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扫地

【事主】：杨维桢

【原文】：

杨廉夫寓云间，及余到海上，时一过余。岁壬寅冬，杨从三泖来，宿余斋头。适就李贝廷臣以书币为萧山令尹本中乞《吴越两山亭志》，并选诸词人题咏。于时杨尹已移官嘉禾矣。杨即为命笔，稿将就，夜已过半。余方从别室候之。俄门外有剥琢声，启扉视之，则皆嘉禾能诗者也。余从壁间窥之，率人人执金缯乞杨留选其诗。杨笑曰：“生平干三尺法，亦有时以情少借；若诗文则心欲借眼，眼不从心，未尝敢欺当世之士!”遂运笔批选，止取鲍恂、张翼、顾文烨、金炯四首。杨谓诸人曰：“四诗犹为彼善于此，诸什尚须更托胎耳!”然被选者无一人在。诸人相目惊骇，固乞宽假，得与姓名，至有涕泣长跪者。杨挥出门外，闭关灭烛，骂曰：“风雅扫地矣!” 〇元·姚桐寿《乐郊私语》

【述要】：

至正二十二年冬，杨维桢(字廉夫)到上海，住在姚桐寿家中，正碰上嘉兴人贝廷臣送书信及润笔，求杨为萧山县令尹本中作一篇《吴越两山亭志》，同时选一些诗人题咏亭子的佳篇。杨就提笔撰写，快写好时，已经半夜以后了。姚在隔壁房间等候。忽然门外有敲门声，杨开门一看，都是嘉兴诗人。姚从墙壁缝里悄悄地看，见那些人拿着金银绸帛求杨把他们的诗选入，杨笑道：“我生平执行国家法令时，会碍于情面关系稍作变通；对于诗文，即使心肯，眼也不肯从命，所以从来不敢欺骗当世的读书人!”于是挥笔批选，只选了鲍恂、张翼、顾文烨、金炯四首诗。杨对众人说：“选这四首诗是因为写得不错，其他篇章还须再次脱胎换骨。”但是被选的人没一个在场的。众人惊骇相望，苦苦央求放宽一些，能够收入，甚至有人下跪哭着请求。杨把他们赶了出去，关上门，灭了灯烛，骂道：“风雅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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