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嘉祐元年,苏老泉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东坡和子由进京应试。第二年兄弟俩同登进士,老泉文章也深受欧阳修喜爱,三苏父子名震京师,许多读书人都争相传诵他们的文章。
当时,京城流传着这样的民谣:“苏文生,吃菜羹;苏文熟,吃羊肉。”年轻的苏东坡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不久,苏东坡的母亲程夫人去世。三苏父子匆匆从京城赶回眉山守丧。守丧期间,苏东坡除了读书作文,有时也出外观山望水,访朋问友。
这天,苏东坡来到嘉州。嘉州的大小官员都仰慕苏东坡的大名,纷纷前来陪同。他们泛舟于三江之上,大佛脚下,饮酒吟诗,好不热闹。东坡连喝三杯,不觉耳热心跳,醉眼迷朦。
大佛
抬头远望,只见凌云山上,千寻大佛端坐,法相庄严;山下江水奔腾,烟波浩淼,不觉心旷神怡。想自己少年得志,功成名就,在文坛上也算得一尊大佛了。胸中一股豪气涌动,苏东坡高喊笔墨伺候。嘉州官员们正求之不得,连忙送上文房四宝。只见东坡右手执笔,饱蘸浓墨,左手举杯,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往江中一抛,奋笔直抒心臆。果然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霎时,一首咏大佛的五言小诗跃然纸上:
起手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 端坐紫金莲。
众人见了,齐声叫好。不料,却惊动了凌云大佛。大佛微睁慧眼,知道苏东坡在借咏佛以言志。心想,这东坡倒是大器之才,只可惜狂傲了些,须给他点教训。于是,化作一个疯僧,踢踢踏踏地走下莲台。
这时,江面上陡然刮起一股巨风,将船刮到江边。疯和尚趿着一双破鞋,轻轻一跃跃到船上。众人都被风吹得站不住脚,呕吐的呕吐,晕眩的晕眩。惟有疯和尚抓住酒壶,乜斜着眼吟道:
众人皆醉我独醒, 何不同饮酒中樽? 你我同是醉八仙, 酒后胡言莫追根。
说完,嘴对酒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个够。然后拿起苏东坡的那首诗读起来,一边读,一边打哈哈:“八风、哈哈,八风……吹不动,哈哈哈!”笑够了,提起笔在小诗末尾写了几个字,就偏偏倒倒地飘下船去了。
疯和尚走后,风定船稳。人们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急去桌前看那疯和尚写的什么。大家围拢来,只见那诗尾批着“放屁,放屁,放屁”。众人无不惊讶,个个伸长舌头。苏东坡好不气恼,决心去找疯和尚问个明白。于是,他们把船停在山脚下,来到凌云山大佛寺。
山门前,一个和尚正在扫地。见东坡一行过来,忙用扫帚拦住去路。众人一看,正是刚才上船胡闹的疯和尚。苏东坡强压心头怒火,上前稽首道:“请教长老,学生苏轼酒后游戏,引录了几句《金刚经》的话偶成四句,但不知谬在何处?屁从何来?”那疯和尚直愣愣瞪着东坡,反问道:“苏学士不是八风吹不动的人物么,怎么倒叫三个‘屁’吹上山来了?”苏东坡听了,知自己口出狂言了,急忙倒身向疯和尚拜了三拜,说:“蒙师父教诲,使学生茅塞顿开,今后不敢妄自尊大了。”疯和尚却只顾扫地,说:“去去去!拜我何来?干我甚事?快进去与方丈说话吧。”
苏东坡同众人走进寺内,请出方丈,问起山门前扫地的疯和尚。方丈大惊道:“我寺中从无此僧,莫非学士弄错了么?”于是方丈陪东坡步出寺门,找了半天,也不见疯和尚踪影。惟见大佛端坐,慧眼半睁,似笑非笑地望着三江流水,营营众生。
望着大佛,苏东坡猛然醒悟,刚才是大佛显灵,指点迷津,警醒自己。从此,他不再狂傲,谦虚谨慎,严谨治学,终于成为博学多才的大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