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家族——拔掉襄樊
1272年春,元军围攻樊城数日,不幸攻入外城,杀死宋军两千余人,生擒宋军十六人,守将牛富率领宋军退到内城自保。围困了五年,才取得这点微薄战绩,并没有讨得忽必烈的褒奖。另外,连接襄、樊两城的浮桥依然控扼在宋军手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忽必烈震怒不已,宋将张顺、张贵竟然率领着船队,冲破元军的层层重围,将弥足珍贵的救援物资送进了襄阳城。
入夏以后,元军围困襄阳已达五年之久。守将吕文焕竭力据守,城中粮食尚有,但食盐、布匹发生短缺。驻扎郢州(今湖北钟祥)的宋将李庭芝见襄、樊危急,心焦如焚,试图对襄、樊做最后支援。在襄、樊西北,有一条发源于房州(今湖北房县)房山的青泥河,注入汉水。他们试图通过青泥河,把救援物资输送到襄阳,尽管此举险象环生,危险系数很大,但除此之外,无计可施。他们发现围城的元军把兵力重点屯于南面和东南方向,而西北兵力比较薄弱。
在屡次请求南宋朝廷出兵未果的情况下,张顺、张贵只好在汉水西边重金招募彪悍将士三千名。所有参战的人,都是水性极好的死士。他们事先在房州北面的钧州(今湖北武当)秘密制造了一百余艘战船,每三艘小船连成一舫,中间的船上装载着军需物资,左右船上载着护送的将士,备有火炮、弓弩、巨斧等器械,准备驱船前进。
五月二十三日,这支由张顺、张贵统领的百余艘战船组成的敢死队,沿汉水上游的青泥河而下,停泊在团山脚下。翌日,船队开到高头港,装上布匹、食盐、粮食等援襄物资,每艘战船上载有三十名士兵,伺机突破元军封锁,赴襄阳雪中送炭。
轮船是一种特制的轻便战船,在船舷两侧装有击水的转轮,用脚蹬踏,不但比划桨省力,最重要的是速度很快。尤其在无风的情况下,帆船行驶艰难,轮船照样行驶如飞,船上装有风帆,顺风踏轮,行驶的速度更快。
五月二十四日夜漏三刻,救援船队起碇出发,张贵领先,张顺殿后,乘风破浪,直冲重围向襄阳方向驶去。船行不久,前方的江面上出现了几盏灯火,那是元军在江中布置的巡逻船队。张贵沉着迎战,命船上的勇士加快速度,迎头撞去。
能见度很低的江面上,冷不丁地冲过来一支船队,使元军惊慌失措,未来得及搭话,前面的一艘战船被撞翻,船上执勤的元军全部倾泻进江中。等轮船与元军的战舰接触后,操刀持斧的宋军,纷纷跳到战舰上,见人就砍,手起刀落,把元军士兵斩杀殆尽,凿沉战船后,不敢停留,急速前进。
救援船队且行且战,逼近磨洪滩时,江面上出现一大片辉煌的灯火。那是元军设置的拦江水寨,江面上密布着撒星桩,封锁数十里,还把战船连成方阵,严阵以待。张贵下令各船以红灯为号,相互照应,便率军强攻,救援将士一鼓作气,先用强弩和火炮狙击元军战舰,短兵相接时,挥舞着巨斧砍断铁锁,力踏飞轮撞开正在燃烧的元军战舰,冲破重重封锁,引导船队继续顺流而下,元军被杀溺而死者不计其数。转战一百二十余里,所向披靡,多次拼死冲破元军战舰的阻拦,渐渐向襄阳逼近,襄、樊二城的地标关头的东畔鹿门山处已隐约可见。
张顺等手持巨斧,砍断星桩,突围成功,于五月二十五日黎明时分,援军终于抵达襄阳,时襄阳被困已有五年之久。宋廷援军首次将大批军需物资运到襄阳城下,送来最初的也是最后的补给。襄阳城内守军一片欢呼雀跃,没等吕文焕下令就启城迎接援军。
这时,元军驾驶的船队也蜂拥而至,企图夺走援军冒死送来的军需物资。受到援军的鼓舞,守军士气大振,不消几个回合,便成功击退元军的滋扰。
襄阳城守将吕文焕看到极为稀缺的补给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持着张贵的手迎进城中。他感激涕零地说:“襄阳被围困多日,岌岌可危,只是盼望援军,如大旱之望云霓。张将军真是襄阳城的大救星啊。”
张贵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吕将军言重了,倒是您矢志守城御敌的壮举,激励着南宋上下同仇敌忾。此次救援,一路险阻,运到这里的物资所剩不多了,对襄阳守军来说,无疑杯水车薪。”
“话不能这样说,你们用实际行动带给襄阳军民精神上的鼓舞,比起这些实物来,要宝贵得多。让他们知道,大宋朝廷并没有忘记他们。”
卸完船上的补给,清点数目后,吕文焕吩咐守军通过浮桥也给樊城送去一些,以激励他们抗元的士气,让他们知道南宋上下握成一个铁拳,和襄、樊军民一起抗元。
半天了,断后的船队仍然没有跟上,迟迟不见张顺等人的踪影。张贵把此事报告给吕文焕,他派人在襄阳城外的水域寻找多遍,未果。原来,主将张顺与一批敢死队员为保护前面救援船队的安全,拼死抵抗元军,导致全部壮烈阵亡。数日后,其尸体溯流而上至襄阳的浮桥边,张顺身中三枪六箭。张贵认出,正是哥哥张顺的尸体,引来城中军民的号啕大哭,安葬并修庙纪念。
张贵滞留襄阳期间,派人潜回郢州,联络郢州的殿帅范文虎,约定南北夹击元军,打通襄阳外围交通线。原计划范文虎率精兵五千驻龙尾洲接应,两军在此会师。七月七日,在吕文焕的号令下,张贵率部突破重围,期与驻扎于龙尾洲的范文虎部会师。等张贵杀出险境,抵达龙尾洲时,在灯火中远远望见龙尾洲方向战舰如云,旌旗招展,以为是范文虎接应大军,举火晓示,对方船只见灯火后便迎面驶来。等到近前,却发现来船全打着元军旗号。两天前的一个风雨之夜,范文虎派来五千水军以为元军来攻,混乱中顺流退避三十里之外。
得知江中的敌情后,阿术和刘整急忙调集大批战船停泊在龙尾洲,准备全歼从襄阳突围后漏网的宋船。张贵命令轮船南宋将士与元军殊死一搏,由于力量悬殊,元军占绝对优势。等元军战舰靠拢过来,手持长矛的元军纷纷跳上轮船,来擒获张贵。
力战而竭后,致使张贵身中数十创,终因体力不支倒在轮船上,成为元军的俘虏。元军营帐一片欢腾,终于洗去张贵突围驰援襄阳给元军留下的耻辱。汉军万户张弘范,赋题为《襄阳战》的小令一首,记载此事:
鬼门关,朝中宰相五更寒。锦衣绣袄十万,枝剑摇环,定输赢此阵间。无辞惮,舍性命争功汗。将军战敌,宰相清闲。
张贵被押至元军阵营,宁死不降,被元军杀害,随后又派四名南宋降卒抬着张贵的尸体晓示襄阳城中军民说:“认识矮张吗?这个就是!” 迫使吕文焕献城投降,他杀掉四名降卒,把张贵与张顺合葬,立双庙祭祀。安葬当日,百姓沿街夹道跪拜,哭声震天。
后来,吕文德又率兵来救,虽历经激战都未果,吕文德为救弟弟吕文焕而战死。援襄努力,至此彻底失败。
1272年十一月,正当元军集中兵力幻想一举拔下襄阳城时,南宋荆湖制置使李庭芝建议朝廷敕封刘整为汉军都元帅、卢龙军节度使,加封燕郡王,并派永宁寺一个和尚为密使,携带着金印、牙符和李庭芝的亲笔书信,企图招降刘整。能使刘整浪子回头更好,不回头的话,也可略施一个反间计,假借元廷之手铲除刘整。这个结果没有丝毫的悬念,和尚注定被永宁县令截获,立即驰驿奏报忽必烈。
忽必烈闻讯大惊,立命姚枢和张易负责处理此案。张易奉命把刘整从襄阳前线召回京师,看到李庭芝的亲笔书信及金印、牙符,辩解说:“宋怒臣画策攻襄阳,故设此以杀臣,臣实不知。”
忽必烈断定,在襄、樊危在旦夕之际,刘整不可能反水叛蒙重新降宋的。如此考虑,忽必烈命刘整在给李庭芝的回信中写道:“整受命以来,惟知督厉戎兵,举垂亡孤城耳。宋若果以生灵为念,当重遣信使,请命朝廷,顾为此小数,何益于事!”
一旁的姚枢和张易见南宋的反间计不攻自破,才长舒了一口长气。
忽必烈大肆赏赐了刘整,让其担任汉军及水军统帅,重新返回前线继续率军攻伐襄阳的战争。并诛杀挑拨离间的永宁寺和尚及党羽。
蒙军虽然屡次打败南宋援军,但襄、樊两城仍然是久攻不下。在1272年十一月前后,针对襄、樊围困五年,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元朝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向阿术建议道:“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唇也。宜先攻樊城,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
1273年初,元军要做的首要之事就是通过摧毁浮桥以阻止宋军增援的方式,将樊城孤立起来,一举拔下。正在犯愁的阿术闻言大喜,立即依计而行。先用火炮轰击浮桥两端的两城出口,使宋军不敢出城。再派几百名死士手持铁锯、巨斧攀上浮桥,用铁锯截断襄、樊两城之间的江中木柱,砍断铁链,然后再焚毁架于其上的浮桥。
襄、樊守军当然知道浮桥是他们救命的稻草,便使出浑身解数与元军抗衡。他们厮杀一夜,守军虽勇,怎奈在逼仄的浮桥上施展不开兵力,最终被元军彻底切断两城间的交通,木桩扯着铁索顺水漂走,襄、樊二城遭到完全孤立。
尽管如此,其内城仍然难以攻克,守将吕文焕仍坚持与元军死拼到底,对军民稍加勉励,持续笼城与还击。
为加快拔除襄、樊的步伐,忽必烈向同母弟、伊尔汗国可汗旭烈兀求援,请其代为寻找若干制炮大师。因为忽必烈曾听旭烈兀提及过,其身边就有几位建造过抛石机的制炮大师,曾在巴格达、阿勒颇与大马士革攻城中施展威力。
二月,回回人亦思马因及其助手阿老瓦丁因制成威力无比的回回炮(巨型抛石机),把炮口对准了貌似坚如泰山的樊城下,准备轰击樊城。回回炮——又名西域炮、巨石炮、襄阳炮。是一种以机抛石,用于战争攻守的武器。中古时,波斯、阿拉伯等伊斯兰国家之抛石机炮十分发达,能发射八百磅重巨石。元世祖时召回回人阿老瓦丁和亦思马因督造,并教回回军士演习,于至元十年(1273),用之于攻克樊城、襄阳。南宋亦曾仿制,并用于战守。明中叶以后,因大型火铳兵器已用于战争,渐废。
在阿里海牙的传记中,也总结了此事:“会有西域人亦思马因献新炮法,因以其人来军中。十年正月(1273年的一至二月,《元史》将进攻日期载为1272年十二月)为炮攻樊,破之。”
感谢马可·波罗,曾对回回炮进行过十分形象而逼真的描述:“当机器开始投掷后,响声震天动地,石弹砸到任何东西,目标都会立刻被粉碎,被摧毁。”
这种新型大炮产自西域,发射的石弹重达一百五十余斤,发炮时地动天摇,所击之处,无坚不摧。
元军分成五道力量集中炮轰樊城,襄阳城内守军曾出兵驰援,均被元军的铁炮逼进城内。城内守军只能向攻城的元军射箭,因臂力所限,射出的箭矢飞不了多远,便落入水中。火炮不时把大小石弹抛入城中,使城内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樊城失去襄阳的援助,渐渐招架不住。
这时,阿术吹响了登城的号角,几百架云梯搭在城墙上,蚂蚁般的元军从四面八方涌向樊城,沿着云梯向城上爬去。城内的守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很多百姓也拿起武器自愿加入守城的行列,冒着城下飞来的石弹箭雨,把云梯用竹竿推翻,攻城的元军便号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城下跌落的尸体叠在一起,高达数人,其中也有不幸中箭坠落城下的守城军民的尸体。守军减员迅速,而攻城的元军不断补充,依然人多如麻。
三日后,樊城终于被攻破。据阿里海牙传记载:“先是,宋兵为浮桥以通襄阳之援,阿里海牙发水军焚其桥,襄援不至,城乃拔。”守将范天顺仰叹“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在守地自杀身亡。另一守将牛富率死士与元军展开巷战,渴饮血水,转战而进,杀敌无数,终因众寡悬殊,身负重伤,投火而死。其大义凛然之举,吓得元军瞠目结舌。
接着,便拉开了屠城的序幕。尽管自忽必烈即位以来,在身边汉人儒士的百般劝阻下,已经下达约束部下不得随意屠城的旨令,但对坚决抵抗的城市,还是不能免除屠城的惩罚。樊城抵抗元军长达六年的时间,屠城在所难免。除了工匠、儒士外,甚至连被俘的城内守军都一概处死,尸体几乎堆积成一座高山。
樊城被破,襄阳孤立无援,危在旦夕。这些事实像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襄阳城守军的神经。
守将吕文焕的告急文书接二连三传至南宋朝廷,贾似道照旧斗他的蟋蟀,对此置若罔闻。一天,贾似道觐见宋理宗,被问道:“听说襄阳已经被元军围困三年,丞相看如何是好呢?”
贾似道故作惊讶地说:“元军早已被打退,陛下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可怜的宋理宗说:“刚才听到一个宫女提及此事。”
散朝之后,贾似道便查明了那个透露消息的宫女,污蔑其行为不检点,令人将其处死。从此以后,宋理宗再也听不到边疆任何战事的讯息了,落了个两耳清净。
樊城沦陷后,襄阳便沦为元军最后角逐的猎物。襄阳危在旦夕,粮食的储备即将告罄,焦虑与忐忑蔓延开来,以致出现“襄阳饥,人相食。扬州谷价腾踊,民相食”的惨状。守将吕文焕每次巡城必南望恸哭,一再向朝廷告急。贾似道假惺惺屡屡上书宋廷请行边事,但他却私下让台谏上章挽留自己,说是宋廷大业离不开他。等襄阳城被元军攻克,他反而责问宋理宗:“臣始屡请行边,陛下不许之,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
权臣如此无耻,皇帝如此懦弱,南宋灭亡已成定局。
因回回炮攻伐襄阳有功,造炮师亦思马因战功显赫而获得忽必烈奖励的二百五十两白银,当时相当于一个工匠十年的收入。后被任命为回回炮手首领,佩带虎符。可惜其年不永,次年便患病去世,其职位和工作由儿子阿卜·巴克来继承。后来,阿卜·巴克也因制炮多次立功,先后被任命为镇国上将军、回回炮手都元帅、军匠万户府万户、刑部尚书、通奉大夫、浙东道宣慰使等职。
阿老瓦丁于1280年,入朝觐见忽必烈时,得赐钞五千贯。随后,奉命率散居于各郡的回回炮手俱赴南京(今河南开封)屯田。其后,任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副万户。
元军在攻城的同时,忽必烈派原宋将唐永坚持诏书入城谕降吕文焕。在元军围攻猛击,又久久不见援军的情况下,是战是降,吕文焕一时举棋未定。
当整个襄阳城守军只剩余一二百人时,仍死守不投降,阿术实在恼火,命令继续发动火攻。一炮击中襄阳城谯楼,火光冲天,全城震动,军心大乱,士卒纷纷坠入火中,诸将多逾城投降。
曾与吕文焕素有冤仇的刘整(刘整被吕文焕用箭射伤过),竭力主张元军按拒降来狠狠惩处襄阳,用回回炮将其夷平,“刘整欲立碎其城,执文焕以快其意”。唯独元军统帅、参知政事阿里海牙仍坚持招降吕文焕,不愿伤及无辜。
1273年三月,阿里海牙亲自临襄阳城下再三劝说吕文焕降元:“公以孤军御我数年,今鸟飞路绝。帝实嘉能忠而主信。降必尊官重赐,以劝方来,终不仇汝,置死所也。”
见吕文焕“狐疑未决”,阿里海牙又折断一支箭,表示违心愿不得好死的承诺,一连重复了四次。折箭而誓,是北方人最为倚重的誓约。此时,襄阳守将吕文焕对宋廷绝望已久,于1273年三月十七日携其子举城归顺元军,孤军奋战五年的英名尽付流水。襄、樊战役宣告结束,前后相持五年之久的笼城,在回回炮的一声声怒吼中画下句号。
弃宋降元后,信守诺言的阿里海牙陪同吕文焕北上觐见忽必烈,果然受到优待,吕文焕被命为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襄汉大都督,仍守襄阳。另外,其麾下将士也得到较为妥当的赏赐与安置。接下来,吕文焕也极力用辉煌的战绩向元军证明自己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至此,长达六年之久的襄、樊之战宣告结束,元军取得了元宋战争以来前所未有的胜利,牢牢掌握了通向长江中下游的管钥。在战略上元军处于主动地位,首先建立包围襄、樊的堡垒,又注重弥补战术上的不足,制造战船,训练水军,在裹、樊战役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襄、樊之战充分表明,元朝水军实力和攻坚作战的能力大为提高,其整体军事实力已略胜南宋一筹。
襄、樊两城失陷后,南宋门户洞开,形势急转直下。南宋依仗的长江天险,已经丢掉了一半。进军东南的时机日趋成熟。四月,忽必烈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征求姚枢、许衡、徒单公履等身边汉族参谋、学者、策士们的意见。
徒单公履赞成元军一举攻伐南宋,他认为:“乘破竹之势,席卷三吴,此其时矣。”只有迂腐的大儒许衡却以两国生灵之念,则以为不可:“切不可为,应以仁义,感化宋国。”
接下来,元军顺汉水长驱东下,强渡长江,次年鄂州投降。至此,忽必烈的既定目标——上阻四川、下达江左的战略目标得以实现。
1273年初,当被元军围攻达五年之久的重镇襄、樊陷落的消息传至杭州时,南宋朝野一片鼎沸。襄阳失守后,南宋实权派人物贾似道依然置南宋王朝存亡于不顾,不是不予理睬,就是把执意上书者罢免流放,继续文过饰非,歌舞升平,延续着荒淫无耻的萎靡生活。
南宋除了贾似道之流的权臣祸国殃民外,也有像京湖制置使汪立信的忠臣良将,积极上书图救南宋于危亡。汪立信在给贾似道的书信中写道:
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而君臣宴安不以为虞。夫天之不假易也,从古以然,此诚上下交修以迓续天命之几,重惜分阴以趋事赴工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岁愒月,缓急倒施,卿士师师非度,百姓郁怨非上,以求当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挥而折冲万里者,不亦难乎!为今日之计者,其策有三。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算兵帐见兵可七十余万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为选兵五十余万人。而沿江之守,则不过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将,十屯为府,府有总督,其尤要害处,辄参倍其兵。无事则泛舟长淮,往来游徼,有事则东西齐奋,战守并用。刁斗相闻,馈饷不绝,互相应援,以为联络之固。选宗室亲王、忠良有干用大臣,立为统制,分东西二府,以莅任得其人,率然之势,此上策也。久拘聘使,无益于我,徒使敌得以为辞,请礼而归之,许输岁币以缓师期,不二三年,边遽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战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则天败我也,若衔璧舆榇之礼,则请备以俟。
这封呕心沥血的御敌之书,现在读起来都令人动容,而贾似道拿到书信看罢后,气愤地投掷于地,因汪立信“目微眇云”,骂道:“瞎贼狂言敢尔。”
翌年七月,毫无征兆的宋度宗赵禥在内忧外患的风雨中离世,与此同时,位于杭州西部的天山山脉的天目山发生山崩,“水涌流安吉,民溺死者无算”。奸臣贾似道扶持年仅四岁的赵隰继承帝位,体弱多病的祖母谢太后、母亲全太后摄政。孤儿寡母对三朝元老的权臣贾似道更加倚重,政治更为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