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声尖笑
“救我……救命……有人吗?……救命啊!”傍晚的森林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凄厉地喊着,“救命啊……我的腿被夹住了……快来救我啊!”
“爸,你听,有人在树林里喊呢。”和父亲一起在林中散步的孩子竖着耳朵说。
“嗯,是有人在喊,我也听到了。”父亲放慢了脚步。
“过去看看吧,应该就在前面。”
几分钟后,父子俩看到了那个正抱着腿呼号的男人。
“叔叔,你怎么了?”孩子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
“腿……腿被这个东西夹住了……快帮我……我疼得受不了了……”
“让我看看。”父亲走近男人,蹲下身体查看他的腿。
这是一个钢制的捕兽夹子,正好夹在男人的小腿上,两排锋利的锯齿已经深深地咬进他的脚腕,被夹烂的伤口血肉模糊,腿骨都露了出来……不要说这个被夹住的人的感受,就连旁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痛苦。
“终于……终于有人来了……快救我……痛得不行了,男人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失血。
父亲用手去掰那个硕大的捕兽夹,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把两排钢牙间的距离掰开了一点点。
“不行,掰不开。”父亲一放手,刚刚松动一点儿的捕兽夹又重新咬进了男人人的脚腕里。
“啊……”男人痛得全身一抖。
父亲站起身,和儿子对视了一下。
“你有没有那种天线很大的卫星电话,就是在这森林里也有信号那种?”
“没有……我只有普通的手提电话……在这里没有信号。”男人摇着头。
“你是单独一个人上山的吗?”
“还有一个女人,但我们……吵了几句……她先走了。”
“她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是两人分开之后……我才被夹住的……”
“你老婆一个人走了?”
“不是我老婆……是我,是我……女朋友……”
“我猜你应该结婚了吧。”父亲看着男人手上硕大的婚戒。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快点儿想办法救我吧?”男人的语速快了很多。
“这下麻烦了,以我们几个的力量,是打不开这种大捕兽夹的,要找几个专业的猎人才行。”
“你除了掰开……能不能用螺丝刀……弄开这夹子的转轴?”
父亲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男人,“我曾经用这种捕兽夹捕过狼,也夹过熊腿,想打开的话,惟一的办法就是人力硬掰开——这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螺栓。”
“这夹子是你放在这里的吧……”
“不是我放的,现在野兽都绝迹了,我已经不再打猎了。”
男人表情抽搐着,听完孩子父亲的话,他一言不发,也许在想自己为何如此倒霉,会在一个没有野兽的山上被捕兽夹夹到。
“这样吧,你再忍一忍,我们现在就去山下找人,然后回来救你。”父亲拉着孩子,转身要走。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真撑不住了……”
父亲看了看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我肯定带着人来救你,不用担心。”
“哦,对了,你身上有手电筒之类的吗,都打开亮着,回来找你时会容易一点。”已经走了几步的父亲回过头对男人这样说。
“有,我现在就打开……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带人回来救我!”
“我会尽快的。”父亲拉着孩子加快了脚步,几分钟之后,两人的身影就在密林里消失了。
太阳落山了,本来郁郁葱葱的森林现在变得深不可测,远处,野兽的嚎叫声隐隐传进男人的耳朵。
“怎么会有野兽叫声呢……不是绝迹了吗?这里可是风景区啊!”男人抱着腿喊着。
但没人再回答他的话了。
“爸,你会回去救他吗?”
“傻小子,天都黑了,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他啊?”
“那不是骗他,是给他希望,这样他临死之前,才不会抓狂。”
“我……不明白。”孩子抬头看着父亲。
“如果我刚才不撒谎,告诉他只有死路一条,他肯定会发疯的。你是想不出绝望、发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的,我可不想让你看着他发疯。”
孩子一声不吭地听着爸爸继续说话。
“而且,如果我不给他希望的话,为了脱身,他可能会把自己的脚弄断,到处乱爬……”
“那他可能就获救了,求救电话亭不就在前面不远吗?”孩子打断了父亲的话。
“儿子,如果那个人真的获救脱身了,那咱们家那两条大黑吃什么?!它们只吃鲜肉,现在肉价又这么高……”
父亲又开始抱怨起经济危机了。
鬼屋
猫尾藤/文
游乐园不起眼的角落里新增加了一个鬼屋。大家都跃跃欲试。
鬼屋里面的地狱刑罚做得尤为逼真,工作人员们卖力的演绎吓得一行人哭爹喊娘。
前面就是油锅地狱了。
众人俯视着下面那口大大的油锅,觉得热气扑面。
天花板上垂下一个铁爪,一个一头靓丽长发的鬼屋工作人员被抛入锅中。
滋滋的煎炸声听得众人一阵发麻,类似炸猪排的味道缓缓飘上来,混合着一种诡异难辨的焦味。
“那个,你们不觉得,有点儿太真实了吗?”一个人小声问。
“白痴啊,怎么可能,演戏而已!没看过恐怖片啊你!再说,要是真人,怎么可能连惨叫声音都没有?”
“可是,那个女人我们刚才在拔舌地狱见过的吧。如果她没有了舌头,要怎么……”
大家都不说话了。
昏暗的鬼屋里,只有那个随行的鬼屋工作人员阴森的笑声。
指纹
卧斧/文
他躺在棺木里,面容一如往常。
送行的亲友或坐或站地围在附近,最靠近棺木的她看起来有点儿紧张。
“别担心,”一个朋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他是个好人,不会有事儿的。”
她回了一个心神不宁的微笑,眼睛死盯着在一旁准备的葬礼仪式执行人。执行人抬起手腕,回头对着她点了点下巴。
时间到了。她深吸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棺木旁边。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她帮执行人把指纹解读器套上他的十指。大家都知道,一圈圈的指纹,其实就记录着拥有者一生做过的所有事情。
拿过什么、摸过什么、碰过什么、抓过什么……指纹解读器都判读得出来。而~个人这辈子真正的功过,也在指纹解读器将一生译码播出后,才能盖棺论定。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另一个人,葬礼上就算有再多人歌功颂德,还是会出现指纹解读器解开不为人知秘密的尴尬场面。因此虽然他生前被绝大部分的人认定是个规矩善良的好人,但来观礼的亲友们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忐忑。
指纹解读器开始运作。大家都不知不觉屏住了气息。
他的一生化成声响被缓缓地播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喜乐。
“果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呀。”大家感慨着,开始伤心地抽泣起来。
她点点头,替他除下指纹解读器,趁机替他理了理袖口,用布料遮住他两只手腕上头横切的那圈疤痕。
要找到两只好手替他换上,可真不简单。她在心里满足地叹了口气。没人注意到吧?在大家忙着感动的时候,她轻轻地、肯定地合上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