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故事:2.“坚忍”方可打造不屈之志
曾国藩一生的成功,可以说得力于坚忍二字极大,用梁启超的话来说:设若曾国藩的意志与忍耐稍有不足,则其一生为失败之人,无疑也。
对于曾国藩的坚忍,写作《湘军志》的王闿运极为钦佩。他本想在书中讥讽曾国藩,但终为其感动,1878年2月21日云:"作《湘军篇》,颇能传曾侯苦 心;其夜遂梦曾。……"27日云:"夜观览曾公奏疏,其在江西时,实悲苦,令人泣下,然其苦乃自寻得,于国事无济,且与他亦无济。且吾尝怪其相法当刑死, 而竟侯相,亦以此心耿耿,可对君父也。余竟不能有此愚诚。‘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彷徨。’《出师表》无此沉痛。"
在江西的日子,是曾国藩最艰难的日子。曾国藩几次想撒手不干,但深感"欲罢不能罢"。
他困难的一个方面是太平军在江西发动了猛烈攻势。石达开留韦俊在城据守,与胡林翼、罗泽南周旋;林启荣在九江城扯住了周凤山的兵力;他自己则率兵联络江 西的天地会,展开了凌厉的攻势。石达开于咸丰五年十一月由湖北进攻江西,连克瑞州、临江、袁州,围攻吉安。曾国藩见状只得放弃围攻九江,急调周凤山回援江 西。周部撤围九江,于咸丰五年十二月攻占樟树镇。但是,到底是救吉安,还是守武昌,曾国藩举棋不定,石达开见来援湘军驻兵樟树镇而尚在犹豫,乃下令全力进 攻吉安,于咸丰六年正月二十五日(1856年3月1日)将吉安攻陷。曾国藩此时驻于赣北南康府,闻吉安被攻破,令周凤山坚守樟树镇,认为此处西近瑞 (州)、临(江),东接抚(州)、建(昌),为赣江沿岸重镇,省城南昌的咽喉。石达开兵破吉安,必然北犯省城,占领樟树镇,则可以逸待劳,堵击太平军。曾 国藩为守樟树镇,还急令内湖水师彭玉麟率船队师出青岚湖,沿武阳水过三江口,驶入赣江,南下樟树镇,与陆师配合,防守樟树镇。
不久,石达开果然率兵由吉安北上进攻樟树镇。周凤山指挥湘军据城大战,不敌而弃城逃走,二月十八日(3月24日)樟树镇为太平军占领。曾国藩闻讯,由南康动身去南昌城收拾溃兵。
石达开指挥太平军在江西奋勇作战,控制了整个江西的绝大部分地区,江西共计13府,被攻占8府54州县。曾国藩困守在南昌、南康两个狭小的地区,被太平 军紧紧封锁,不仅文报不通,连家信都难以通达。秘密化装潜递者也多被抓拿,一时被捕杀者达100多人,湘军被太平军围困得"士饥将困,窘若拘囚"。
正在曾国藩岌岌可危之时,杨秀清忽调石达开去天京参加进攻江南大营的战斗,才使曾国藩在军事上稍稍松了一口气。便挣扎着恢复江西的军事实力,他把樟树镇 等战役溃败的军队重新编排,凑成两支军队:一支约3500余人,由黄虎臣率领!一支仅千余人的队伍,由毕金科率领;又让江西粮道之子邓辅纶新募2000人 马,与李元度合为一军。总计军队约有万余人,但战斗力较差,尤其缺乏将才。便想把增援武汉的罗泽南调回,趁石达开离开江西的时机,夺回失地,挽回江西的危 局。罗泽南接到曾国藩的告急信感到很为难,当时他正担任争夺武汉的军事主力,若撤离武汉,将前功尽弃。他决定加紧攻城,攻下武汉后立即回援江西。
结果,因求功心切,猛打猛冲,被太平军枪击头部,于三月初八日(4月12日)死在军营。死前,给曾国藩留遗信一纸,哀凄悲凉,追述办湘军南北转战之苦。进言让曾国藩重用彭玉麟、杨载福、王鑫等人。
曾国藩在江西的困难不止是军事,更大的苦处是清廷一直对他不放心,怕他的力量太大。湖北巡抚之职宁给胡林翼,也不肯给他曾国藩,使他率兵三四载一直处于孤悬客处之地位,用兵、用人、用饷无处不难。因此,他常自比于东汉时的杨震,落得个可悲下场。
正因为清政府不肯向他放权,他在江西最大的痛苦,是处处受到地方官的排挤和刁难。咸丰五年八月(1855年9月),曾国藩丁忧服阙,补授了兵部右侍郎, 仍没有钦差之衔,地方官仍是轻视他,他在江西用兵,军饷要江西地方出,地方官总认为他并非国家正规军,为湘军输饷是额外负担,不肯出饷。曾国藩军队缺饷, 只能自己筹措,也受到地方官的抵制。
他无能为力,只好向朋友求助,幸赖刘于淳、甘晋等人主持捐资,支持部分款项,惨淡度日。在籍刑部侍郎黄赞汤曾捐助曾国藩80余万两,使曾国藩感激万分,终生念念不忘。
这期间,同年同乡的江西巡抚陈启迈也不予关照,反而多方掣肘,陈启迈在经曾国藩弹劾罢官后,继任的文俊则排挤更甚,他不仅不给供饷,还使他的一支湘军全军覆没,害死了他的一员猛将毕金科。
樟树镇败后,湘军一支由塔齐布的旧部毕金科率领。毕骁勇异常,率部与太平军作战,凶悍无比。但毕军饷奇缺,军队常饿着肚子打仗。咸丰五年(1855年) 底,地方官得到江西巡抚文俊的授意,竟以军饷作诱饵,逼迫毕金科进攻景德镇。景德镇是赣、皖、浙三省交通枢纽,太平军有重兵把守,堡垒坚固。毕金科只有千 余湘军,又饥又疲,但是为了得到饷粮,不得不冒险进攻。结果,反复苦斗,直至全军覆没,毕金科也丧命于景德镇城下。曾国藩对此事耿耿于怀,直到四年以后, 曾国藩率部攻陷景德镇,在毕金科战死之处立碑纪念,亲为他撰写碑文,痛悼当年死去的六员大将,同时揭露江西官员的排挤、嫉恨,碑文十分凄婉、动人。其中 有:"内畏媚嫉,外逼强寇,进退靡依,忍尤丛诟"之句,说出了曾国藩在江西几年的困难处境。值此困难处境,曾国藩曾想要撒手不干了,他想:这到底是为什 么?自己以一个回籍的文官,冲破重重阻碍创办湘军,在两湖、江西苦苦地战斗着,打赢了仗是别人的功劳,打败了仗"几乎通国不能相容。"自己为国苦战,要权 无权,要粮无粮,处处受到排挤、打击,被逼自杀已是好几次了。思前想后"遂致浩然不欲复问世事。"由于好友刘蓉等人的百般劝说,他才勉强坚持着。
祁门附近的羊栈岭失守以后,一场新的危机又逼近曾国藩和湘军祁门大营。
太平军本来就已占据徽州,此时,黄文金部二万多名将士攻破建德,切断了祁门大营与皖北安庆等地的联系。而李世贤和刘官芳两部太平军正分别从东、北两个方 向对祁门大营发动进攻。至1860年11月,曾国藩天天生活在四面楚歌之中,有时是一日数惊,有时是整夜不得一眠,真是度日如年。他在给曾国潢的家信中写 道:
自十一月以来,奇险万状,风波迭起,文报不通者五日,饷道不通者二十余日。此一月之惊恐危急,实较之八月徽州、宁国失守时更险难数倍。
曾国藩这一次的险难,幸好有部将鲍超等人的拼死救援,才得以度过。
再接下来是曾国藩决定几次主动出击的失败。1861年4月,他又移驻休宁。在这里,他又组织了八九千名湘军官兵对徽州城发动攻击,以期再占该城,疏通皖南至浙江的粮道。
出乎曾国藩意料的是,湘军几次接战,又都均告失败。
在4月14日的日记中,他这样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本日各营进徽州,寸心悬系之至,频登楼看天色。至午刻,忽下大雨,心绪焚灼不安。傍夕接信,各部因雨致败,尤其忧愤。盖此举关系最大,能克徽州,则祁 门、休宁和黟县三县皆有米粮接济,不能克徽州,则三县均不能保,足以忧灼特甚。夜,竟夕不能成寐,口枯舌燥,心如火炙,殆不知生之可乐,死之可悲。
并且,当曾国藩看到湘军对徽州的进攻久久不得战果,心中益发着急,而完全忘记了湘军多年来攻城作战的教训,一味盲目地下令官兵攻扑城墙时,被太平军瞧准时机,暗开城门,派出一队精兵出城劫营。把湘军打得大败,22营中竟有8营完全溃散。
曾国藩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退回祁门。想着太平军一定会跟踪而至,祁门此次定难保全,他一生的功名,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他悲观到了极点。一面吩咐身边的 人为自己的后事预作料理。除了稳定军心的考虑,曾国藩还有战略上的考虑。除了要表示信守他向朝廷所做的许诺,克尽他作为两江总督的职守外,还有非常重要的 一点,这就是,他认为这也是湘军安庆会战自身的需要。他多次表示,自己驻守皖南,是为了吸引太平军的一部分兵力,以减轻湘军在皖北方面的压力。1860年 底,在给咸丰皇帝的奏折中,他就自己驻守皖南与安庆会战的关系做了这样的预测:
若皖南再坚持两三个月,则皖北、安庆有必克之理,大局有必转之机。
后来,他又给曾国荃写信,更加详细地谈到湘军分兵皖北与皖南两处的关系,以及他的动机。他说:
若北岸办得好,能得安庆之贼屠戮殆尽,则陈玉成必深恨李秀成之不救援北岸,将来必有自相仇杀之时。今冬明春,弟与多隆阿、李续宾在北岸力主进攻,兄在南岸力主稳守,但使南岸勉力支撑三四个月,不大决裂,北岸必有好消息。
牵制李秀成等部太平军于皖南,不仅可以减轻皖北主战场上湘军的压力,而且还能导致太平军两大支主力之间的相互矛盾,使之相互仇杀。
直到1861年5月6日,曾国藩才从祁门离开,移驻东流紧靠长江南岸的地方,湘军还是没有完全从皖南撤出。
曾国藩为安庆会战作了最大的投入。
与此同时,胡林翼为了取得安庆会战的胜利,在皖北战场上也是倾其所能,并将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毛泽东的这句话说得很好,问题恰好在于,也仅仅在于能否再坚持到底:能,就胜利、成功;不 能,就失败、崩溃。能与不能,有时相差只不过微乎其微,而成败就由此决定。只要意志稍差一点,则为失败的人无疑,此言对曾国藩来说,真是恰如其分。
曾国藩语录精粹:
此身无论处何境遇,而敬、恕、勤字无片刻可弛。苟能守此数字,则无入不自得,又何必斤斤计较得君与不得君、气谊孤与不孤哉!
——咸丰十年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