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水淹西路军
松,榆林人,守陕西与胡骑大小百余战,无不克捷,敌人畏之,呼为杜太师而不名。被召过潞河,裸示人曰:"杜松不解书,第不若文人惜死。"体创如疹,潞人 为挥涕。松方出师,牙旗折为三,识者忧之。李如柏阳洒酒拜送曰:"吾以头功让汝。"松慷慨不疑。临行携杻械自随,曰:"吾必生致之,勿令诸将分功也。"如 柏复遣人语之曰:"李将军已自清河抵敌寨矣!"松踊跃向前。(《明史纪事本末》)
杜松欲贪首功,率军先出抚顺关口,头盔似海,刀枪如 林,星夜燃火炬,日驰百余里,急度五岭关,直抵浑河岸。杜松执意渡河,诸将请宿营,不听;总兵赵梦麟谏之,也不听;东营将官恳止"竟发怒"(《明神宗实 录》内阁文库本,第47卷)。杜松酒意正浓,袒露胸怀,挥舞大刀,裸骑径渡。众将请他披甲,杜松笑道:"入阵披坚,非丈夫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不知甲 重几许!"(《明史纪事本末》)并麾兵而进。先是,努尔哈赤派人在上游筑坝蓄水,至是决坝放水。兵士们都脱衣涉河,"水深没肩"(《光海君日记》第138 卷),淹死多人。辎重渡河困难,"尚遗车营枪炮在后"(《明神宗实录》第580卷)。杜松率前锋渡河后,俘获女真十四人,焚克二寨,遂一面疾书报捷,一面 策骑急驰,越二道关,至萨尔浒山口,但是,龚念遂营因未能渡河而绕驻于斡珲鄂漠。
后金探骑不断地向努尔哈赤报警。被派往西方的探骑先 报:"昨二十九夜,见明国兵执灯火出抚顺关。"(《满洲实录》第5卷)派往南方的侦骑又报:"清河路也发现敌兵。"后金汗向诸贝勒大臣分析错综复杂的敌我 态势,认为明军主力一定会先从西面来。八旗军统帅努尔哈赤命令:派兵五百名防守南路;以左翼四旗和右翼二旗共六旗驰向萨尔浒,另右翼二旗驰往吉林崖,"全 军向西方"(《满文老档·太祖》第8卷),迎击杜松军。
三月初一日,杜松军驰至萨尔浒。其时,东路刘军虽于二月二十五日出宽奠,但因 在涼马佃会朝鲜军,尚在马家口一带行进中;北路马林军二月二十九日出铁岭,也因叶赫兵尚未出动,后金砍树塞道阻滞,尚在途中;南路李如柏军,是日则刚出清 河鸦鹘关,且行动迟缓。只有莽勇喜功的杜松孤军突出,驰驱至萨尔浒后,分兵为二:以一部在萨尔浒山下结营;亲自率领另一部进抵吉林崖,攻打界凡城。
努尔哈赤统领六旗铁军冲向明军萨尔浒大营。明军在进抵萨尔浒之先,前军遭遇八旗兵的伏击,后军又受到八旗兵的截击,兵伤马毙,锐气大挫。他们抵萨尔浒 后,战车环阵,挖堑树栅,外列火器,旗鼓壮威,准备进行一场厮杀。努尔哈赤令先锋军冲杀。明军放火铳,发巨炮,炸弹爆发,血肉横飞。八旗兵仰面扣射,万矢 如雨;铁甲骑军,奋力冲击。在震撼山岳的呐喊中,如风暴,似雷霆,狂扑明军萨尔浒大营。努尔哈赤的军事才能是最善于使用骑兵,铁骑集中于一点,攻陷方阵, 突破战线,粉碎联队,驱散步兵,这便是他胜利的秘诀。后金汗的骑涛,纵横驰突,越堑破栅,厮杀蹂躏,所向披靡,一鼓攻下萨尔浒明军大营。
攻下萨尔浒的八旗军,麾师驰援吉林崖。时进攻吉林崖的杜松军,听到萨尔浒营陷的败报,军心已动摇;又遇到从吉林崖山上压下来的八旗兵,士气更颓落。但主 将杜松"率官兵奋战数十余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不意林中复起伏兵,对垒鏖战,天时昏暮,彼此混杀"(《明神宗实录》第580卷)。八旗劲旅从河畔 与莽林,山崖与谷地,以数倍于杜松的兵力,将明军团团围住。明军点燃火炬,从明击暗,铳炮打入丛林,野草瑟缩,万木染红。八旗军矢发风落,从暗击明,万矢 射向明垒,矢孔沥血,裂口呼叫。明军抚顺路主将杜松,虽眼发火光,左右冲杀,但矢尽力竭,落马而死。据从石洞和积尸中逃生的朝鲜援明杜松军炮手李守良所目 击:
贼自东边山谷间迎战,又一阵从后掩袭,首尾齐击。汉兵(指明军——引者)收兵结阵,贼大噪薄之;汉兵亦哈喊齐放,贼中丸中马者甚 多。方谓酣战,贼一大阵自山后下压,汉兵大败……贼从山上乱下矢石,我军百余人及汉兵数千皆死。贼四面合围,厮杀无余。(《光海君日记》第138卷)
平原、山岗、河谷、树林都被溃军塞满了。杜松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甲仗山积,全军覆没。《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
明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皆没于阵,横尸亘山野,血流成渠,其旗帜、器械及士卒死者,蔽浑河而下,如流澌焉!(《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6卷)
杜松萨尔浒之败,明人责咎其有"六失"。其实,杜松悬军深入,长途疾驰,不谙地形,构成己短;而突骑野战,据险设伏,又为八旗军所长。所以,努尔哈赤以众击寡,以逸待劳,以长制短,反客为主,打败杜松而获得萨尔浒之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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