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不是为了走的 ——暗度陈仓

鸿门宴之后，项羽率军进入了咸阳城，他杀了秦王子婴，烧毁了秦王的宫殿，抢美女、夺财宝。接着，他又大肆封王。他不仅自封为西楚霸王，还将自己的亲信和原先的六国贵族封了十八个王。当然了，这十八位诸侯王里也有刘邦。项羽把刘邦封到了巴蜀之地，让他去做汉王，而且为了让刘邦不再出蜀与他争夺天下，项羽把刘邦入关的必经之地，也就是咸阳以西的城池废丘，封给了秦朝的降将章邯，章邯就是所谓的雍王。

大将章邯守住了废丘，就等于守住了刘邦入关的咽喉要道。表面上是一路诸侯的雍王章邯，实际上就是西楚霸王项羽的一条看门狗。刘邦看清了天下大势，为了打消项羽的疑虑，他入蜀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毁了入蜀出川的唯一一条栈道。

巴蜀就是今天的四川、重庆一带，那里土地肥沃，被称为“天府之国”。烧毁栈道之后，出川不容易了，但是入川也很难了，刘邦终于有了一块自己争夺天下的根据地。刘邦率先烧毁栈道，其实就是告诉项羽：请您放心吧，我进来，就不打算出去了。可是刘邦真的甘心在封地待上一辈子吗？就算不甘心，那栈道毁了，他又会怎么办呢？

这一天，王宫之内，汉王刘邦正与大将军韩信坐在大殿议事。只见樊哙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

“哎呀，这地方，老子是待不下去了。”

刘邦抬头问：“发生了什么事？”

“沛公，自从张良先生走后，军心涣散，将士颓废，现在都在议论，说，说您不如项羽，所以才被发配到这蛮荒之地，还说……”

“说什么？”

“唉！还说，跟着你能有什么前途？”樊哙说完这话，一屁股坐在席子上。

刘邦沉默不语，如今面临这番局面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在此之前，艰难之时，他总会遇到福星，萧何、张良皆是如此。如今，同样陷入难题，可新的福星不仅没有出现，反而走了一个。好在萧何还在身边，经常安慰他：“巴蜀之地也不错呀，可招贤纳士、休养生息，再图天下。”

相比之下，人家项羽总是很顺，一出道，便随着叔叔项梁灭了景驹。后来攻打巨鹿，一战成名，被诸侯拜为上将军，如今又自封为西楚霸王。可以想象，此时的项羽有多风光！

就在这个时候，刘邦偷看到韩信韩将军的嘴角一撇，欲言又止。

“大将军，有何见解呀？”

韩信不慌不忙答道：“并没有。军中若有逃兵，那是各位主将的责任，臣的责任是帮助沛公攻城略地 。”

“胡扯！”随着一声怒喝，大将樊哙猛地站起来：“这兵都跑光了，还靠什么攻城略地呀？”

韩信斜眼看着樊哙：“樊将军如果连自己的兵都看不住，那就干脆解甲归田 吧！”

“岂有此理！”

樊哙拔出剑来：“我樊哙跟着沛公身经百战，你姓韩的有何德何能敢如此侮辱我？看我不宰了你！”

刘邦的一声击打桌案：“樊哙，不得放肆！”

樊哙举着剑的手，缓缓垂下来，嘴里嘟囔：“我就是不服这姓韩的！他有什么能耐？！”

韩信说道：“沛公，樊哙当庭拔剑要杀大将军，这是死罪。不如派遣他去重修栈道，戴罪立功，限期为一个月，修不通则按军法处置。”

樊哙气得把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扔在地上：“你这叫给我穿小鞋！哼！栈道之前就已经烧了！那栈道长达数百里，要重修，最快也得半年时间，我看你就是想杀我！”

韩信不再理会樊哙，径直走到刘邦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刘邦凝神听完微微点头，对樊哙说：“樊将军听令！”

“在！”

“本王命你现在就去修栈道，一个月不能完工，提头来见！”

“这……”

“不必多言，退下！”

“是！”

那个时候，入蜀实在太难了。中国古人一旦入了蜀，就是一种非常不得了的经历，甚至可以吹嘘上一辈子。李白就曾经写过一篇《蜀道难》来描写入蜀之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huī），砯（pīng）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那个时候入蜀没有路，于是，人们就在峡谷深山的悬崖绝壁上凿出一个个孔，再插上木桩，在木桩上面铺上木板，便可以通人或者通车了。这样的道路，极其险峻，往往只能推独轮车，一不留神，就连人带车坠入悬崖。这样的栈道，一旦被烧毁，再想重修，则是难上加难。

镇守关中地区的雍王章邯，得知汉军正在重修栈道，一声冷笑道：“呵呵呵呵……刘邦真是想得出来啊！一个月修通栈道，我看是白日做梦！”

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这位章邯章大将军迅速调集重兵，在栈道出川的路口上做了防守，一旦樊哙真的把栈道修通，那他就派重兵堵截。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巴蜀那边除了樊哙带着一伙人吭哧吭哧地在凿山伐木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动静。

一天夜里，章邯正在熟睡，忽然，副将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雍王！快醒醒，快醒醒啊！不好了！陈仓失守了！”

“啊？”章邯惊叫着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他扭头问道：“谁干的？”

“刘邦的汉军，入夜后他们偷袭了陈仓！”

章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中计了。”

原来，当初韩信对着刘邦耳语，说的就是两句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是什么意思呢？

原来想出巴蜀，除了一条直达的栈道，其实还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虽然更难走，但是直通陈仓县。他们让樊哙大张旗鼓地修栈道，把章邯的注意力完全移到了栈道路口的防守。章邯派出重兵把守栈道路口，陈仓自然就空虚了。这个时候偷袭陈仓，定会打章邯一个措手不及！

章邯知道，刘邦占领了陈仓，下一个要攻打的就是废丘了。

“全军听令，火速赶回废丘！”

而这个时候，刘邦的大军却不慢不急，一天也就走上二十多里。刘邦想不明白，问韩信：“大将军啊，正所谓‘兵贵神速’，我们为何不急行军，迅速攻占废丘呢？”

韩信淡然一笑：“沛公放心，章邯久经沙场，自然知道我们要去废丘。可打自从我们攻取陈仓，都过去十几天了，也没发现他率军截击，他肯定在前方险要之处埋伏下了兵马，等着伏击我们。”

“哦？那大将军可有应对之策呀？”

“我们只有一万兵马，硬拼是打不过的。我已经想到了破敌之计，明日便可下令全速前进。”

刘邦转忧为喜，眉头舒展开来：“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探子来报：“启禀汉王、将军，前方出现了章邯军队。”

韩信不慌不忙，和刘邦一起，带兵来到阵前。他猛然抽出长剑，振臂一挥，数十面军鼓顿时齐声敲响。与此同时，数百名汉军骑兵在军阵前排，挥起了巨大的旗帜。数百面旗帜经风一吹，全部展开，每面旗帜上，都赫然写着十四个黑色大字：“沛公约法不纳粮，章邯有罪屠咸阳。”

紧接着，韩信又是把剑一挥，全军将士齐声大喊：“沛公约法不纳粮，章邯有罪屠咸阳！沛公约法不纳粮，章邯有罪屠咸阳！”

章邯的士兵看到大旗上的黑字，听到汉军们的呐喊，开始小声地议论。这种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突然，一名将领默默卸下铠甲、扔掉武器，两腿使劲一夹马肚子，向汉军阵营跑过去。

到了汉军马前，这位将领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项羽屠戮无辜，杀我至亲，为他而战，天理不容！我，愿归降汉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随着这位将领的投降，章邯队伍里越来越多的士兵扔掉武器，成群结队地向刘邦的军队走来。不到半个时辰，章邯的军队犹如遭遇了决堤的洪水，瞬间溃塌，士兵们都涌向汉军的营地投降，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章邯的手下大都是当年秦朝的士兵。刘邦当初入关灭秦的时候，与秦人约法三章，对老百姓秋毫无犯，秦人感恩戴德。可是项羽入关之后，就带着章邯等人屠杀老秦人，放火烧了咸阳城，秦人满腹愤恨，只是无奈之下才被迫臣服。当韩信打出了十四个字大旗的时候，所有的老秦人看到这十四个字，都被勾起了对项羽、章邯的仇怨，他们毅然决然阵前倒戈 ，投降了刘邦。

看到形势转化得如此之快，刘邦不禁感慨道：“我听过周武王是靠赢得民心灭亡殷商，今天算是领教了。”

章邯在后方听到前方士兵叛变了，急忙逃回了废丘城。

废丘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章邯打算紧闭城门，等待项羽的救援。可是，援军还没等来，却等来了滔天的洪水。

原来韩信下令大军凿岸挖沟，引渭水灌城。大水一来，废丘城里一片混乱，将士、百姓纷纷逃命。章邯见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又怕项羽怪罪自己，无奈之下含恨自刎而亡。

除掉了章邯之后，韩信一路挥兵直进，势如破竹，为刘邦与项羽争霸天下扫除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