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王子流浪记（一）： 想当大王先吃土 ——重耳流亡

你看过动画片《狮子王》吗？它讲述了小狮子王被想抢占王位的叔叔逼得到处流浪，最后打败了敌人，成为森林之王的故事。春秋时期也有这样一个流浪的王子，他就是晋国公子重耳。他前后流浪十九年，终于战胜困难，成为一代霸主。

一个宽敞的院子里，一位中年男子正对低头站在他面前的使者大发雷霆。

“你回去禀报，就说我在齐国终老一生，不会回去的。以后再也不要到齐国来找我了！”

使者只好告辞离开。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故事的主人公——重耳。他是晋国国君的公子。但是，这段对话的发生地点并不是晋国，而是齐国。

重耳离开晋国已经十多年了，先后在七八个国家流浪，几经辗转后终于在齐国安定下来，住了五年。在齐国，每天都有众多朋友陪着他，大家一起赛马、登山、喝酒、聊天，过得十分快活。重耳还在齐国娶了一个叫齐姜的美女，她是齐国国君的亲戚。有美女相伴，朋友相陪，重耳对现有的生活很满足。他常说：“人生安乐，孰知其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过得这么快活，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快活的事。让我就这样老死在齐国挺好的。

但近来，重耳却遇到了让他烦恼的事。晋国总是有人来找他，大家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请公子回国，抢夺国君之位。

对于一般人来说，时常有人在耳边说“你能当上一国之君”，或许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重耳却丝毫没有当国君的意愿。

他想：“我都已经五十五岁了，争夺君位又有什么意义呢？君位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于是，重耳每天搂着一个葫芦一样的铜酒壶，把自己灌得烂醉，还不时念叨着“人生安乐，孰知其他”。

重耳的妻子齐姜是个很果敢的女人。她认为，成熟稳重的重耳肯定能做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怎么才能让重耳动身去晋国，干一番大事业呢？齐姜把这个任务分成了两步：

第一步，把重耳灌醉；第二步，把他塞进马车。

于是，一个公子的流浪生涯又开始了。

初夏的深夜，马车一路疾驰。帐中的重耳仍在呼呼大睡，嘴里还在嘟哝着：“人生安乐，孰知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重耳醒了。这时，马车已经驶出齐国上百里。

重耳往四周一看，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气之下举起长矛，边怒吼着，边把矛头指向车夫：“这是谁出的主意？我都五十多岁了，还当什么国君！赶快把我送回齐国！”

车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息怒。您要回的是晋国，而不是齐国。您是晋国的公子，论品德，眼下只有您能胜任国君之位，治理好国家。这是您的责任。”

一听到“责任”二字，重耳放下了手中的矛。

这位车夫名叫狐偃（yǎn），是重耳的舅舅，已经陪在他身边十几年了。这次，路上同行的还有他三十年的好友赵衰（cuī）和他的门臣介子推等人。在重耳流浪的这些年里，他们一直陪在他身边。

重耳虽放下了矛，但还是怒气未消地对狐偃说：“要是大事不成，我吃你的肉！”

狐偃一听重耳的话，便知道他同意回晋国了，笑道：“大事不成，你也没心思吃我的肉了。”

其实，国君的位置原本就属于重耳，只是后来被心怀不轨之人篡夺了。

重耳是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晋献公的儿子。晋献公年老时，宠爱一个叫骊（lí）姬的妃子。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国君，谋划杀死晋献公的其他几个儿子。

重耳知道骊姬迟早会杀了自己。于是，他和舅舅狐偃、门臣赵衰等人，带着行李逃往其他国家。晋国王子就此开始了流亡生涯。

重耳逃亡的时候其实已经四十三岁，颠簸（bǒ）了十二年，到齐国时已经五十多岁了。之后，重耳又在齐国待了五年。

重耳离开晋国的这些年，晋国的国君不断更替。每逢换新国君时，新国君总想除掉重耳，以免重耳回国抢国君的位置。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又怎会任由他萎靡消沉，日夜醉酒。即使他喝醉了，也会有人唤醒他。唤醒重耳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于是重耳又被妻子塞到了马车里，开始了新一轮的王子流浪记。

重耳和他的伙伴们，从东边的齐国往西边的晋国走。谁也不知道，在前路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久，他们就遇到了第一个拦路虎——饥饿。

这天，重耳一行人来到了卫国一个叫五鹿原的地方。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带的粮食已经吃完了。

饥饿使他们两腿无力，头晕眼花，浑身冒虚汗。空荡荡的肚子里，就像戏班子一样，叽里咕噜热闹得很。这戏班子演的还是武戏，一群人在里面翻跟头、耍花枪。这哪里是挨饿，简直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

就在大家饿得两眼昏花的时候，狐偃忽然看见一个农夫正在路边地里劳动。大日头下，农夫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汗珠子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似乎每滴汗掉到地上时都冒起了一股烟儿。只见农夫的身旁放着一盘饭团和一罐水。这时的狐偃顾不上体面，走过去低声问道：“这位先生，我们几人所带的食物都吃尽了，您能否给我们一些呢？”

农夫一听，打量了他们几眼。这些人身着华服，居然称呼农夫“先生”，还讨要食物。

“你们竟然叫我先生，真是太好笑了。对不起，我这个先生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你们。你们穿着那么华丽的衣服，还坐着马车，就别来抢我这点儿吃食了。”

说着，农夫从地里捡起一个大土块，往前一递，“给你，拿去给你们那位公子尝尝。你们吃过这个吗？我可是天天吃。”

重耳一听，勃然大怒。他刚要发火，狐偃转过身，制止了他。接着，他说出了一段被载入史册的话：“恭喜公子，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大礼。你看，这就是上天要赐予你国土的意思，你一定要郑重地收下这份礼物。”

重耳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庄重地整理了头发和衣服，跪在地上，对农夫深深施了一礼，把土块接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有意思，行，你们好好收着这土。”

现在很多人说的“穷到吃土”，大概就是来源于此。但在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是重耳将要重新掌管晋国疆土的征兆。

对于重耳来说，这段在异国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是一种宝贵的经验。如果没有这段艰苦的流亡经历，或许他还无法体会百姓生活的艰辛，成为一个好国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