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万民之唾弃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一、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罔顾民怨,便会招来万民的反抗。在推行矿税制度后不久,各地民变此起彼伏,而且呈现迅速蔓延之势。

万历二十八年(1600)十二月,因为陈奉的胡作非为,致使武昌一带发生民变。原来,陈奉僭称千岁,一路吓诈官民。他的党羽更是擅自闯入居民家中奸淫妇女,甚至强抢民女藏入税监署中。王生之女、沈生之妻,都是这样遭到凌辱,所以激起当地士民的公愤,万余民众集结起来,甘愿与陈奉同归于尽。事发之后,抚按三司严密保护陈奉,巡抚支可大更是歪曲真相,蒙蔽皇上。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将这些情况一一向皇帝奏报,并且指出:“这一定会导致天下无穷无尽的祸乱!”

大学士沈一贯也指出:“陈奉入楚之后,先是引发武昌民变,接着又导致汉口、黄州、襄阳、武昌、宝庆、德安、湘潭等处接连发生抗议,几乎导致大乱。希望立即将其撤回,以收楚民之心。”

按理说,出了这么多的乱子,神宗理应接受大学士的建议,及时撤回陈奉才是,没想到他仍旧对此置若罔闻。

在开采谷城矿的过程中,陈奉因为一无所获,便威胁取走谷城县的库金,结果遭到驱逐。为此,他怀恨在心,一直寻机报复。武昌兵备佥事冯应京弹劾陈奉有十大罪,陈奉反咬一口,称冯应京是诬告,随即将其降职。

在开采枣阳矿时,知县王之翰因为该矿靠近显陵,提出反对。陈奉立即弹劾王之翰及襄阳通判邸宅、推官何栋如等人,锦衣卫将他们逮捕审讯,并追逮冯应京。冯应京平时很得民心,广大民众聚集在一起,哭着为其送行。为了稳定民心,陈奉张榜列出冯应京的各种罪状,没想到这反倒激起了众怒。大家将陈奉的官署团团围住,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杀死他。陈奉眼见形势不妙,只得仓皇逃往楚王府。众人找不到陈奉,便将他的同党耿文登等十六人投入江中。因为巡抚支可大一直保护陈奉,愤怒的民众顺便焚烧了他的辕门,可见当时民愤已经到达了极点。

在陈奉遭到驱逐和反抗时,临清民众也在驱赶税监堂。马堂到临清时,指使亡命之徒数百人在大白天公然夺人财产,谁敢违抗就被治罪,中产之家大半破产。一万余州民组织起来,纵火焚烧了马堂的官署,打死其同伙三十七人,都是身上刺着各种纹身的盗贼。事发之后,锦衣卫抓捕了很多人。有一个叫王朝佐的,平时为人就非常仗义,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就是首犯!”临刑之时,他面不改色,令人敬佩。知府李士登抚恤安慰其母亲和妻子,临清民众也立祠以示纪念。

御马监监丞梁永,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二月奉命到陕西征收名马及其他货物。他私自蓄养五百匹马,大量招揽亡命之徒,交给千户乐纲率领,在边塞一带出入。为了寻找宝物,梁永不仅将历代陵墓全部挖掘一遍,从中搜集金银玉器,还放任乐纲等人肆意淫掠。各地县令都很惧怕梁永,甚至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都知道他会随时对县丞行廷杖之刑,也知道其中有不少人已被打死。陕西巡抚顾其志在揭发梁永罪状之时,也说到了陕西百姓万众一心,决心杀死梁永的迫切心情。很显然,巡抚看到民怨沸腾,也只能如实表达老百姓的心声。

万历二十九年(1601),太监孙隆在苏州利用恶少敲诈勒索,导致民众不堪重负。苏州人葛诚率领当地老百姓将其中的六七名税官捆绑起来,然后投到了河中。此后,他们余怒未消,又放火焚烧了宦官家中的所有财物。

万历三十四年(1606),税使杨荣云南一带恣行威虐,令当地百姓恨之入骨,结果被民众杀死。当时,一万多冤民在指挥贺世勋、韩光大等人的率领之下,纵火焚烧了杨荣的府第。忍无可忍的民众在杀死杨荣之后仍不解恨,随即将他的尸体一并投入火中。

在其他地方,也都发生了类似事件,比如山东张晔、河南鲁坤、四川丘乘云等,都被当地的老百姓杀死。福建税监高寀居闽十余年,同样留下无穷的祸害。万历四十二年(1614)四月,当地万余民众因为不堪忍受,便聚集在一起,想要杀死高寀。因为事情越闹越大,神宗只得召高寀回京。

各地矿使、税使的为非作歹,也对边防构成了严重影响。自从高淮聚众惊扰京城,并被神宗无视之后,他变得更加放肆。很快,他招募了更多的死士,并时常带着他们出塞打猎,甚至打着黄票旗,到朝鲜索取冠珠和貂马。此外,他还几次与边将争功,克扣军粮,终于引起山海关内外将士的一致不满。

万历三十六年(1608)四月,前屯卫的军卒手持武器,聚集在一起高声呼喊,发誓要吃了高淮的肉。这年六月,锦州、松山两地的军卒发生哗变。群情激奋的局面,令高淮多少感到害怕。他连忙跑回京城,诬陷同知王邦才、参将李获阳追杀朝廷派出的使者,而且还将贪污御用钱粮之事栽赃到他们身上。王、李二人随即被逮捕讯问,边民也因此而喧闹不止。

各地都掀起轰轰烈烈的反特斗争,从万历二十七年(1599)开始,一直持续到万历四十二年(1614),长达十六年之久 。不仅时间很长,而且范围很广,遍及全国各地,声势浩大,此起彼伏,互相呼应。

对于矿使之害,朝臣一直在呼吁并积极上书,只是神宗皇帝不闻不问,装聋作哑,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神宗长期称病不愿上朝,也不愿意接见内阁辅臣,所以,他与外界的沟通渠道就只剩下了司礼监。大概他只愿意听太监的话,将这视为唯一可靠的信息来源。

万历三十年(1602)九月,大学士沈鲤上书指出:“当今时政最称不便者,无如矿、税二事。” 沈鲤对内臣滥用群小和爪牙,在各地噬狼贪的罪行进行了痛斥,并且坦陈天下形势已经如同沸腾的油锅一样,没有一片安乐土。如果要改变现状,避免出现更大的危机,就必须抓紧时间收揽人心,停止采矿,撤回税使。

大学士沈一贯等人也积极上书,称使用内臣办矿收税,不仅给各地民众带来深重灾难,而且也是“利归群小,怨归朝廷” 的不当之举,必须及时终止。

对于这些披肝沥胆的善意劝说,神宗始终无动于衷,各地矿税官员由此而变得更加放肆。所以,万历后期便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皇宫之内是歌舞升平,京城之外则是危如累卵。这种鲜明对比,预示着大明帝国已经危机重重,一定会有更大的灾难出现。

二、末世大珰

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神宗病逝。据说他在去世之前忽然有所悔悟,立下遗诏撤回各路矿使,但他已经丢下了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后世子孙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当年八月,朱常洛即位,是为明光宗。意外的是,他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帝便去世了。有人算过,在神宗去世之后,朱常洛只活了四十八天,与神宗在位的四十八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虽说贵为皇长子,但朱常洛毕竟不是先皇所宠爱的郑贵妃所生,所以他长期得不到父爱,直到十三岁时还没接受过正规教育。加上“妖书案”“巫蛊案”“梃击案”接连发生,令朱常洛备受折磨,就此养成多愁性格和多病之身。临死之时,他又摊上了一个“红丸案”,帝王生涯短至月余,更加重了其悲剧色彩,也给动荡不安的朝廷留下一个不祥之兆。

而后朱由校匆匆即位,为明熹宗,但他也非常短寿,只活到二十三岁便去世,在位时间也只有七年。

熹宗能够继承皇位,首先要感谢太监王安。当初,西宫的李选侍仰仗着皇帝的宠爱迫害熹宗的生母王才人,并阻挠朝臣拥立朱由校,是王安出面化解了危机。他一面择机向杨涟等重臣揭露她的阴谋,一面巧妙地与李选侍周旋,令朱由校有了虎口脱身的机会。所以,明熹宗从内心深处感激王安,也一直对他言听计从。

天启元年(1621)五月,熹宗命王安执掌司礼监。王安以身体多病为由予以推辞。与熹宗关系极为亲密的奶妈客氏,极力怂恿皇帝批准王安的辞呈,从而给太监王体乾留下机会。作为与王体乾的交换筹码,和客氏“对食”(宫女和太监结成挂名夫妻)的宦官魏忠贤得以提督东厂。从此之后,魏忠贤与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镇抚许显纯等人勾结一处,将各种酷虐手法重新用了起来,同时也将厂卫之毒发挥到了极致。就连王安也被魏忠贤害死,而熹宗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

万历年间,触忤矿使、税使的大臣,都被打入钦犯监狱。但到了晚期,神宗越发懒政,令厂卫的固有体系和运转模式也受到影响,不少抓捕和审讯都不了了之,告密之风也逐渐衰减,以至于万历末年的诏狱已渐空虚。但在天启年间,随着魏忠贤和田尔耕、许显纯等人的得势,诏狱又重新忙碌起来。

魏忠贤年少之时本是个无赖之徒,在与一群恶少赌博输钱后,被迫自宫成为太监,并改名叫李进忠。万历年间被选入宫,又得皇帝赐名,改叫魏忠贤。他先是靠巴结宦官魏朝得到王安的善待,后来又获得客氏的青睐,自此平步青云,改变了命运。客氏本与魏朝对食,也改而与魏忠贤对食,并驱逐了魏朝。

熹宗宠爱客氏,封其为奉圣夫人,还将她的儿子侯国兴和弟弟客光先封为锦衣卫千户。魏忠贤也得到恩宠,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就连他的哥哥魏钊也被封为锦衣卫千户。魏忠贤的侄子不久也被荫封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魏忠贤虽然不识字,但记忆力非常之好。他不仅残忍阴毒,而且精于阿谀奉承之道,每天只知引导熹宗沉溺于歌舞游乐和骑马。刑部主事刘宗周上书弹劾魏忠贤,结果引起熹宗的万丈怒火,幸亏有大学士叶向高从中相救,才侥幸得到赦免。

当年,因为神宗不理朝政,廷臣便只能互相抱团,由此逐渐形成各种门户党派。吏部尚书顾宪成因为在东林书院讲学,引得海内士大夫的依从,东林党之名由此得来。“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一个接一个发生,整个朝廷争执不休,如同打官司。与东林党相对抗的,则被目为邪党。天启年间,魏忠贤的势力越来越大,同样聚集了大量党徒,不少人希望依靠魏忠贤来排挤东林党。当时的辅政大臣是叶向高、韩火广,邹元标、赵南星、王纪、高攀龙等人都官居高位,所以对魏忠贤形成一定的牵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魏忠贤的权力和地位一步步跃升,终于成为一代权阉。

虽然贵为一代帝王,熹宗却是一个文盲。他与其父光宗一样长期不受父皇的重视,因此自幼缺少必要的文化教育,大字不识几个。他非常赏识的魏忠贤,也是个大文盲。这两个文盲碰到一起,年长的文盲因为更有生活经验,所以显得更加从容,何况魏忠贤是个深谙权术的宦官。

明熹宗朱由校也并非一无是处,他有个特别的爱好,那就是非常喜欢做木工活,手艺比普通木匠只好不差。作为普通人,有他这身手艺,也足够养家糊口,也一定会被称赞心灵手巧。但是,身为皇帝,整天不知疲倦地忙着打造家具,并因此荒废政事,只能说是不务正业。

熹宗热衷于操刀弄锯,而且乐此不疲,这便给了权阉上位的机会。狡猾的魏忠贤总是等他做木工活时呈奏政事,此时的朱由校正埋头打理一块块木头,连脑袋都懒得抬起,对魏忠贤挥挥手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去处理吧。”魏忠贤因此可以擅自处理朝政,作威作福。熹宗大权旁落,自己却浑然不知。

魏忠贤位极人臣,举朝多为阿谀奉承之人。魏忠贤出行所过之处,士大夫都沿路拜伏,高呼“九千岁”,更有一些人干脆称呼“九千九百岁”,大行三叩九拜之礼。在中国古代,皇帝称“万岁”,魏忠贤只比他们少一百岁。

天启三年(1623)秋,皇帝诏令魏忠贤和客氏的儿子侯国兴所庇荫的锦衣官职世袭。兵部尚书董汉儒、给事中程注等人纷纷劝谏,熹宗不从。魏忠贤由此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擅自将内操军增加到一万人,内穿甲衣出入禁宫,恣意作威施虐。他和客氏联手假传圣旨,将光宗的选侍赵氏害死,听说裕妃张氏有孕在身,也设计将其杀死。后宫嫔妃如果有谁怀孕,被客氏得知之后,就会在劫难逃,因为客氏一定会施展诡计逼其堕胎。对于这些情况,熹宗始终毫不知情,也因此而绝了子嗣。

三、抱团作恶

天启三年冬,魏忠贤得以兼领东厂,他立即在情侦系统到处安插亲信,更换掉那些不听话的人,阉党势力也由此变得越发强大,成为一时之祸。

天启四年(1624),中书汪文言受到诬告,被投进镇抚司监狱。执掌镇抚司的刘乔因为得到叶向高的训令,不愿意给汪文言定罪。魏忠贤大怒,立即将刘乔撤职除名,改用亲信许显纯替代他。

在杀死王安之后,魏忠贤更加肆无忌惮地在皇宫中培植亲信,清除异己。除了将侄子魏良卿任命为佥书锦衣卫,掌管南镇抚司事务之外,从内阁、六部到四方总督、巡抚,也都遍布羽翼。其中最为著名的要数“五虎”和“五彪”。“五虎”分别是崔呈秀、李龙、吴淳夫、倪文焕、田吉,“五彪”分别是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五虎”都是文官,个个一肚子坏水,暗中帮助魏忠贤出谋划策;“五彪”都是武职,分别把持锦衣卫和东厂,为魏忠贤充当打手,诸如暗杀缉捕、刑讯逼供等体力活都由他们分担。

除此之外,还有“十狗”“十孩儿”“四十孙”。“十狗”包括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等人。“十孩儿”包括李蕃、李鲁生等人,顾名思义,他们是干儿子一辈。“四十孙”则是为那些地位稍低的人准备的,因为他们只能排到孙子辈。

田尔耕、许显纯都是魏忠贤的义子,同属“五彪”。在他们手下又有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爪牙,杨涟、左光斗这些忠臣都受他们毒打致死。

田尔耕本为兵部尚书田乐之孙,靠着祖上荫庇,累官至左都督。他狡黠阴贼,看到魏忠贤得势,便主动上前攀附。在与魏良卿结为莫逆之交后,他取代骆思恭,得以执掌锦衣卫事务。他广布侦缉人员,施用各种酷刑,凡是进入诏狱的,就不大可能活着出来。因为有魏良卿从中联络,魏忠贤对田尔耕格外器重。对于田尔耕的话,魏忠贤无不采纳。魏忠贤为了搞垮东林党,屡兴大狱,依靠的正是田尔耕的力量。

宵小之人知道田尔耕与魏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都希望通过他来攀附魏忠贤。当时民间甚至流传有“大儿田尔耕”的歌谣,都知道他是“五彪”之首,所以总会有不少人聚集在他家门前,希望能够巴结一二。经过魏忠贤的多次举荐加封,田尔耕被拜为少师兼太子太师,家中也有数人荫庇锦衣卫世职,所得赏赐更是不可胜计。

许显纯同样是官宦子弟,却也唯魏太监马首是瞻。在刘乔治理汪文言一案时,刘乔因不愿意屈从魏忠贤而获罪,许显纯得以取代他而执掌镇抚司。许显纯略通文墨,但是性格残忍。他频频兴起大狱,用尽各种酷刑对付犯人,杨涟、左光斗、周顺昌、黄尊素、王之肕、夏之令等十余人,都死在他的手中。至于这些人的供状,则全都是出自他的伪造。

辽阳男子武长春因为在逛妓院时说了几句狂妄之语,就被东厂抓捕。许显纯将他拷打治罪,然后故意夸大其词说:“武长春是敌人的间谍,如不及时擒获将发生重大变乱,幸亏有东厂校尉忠诚机智,立下奇功。”许显纯善于编造罪证,也经常运用这种方法冒功领赏。

“五彪”之中的另外三人,也都是魏忠贤在情侦系统所要倚重的重要爪牙。其中,崔应元是个市井无赖,因为魏忠贤的赏识,冒领缉捕之功,累官升到锦衣卫指挥。孙云鹤和杨寰则是东厂理刑官,都是魏忠贤手下重要打手。凡是许显纯所计划的杀人之事,崔应元等人都会参与其中,与他共同策划。

在他们看来,抓捕罪犯可以加官晋爵,审讯罪犯则是他们发财致富的好机会。所以这个过程中的每一步,他们都别有用心地精心设计。对于犯了贪污罪的犯人,他们定下期限交款,两天为一个期限,不按期限交款的就会受到全刑。所谓全刑,就是同时上枷械、上镰、棍击、拶指和上夹棍,号称五毒俱全。受刑之人会血肉溃烂,不堪折磨,呼号之声沸天,辗转求死而不得。

监狱之中也有一些江湖黑话,只有他们自己才懂,所谓“壁挺”就是其中的一句,意思是在狱中死亡。如果前一天晚上,囚犯被分到不同监房住宿,狱卒就会说:“今天晚上该有人壁挺了。”第二天,犯人果然死在牢房之中。

犯人死后,通常都会停放几天,然后才用苇席裹着尸体抬出牢门。这样一来,蛆虫就会把尸体蛀烂。他们以狱中之事需要保密为由,一直对外严密封锁消息。囚犯的家属甚至连亲人的死亡日期都完全不知。犯人因为受到酷刑而发出凄惨的哀号,他们却始终若无其事,面色如常。

许显纯虽然狠毒,但必须依照魏忠贤的指令行事。每次审问犯人时,魏忠贤都会派人坐在他的后面,称之为“听记”。如果魏忠贤所派“听记”之人未到,许显纯等人只能袖手等待,不敢审讯。

大权在握的魏忠贤,一直非常重视厂卫,依靠遍布各地的耳目,继续加强自己的威势。京城内外,“东厂番役横行” 。凡是他们巡查之处,不管有没有案情,一定要闹个犬不宁才肯罢休。民间有谁胆敢在言语之中触犯魏忠贤,便会被立即捉拿杀戮,甚至是剥皮、割舌,由此而被杀之人不可胜数。好朋友在路上相遇,也只能使用眼神交流,不敢留下只言片语。

明史》中有个密室饮酒的故事,尤其可以看出魏忠贤特务体系的强大。

有天夜里,四个人聚集在一间密室中喝酒。其中一个人喝醉了,就开始谩骂魏忠贤,另外三个人则吓得不敢出声。还未等醉汉骂完,东厂的特务就出现了。他们将四人押到魏忠贤的住所,将骂魏忠贤的人处以磔刑,同时给了另外三人赏金。这三个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动弹。

对朝廷官员,包括外戚在内,魏忠贤同样也会滥施淫威。如果看谁不顺眼,同样不肯放过。

李承恩是宁安大长公主的儿子,所以家中藏有公主赐给的器物。魏忠贤探知这一情况,便立即诬告他盗窃禁物,并将他判了死罪。中书吴怀贤在读杨涟的奏疏时,曾击掌赞叹,被家奴告发,结果吴怀贤被处死并抄家。

对于潜在的政治对手,包括那些不肯服从自己的朝臣,魏忠贤出手更狠。他甚至想将异己者全部杀掉,只留下屈从自己的人,以及自己的亲信和随从。至于厂卫,更是沦为他的私人工具,是他攫取利益、打压对手的机器。

四、不屈的冤魂

在《明史》中,第二四四卷、二四五卷尤其流露着血腥,更充满着不屈。其中的传主,如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王之寀等人,都无一例外地被魏忠贤残害致死。在第二四四卷末尾,还有几句意味深长的赞语:“国之将亡也,先自戕其善类,而水旱盗贼乘之。故祸乱之端,士君子恒先被其毒。”作者对杨涟等士君子与逆贼以死抗争的勇气给予赞扬,并指出他们的惨死,预示着大明帝国行将就木。

魏忠贤手握大权,如日中天,群小竞相攀附权阉,正人君子的处境日渐危险。见此情形,杨涟和赵南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不甘屈服。

杨涟当初以小臣身份参与接受皇帝遗诏,也在熹宗即位过程中立下大功,所以一度得到朱由校的重用,几年之内便被提升为左副都御史。看到权阉弄权,杨涟接连上书弹劾魏忠贤,列举出他的二十四条罪状,其中包括“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急于翦己之忌”“亲乱贼而仇忠义”等。

在奏疏的最后,杨涟指出,魏忠贤的种种背叛行为,都已经一一显现在人们面前,但内廷都因惧怕被害而不敢说,外朝则沉默不敢上报。即便是罪行败露,还有奉圣夫人为他进行掩盖。他们内外勾结,遥相呼应,淫威影响之所及,已经在宫廷内外形成了“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 的局面,所以乞求陛下能振奋雷霆之威,对奸贼进行审讯,以维护国家的法令。

刚听说有这道奏疏时,魏忠贤感到非常恐惧。在王体乾和客氏的劝说之下,他勉强保持住镇定。此后,他立即想出阻止皇帝上朝的方法,阻拦杨涟的奏疏上呈。而且,从这以后,魏忠贤几乎每天都在想办法杀害杨涟。

天启五年(1625),魏忠贤授意大理寺丞徐大化弹劾杨涟、左光斗党同伐异,利用职权收取贿赂,并命锦衣卫逮捕汪文言进行审讯。

论官职,汪文言只是个芝麻大的中书舍人,但是阉党希望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兴起大狱,所以对其严刑拷打。在监狱中,许显纯使用各种酷刑拷问汪文言,逼其诬告杨涟。汪文言至死也不屈服,并仰天大叫道:“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贪赃受贿的杨大洪(杨涟号大洪)吗?!”

不久之后,汪文言被活活打死。许显纯只得伪造供词,诬陷杨涟贪污赃款,并将杨涟逮捕。

得知杨涟被捕的消息后,几万人站在道路两旁哭喊,沿途村民全都烧香祭祀,祈求上天保佑杨涟活命。在许显纯等恶贼面前,民众的善良显得一钱不值。杨涟被打入监牢之后,遭受了各种酷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直到死在狱中。

和杨涟同时死在狱中的,还有左光斗和魏大中。当时,朝野并称的“杨左”,正是指杨涟和左光斗二人。杨涟弹劾魏忠贤时,左光斗曾参与谋划,由此惹怒魏忠贤。左光斗曾草拟奏疏,弹劾魏忠贤和魏广微的三十二条死罪,结果被魏忠贤的密探侦知,抢先将左光斗革职为民并逮捕。

逮捕左光斗的这天,很多的父老乡亲都簇拥在他的坐骑之前痛哭,声震原野,就连来抓人的锦衣卫也都感动得流泪。在被打入监牢之后,许显纯立即诬陷他接受杨镐、廷弼的贿赂,并且每隔五天就严刑拷打一次,直到和杨涟在同一天被狱卒打死。

当初杨涟上书弹劾魏忠贤时,魏大中曾积极予以响应。他率领同事同时上书。奏疏中写道:“魏忠贤狐假虎威,拉帮结派,到处安插亲信,刺探朝廷消息,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魏忠贤得到这封奏疏后,一直暗中寻找时机进行报复。许显纯伪造供词,诬告魏大中接受杨镐、熊廷弼的贿赂,贿金为三千两,随即将魏大中逮捕下狱。狱卒受魏忠贤指使,将他和杨涟、左光斗在同一晚上杀死。

在许显纯自己伪造的供词中,有一大批人受到诬陷。凡是被魏忠贤视为敌人的,都被列入“黑名单”。除了杨涟、左光斗、魏大中之外,还有李若星、毛士龙、袁化中、缪昌期、邹维涟、邓渼、卢化鳌、钱士晋、夏之令、王之寀、徐良彦、熊明遇、周朝瑞、黄龙光、顾大章、李三才、惠世扬、施天德、黄正宾等人受到牵连。

周朝瑞揭发大学士沈锦衣卫——万民之唾弃 贿赂魏忠贤,并涉及其私党邵辅忠、徐大化。徐大化就此将周朝瑞的名字窜改入汪文言案中,和杨涟等五人一起被逮捕,经过严刑拷打也死在狱中。王之寀也以同样的方式被诬陷,并以同样的方式惨死狱中。

周顺昌为人正直,疾恶如仇,独立而有操守。巡抚周起元因为得罪魏忠贤而被削职为民,周顺昌写文章欢送他。魏大中被捕经过吴门时,周顺昌设宴款待,而且形影不离地陪伴三天。官校多次催促,周顺昌怒目而视,说道:“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怕死的男子汉吗?回去告诉魏忠贤,我就是原吏部郎中周顺昌。”接着便对魏忠贤骂不绝口。

官校回去之后,立即告诉了魏忠贤。周顺昌随即受到诬告,与周起元一起被逮捕。当地老百姓一向十分感激周顺昌,听说逮捕他的人来了,都很愤怒,并堵住了道路。官校厉声骂道:“东厂抓人,你们这帮辈想怎么样?!”接着便大声叫喊:“囚犯在哪里?”说完还将锁链使往地下一扔,叮当作响。

东厂特务的嚣张,不仅没有吓倒百姓,反而令群情激愤。他们高喊着:“以为是皇帝的命令呢,原来是东厂啊!”随即便排山倒海般地一拥而上。几名东厂特务东逃西窜,其中一人被打死,其余的身负重伤,狼狈地逃脱。

东厂密探报告说,苏州的民众都造反了,他们不但抗拒执法,而且计划截断水道,劫持漕运木船。魏忠贤听了之后感到非常恐慌,不久之后听说叛乱已经平定,周顺昌投案自首,并抓到为首的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五人,这才放下心来。然而,从此以后,这些锦衣卫特务再也不敢迈出京城的城门。

周顺昌入狱之后,许显纯对其拷打逼供,罗织各种罪名,每隔五天就严刑拷打一次。每逢审问,周顺昌一定会痛骂魏忠贤。许显纯敲掉他的牙齿,得意洋洋地问道:“复能骂魏上公否?” 只见愤怒的周顺昌将满嘴血水吐在他脸上,骂声反倒变得更加猛烈。许显纯气急败坏,只得偷偷地将周顺昌在狱中杀害。

五、末路凄惶

魏忠贤的地位越来越高,不少人都开始怀疑他要篡权。天下的章奏,无论巨细,都要先称颂魏忠贤。称颂还不敢称呼其名,只能称“厂臣”。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在起草圣旨时,也必说“朕与厂臣”。天底下没有人敢直接叫出或写出魏忠贤的名字。

在天启七年(1627)这一年之内,魏忠贤冒领军功,累计荫庇锦衣卫指挥使达十七人,对他的族人和姻亲都累次封赏。袁崇焕取得宁远大捷后,也被魏忠贤冒领军功。此后,皇帝遍赏群臣,唯独忘记了袁崇焕这个真正的功臣。

这年八月,年仅二十三岁的朱由校由于误服“仙药”而亡。由于没有子嗣,只得由他的弟弟信王朱由检继承皇位,也就是明思宗崇祯皇帝。

崇祯不愿像兄长朱由校那样做一个傀儡皇帝,受太监支配。他上台后的第一个大动作便是铲除阉党,彻底抹去魏忠贤的影响。不可一世的魏忠贤,最终只能在万分惊恐之中自杀身亡。崇祯觉得心头之恨未解,诏令将魏忠贤肢解,脑袋悬挂于河间府,以起惩戒作用。与魏忠贤有牵连的官员,都被视为阉党分子,纷纷受到打击。至于其重要爪牙,如田尔耕和许显纯等,都被处死或抓捕。

接下来,崇祯铲除阉党的行动与惩治腐败、整肃吏治的行动结合在一起,声势浩大。内阁首辅,以及吏部、兵部等六部长官在内的一大批文臣武将,重则被处死,轻则被罢免、降职。

文臣不可信,武将也不可信,朝廷重臣不可信,地方大员也不可信,那么谁才可信呢?崇祯绕来绕去,最终又回到太监这里。为了加强对边疆大吏的控制,他经常派出太监去边境刺探情报,掌握官员动态。名将袁崇焕正是因为太监传递假情报,引起了崇祯的猜疑,进而被杀。

山河破败,朱由检是出来收拾残局的。与前面几任皇帝相比,崇祯的执政能力只好不差。但是,明政权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烂透了,已然不可收拾:内部是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外部又面临着后金咄咄逼人的攻势。

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到底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实则也是一个难题。那么崇祯是怎么决定的呢?崇祯的主意是:同时展开。所谓“安内”,就是打击此起彼伏的起义军。这一招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各地饥民前仆后继地起义,如同割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生一茬。崇祯即位后的新政,也未达预期效果,朝野很快便由期盼转为失望。

至于“攘外”,也没有多大成效。后金军在与明军的对垒中越发地成长壮大,打得明军没有招架之力。身处内忧外患、矛盾激荡的漩涡之中,朱由检只得当了亡国之君。

当然,亡国也不能都怪前人,崇祯自己也有责任。志在“中兴”的崇祯,勤政、自律和领导才能,似乎都要超过他的父兄,但他也存在着刚愎自用、猜忌多疑、残暴苛刻等性格缺陷。

在铲除阉党的过程中,崇祯发现阉党之祸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不可信、不可用的。在任命内阁大臣时,他左挑右选得到的人,最终还是阉党分子,只得又匆匆罢免,这便造成阁臣走马灯似地轮换。左挑一个,不满意,右挑一个,还是不满意,无奈之下,崇祯甚至采用占卜之法来选用阁臣。崇祯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杀人也变得更加随意。

因为这种多疑之心,崇祯尤其重视厂卫的作用。他命王德化掌管东厂,又以吴孟明掌管锦衣卫,厂卫互相配合,对臣民进行严密监控。缙绅之家不免互相来往,但非常担心会留下把柄,只能早睡晚起,甚至不敢两人坐在一起交谈。如果遇到锦衣卫校尉光临,就如同遭到江洋大盗抢劫一样,所积财富都会就此散尽。那些狡黠之徒恣意捏造、罗织罪名诬陷别人,只需摘取片言只字,就可以株连十几人以上。

在吴孟明掌卫印时,锦衣卫不时采取宽容的政策,但他们只能观望东厂的脸色行事,并不敢与他们对抗。负责镇抚的梁清宏和乔可用则朋比为奸,令天下人胆寒。

末路凄惶的局面下,很少能有崇祯始终信任之人。骆养性是其中难得善始善终的一位。他是骆思恭的儿子,因为世袭而得到锦衣卫职,进而获得执掌锦衣卫的权力。崇祯下诏戒谕百官时,对言官尤其痛加斥责,并将姜埰、熊开元两位谏官下狱。此后,他又谕令骆养性悄悄杀死他们二位。

有官员得知这一消息,连忙告诫骆养性说:“你难道不想想田尔耕和许显纯是怎么死的吗?”骆养性感到害怕了。他思考再三,决定劝说崇祯放弃杀人之念。他一面悄悄地将皇帝的指令泄露出来,一面对崇祯说:“这两个人如果确实应当处死,那就应该交付有关部门,写出他们的罪行,使之大白天下。假如派人秘密杀了他们,天下人会怎么评价陛下呢?”崇祯怒气渐渐消去,其他大臣也都替姜埰他们说好话,这两位谏官竟然得以免死。

骆养性虽说偶尔做出令人称道之举,但终究免不了坐在此位上的多数人的弊病,始终紧密配合崇祯的杀戮行动。而且,他同样贪墨成癖。起义军攻占北京城后,仅从他家中就起获赃银数万。

六、厂卫终成替罪

厂卫已经成为万民唾弃的对象,朝臣学起当年的商辂,纷纷提出撤除厂卫的建议,试图对这些特务们进行彻底的清算。

给事中许国荣在《论厂卫疏》中历举厂卫为祸的历史,御史杨仁也上书详论东厂之害,建议崇祯顺应民意,果断采取措施。但崇祯对这些建议一律不予理睬,反而是“倚厂卫益甚,至国亡乃已” 。

首辅周延儒也借势提出“罢厂卫缉事” 的建议,但是厂卫的特务们担心就此失去权势,所以都对周延儒充满了怨恨。骆养性深知崇祯的心理,他同样不甘心失去既得利益,于是成为倒周派的干将,并给了周延儒致命一击。当初,他正是因为首辅周延儒的推荐,才得以执掌锦衣卫,但此刻他选择的是恩将仇报。

崇祯十六年(1643)四月,清兵入关抢掠财物,周延儒在不得已之下自请督师。崇祯非常高兴,给予他很多赏赐。结果周延儒长期驻扎在通州,不敢与清兵交战,却每天传书奏捷,在崇祯手里骗得不少奖赏。没想到骆养性和宦官们一直在悄悄对其进行侦察,并向崇祯检举揭发,周延儒以蒙蔽圣上而获罪。

随着魏忠贤的倒台,厂卫之祸原本可以因此而得到终结,没想到到了崇祯年间忽又重新兴起。这也许只是回光返照现象,明帝国注定将要在不久之后灭亡。崇祯所信赖的太监,也在关键时候出卖了他。

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率领起义军包围了北京,崇祯命宦官杜勋镇守宣府。没想到杜勋到了宣府便投降了起义军,亲自引导李自成大军前进。奉命守城的宦官也早已有了异心,在装模作样地进行一番抵抗后,便为起义军打开了广宁门。只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还算忠心,始终陪伴着处于穷途末路的崇祯。当他看到崇祯自缢身亡之后,也就近选择一棵歪脖子树上吊自尽了。

清人萧正模曾写悼念崇祯皇帝,其中有这么两句:“可怜三百年天下,断送忧勤惕厉中。”作者将断送大明江山的原因归结于崇祯的性格因素,概括起来就是“忧、勤、惕、厉”四字,这似乎有几分道理,但也不尽客观。因为大明帝国在他执政之前就已经腐烂透顶,万历皇帝等人都一直在挖坑。崇祯只不过是个倒霉蛋,出现得不是时候,顺着这个大坑就跳了下去。崇祯的即位时机其实非常尴尬,他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成为大明帝国灭亡的替罪羊

在崇祯之前,虽然荒诞的皇帝不时出现,但较为自律的官僚系统在维持政治秩序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锦衣卫等在其中也起到了监督和约束作用,保证帝国勉强维持下去。但是到了崇祯时期,原有官僚系统遭到彻底破坏,厂卫更成为备受诟病的对象,朱由检只能做一些无用的挣扎,改变不了亡国的命运。

明朝灭亡的原因,已经有很多学者进行过分析和总结。比如说,太监专权、吏治败坏、顶层设计的问题、气候变化带来的大饥荒等等,这里姑且不作深究和比较。

也有人将明朝灭亡的原因归结于厂卫,认为“明不亡于流寇,而亡于厂卫” 。考察晚明的历史,厂卫之恶确实给人们留下了非常突出的印象。但是,将灭亡原因完全归结于厂卫,怕是也不尽客观。厂卫的特务们变得穷凶极恶,是出自专制皇帝的有意打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罪恶之源,终究需要追究到皇权这里。锦衣卫权力再大,也只是皇帝推行专制的工具之一。当这个家的,毕竟是朱姓皇帝,把江山弄丢了,也一定是这些皇帝出了问题。

所以,厂卫只是明朝灭亡的众多原因之一,算不上根本原因。厂卫只是承担了替罪羊的角色,就像崇祯当皇帝却当成了替罪羊一样。到了晚明时期,厂卫系统早已和这个腐烂的政体一起朽败,其腐臭之味四处蔓延。人们都视之为祸害官民的罪魁祸首,自然也会将其视为压垮大明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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