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醒来变丞相 ——杨坚夺权
每一个贪图享乐的皇帝,身边都潜伏着野心勃勃的人物。
北周第四位皇帝宇文赟(Yǔ wén Yūn)登基之后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整天吃喝玩乐,大兴土木 ,甚至滥杀忠良。他不仅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还把整个国家搞垮了。他的昏庸暴戾(bào lì)恰恰给自己才能出众的岳父——杨坚制造了大好的机会。
578年的一天,北周都城长安大司马府的书房里,主人杨坚正提笔挥毫,研习书法,夫人独孤氏在一旁为他研墨。
一个仆役匆匆忙忙跑进书房:“大人,不好了!”
杨坚一惊,停下笔:“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宫中刚刚传来消息,说陛下要逼皇后自尽。”
“什么?!”
仆役所说的陛下,就是北周新即位的宣帝宇文赟,而皇后,正是杨坚和独孤氏的亲生女儿——杨丽华。
独孤氏大惊失色,忙抓住杨坚的衣袖说:“这可如何是好?得想想办法,救咱们女儿一命啊!”
见杨坚不说话,独孤氏催促道:“哎呀!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宫去看看啊!”
杨坚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我若此时进宫,女儿必死无疑。我不进宫,她尚有一线生机。夫人,此刻进宫的人应该是你。”
独孤氏心思通透,马上就明白了杨坚的意思。她立刻吩咐仆役驾好马车,直奔皇宫而去。这一走就是大半天,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回到府中。
独孤氏走的时候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却是满脸血痕。
见到夫人这般模样,杨坚慌忙迎上前去搀扶。这大半天,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夫人怎么这般模样回来,咱们的女儿情况如何呀?”
独孤氏有气无力地说:“我跪地叩头,拼死相求,陛下才恩准留下了咱们女儿的性命。”
看到独孤氏两颊的血迹和委屈的泪水,杨坚悲叹一声,心如刀绞。
这宇文赟是北周武帝宇文邕(Yǔ wén Yōng)的儿子,刚满二十岁。他从小就受到父亲的严厉管束,一旦犯错,周武帝就用棍棒、鞭子痛打他。他惧怕父亲,每天都规规矩矩,言行老实。周武帝驾崩之后,宇文赟登基为帝。失去了管束的他一改常态,变得性情乖戾,终日沉湎酒色、贪图玩乐,对待臣民残暴不堪。他刚一登基就诛杀了一批大臣,连自己的叔叔宇文宪也没有放过。在他还是太子时,周武帝就将温柔贤淑的杨丽华册立为太子妃。宇文赟即位后,杨丽华自然成为皇后。但或许是要发泄对父亲的不满,或许是出于对国丈杨坚的警惕和畏惧,宇文赟经常责骂皇后杨丽华,总想找机会给她定个什么罪。他甚至陆续册立了另外四位皇后,造成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五后并立”局面。如果让杨坚给宇文赟做个评价,那只能是两个字——荒唐。
杨坚作为皇后的父亲、当今的国丈,权倾朝野,加上才能出众,声望很高,宇文赟不得不暂时加以笼络。有时外出,宇文赟还会委托杨坚留守都城处理政事。但宇文赟一直阴森森地盯着杨坚,甚至曾毫不掩饰地对杨丽华说:“我一定会灭你家满门。”他多次将杨坚召进皇宫,议论政事,在议政之前总会叮嘱左右侍卫:“只要杨坚有一点儿无礼之意,就杀了他!”可是,不管场面如何,杨坚一直都神色自若,使宇文赟找不到杀他的理由。如今杨坚自己不进宫求情,而是让夫人去,就是怕自己去了会惹皇帝不高兴,反而会火上浇油。
宇文赟当了大半年的皇帝,胡作非为日甚一日,导致朝政败坏,人心动摇。正直的大臣们纷纷向他上书,指出他的过失并要求他改正。宇文赟哪里听得进去,反而觉得当皇帝太受拘束。他竟然想出了一个让自己逍遥自在的办法,那就是禅位给自己年幼的儿子,自己当太上皇。579年年初,宇文赟下诏禅位于不满六岁的长子宇文阐,自称天元皇帝,仍然掌握最高权力。成为太上皇之后,宇文赟更加放纵,嬉游无度。
面对这样的局势,原本想自保的杨坚萌发了篡权的念头。他曾私下对人说,天元皇帝“实无积德,视其相貌,寿亦不长”,而镇守各地的藩王都很幼弱,可见其“无深根固本之计”。他加倍交好朝中大臣和宫中内侍,为未来做准备。
宇文赟纵情享乐,身体每况愈下。第二年五月,也许是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宇文赟下令让杨坚出任扬州总管,远离权力中心。经过几天的准备,杨坚带着全家老小正要出发,怎奈突然患了足疾,没能如期出发。巧的是,圣旨下达后不久,宇文赟出游的时候也突然患了病,病情十分严重。人算不如天算,杨坚已经做好了外镇扬州的准备,却不料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这样也好,这样更好。此时的杨坚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军权,满朝文武当中属他的势力最大。一旦宇文赟驾崩,杨坚即可控制朝政。于是,他就以足疾未痊愈为由,留在了京城。
几天之后,宫中忽然派来一队侍卫,要杨坚只身进宫,觐见太上皇。接到诏书的一刹那,杨坚的心中似被重重地一击,额头上顿时滚落了豆大的汗珠:“太上皇召见我,宫中那些人为什么之前没有传出消息给我?他召见我干什么?他的病是好些了还是加重了?他是不是要杀了我?”
杨坚此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留在京城,而不奔赴边疆手握军权呢?他有心不进宫,但违抗诏命就犯了逆天大罪。杨坚想来想去,一跺脚,这宫还是要进:“我杨坚满门的性命,就交给上天安排。入得宫中,活了,杨氏子孙富贵得保甚至更上一层楼;死了,也无话可说。”
当杨坚进入皇宫的时候,宇文赟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传召杨坚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就在杨坚赶来皇宫的路上,宇文赟身边的亲信擅自做了一个决定:伪造诏书,由杨坚辅政,执掌一切军政大权。这些人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当然有他们的想法。宇文赟驾崩是难以避免的事了,而今的小皇帝才七岁,不能亲理朝政,必须有人辅政,总摄百官。以实力而言,此人选自然非杨坚莫属。他们心想,如果抢先一步对杨坚示好,加上以前明里暗里与杨坚结下的交情,那么杨坚必定会投桃报李,让他们永享荣华。
一进寝宫,杨坚看到病榻上的宇文赟已经气若游丝,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喜。可是,当宇文赟的亲信宣布要由杨坚辅政时,杨坚大惊失色,半天没有说话。
杨坚当然胸怀大志,渴望总揽朝政,大展宏图。问题是,朝中的实力派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若是单打独斗,他有信心一个个地消灭对手。可是如果被独架在辅政高位,那他的对手自然会拧成一股绳,集体来对付他一个,这就有些麻烦了。另外,如今面前的这道诏书上只有文字,没有玺印,显然是伪造的,而这恰恰可以成为竞争者攻击他的把柄。
杨坚心想,机会就在眼前,失不再来,抓住便可施展风云之志。而这其中的风险不得不考虑啊!我应该就此一搏,还是明哲保身?
寝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杨坚的身上,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异常小心地说了一句:“在下德行浅薄,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大家吃了一惊,于是纷纷施压:“事情紧迫,您如果不愿意辅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是啊!是啊!杨公您若不同意辅政,我们就举荐其他人了啊!”
“也罢!”杨坚的狠劲一下子被激上来了,他一把接过诏书,“大事若成,我们共享富贵!快,你们去取玉玺来。”
不久,掌管玉玺的官员到了。但此人极其倔强,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要求他交出玉玺的时候,这位掌玺官瞬间感觉不妥,一把将玉玺抱在怀里:“我等深受皇恩,应该从宗室诸王中选择一位有才德之人来辅佐皇上。怎么能将周室社稷做人情送给这外戚杨坚呢?这是忠臣所为吗?”
诏书是真是假,就看有没有玺印了。事情做到这一步,杨坚岂能退缩?他一个箭步上前,从这官员怀里一把抢过了玉玺。
“砰”的一声,玉玺重重地盖在了诏书上。随着这历史性的一声,垂死的宇文赟动了动眼皮,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随后,杨坚手握遗诏,调动禁军,安排心腹控制了皇宫大内。
第二天,一脸稚气与悲伤的小皇帝宇文阐接见了文武百官,杨坚以左大丞相的名义在阶下前排站立。名义上,杨坚是丞相,可实际上,他已经是一国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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