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绘画 nude paintings

以人体为题材的绘画。包括油画(图1)、版画、水彩画、铜板画、中国画、壁画等画种。经典的艺术理论认为人体绘画是正统美术创作的基础，因为人体集中表征自然界最凝练精致的美。

图1 晨光(中国油画，赵大陆)

发展史 受生存环境与文化观念的制约，不同时代的人体绘画在创作动机、表现手法及社会影响方面有很大差异。

远古时代 史前时代，人类的生存斗争十分酷烈，现今留下的人体绘画极少。古人对人体美的欣赏缺乏雅兴，两性间的美好关系很少纳入艺术创作的题材，即使涉及裸体造像，也仅是表征人与自然的交往，偶而作些生活写照也不动情。创作于公元前1425年的埃及纳赫特墓的壁画中有3位女乐师，中间一位全身裸露，评论称她“丰姿绰约，十分风骚”。仔细观察，创作者并未主观表现性感内容，从性学或性心理角度缺乏观赏价值。

古希腊时代 开启了人体美的欣赏意识，人类第一次把自身作为无与伦比的审美客体，惊叹造化的神奇，使人体艺术大放异彩。但当时人们尚停留在直感的触动，倾向于偏爱动态美与结构美，艺术家将精力投注到三维空间的人体雕塑上。平面铺展的绘画艺术则要求想像力的延伸，欣赏的是静态美。古希腊人喜欢在花瓶上作人体绘画。发掘庞贝古城时见到的一幅《狄俄尼索斯秘仪图》，绘记了当时的秘祭仪式，表现受折磨和狂舞的裸女形象，这些裸像与性活动较少关涉。但那时创作的绝对写实乃至超越真实的至美人体，凝注有性爱与美的主题。

文艺复兴时代 14～16世纪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创作继承古希腊文艺思想风范，崇尚自然，扭转了中世纪禁欲主义歪曲人性、百般丑化人体而败坏人体艺术的格调。人体绘画从理论到实践均获得高度肯定并付诸出类拔萃的实践。意大利艺术家B．切利尼强调：“绘画艺术的要点在于好好画出一个裸体的男人和女人。”文艺复兴时代初期的人体绘画可看到脱胎于人体雕塑的痕迹。意大利画家阿尔贝蒂创作的世界上第一部绘画艺术专著《绘画论》(1435年)中认定解剖生理学应是人体绘画必修课：“画裸像时，要从骨骼开始，继而加上肌肉，最后才是表层组织，而且要保证每块肌肉的位置都能看得出来。”到15世纪下半叶，欧洲艺术院校中有模特的人体素描已成为绘画训练的常规。这一规则后来被称为“学院派”。正是这一时期，人体绘画趋向成熟，出现了享誉世界的艺术珍品。1485年博蒂切利创作了《维纳斯的诞生》。继而米开朗琪罗创作了大量天顶画、壁画及男裸像。达·芬奇、拉斐尔均有人体绘画佳作问世。15世纪艳美的人体绘画作品来自威尼斯画派，那里的画家把圣母与天使画成十分性感的贵妇，裸像创作表露出欢欣乃至性享受心态。文艺复兴晚期，16世纪的人体绘画逐步靠拢世俗情趣，人体艺术的色情效应日益显著。意大利画家科雷焦创作的《伊俄》，曾激起一位法国王子的疯狂情欲而操刀戳破画作。V．提香绘的《酒神祭》、《乌尔宾诺的维纳斯》充分展示人类身心之美。艺术家冲破“性”是邪恶或可耻的宗教偏见，色情的人体艺术为许多人扶植、赏识。

16～19世纪 16世纪20年代起，人体绘画出现不合自然形态的矫饰风格，女裸像苗条得似难以怀孕，脑袋小得似难容思想。英国美术史家K．克拉克，认为是因为人们对提香等人的美艳作品看腻了，觉得畸形的肉体中更能寄寓丰富的性想象。但这毕竟是受异常性心理干扰的支流，优美的人体绘画仍源源不断地创作出来。佛兰德斯画家P．P．鲁本斯把文艺复兴文艺风格与尼德兰民族文化修养结合起来，创作《强劫留西帕斯的女儿》等可与米开朗琪罗的男裸像媲美的女裸像。法国画家深受他的作品影响，发展成专受法国宫廷扶植、专赏的粉艳绝伦的枫丹白露画派。这派画家华多标榜“荡子精神，贤人行为”，他因担心裸画唤起过多的欲望而约束裸体像多产。其中的F．布歇成为罗可可艺术的代表。这一艺术风格体现在人体绘画上追求舒适欢快的性享受，女裸像细腻粉艳，叹为观止，流溢人体艺术的色情效应，因而受到不少正统学者的责备。布歇画作重彩浓艳描绘女神出浴、化妆等姿色，投合皇室贵族调情的需求，后来这类作品从宫廷流向发廊、美容厅。崇尚自然美的古典主义人体绘画发展到19世纪，被维多利亚时代禁欲主义遏止而失去势头。但杰出的人体绘画作品不会被反自然逆人性的力量全面阻挡(图2)。J．A．D．安格尔仍高举古典主义旗帜，追求永恒的自然美，创作了《泉》、《宫女》等女裸像。围绕色情问题，这些作品受到许多非议，但一直公认为世界名作。在女神维纳斯和男神阿波罗被人为贬值与肢解的1881年，法国画家雷诺阿依然承认“对女性身体的崇拜”，他将古典传统与印象主义画法相结合，创作了《金发浴女》。在宗教裁判活动最厉害的西班牙，画家戈雅依然画出西班牙绘画史上罕见的裸像《裸体的玛哈》(1798年)，由此戈雅受到责难，亡命法国。

图2 三个希腊少女(法国油画，享利·勒尼奥)

20世纪 瓦解人体绘画创作中丰满健全的自然美鉴赏的力量，不是来自宗教或习俗偏见，而是艺术家自身的欣赏趣味。从19世纪起，艺术流派中浪漫画派、印象画派等众多流派使人体绘画出现光怪陆离的景象。许多画家发挥自由联想，甚而糅进异常性心理，各自招引一批趣味相投的观众。毕加索创作的《阿维农的少女》、《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等裸画，似儿童涂鸦，行家却认为性感十足。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画作，有许多被认为是极度放肆与色情的，如树胶水彩画《结合》(1931年)，画中有钥匙和一群蚂蚁置于姑娘阴部。他的异常性心理从画作名称上便暴露无遗，如《雾状的头盖骨鸡奸三角钢琴》(1935年)。他的《反祖废墟》(1934年)画一个女人完吞男人。弗洛伊德的泛性论对许多艺术家的创作思想产生了很大影响。

性学价值 主要由画家与观赏者所持观念、情操决定人体绘画的性学价值。从这点上说，创作技法相对处于次要地位。人体绘画首先必须尊重人体，而不是如所谓现代艺术标榜的可随意肢解、扭曲人体。关涉到性的趣味，也应是健康、文明的，而不是任由变态心理造化，无视人伦章法。许多现代艺术搅乱了人体绘画，使其价值大量丧失。合格的人体绘画应具有下列价值。

性审美价值 把人体视为审美客体，是人类精神发育完善的重要标志，也是个人性心理成熟、健全的必然趋势。现实生活中两性交往的需求，借助艺术加以升华，培育了人体艺术。美满的夫妻生活中，相互把对方视同男神与女神，在三维空间中似裸雕，在两维空间中成裸画。两性世界中对异性的存在倾注丰富的形象联想是人体绘画的附丽所在。

性科学价值 古典主义人体艺术理论强调人体绘画的生物学知识，达·芬奇、鲁本斯等画家均精研人体解剖，使人体绘画与人体形态学完全结合。16世纪的欧洲美术院校中均有人体模特裸像。从青春期教育到医学教育均需配备合宜的人体挂图。虽然科学与艺术的功用不同，但两者之间在面向生活这一点上的共性决定了在一定层面沟通的可能。

从艺术角度认可的人体绘画，有些是纯艺术作品，即为艺术而艺术的创作。如米开朗琪罗的许多天顶画、拉斐尔的《巴黎的审判》等等；画中男女包括刽子手也赤身裸体，现实生活中不存在这类场景。这源自古典传统，画家着意于展露自己的才华，表现形象的体态和运动美。任何一幅人体绘画，均可揣摩到作者的某些创作动机。米开朗琪罗的同性恋倾向，使他执着狂热地创作大量充满阳刚之美的男裸像。达·芬奇的同性恋倾向同样使他缺乏创造健美女像的兴趣。安格尔、提香、鲁本斯等画家都是女性身体的爱慕者，从他们的作品中不难窥见创意欲念。受禁欲主义影响的画家会创作丑陋的裸像。观众的不同情趣则对同一幅作品作出迥异的评价。反对纯艺术的狄德罗对枫丹白露派画作的色情效应极其厌憎。对人体绘画的过分反感，性敏感度与触觉值的反应灵敏，归咎于性禁锢的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