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常生活情趣
李鸿章每天早晨七点钟 起床,少许吃些早点后,就开始披阅公文,办理公事。有时无事可办,就随便翻阅《资治通鉴》。看几页之后,再去临摹王羲之的书法,只写一百字。中午吃饭甚 多,无非是鸡鸭鱼肉之类。饭后,还要喝一碗稠稠的粥,饮一杯鸡汁;过一会儿,再喝一杯含铁质的水。这以后,脱去长衫,只穿短衣,倒背着双手,在廊下散步。 他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往返几十次。家人给他记数,喊一声"够了",他就立即掀帘而入,坐在一张皮椅上,再饮一杯含铁质的酒,闭起双眼养神。仆人给 他轻捶双腿,作按摩。良久,他慢慢睁开眼,对守候在一边的幕僚说:"你们请便吧,我要睡一会,但不要走远。"他开始睡午觉了。大约睡一两个小时,仆人传 报;"中堂起床了。"幕僚连忙入室,同他谈天,或议论公务。不一会,晚饭又已送上。他晚饭吃得很少,饭后屏退从人,他一个人或看书,或写信,然后就寝。这 套程序天天如此,从不更改。
说超李鸿章吃饭,还有一段趣闻呢他的胃口同他这个人一样,虽沾了点洋味,但总以本国风味为主。他出使美国 时,对西餐很不习惯,就派人烈唐人街华人的饭店中去订饭莱,主食无非是米饭,面条,菜的花样甚多,一如国内色样。陪同的美国人就问叫什么名堂,他却说不出 来,所有的菜统名之为"杂碎",于是,美国人因为李鸿章爱吃,就把中国炒菜称为矗李鸿章杂碎"同时还有"李鸿章饭"李鸿章面"之类,一时声名大噪,唐人街 开中国饭馆的达三百家,李鸿章对下属颇为傲慢,尤其是他满口污言秽语,不象个读圣贤书的翰林公,下属官员要赴任向他辞行,或为某件事向他道谢,他总是用合 肥土话说:"贼娘,好好的搞"被他骂的人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旁听的人不以为非,以为被李鸿章所骂的人是"红员",必将受到这位"爵阁部堂"大人的重 用。他晚年任两广总督时,有个武官挖门子、托人情想谋一个中军职务,别人说:"要得这个差使恐怕不容易。"那个人很自信,认为没问题,说。靠那一天召见 时,中堂大人骂我‘滚’了。许多人领悟了李鸿章骂人的含义,以挨骂为荣耀。
当然,即使在那种年代,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如此没出息,都愿意当这种无耻的"红员"。有一次,一个候补知县谒见李鸿章,李鸿章又说:"贼娘,好好的搞"这位候补知县立即高声回答道:卑职不敢贼大人娘刀弄得李鸿章惊愕不已,无言以对。
李鸿事对下属的傲慢也常常受到一些正直官员的奚落。一次,一个知府去拜会他,知府俗称"四品黄堂",有一定身份,他见李鸿章没有行大礼。李鸿章很不高 兴,两眼望天,手拈胡须,半躺在座椅上,对这位知府视而不见。良久才慢腾腾地问:"你有什么事啊?"知府回答道:"听说中堂贵体欠安,卑职特来请安。"李 鸿章说:"没有这回事,是外间误传。"知府说:以卑职之见,中堂也许患了眼疾。李鸿章说:这更是无稽之谈。知府说:我向中堂请安,中堂看不见,恐怕眼疾很 严重,只是中堂自己不知道罢了。李鸿章自知失礼,连忙起立道歉。
这类因他自己傲慢,口不择言而受到嘲弄、让他下不了台的事甚多,他自 己又不便发作。后来,他写了一副对联说:搿受尽天下百官气,养就胸中一段春。借以标榜他的"修养"。其实,他受气又何尝不是自找的李鸿章对监察制度非常痛 恨,对言官十分仇视。左宗棠收复新疆后入朝,一次对李鸿章说"在西边办事实在难哪"李鸿章说:搿你在西边还好,我在京城附近,被言官骂得不成人样子。打他 对言官痛恨大约是因为自己挨了骂。他对吴永说:"言官制度,最是坏事。明朝就亡于言官。这些人年轻,不通世故,也不考虑国家的利害得失,只是找一个题目, 信口开河,大做文章,借以显露自己。国家大事,被他们阻挠的实在不少。现在办事,动辄得咎,大臣本来就不敢有所建树,但责任所在,又不能坐以待毙,常常苦 心孤诣,想出一个法子,有几分希望,刚刚准备着手,言官以为有文章可做,群起而攻之。朝廷因为言官制度所在,不能不容纳他们的意见,因而许多事往往半途而 废。国家的事还有什么指望呢"他一边说,一边用脚跺地,对言官的仇视可想而知。野史上还记载了另一件事:他在给同治帝送葬的途中,家人同一个满州大学士灵 贵的随从争吵,李鸿章知道后,立即令人去劝阻,说;"让让他,让让他,不要惹动疯狗乱咬人,不是玩的"这里,他把监察官员骂成了"疯狗",更看出他对言官 制度的反感了。
李鸿章说监察官员不了解情况,乱发议论,往往坏事,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明王朝何尝是亡于言官?他们办洋务遭到阻挠 主要也不是言官的责任。在封建社会,官员监察制度对于防止封建官僚任意横行是有积极意义的。李鸿章之所以抨击监察制度、咒骂言官,乃是因为他本人多次受言 官弹劾而耿耿于怀。而他受弹劾最多的乃是在收复新疆、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等问题上,其是非曲直不难判定。所以,他反对言官制度,主要是个人成见。
作为朝廷要员、封疆大吏,李鸿章狭隘的乡土观念简直令人吃惊。他对本乡人过于偏爱,正是他口任人唯亲刀的一种表现。淮军前期的主要将领程学启、刘铭传、 张树声、张树珊、周盛传、周盛波、吴长庆、潘鼎新全是安徽人,淮军后期的主要将领聂士成(合肥人)、卫汝贵(合肥人)、丁汝昌(庐江人)、叶志超(合肥 人)等也多是安徽人;甚至天津水师学堂、武备学堂也大量招收安徽籍学生。这里自然不是说上述将领一概无能,事实上,刘铭传,丁汝昌、聂士成等人在反侵略战 争中都有值得称道之处。但大量重用同乡,无疑反映李鸿章的狭隘思想。有时候,他这种狭隘性简直到了可笑、可恶的程度。光绪元年(1875年),因光绪即 位,增加一科乡试(会试也增一科),称为"恩科"。兰时李鸿章由天津入都朝觐,本应立即返回任所,但听说顺天乡试即要揭榜,就决定迟行几天。发榜这一天, 他派人去打听,他自己则坐在寓所,点着蜡烛,等候消息。一直等到天亮,不见有人来报,就派人到顺天府去看榜,所中的举人没有一个安徽人,李鸿章就气愤地 说:"咸丰戊午科(1858年)顺天乡试,也是一个安徽人没有,今年不要再闹出柏中堂那样的笑话吧。"柏中堂就是柏莜,大学士,咸丰戊午科主持顺天乡试, 他家人靳祥私受贿赂,事发,权臣载垣、端华、肃顺借此排斥异己,柏萑因此被杀。李鸿章这句话如果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不录取我们安徽人就该落得柏萑那样的 下场"这已不是一般的乡土观念了。在这种观念支配下,他所荐用的许多重要官员,大多是安徽籍的,如充任过他的幕僚的周馥(安徽建德人)、杨士骧(安徽泗州 人)都先后得到李鸿章的保荐升任直隶布政使,不久又晋位巡抚、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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