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取中都：蒙古铁骑大破金国

蒙古帝国建立之后，成吉思汗渐渐拥有了和金国抗衡的实力。为了报祖先的血海深仇，也为了改变对金国称臣纳贡的屈辱地位，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决定出兵进攻金国。此时的金国，虽然朝政腐败、君臣昏庸，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的军事实力仍然不可小觑。然而，成吉思汗仅仅用了四年时间，就使蒙古铁骑穿越整个华北大平原，直抵黄河北岸，还攻陷了金中都——今天的北京。那么，成吉思汗是如何突破野狐岭、居庸关等天然屏障，打败拥有重兵的金国的呢？昔日平辽灭宋的金国，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呢？

成吉思汗起兵伐金

完颜永济虽然知道草原雄鹰成吉思汗肯定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但是女真贵族建国近百年，这时早已从马背上下来，过上了定居的生活。当年骁勇善战的猛安谋克（女真族的军事和社会组织单位，相当于蒙古的千户长、百户长），武艺荒废已久，现在整顿也来不及了。完颜永济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结果，但愿成吉思汗只是说说而已。

成吉思汗可不是吓唬你，大安三年，也就是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决定举兵伐金，带着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统率数万大军，从蒙古高原出发，直扑金国边境。

哲别作为蒙古大军的先锋，率先杀到了蒙、金交界的一个地方乌沙堡。金朝大将独吉思忠率兵出战，大败而逃。蒙古人一战就夺取了金国的边境重镇，哲别向成吉思汗报捷，我军旗开得胜。

成吉思汗非常高兴，立刻下令分兵。既然金军这么不经打，那就分军攻取金国的西京（今山西大同）。西京守将胡沙虎听说蒙古大军来攻，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这样，金国五都之一的西京，就被蒙古人攻占了。

成吉思汗又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兵几路，夺占了金国九十多个州县。蒙古军队取得了辉煌胜利。

消息报到金中都，金主完颜永济一听，成吉思汗亲率大军来攻，边境重镇陷落，名将阵亡，西京失守，看来蒙古人这一次不是小规模骚扰。完颜永济感到事态严重，决定跟蒙古军队决战，给蒙古人致命一击。完颜永济派遣大将完颜九斤为都元帅，统率四十万大军驻守在野狐岭，这差不多是金军全部的精锐力量了。

野狐岭在今天河北与内蒙古交界处。传说野狐岭把天分成了两半，鸟飞到这儿都飞不过去。野狐岭方圆十多里，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如果金人在此凭险据守，蒙古骑兵很难穿过野狐岭。毕竟骑兵翻山水平差点儿，不像在蒙古大草原上一马平川，任你纵横驰骋。

大战野狐岭

完颜九斤率领大军赶到野狐岭之后，就在岭前摆开阵势，要跟蒙古人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完颜九斤这么做非常失策，他麾下的契丹族大将石抹明安赶紧劝阻，大帅千万不能这么跟蒙古人作战，这样可就中了蒙古人下怀。蒙古军锐气正盛、势不可当，我军应当凭险据守，消耗敌人的锐气，然后再出兵。

完颜九斤不以为然地说，我奉天子之命统率大军，平定叛贼，当然要拿出咱们天朝上国的威风来，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跟他干一仗，哪能像一只缩头乌龟。

石抹明安一看主帅不听劝，赶紧又说，既然要跟蒙古人打仗，那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完颜九斤一摆手，将军此言差矣。我拥有步兵二十万、骑兵二十万，堂堂四十万大军，怕蒙古人什么？

这个完颜九斤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迂腐至极，就跟春秋时候的宋襄公似的。此时，探马来报，蒙古大军已经到达野狐岭的西面。两位将帅也别争了，赶紧想办法吧。

完颜九斤想了什么办法呢？他跟石抹明安讲，你去蒙古军中责问成吉思汗，作为我大金的附属，他为什么兴兵犯境，侵我天朝。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不想着怎么率兵抵抗，居然还责问。石抹明安长叹一声，有这样的主帅，看来几十万大军都是人家案板上的肉。所以打定主意要明哲保身，你们谁愿意死谁死，我得活着，何况我不是你们女真人，我是契丹人，我的祖国也是被你们女真人灭的。我们契丹人做了一百多年亡国奴，现在可算盼到第三股势力兴起，为我们报家国之仇。

因此，石抹明安来到成吉思汗帐中，就往地下一跪，主动表示愿意归降。成吉思汗喜出望外，将军弃暗投明，真是识时务的俊杰。好，就以石抹明安将军为先导，率领蒙古骑士直捣完颜九斤大营。

完颜九斤还在那儿傻乎乎、眼巴巴地等着石抹明安回来报信呢，没想到石抹明安不是一个人回来了，而是带着数万蒙古骑兵直捣完颜九斤大营。可怜这四十万金军被蒙古人大砍大杀，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除了少部分逃掉的，大部分都阵亡了。金军将士的尸骨在战场上堆积如山，场面极其惨烈。

野狐岭一战之后，蒙、金双方的战略形势就发生了逆转。此后，蒙古军队士气高涨，实力越来越强大，相比之下，金国的主力受到重创，只有招架之功了。因此，成吉思汗下令，继续向金国中都（今北京）挺进。

然而，地势险要、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居庸关，却挡住了蒙古大军的去路。

智取居庸关

居庸关在今天北京昌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易守难攻。成吉思汗的先锋大将哲别到了居庸关前，抬头一见山势雄伟，而且设防坚固，料定不是那么容易攻取的。

既然强攻不行，哲别就决定智取。哲别下令将士佯攻城池，所以将士们出工不出力，装模作样地进攻居庸关，当然很快就被金国守军打退了。然后，蒙古军队向后退去，故意扔下很多旗帜，还扔下了一些孱弱的马匹、折了的弓、断了的刀之类的东西。

守城的金军一看，以为蒙古军队战斗力不过如此，所以就下令开城追击。金军一开城追击，正中了哲别诱敌之计。

金军一出城，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哲别在居庸关前设有伏兵，金军一出城，就被哲别大军截住。然后，蒙古伏兵趁机攻进了居庸关，占领了这座号称天险的中都屏障。

居庸关一丢，中都无险可守，就像赤裸的身躯一样，暴露在了蒙古骑士面前。但是这个时候已至隆冬，漫天飘雪，蒙古大军没法补充给养，连日征战也是人困马乏。

所以，成吉思汗下令班师凯旋，已经消灭了金军主力，金国也知道我的厉害了。成吉思汗留下大将镇守，自己跟三个儿子班师回到了蒙古草原，等待下一次再给金国一个教训。

胡沙虎起兵造反

第二年，成吉思汗得到了报告，金国起了内讧。（详见拙作《塞北三朝·金》）

金国西京留守胡沙虎，在成吉思汗大军进攻西京的时候不战而逃。这家伙把西京给扔了，自己一口气狼狈不堪地跑回了金中都。作为西京地方长官，守土有责，但这家伙竟然不战而逃，丧失重镇，依律当斩。

完颜永济当时可能忙不过来了，要抵抗蒙古大军的进攻，认为胡沙虎还是一员能战之将，所以没有杀掉胡沙虎，而把他削职为民，让他回家种地去了。因此，胡沙虎怀恨在心。后来完颜永济在蒙古人的连续打击之下，昏着儿迭出，觉得可战之将不多了，胡沙虎犯了那么大罪，我也没杀他，他应该感恩戴德、戴罪立功。所以，完颜永济就启用胡沙虎为将，抵抗蒙古人。

这真是一个昏着儿！完颜永济不知道胡沙虎的为人，不知道他薄情寡义，阴险刻薄，他不但不感恩，反而时刻想着报复你。他正想杀你呢，你现在要给他兵权，这不等于把刀把子递人手里了？

胡沙虎这次做了统兵大将之后，根本没想着出兵抵抗蒙古人，而是整天打猎喝酒。完颜永济得知后着急了，我给你兵权让你干吗？让你打蒙古人，你别整天打鸭子、打兔子呀。所以，完颜永济就派人去催胡沙虎出兵抵御蒙古人。使者去了两次，把胡沙虎给惹急了。胡沙虎手里正在玩鹰呢，用鹰“啪”一下，拍到使者的身上，就把使者给拍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胡沙虎就发动了叛乱，攻进了中都城，把完颜永济囚禁起来，然后一杯毒酒，就送君王上路了。

杀了皇帝完颜永济之后，胡沙虎改立完颜珣为帝，自己做了金国军队的总司令——都元帅。

消息传到蒙古，成吉思汗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于是率领大军兵分三路，进攻金中都。

蒙古人卷土重来，金军坚守孤城。金国人也知道中都一失，人心尽丧，所以一个个红了眼睛拼命抵抗。

胡沙虎手下有一员大将叫术虎高琪，此人是副元帅。术虎高琪与蒙古人作战不利，胡沙虎就扬言要杀了他。胡沙虎也傻，你要真想杀术虎高琪，你赶紧把他杀了就完了，你别扬言出去结果你又不干。

大战野狐岭

术虎高琪一想，我打不过蒙古人，还打不过你胡沙虎吗？与其让你杀我，不如我先动手杀了你。所以，就派将士围住了胡沙虎的住宅，不停地攻打。胡沙虎吓得翻墙逃走，在翻墙的时候，衣服被墙上的铁钉勾住了，从墙上掉了下来。术虎高琪的士兵冲上前去，一刀砍下了胡沙虎的脑袋，把这个弑君的叛臣干掉了。

然后，术虎高琪进宫去见当时的皇帝完颜珣，说我为陛下除此逆臣，您看着办。这个时候，完颜珣基本上也就是傀儡一个，一看胡沙虎死了，那您术虎高琪是老大，我听您的，您说了算。

术虎高琪上任后，也督着士兵拼死防守。

太子守城，皇帝开溜

金国虽然内讧不止、朝政动荡，但建都六十多年的中都，城防工事还是非常坚固的。蒙古军队要想攻克，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于是，成吉思汗决定留下一支军队围困中都，自己则率领大军，进入了无险可守的华北大平原，先后攻取了河北、山东以及山西的多个州郡，直至黄河天险，才停止南进。

此时，金中都就成了孤城一座。成吉思汗十分得意，派使者去告诉金国皇帝，河北、山东的州县基本上全部被我攻占了，一个小小的中都，难道我打不下来吗？城破之后，你死了那么多人，不能赖我蒙古人，那是上天觉得你无道，上天惩罚你。所以我再打城市，再杀人，就是助长天的罪恶。我们蒙古人不能那么干。因此，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只要献出黄金珠玉犒赏我的大军，我就准备率军回国。

金国皇帝一听，给钱这瘟神就走，那太好了，您说要什么就给什么。因此，金国派丞相完颜承晖做使臣，到蒙古营中去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说，黄金珠玉牲畜人口我们全要，你们金国皇帝还要派一个公主来侍奉我，我才肯退军。

完颜承晖回去跟完颜珣报告，成吉思汗狮子大开口，要的东西特别多。但是这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完颜珣也不敢不给人家，所以就把被杀掉的皇帝完颜永济的女儿，冒充是当今天子的公主送给了成吉思汗，又送给成吉思汗大量的金玉珠宝、一千名童男童女、三千匹马、大量的牛羊牲畜。

蒙古人满载而归，退回了蒙古草原。等蒙古人一回去，金国皇帝完颜珣就说，金中都残破，这地儿不能待了，我得赶紧换个地儿。他要跑到北宋的故都汴梁，也就是今天河南开封。汴梁在当时已经做了金国的南京。

金国的两位丞相徒单镒和完颜承晖纷纷劝止，再三强调都城是国家的根本，都城一失，人心尽散，您都跑了，谁能为您卖命啊？

但是，完颜珣一心想着自己的安全，不听两位丞相的规劝，执意南迁，带着皇后和百官跑了。留下太子完颜守忠、丞相完颜承晖和大将抹捻尽忠防守中都。

酒鬼当大将

金宣宗南迁的消息传到蒙古草原，成吉思汗勃然大怒，既然已经跟我达成了和平协议，为什么要迁都？你肯定是想离我远点儿，到那儿积蓄力量再跟我作战，这说明你对我没有诚心。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成吉思汗再次率领大军讨伐金国。杀入了金国境内，直扑金中都。没等成吉思汗的大军打到金中都，金军防守在中都外围的契丹族士兵就哗变了。成吉思汗立刻派归降的契丹族大将石抹明安，招降这帮降兵，然后率领他们直抵中都城下。

眼看中都朝不保夕，太子完颜守忠奉命南撤。完颜守忠到了汴梁之后，由于惊吓过度，没多久就死了。

金国留守中都的丞相完颜承晖和大将抹捻尽忠，赶紧向完颜珣求救，要求朝廷速发援兵来抵抗蒙古兵，要不然中都就失守了。完颜珣果然派来了援兵，援兵统帅是御史中丞李英。

完颜珣派李英来救援，足见金国朝廷已经是六神无主了。李英是个有名的酒鬼，没有一天不喝高的。在朝中做官的时候，这家伙喝高了，指着手下的人干活还行。现在身为大将，统率援军去解中都之围，这家伙照样每天喝得酩酊大醉，骑在马上是东摇西晃。

李英一路晃晃悠悠，终于率领将士晃到了霸州，与蒙古大军迎面相撞。蒙古大军是虎狼之师，百战百胜，就是真正的精兵强将跟蒙古人作战，也不一定讨得了便宜，更何况是李英这样的酒囊饭袋？两军一照面，李英连战场情况都没看清，蒙古骑兵就冲到了跟前，手起刀落，砍掉了李英的脑袋。

金朝现在的力量，只能派出这么一支援军。援军一被击溃，中都城的失守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完颜承晖知道大势已去，就跟抹捻尽忠商议，中都城守不住了，但这毕竟是咱们大金国几十年的都城，列祖列宗的陵寝也在这儿，当初都被海陵王迁到了房山。你我身为留守，国破家亡理当以身殉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抹捻尽忠的眼珠咕噜咕噜乱转，根本不敢瞅完颜承晖，顾左右而言他，比如今儿天气不错，晚上我请你喝酒，开始胡说八道。

完颜承晖一看，这家伙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名字。他叫抹捻尽忠，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打算为国尽忠。既然这样，人各有志，不必相强，算了，你走吧，不跟你废话了。

抹捻尽忠赶紧出去，回到自己的家中，收拾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把自己的大小老婆全带上，装车托运，准备逃跑。

金国没什么戏了

完颜承晖回到家中，在祖先的画像前行了个礼，然后告诉自己的家人，各自逃命去吧。他把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尚书台的令史叫来说，我死之后，你把这封遗折交给陛下。

这个小官打开一看，这封遗折上，历数术虎高琪和抹捻尽忠祸国殃民的罪行，而且希望天子能够振奋精神，选贤任能，再练精兵强将，跟蒙古人血战，收复故都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小官看得潸然泪下。完颜承晖说，别哭别哭，人生百年，总有一死，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来来，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完颜承晖就跟这个小官说，咱俩虽然身份悬殊，但是是诗友酒友，朋友一场，你看我也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这样吧，我给你写幅字吧。

于是，完颜承晖铺好了笔墨纸砚，就给这个小官写了一幅字，写完之后说，这是我最后送给你的东西，你带走吧。可惜今天的墨色淡了一点儿，有个别字没写好。算了，就这样吧，来不及了。

然后，小官拜别丞相，转身出来。刚一出来，就听到相府里一片哭声，原来完颜承晖跟他喝酒的时候，自己喝的就是毒酒。他为什么有几个字没写好？就是因为毒性开始发作，手开始抖了。字一写完，毒性发作，完颜承晖壮烈殉国。

这个小官带着完颜承晖的遗折，哭别了丞相，化装潜逃，趁乱逃出了中都城。

大将抹捻尽忠跑了，丞相完颜承晖殉国了，中都城就被蒙古军队攻陷了。这座金国定都六十几年的大城市被蒙古军队攻占之后，金国的国势已经极其衰微了。

成吉思汗也觉得金国没什么戏了，于是就让木华黎负责经营南方。他跟木华黎讲，我治理北方草原，你负责依照汉制，治理中原汉地。因为这个时候有不少的中原人，甭管是汉人、契丹人，还是女真人，都归降了成吉思汗，所以只能依照汉制，设立行尚书省，由木华黎做行省的长官。成吉思汗还依照汉制给木华黎铸了一个印，封他为太师国王，负责经营南方。

木华黎又率领大军南征北战，进攻山东、河南、陕西这些地方。金国大势已去，成吉思汗如果再加把劲儿，就可能彻底灭了金国。

在金国灭亡在即的关头，成吉思汗为什么会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