人手里夺走。但伊斯墨涅是一个懦弱的姑娘,不敢去这样做。“姐姐呀,”她啜泣着说,“父亲和母亲 叫人胆寒的死你难道忘了吗?我们两个兄长刚刚暴死你也不记得了吗?你想要让我们还活着的人也同样横死吗?”安提戈涅听罢冷淡地转过脸去,不再理睬怯懦的妹 妹。“我不要你帮助了,”她说,“我一个人去掩埋哥哥的尸体。等我办完了这件事,我就高高兴兴地去死,就死在我一生都爱戴的这位兄长的身边!”
过了不久,就有一个看守迈着胆怯迟疑的步子来到国王克瑞翁面前。“奉命看守的那个尸体被人埋葬了,”他高声对这位统治者说,“干这事的人躲过了我们的视 线,我们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白天的看守人指给我们看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很是奇怪。盖在死者身上的只有薄薄的一层土,仅够冥府的神承认这是埋葬。那 里看不出动用过锹铲,地上也没有走车的痕迹。我们看守人最后对此事取得一致意见:把那里发生的事报告你,国王。这个幸运的差事落到了我的头上!”
克瑞翁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他威胁所有的看守人,如果不赶快把埋葬者给他抓来,就活活绞死他们。这些看守人只好按照命令扒去尸体上的泥土,然后在旁边 照旧看守着他。他们从清晨一直坐到烈日炎炎的中午,也没有见到任何人靠近尸体。这时,突然刮起了暴风,空中灰尘弥漫。正在看守们还在揣度这意外的景象时, 他们看见一个少女款步走来,她悲伤地哭泣着,就像一只发现自己的巢被掏空的鸟。她手里提着一个铜喷壶,迅速地往喷壶装满尘土,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尸体,向 死者身上倾洒三次泥土。就在这时,看守们走上来,抓住了她,随后把捉到的少女拖去见盛怒未消的国王。
安提戈涅和克瑞翁
克瑞翁一眼就认出作案人是他的外甥女安提戈涅。“傻孩子,”他冲着她喊道,“你一直垂着头站在那里,这桩事你是承认还是否认?”
“我承认。”少女答道,同时高高地昂起头。
“你知道你在无所顾忌地违犯我的法令吗?”
“我太知道了,”安提戈涅平静地说,“但这法令不是出自永生的神之口。我也知道其他永远适用的法规,没有一个人违反了不引起神的愤怒。这条法规命我不可以不埋葬我母亲的死去的儿子。这样的行为在你看来是愚不可及的,实际上斥责我愚蠢的人才真正愚蠢。”
“你以为,”克瑞翁说,因为遭到少女的反驳而更加愤怒,“你的坚强意志是不可折服的吗?要知道在别人的控制下,就不应该太固执!”
安提戈涅立刻答道:“你除了杀死我,还能把我怎样呢!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呀?我的名字不会因我被杀而失去光荣。我知道,这里的人民只是怕你的权势才闭口不言。所有人的心里都是赞成我的行为的,因为爱护哥哥是做妹妹的首要义务。”
“如果你非要爱护不可,”克瑞翁喊道,他越来越愤怒了,“那你就到地府里去爱护吧!”于是他命令随从把她带下去。这时,听到姐姐被捕消息的伊斯墨涅也风 风火火地跑来了,此时她好像已经摆脱了以前的怯懦和怕羞,勇敢地走到残暴的舅舅面前,告诉他自己是知情者,要求和姐姐一起被处死。同时她告诫国王不要忘记 他要杀死的,安提戈涅不仅是他姐姐的女儿,而且是他亲儿子海蒙的未婚妻。克瑞翁听后没有回答,只是命令仆从把姐妹抓起来,由他的胥吏带到内宫里去。
很快就做好了执行克瑞翁可怕决定的一切准备。刑吏当着所有忒拜人民的面,把安提戈涅带到拱形的墓穴前。她在穴口呼唤众神,呼唤着她希望与之亲密联合的亲人,然后无所畏惧地走进洞穴里去。
波吕尼刻斯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它没有被埋葬,依然躺在荒野。野狗和猛禽都来啄食它,并叼着腐肉跑来飞去,把全城弄得又脏又臭。就像过去曾经见俄狄浦斯 一样,年迈的预言家忒瑞西阿斯又来到国王克瑞翁面前,向他说明飞鸟和献祭阵列所预示的灾祸。他听到了以污物充饥的恶鸟不停聒噪,而神坛上的祭畜并没有在火 焰里闪出应有的亮光,而是在黯淡的黑烟里缓缓地冒出晦气。“很明显,这是诸神生我们的气了,”忒瑞西阿斯这样结束了他的报告,“都是因为对待被打死的王子 太残酷了。国王,请不要固守成命了。向死者让步吧,不要盯着被杀死的人!再一次屠戮侮辱死者,并不没有什么光荣!还是撤掉你的命令吧,我这样劝你都是出于 好意!”
但是,克瑞翁用伤人的话回绝了这位预言家的劝告。他骂他贪图钱财,责怪他说谎。德高望重的预言家被激怒了,他毫无顾惜地对国 王指明了未来,“你要知道,”他说,“在你的亲人中没有为这两具尸体死去一个人之前,太阳是不会落的。你犯下了双重的罪:你阻止该下阴间的死者去地府,又 不让属于人间的活人留在世上!”说完,他就扶着领路人的手,拄着预言杖,离开了王宫。
对克瑞翁的惩罚
国王克瑞翁 气得浑身战栗,在目送着怒气冲冲的预言家走了以后,他把城里的长老们召集到王宫来,请教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们一致的意见是:“把安提戈涅从墓穴里放出 来,掩埋被暴尸荒野的波吕尼刻斯!”本来顽固不化的克瑞翁对此是很难让步的,但现在他已经丧失了自信,所以只好不无忧虑地同意了这个方案;这是能使他的家 族免遭毁灭的惟一的办法。随后他亲自带领人首先来到弃置波吕尼刻斯尸体的旷野,然后又奔向囚禁安提戈涅的洞穴。他的妻子欧律狄刻独自留在宫中。
不久,欧律狄刻听到从大街上传来的哀号声,这种凄惨的当呼叫声越来越大时,她离开内室,来到前廷时,正好有一个使者迎面走来。他就是国王刚才出行的那个引路人。
“我们向冥府的神作了祈祷,”使者愤愤地讲述着,“为死者举行了圣浴,然后焚化了他的遗骸。在又为他堆起了坟丘以后,我们就到囚禁安提戈涅的石洞去了。 刚到那里,就远处可怖的洞门那里发出的声嘶力竭的悲嚎。再走近些,我们都已经听出这是国王儿子的声音。于是我们这些侍从按照国王的命令赶快跑到前面去,从 岩石的缝隙往里看。哦,好惨啊,我们看到了什么呀!在很深的岩洞背景处,安提戈涅姑娘吊在用面纱条拧成的绳索上,早就断气了。你的儿子海蒙跪在她前面,抱 着她的双膝,放声大哭,而且同时口出怨言,痛悼他的未婚妻死,诅咒他父亲的残忍。就在这时,克瑞翁也来到了墓穴。‘不幸的孩子呀,’他呼唤着,‘你想要做 什么?你迷乱的目光怎么这样吓人?出来,到父亲这里来吧!我跪在这里求你了!’,但海蒙只是绝望地凝视着他,不作回答,随后从剑鞘里抽出他的那把双刃剑, 父亲只好躲出来了。不幸的海蒙向利剑上一扑,就立刻死去,倒在他未婚妻的尸体旁边了。”
欧律狄刻一直默默倾听着,目光呆滞。听到这里,她仍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急匆匆地跑开了。当绝望的国王悲痛地回到王宫,噩耗又一次便劈面而来:他的妻子欧律狄刻在内宫里倒在血泊中死了,胸口上有一个很深的剑伤。
俄狄浦斯的整个家族里,现在活着的,只有死去的两兄弟的两个儿子,以及伊斯墨涅了。关于她的传说极少,有的说她至死没有结婚,有的说她没有子女。这个不幸的家族随着她的死就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