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李文忠请辞大都督
朱元璋诛杀胡惟庸后,对朝廷的权力机构实行彻底的改革:撤销中书省,废除宰相制,更定六部官秩,六部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他又把大都督府一分为五,成立五军都督府。李文忠自请辞去大都督职务,得到朱元璋批准。由于政治上的歧见,他已不为自己亲舅所信任了。
洪武十三年正月,左丞相胡惟庸纠结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谋反。叛乱平定后,朱元璋诛杀了胡惟庸、陈宁、涂节。接着,他大祀天地于南郊,祭告祖宗,撤销中书省,废除施行了二千年的宰相制,更定六部官秩,改大都督府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对朝廷的权力机构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彻底改革。
这些改革并不是朱元璋一时的心血来潮,其实在他心中酝酿已经很久了。他对历史上的宰相专权、权臣当政可谓深恶痛绝。在本朝,胡惟庸在他的宠信下日渐专横跋扈,令他不得不下决心除之而后快。就是大都督府由他的亲外甥掌握着军权,也令他不放心。历史上别说外甥篡舅父的权,亲儿子篡老子权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不过,他这次改革动得太大了,也来得太突然。难免引起政府权力部门的震动和混乱。就拿中书省来说,两个丞相先后被他处死,其他级别的官员如左右丞、参政、主事、员外郎和郎中等先后全部罢职,只留下数百个中书舍人维持日常事务。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偌大个中书省只剩下一些办事人员,各部和州府的折子只好成堆成捆地往太子朱标的案头上送。加以六部堂官被捕入天牢,他们与胡惟庸的瓜葛有待审查清算。眼看一场铺天盖地清查胡党的活动就要展开,胡相在位时有权势的官员人人自危,他们哪有心思处理公务呢?于是稍大点的事就往朝廷推,太子肩负的担子就更重了。
深夜,太子朱标还在文华殿的御案前批阅奏章,在他面前各地州府及六部、府、院上报的奏折堆得老高。他看得头昏脑涨,不时停笔揉揉太阳穴。望着那堆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奏折,不禁摇头叹息。
朱元璋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因此深夜还在燕王陪同下过来看视。这一段时间他们父子俩的重点是清查胡党余孽,同样是每天要忙到深夜。
太子见父皇到来,忙离座迎接。
“儿臣给父皇请安。”
燕王也给太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四弟免礼。”
朱元璋瞥了一眼御案上的奏折,皱眉道:“怎么?还有这么多折子没有看完?”
太子道:“启禀父皇:汪广洋、胡惟庸相继伏诛后,中书省只剩下左、右丞段哲、李素二人,还有一名参政方鼐。他们入阁不久,也难免与胡惟庸有些干系,所以什么事都不敢作主,各部和州府的许多折子都原封不动地呈上来了,儿臣看到这时候还只批完一小部分。”
朱元璋怒道:“这班混账东西!非常时期不能为朝廷分忧,朕要他们这些中书大吏何用?下诏统统罢了他们!”
太子忧心忡忡地说:“父皇,现在涉案的六部堂官都在大牢里,各部人心惶惶,中书省若再无人主政,这这这……国家如何治理呀?”
朱元璋不能容忍太子如此惊慌失措的表现,他冷笑道:“哼,你堂堂一国储君,竟被这一桌子奏折吓趴下了!你去刑场上看看,胡惟庸、陈宁他们的尸血还没干呢!这班乱臣贼子的阴魂还在京都上空游荡。他们看见你这熊样儿,这会儿一定在冷笑:哈哈,朱标这小子离了我们就玩不转了。他永远只配让我们这些权臣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子见父皇震怒,连忙跪下请罪:“儿臣无能,有负父皇圣恩。”
燕王见父皇教训太子,亦陪同跪下。
朱元璋挥挥手,“都起来吧!”
“谢父皇。”
朱元璋一边在殿中踱步,一边教训太子:“你呀,不是没有治国的才能,而是缺少帝王的胆识!权臣奸相哪个朝代都有,君相之间的争斗充斥史册之间。你那师傅宋濂老儿成天教你孔孟之道,他身为《元史》总编修,怎么不把前元朝权臣乱国的惨痛历史讲给你听?”
太子不愿父皇误会了师傅宋濂,他说:“宋师傅也曾对儿臣说过前元朝的故事。他说前元朝中叶泰定帝死后,枢密院佥事燕帖木儿把持朝政,在短短九年中先后换了五个皇帝,其中文宗、明宗均被他毒死,他还霸占了泰定帝的皇后和四十名皇室女,供其淫乐。”
“你们看,权臣一旦得势,皇家要遭受多大的羞辱!前元朝末代皇帝顺帝即位后,君相之争尤为激烈。宰相伯颜、脱脱与哈麻先后专政,顺帝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互相攻杀。虽然保住了帝位,但国势因此日渐衰败下来。元世祖忽必烈建立的轰轰烈烈的帝国不到九十年就稀里哗啦垮台了。”朱元璋有意地用这段历史来教育儿子们。
燕王道:“父皇对前朝政事了如指掌,是不是有意从中吸取教训,以为殷鉴?”
朱元璋道:“朕尝命史官选取各朝各代宫廷政变、弑君谋逆等事例的史册数十部,置于御榻之侧,每天都要抽空看看。前元朝之事就发生在三四十年前,能不让朕引以为戒吗?我朝自朕登基十余年来,中书省实际掌权者由李善长而杨宪、汪广洋以至胡惟庸,他们哪一个在相位上是以佐君利民为己任?无不是急着扩充自己的势力,结党营私,互相倾轧,乃至于谋逆篡国!只是他们谁都还没有燕帖木儿那样的势力,要不早就把朕给废了。有人说胡惟庸谋反是朕设下套子让他往里钻,简直是屁活!棣儿,你负责清查胡党,你说说他们篡权乱国究竟到了何等的地步?”
燕王奏道:“禀父皇,各地胡党余孽现已系逮一万六千余人。其中包括六部尚书侍郎八人,御史中丞以上四人,各省布按使六人,州府官四十八人,都督佥事以上武职四人。另有勋臣侯伯七人与胡党关系密切亦在监视审查中。”
“看看!差不多半数的大明官吏竟成了谋逆贼臣党羽,这可是朕的半壁江山呀!再说这次从胡陈乱党府中抄出的金银珠宝,名马字画,其价值抵得上国库一年的赋税收入!这些乱臣贼子,他们就是这样蚕食我们的国家。”朱元璋越说越激动,“在这次清查胡党案中,有人还在窃窃私议,说朕牵连太广、诛杀过甚。对这些蛀食国家的蠹虫,朕不下决心把他们清除干净行吗?”朱元璋越说越激动。
燕王瞟一眼御案上堆积的奏章,也替太子的艰难处境着急。他说:“胡惟庸等结党营私,谋逆叛乱,罪不容赦。这次被明正典刑,朝野上下正直的臣民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只是因为乱党盘根错节,现在六部堂官都在大牢里,中书省亦无人主政。此情况若拖延过久,下面的州府也无所适从,整个国家将陷于无序状态。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选拔贤能,更定六部官秩。至于中书省,父皇是否想作根本的变革?”
朱元璋道:“前朝权奸乱国之事,一直让朕耿耿于怀。自从得知胡惟庸瞒着朕扣押州府奏章、卖官鬻爵、擅专生杀等情事,朕想到李善长、杨宪任相时挟权自重,总想把朕架空。朕不禁冥思苦想,为什么我朝没有一个既能为朕分忧又无野心的贤相呢?其实纵观历史,像诸葛亮、魏征、房玄龄那样的贤相又有几人?而历朝历代篡权乱国的奸相却比比皆是!朕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一定要养这样一个二皇帝来管辖万民和愚弄自己?因此朕早就动了裁撤中书省废除相位之心,胡惟庸的谋反更坚定了朕的决心。朕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些二皇帝,朕到底能不能治理好国家?”
太子道:“父皇拨乱反正,在清除胡党后亲自统驭六部,可以避免过去中书省的诸多弊病。只是这宰相制自周秦汉唐已绵延二千年之久,在我朝突然废止,难免遭人物议。此改制大事,父皇是否可召集一些老臣硕儒共同商议之后,再行诏告天下。”
“你要朕找谁商议?在朕举兵时,朕的身边确有许多谋士献策谋划。可现在,为朕制订‘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战略的朱升辞世了;草上‘时务十二策’的陶安病故了;刘伯温、叶琛、章溢也都死了。”朱元璋提及这些故去的老臣,颇有些伤感。“致仕的老臣中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李善长,他屁股上还沾着胡惟庸的屎,朕能同他商议吗?另一个就是你的师傅宋濂,他只知诲人道德而不能管束自己的子孙。他的长孙宋慎是胡党干将,即将正法,连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能为朕出主意?这个主意只能朕自己拿!朕知道这样做势将遭人物议,说朕不遵千年祖制,说朕专制独裁。但为了朝廷的稳定,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朕也顾不得世人的毁誉了!”
太子和燕王用尊敬的眼光看着父皇,深为他的坚毅英武所折服。太子谦卑地说:“父皇圣虑深远。只是撤省之后,朝廷庶务更加繁杂了,儿臣资质愚钝,若是不慎发生了重大决策失误,危及国计民生,儿臣罪不可恕啊!”
朱元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朕听听。”
“启奏父皇:此次胡惟庸谋逆,四弟燕王协助父皇清查逆党活动,并亲自领兵平叛,立下殊功,也表现了他卓越的才能。当前重定六部官秩,选贤任能,在此新旧交替之际,朝廷事务繁剧,儿臣想请父皇恩准,燕王暂缓就藩,命其与儿臣共同处理朝政,共襄国是。”
“你就是这个要求吗?”朱元璋想试探一下燕王,转而问他道:“棣儿,你以为呢?”
燕王毫不迟疑地说:“启奏父皇:儿臣身为藩王,责在戍边守土,抚民卫国,屏障中央。前段平叛乃一时之急,关系国家社稷安危,儿臣义不容辞。现叛逆已平,政归父皇与太子殿下,儿臣不敢僭越。若亲王干政之例一开,我等二十余位皇兄弟竞相效尤,岂不会乱了套吗?”
朱元璋对燕王的谦恭明礼深为赞赏,点头道:“嗯。棣儿所见极是。为人臣者必须谨守臣道,恃才自傲,倚势僭权皆为自取败亡之先兆。方今塞外边关仍不平静,残元势力时有侵扰。秦晋二王就藩已近两年,但你这两个兄长太不争气,只知营造宫室,声色犬马。朕对北方军务很不放心。故此棣儿须仍按原计划启程就藩。朕将差大将军徐达练兵北平,协助你总领北方军事。你这位岳丈随朕戎马一生,也该到退休的时候了,只要你能接过北方防务的班,巩固塞外边关不受侵犯,就为朝廷立了大功。”
燕王恭谨地道:“儿臣谨记父皇圣谕,就藩之后定当严谨自励,爱兵抚民,不负父皇及太子殿下的厚望。”
“三天之后就是癸卯吉日,钦天监奏请大祀天地于南郊,祀天之后你就可辞陛启程就藩了,你要做好各项准备。”朱元璋指示道:“你先去吧,我们还要对付完这堆奏折。”
燕王躬身道:“儿臣告退。父皇也不要过于劳累,早些回宫歇息吧!”
朱元璋铁了心要撤销中书省,不再设左、右丞相,六部、五府和御史台直接对皇帝负责。即他所谓“事权归于朝廷”,这个“朝廷”自然是指他自己,有时还有协助他处理庶务的皇太子。这种集权于中央的政体自然没有他最担心的大权旁落的弊病。一个尚书纵使要谋逆造反,断没有位居丞相的胡惟庸那么大的能量。这是最使他放心的一点。
不过,所谓“重定六部官秩”并不是一纸诏令就能完事的。原来的六部隶属中书省管辖,权限较小。以后六部长官直接对皇帝负责,只有重大决策要请示皇帝。所以新任的六部尚书和侍郎就要择贤任能,而且必须是与胡党毫无瓜葛的人。例如户部尚书原来任命了看似与胡党没有牵连的徐铎,但不到三个月徐铎仍“坐党逆”被免职。户部尚书是管理全国钱粮财政的头,没有一定经验的人无法充任。朱元璋在原户部与胡惟庸没有关联的官员中挑来拣去,最后挑中了范敏。他是户科一科的郎中,一个正五品的小官。由于皇上的赏识,青云直上当了正二品的户部尚书。
像这种例子还很多。比如刘菘由礼部侍郎提升为吏部尚书;李冕由本部侍郎提升为尚书;胡桢由刑部郎中提升为尚书。这些人大都是试用性质,虽说得到皇上赏识,但没有真本领管理不好部务仍然不行。像兵部郎中高信被提拔为尚书,试用不到两个月就给撤下来了。
撤了中书省,六部尚书成了朱元璋在各部门的帮手。他们的权柄很大,但朱元璋对待他们也格外严厉。从洪武十三年改制到洪武十八年的五年中,先后有工部尚书薛祥、麦至德,刑部尚书开济、吏部尚书余熂、赵瑁,兵部尚书王惠迪,户部尚书郭桓因各种罪名被处死。
这些人中固然有郭桓那样的贪官和开济那样的酷吏,实属罪有应得。但像薛祥那样清廉而又政绩卓著的好官,只因触犯了皇帝的威严而被活活杖死,不能不说是朱元璋的重大失误。
值得寻味的是,参与叛乱的御史大夫陈宁和御史中丞涂节被明正典刑,朱元璋在任命新的左都御史时居然想起了致仕已久的李善长。虽然李善长不能到任,朱元璋还是要他挂了一个左都御史的名。朱元璋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位亲家翁“屁股上还沾着胡惟庸的屎”,为什么还要赠给他一个监督百官的荣誉职位呢?也许是想稳住他,让他在轰轰烈烈开展的清查胡党的运动中安下心来,不要有所动作。真可谓用心良苦。
朱元璋在大幅度改革国家行政机构的同时,又将统一指挥全国军队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下令组建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将全国十七个都司和镇守京畿的诸卫所划归五军都督府各管几处。朱元璋这样做也许是惮于大都督府权柄过大,恐生后患。因为当时身为大都督的李文忠在政治上与他有了歧见。譬如李文忠累次进谏要求撤销名声不好的锦衣卫,废除诏狱,恢复法制,就使朱元璋大为恼火。李文忠喜爱诗词文学,府中常有文人墨客聚会。这些人大都鼓吹仁政,反对朱元璋以严治国的政策。朱元璋担心李文忠耳濡目染会受他们的影响。尽管李文忠是他的亲外甥,把全国的军队指挥权放在他手里仍然不很放心(他的亲侄朱文正就是前车之鉴)。因此,他想出了这个把大都督府一分为五的策略,并且严厉斥责李文忠管理不严,以至大都督府竟出了毛骧这样的叛逆分子。骂得李文忠面红耳赤,当场以身体健康为由,请求不再担任军职,仅以曹国公的身份奉朝请,他的请求得到了朱元璋的恩准。
设立五军都督府需要提拔大批都督、佥事等军事领导人员。和选拔六部官员的窘境不同,朱元璋一贯重视武官的培养,他把许多元勋武将的后代或送到大本堂读书,或送到军队当下级军官。到此次改制时,就将他们提拔到五军都督府的领导岗位。譬如徐达的长子徐允恭出任左军都督,并赐名辉祖。徐达的四子增寿后来亦任前军都督府佥事。李文忠请求致仕获准,他的两个儿子李景隆与李增枝也都当上了都督或佥事。
朱元璋这样做,既达到了解除李文忠兵权的目的,又不会贻人口实。年富力强的李文忠被无端解职,难免引起人们的猜疑。可他说:你们看,我把李文忠的儿子们都提拔当了都督,难道这是迫害他吗?李文忠不过是不愿和子侄辈平起平坐才请求致仕的罢了。
这几天,禁卫森严的大都督府门前车马云集,各级武官裨将进进出出,热闹非凡。新组建的中、前、后、左、右五军都督府都派人来领取分管的都司卫所典籍、名册、符牌等等。这是一个极为复杂而庞大的工作。幸喜原来大都督府各司管理得井井有条,办移交的这一天,虽然大堂内人头攒动,吆喝应答之声不断,支领交割的工作倒还顺利地进行。
“前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来人没有?”
“来啦来啦!”一个参将急忙从人堆中挤出来。
“来啦?我认得你是谁呀?有没有盖了前军都督府关防大印的领条?”
“领条?有哇。大人请看,还是咱们左都督亲自盖的关防大印,没错吧?”
官员验过关防大印,把身后准备的一堆前军都督府所辖各都司卫所典籍名册移交给来人。
“现在开始移交。这是前军所辖各都司卫所兵马名册,一份一份点交给你。喏,驻京五卫:天策卫、龙骧卫、豹韬卫、龙江卫、飞熊卫。直隶的九江卫。湖广都司三十个卫所:武昌卫、黄州卫、永州卫、岳州卫、蕲州卫……福建都司十七卫、江西都司五卫八千户所、广东都司十一卫十三千户所。所有名册都在这里。”
前军参将抱着一大堆名册傻了眼:“我的妈,这么多呀!”
即将卸任的大都督李文忠仍在案前聚精会神地批阅各地都司的军情报告。这时,他的两位幕僚参将走了进来。
“大都督还在忙呀?”
李文忠对部属一贯很随和,他抬抬眼说:“二位将军请坐,稍等片刻,我这就完事了。”
一位参将撇撇嘴:“大都督您这是何苦呢?现在督府里人来人往,乱哄哄地像个菜市场,您把这些军情报告转发给新建的各军都督府去办不就得了!”
“二位将军,蒙皇上恩准我致仕,可本帅一天没离任,就得恪尽职守,忠勤王事。正如堑壕里的士兵,就算明天要退役,他还得兢兢业业站好最后一班岗呀!”
这两位参将是李文忠的心腹,说话也就口没遮拦,直来直去。
“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大都督自幼跟随他南征北战,忠心不二,立下赫赫战功。又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样的人信不过还有谁信得过?怎么这大都督府说撤就撤,大都督年富力强,怎么一奏请致仕就恩准了呢?皇上这样做,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是啊,卑职实在也是想不通。”另一位也随声附和。
李文忠连忙制止他们道:“哎哎,二位切勿乱说,若给别人听到了,侮谩君上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卑职等实在为大将军鸣不平。”
李文忠道:“二位将军不必如此。此次胡惟庸谋反,竟在大都督府收买了毛骧作为内应,文忠确难辞失察之咎。皇上治军一贯铁面无私,昔日朱文正大都督就是最好的例证。亲侄子犯了罪过都差一点被他处死,他为什么要庇护我这个外甥?唉,一生戎马倥偬,文忠深感自己知识太浅薄,能有机会脱甲卸兵,静下心来多读些圣贤之书,领略人生真谛,岂不好么?”
“大都督心胸真比大海还宽广啊,卑职等深为敬仰。我等也愿追随大都督辞去军职,同享归隐田园之乐。”一位参将由衷地说。
“不,二位将军在督府参赞已久,对各地都司卫所情况了如指掌。如今五军新建,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文忠当向五军都督府举荐二位继续留任,为国效劳。皇上挑选的各军都督府掌军都督和佥事都是功臣之后,其中也有犬子景隆、增枝,他等若得你们这些前辈的扶掖,也可少走些弯路啊!”
参将们感激地说:“大都督如此高风亮节,时时处处以国家利益为重,卑职等敢不从命?遗憾的只是以后不能与大都督朝夕相处,聆听您的教诲了。”
“岂敢,岂敢!”李文忠道,“待会儿我写好举荐信,二位去各军都督府报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