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气之辨
关于理与气的联系和区别的讨论。这是理学理本论、气本论、心本论三派相互争论的一个重要问题。这个争论始自理学奠基之初。
北宋理学气本论学派代表人物张载认为,气是万事万物的本原,气的本来状态是虚而无形的“太虚”,它凝聚而成为万物,万物消散复归于太虚。理不是与气对立的另一个实在,理是气运动变化的规律。他说:“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途,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正蒙·太和》)所谓理就是气化的顺而不妄,即是运动变化的规律性与必然性。
与张载理气观相对立的是二程,特别是程颐的理气之辨的观点。他们坚持理本论,认为道(理)是气的根据,气运动变化的所以然。应该把形而上的道与形而下的气区分开来,张载以气化为道,则是把器看成了道。此外,他们还批评张载关于气不生不灭的看法,认为物散之后,形成该物的气便消灭了,造化又造出新的气构成事物,因而气不断生灭,而理却永远存在。
朱熹继承并发展二程观点,认为宇宙万物由形而上的理和形而下的气结合而成,理气之间从形上形下的道理来看,“理是本”,“此气是依傍这理行”,从实际情况来看则是“理在先,气在后”,“未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此理”。而且如果“万一山河大地都陷了,毕竟理却只在这里”(《朱子语类》卷一)。他还常用人乘马来说明理驾驭气的道理,明显地把理气看做两个实在。
明代各派学者对于程朱歧理气为二的做法都深致不满。罗钦顺认为,理并不是独立于气之外的另一个实体,它只是气的运动规律。他说,从天到地,从古至今,无非是一气而已。这个气一刻也不停地动静、往来、阖辟、升降,循环无已,这便造成了四时的温凉寒暑,万物的生长收藏,形成人的日常生活、伦理规范以及成败得失等等。气的整个运动,“千条万绪,纷纭轇轕而卒不可乱,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是即所谓理也。初非别有一物依于气而立,附于气以行也”(《困知记》卷上)。他对程颐的所以阴阳者是道,朱熹的“理气决是二物”、“气强理弱”等都进行了批评。
明代另一位哲学家王廷相也对分割理气的程朱派不满。他反对理先于天地的观点,认为“天地未生,只有元气。元气具则造化人物之道理即此而在。故“元气之上无物,无道,无理”(《雅述》上)。他批评朱熹性(理)与气相结合而产生人的观点,认为这样谈性辟头便差。人是有形气之后才有所谓性的,照朱子看来性似乎是另一个东西,不从气生,是人有生之后来跟气相附合的,完全不合情理。
陆王派主张心本论,反对将理气分裂,认为理气实际上是一回事。不过他们并不像张载、罗钦顺、王廷相等气本论哲学家那样把气看做理的基础,而断言理气都属于心。王守仁说;“理者气之条理,气者理之运用。无条理则不能运用,无运用则亦无以见其条理者矣。”(《传习录》中)对于人来说,“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传习录》中)。
黄宗羲在理气问题上盛赞罗钦顺的观点,认为罗“论理气最为精确”。他自己也说:“天地之间只有气,更无理。所谓理者,以气自有条理,故立此名耳。”(《明儒学案》卷五十)不过他与王守仁的基本立场一致,即主张心本论,所以虽然不同意程朱的理气之辨,但也不像张载、罗钦顺那样在理气之间区分何者为实体,何者为属性。在他看来,理气都属于心,本原在心。
理气之辨是理学三派之间所争论的重大问题,关乎各派学术大旨,在理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