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硬臣 ——杨继盛弹劾严嵩

在河北保定有一座旌忠祠，祠堂里有几个铜像跪在地上，向当中端坐的一尊铜像忏悔赎罪。这些铜像都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1553年正月的一天，乌云布满天空，西风扫过街道，一派凄凉景象。

锦衣卫镇抚司大牢里，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一个校尉押着一名囚犯走了出来。

校尉偷偷从怀里摸出了一包东西，递到囚犯手边，低声说：“杨大人，这是您的朋友送来的蚺蛇（rán shé）胆，吃了可以止痛，您快吃了吧，后边得挨一百杖呢。”

没想到那囚犯竟然推开校尉的手，沉声道：“椒山自有胆，何必再吃这蚺蛇胆？”说完，他取过校尉手中的酒壶，猛灌了两口，继续往前挪去。

这囚犯就是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不久之前，他曾上了道《请诛贼臣疏》，弹劾首辅严嵩。可他的这道奏疏，不仅没能扳倒奸臣严嵩，反而让自己陷入了牢狱之灾。

杨继盛一步一挪来到镇抚司大堂，大堂之上，主审官微微抬了抬手，两旁的锦衣卫立刻将杨继盛拖入堂中，按倒在地。锦衣卫手起杖落，杨继盛伤痕累累的身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很快，杨继盛破烂的囚衣就被鲜血浸透，但他都未哼一声。

一旁负责数数的官员拖着嗓子数道：“一、二、三、四，换人！”镇抚司杖刑，为了保证每杖都够狠、够有力，一般五杖要换新人来打，而对杨继盛，却是四杖就换一人。

十几杖下去，杨继盛的双腿已是血肉模糊。

主审官慢吞吞地问道：“杨继盛，你受何人指使，胆敢诬陷严大人？”

杨继盛忍着剧痛，将两道剑一般的目光直刺向主审官，咬牙说道：“奸臣误国，我弹劾严嵩，是忠义使然，何需他人指使！”

“好，看是你杨继盛的骨头硬，还是我锦衣卫的刑杖硬！”主审官话音刚落，锦衣卫又将杨继盛团团围住。

刑杖一杖杖落下，杖打着杨继盛的身体，也敲击着他的心：“严嵩要置我于死地，我偏不能死！我要活着，终有一日，揭露他的罪行！”

严嵩是内阁首辅大臣，他仗着嘉靖皇帝的宠信，把持朝政，一时间，满朝文武多半已成他的党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极大。但凡有人敢对他有异议，都会被迫害，轻则流放边疆，重则丢了性命。

满朝上下鲜少有人敢与严嵩抗衡，可杨继盛竟然上疏列举严嵩的五奸十大罪，大骂严嵩是祸国殃民的天下第一贼，还直接奏请嘉靖皇帝杀了严嵩，严嵩当然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严嵩万万没料到的是，杨继盛看着文弱，却生就了一副钢铁般的硬骨头。百杖杖刑，一般人通常挨不过六十杖就没气了，可杨继盛在百杖之后，竟然仍留着一口气。他昏死过去，被拖回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

严嵩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下了一道密令，不许给重伤的杨继盛提供任何药物，他想让杨继盛痛死在牢里。这一次，杨继盛还能熬过去吗？

几天之后的一个暗夜，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啪”的一声，一只瓷碗被摔碎了。

一间牢房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这里太暗了，请给我点一盏灯吧。”

看守迟疑了一会儿，点亮了一盏灯。

“哎呀——”灯刚点亮，看守突然惊叫一声，两腿一软，险些就跌倒在地，他手中昏黄的灯光也跟着摇晃起来。

“劳烦你端稳些，这灯影摇晃，我都看不清了。”杨继盛一边吃力地说着，一边用手里的碎碗片，一点一点地刮下腿上坏死的腐肉。他双手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落下，却始终紧咬牙关，未吭一声。

看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哭出声来：“古时关云长刮骨疗毒，还有名医在旁协助，大人只有自己一人，怎么受得了啊！”

杨继盛吃力地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死何其容易？可他杨继盛要活着！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再去揭露严嵩的罪恶。家国天下，忠诚道义，都被严嵩为首的一伙奸贼毁坏，他要活着，活起一杆忠义大旗给天下人看！他要活着，狠狠地在那些国贼奸臣的脸上打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要活着，成为大明王朝折不断、毁不掉的脊梁！

杨继盛的凛然正气感染了许多有识之士，他们竭尽全力奔走营救，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关在大牢中，一关就是近三年。

这近三年里，高居庙堂的严嵩始终不得安枕，而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杨继盛却坦坦荡荡。

后来，严嵩终于逮到机会，在即将斩首的犯人名单中偷偷加上了杨继盛的名字。皇帝没有看仔细，就批下了。杨妻上书想代杨继盛受刑，却被严嵩扣下此书。

后来，明穆宗降庆皇帝对杨继盛予以褒奖。人们为了纪念杨继盛，在他的故乡建立了旌忠祠，把残害他的严嵩等人铸成铜像，让他们永远跪在他的面前。

在一个好人不敢说话、坏人不被指责的时代，杨继盛却敢说出真话，很多人说他傻，说他是飞蛾扑火。但也许真正的英雄，就在于说别人不敢说的正义之言，做别人不敢做的正义之事，坚持别人不敢坚持的真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