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篇(之一)(之二)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1-11-19 属于: 历代帝王诗词鉴赏辞典
【原文】:

之一

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

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余

连甍遥接汉,飞观迥凌虚

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

之二

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

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

搴幌玩琴书,开轩引云雾

斜汉耿层阁,清风摇玉树

【原文作者】:李世民

【赏析】:

帝京篇》是唐太宗歌咏唐都长安的组,全诗共十首,诗前有序,说明写作的主旨,是理解这组诗的钥匙,全录如下:

予以万几(帝王纷繁的政务)之暇,游息艺文。观列代之皇王,考当时之行事,轩〔辕〕、〔太〕昊、、禹之上,信无间然(确实没有缺陷)矣;至于秦皇、周穆、汉武、魏明,峻宇雕墙,穷侈极丽,征税殚于宇宙,辙迹遍于天下,九州(全国)无以称其求,江海不能赡(满足)其欲,覆亡颠沛,不亦宜乎。予追踪百王之末,弛心(想慕)千载之下,慷慨怀古,想彼哲人;庶以、舜之风,荡秦、汉之弊,用咸英(咸池、六英,传说是黄帝、帝时的音乐)之曲,变烂熳之音,求之人情,不为难矣。故观文教于六经,阅武功于七德(《左传》宣公十二年指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材七事,唐有七德舞,是武舞),台榭取其避燥湿,金石(音乐)尚其谐神人,皆节之于中和,不系之于淫放。故沟洫可悦,何必江海之滨乎;麟阁(汉有麒麟阁,阁中绘有功臣图象,太宗贞观十七年亦置凌烟阁)可玩,何必两陵之间乎;忠良可接,何必海上神仙乎;丰、镐(地名,西周旧都,在长安附近丰水西、东)可游,何必瑶池(传说为西王母所处的仙境)之上乎。释实求华,以人从欲,乱于大道,君子耻之,故述《帝京篇》以明雅志云尔。

序文说明太宗在唐朝立国之初,泛览史籍,要吸收历代统治者——从传说中的黄帝轩辕氏到唐前不久的魏明帝——成败兴亡的经验,反对释实求华,要舍侈从俭,励精图治,以诗歌抒发自己力求王朝兴盛发达的“雅志”。因此在第十首中还一定程度上写出了他的“政纲”:“披卷览前踪,抚躬寻既往。望古茅茨(草屋,《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斫”。)约,瞻今兰殿广。人道恶高危,虚心戒盈荡。奉天竭诚敬,临民思惠养。纳善察忠谏,明科慎刑赏。”我们读《帝京篇》全诗,可以进一步理解大家熟知的太宗“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这句话的内涵。

我们这里选的是组诗的第一和第七两首。第一首着重刻画帝京长安的宏伟壮丽。长安是秦、汉以来的故都,唐以前的前秦、前赵、后秦、西魏、北周及隋亦都定都于此。成千年人力的经营,虽经历次战争的破坏,但宏伟的城市规模始终保持着,容易敷衍增华。由于长安城的壮丽,所以后世骚人墨客把“长安”二字用为京都的代称。

京城是首善之区,全国政治的中心,而且如用今天的话来说还产生国际影响。《帝京篇》把刻画长安形势和建筑的诗篇作为组诗的第一首,见出组诗结构的严整和不苟。唐初,五言律诗已开始成熟,全诗格律、对仗谨严精确,亦见出作者诗歌艺术的造诣。所以,明胡震亨《唐音癸韱》引胡应麟的话说:“唐初惟文皇帝(太宗)《帝京篇》,藻赡精华,最为杰作。视梁、陈神韵少减,而富丽过之。无论大略,即雄才自当驱走一世。然使三百年中(唐统治期近三百年)律〔诗〕有余,古〔诗〕不足,已兆端矣。”

首二句描写长安的自然形势,富庶的八百里秦川(关中平原)是它雄厚的基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是它险要的关隘。作为帝都,见出它的气象壮阔,不可动摇。当然,王朝统治的巩固与否,地理是次要因素,古代有识之士早已指出统治巩固与否“在德不在险”,汉贾谊《过秦论》分析秦朝的灭亡,说“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而“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但这是政治家的议论,无妨于长安作为帝都在地理位置上的优越和重要。

中四句刻画长安的建筑,分别写宫殿之高峻,平地拔起千百丈;宫城的宏大超过百雉,长安城的壮大雄伟不写可知;房屋之稠密,遥接天际一眼望不到头;而宫廷前阙楼之檐楹,仿佛飞翔在空中。这四句都是实写,形象地勾勒出了长安宫廷建筑的壮伟富丽。

末二句仍然刻画建筑物,但换了个描写角度。诗写高峻的阙楼竟能遮云蔽日,高空的风烟可以在窗户中自由流动。写文章或写诗,都要讲究层次,像这样层次分明而又反复描绘,就能进一步表现抒写的对象,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

第七首和第一首写帝都不同,是写序中所述的诗人“万几之暇,游息艺文”的生活。

首二句写太阳西下,白天辉煌的宫前双阙已变得灰暗;自己结束政务回到内廷时,整个宫城已笼罩在暮色中。

颔联写夜色极美,对诗中的“初碧”“轻素”二词,已在注释中作了初步解释。这里不妨再引宋范仲淹散文名篇《岳阳楼记》中“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等句写洞庭湖夜色来作比较。从“长烟一空,皎月千里”二句看,笔者怀疑《岳阳楼记》多少受有《帝京篇》的启发,因为“一空”二字难免晦涩费解,结合“散初碧”才能定其确义。作为自然界的夜色,无论宫廷或旷野,太宗的诗和范仲淹的文,说是各有千秋也可以。

颈联写诗人晚间室内的活动,意思轩豁,无须强作解释。但从中也多少反映出以文治武功著称的“开国英主”夜以继日、励精图治的日常生活。

结二句承“开轩引云雾”,写因开窗而见到的深夜景色:银河已经横斜,光彩照明了高峻的楼阁;夜风吹动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暗示此时该是诗人休息的时候了。

由于篇幅限制,我们只选了组诗中的二首,但也能见出其内容与诗序是密切结合的。一般而言,诗总是写给别人看的,诗中所写的生活和思想是否和诗人的真实生活、思想一致,是另一回事。但诗人希望能对读到《帝京篇》的亲信大臣们起“教育作用”,这一点恐怕是没有疑问的。当然也只有“英主”,才能这样写、这样做。

唐代是著名的诗歌王国,对于唐诗的所以繁荣,研究者作了许多解释。其中一条原因是由于统治者的爱好和提倡,以至作为选拔士人的标准。观《帝京篇》,应该承认这确实是唐诗繁荣的一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