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传——结盟讨董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袁绍出京逃亡兖州,其目的之一即是企图在那里组织起一个反对并声讨董卓的联盟。因此,一到兖州,他就开始大串联活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即是“引会英雄”而“创谋河外”。

讨董的理由当然非常冠冕堂皇,董卓擅行废立,酖杀太后,专擅国政,图谋不轨,实属十恶不赦,天下义士岂能坐视而不同心讨伐?但是,就袁绍而言,其真正的动机还是想要在政治上寻求一条出路。这里所谓的“出路”,不单指躲避眼前被搜捕的危险,更主要的还是指今后长远的前途。袁绍一直认为:以自己的门第、声望、才干和社会交往,完全可以做一番主汉家天下沉浮的大事业,普通的一官半职只能吸引燕雀,岂能留得住志存高远的鸿鹄?有了这样的心思,他就总想一鸣而惊天下。建议尽诛宦官是如此,而今企图组成讨董联盟也是如此。

经过袁绍的串联,决心参加反董讨董联盟的第一批成员,有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陈留郡太守张邈、豫州刺史孔伷、山阳郡太守袁遗等人。另外,弃官回到家乡泰山郡的鲍信和王匡,还有逃亡回家乡豫州沛郡谯县(今安徽亳州市)的曹操,逃奔荆州南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的袁绍异母兄弟袁术,也都先后加入了这一联盟。起事的时间,初步定在当年的年底。

把反董讨董联盟的架子搭起来后,作为倡议者的袁绍却忽然发起愁来。因为起事在即,而他这个首谋者却还两手空空,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坚强武装力量。就在他愁眉紧锁之际,董卓的任命文书送到了,袁绍不禁高兴得大叫一声:“真乃天助我也!”

袁绍何以兴奋如此?原来,那冀州处于黄河之北,人口殷盛,民风悍,自来是天下精兵的主要来源地。而冀州下辖的九个郡之中,又以勃海郡人口最多,东汉后期登记在册的户口数,即达十三万二千户、一百一十一万口之众,是九郡中唯一一个人口逾百万大关的。其余诸郡,人口最多仅有六七十万。再者,东汉中期之后,地方秩序日见动荡,为了稳定局势,原本只管行政事务的郡太守,往往要兼任本郡地方军队的将军,故而被称为“郡将”。换言之,郡太守在地方有征召军队之权。如今袁绍得任百万人大郡的太守,组织一支直属部队的难题不是迎刃而解了么?

因此,尽管时值严冬岁暮,且又将离妻别子,袁绍仍然意气风发情绪昂扬,赶往昌邑县正北七百里外的勃海郡去了。

袁绍北赴勃海后不久,陈留郡太守张邈的府中,即来了两位官员。一位是徐州广陵郡(治所在今江苏扬州市西北)的太守张超,另一位是张超的首席幕僚臧洪。张超乃张邈之胞弟,他风尘仆仆赶到陈留,是要同家兄商量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竟然也是举兵讨伐董卓。

事情最先是由臧洪提起的。臧洪字子源,乃徐州广陵郡射阳县(今江苏省宝应县东)人氏。其人体貌魁梧,志气慷慨,更兼才能出众,故而张超礼聘他为自己的幕僚长,郡中事务都托付给他。董卓废帝杀后专擅朝政之后,臧洪义愤填膺,立即向张超进言道:“主公世受皇恩,兄弟并居大郡,今王室倾危,贼臣未诛,此诚天下义烈之士报恩效命的时机。广陵大郡,吏民殷富,义旗一举,可得二万兵众,以此诛除国贼,为天下表率,乃是合乎大义之举!”

张超深以为然,所以就同臧洪一起到陈留郡来见家兄。

此时,张邈正在郡治西北百余里处的酸枣县(今河南省延津县西)一带作起兵的准备,一听家弟亦有此心,当然十分高兴。在同臧洪言谈之后,张邈对臧洪大为器重,于是又派臧洪去见刘岱、孔伷等盟友。刘岱和孔伷也很赏识臧洪。臧洪俨然成为袁绍之后又一个反董联盟的联络人,在他的推动之下,起事的时机日益成熟。

转眼便到了年底。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郡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广陵郡太守张超,都如期领兵来到陈留郡的酸枣县。这酸枣县北枕黄河,西通洛都,是一处军事冲要之地,故而被选为诸军集中的大本营。众人来到酸枣,作为地主的张邈便指挥部属,修建结盟誓师的土坛和广场。就在万事俱备,只待众人公推的盟主袁绍前来主盟之际,从冀州方面忽然传来可靠的消息:袁绍被冀州牧韩馥用兵管制约束,无法脱身南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韩馥字文节,乃豫州颍川郡(治所在今河南省禹州市)人氏,时任冀州牧之职。两汉时期的州,在较长时间内主要是一种监察区而非行政区,其监察长官叫做刺史。刺乃“刺奸”之刺,意思是察举打击不法的官员和豪强。在东汉灵帝时,又在地位重要而秩序不宁的州设立州牧,以便统一军政权力。凡称州牧,即是该州军政两兼的长官,不只负责监察而已。州刺史的级别官品,比郡太守都要低,而州牧则比郡太守还要高。董卓控制国政之后,韩馥从较低的御史中丞,跃升三级,得任大州的州牧,不免对董卓有感激之意。而袁绍到冀州下属的勃海郡上任之后,颇得冀州士大夫群体的拥戴,韩馥也生怕此人动摇自己的位置,所以对袁绍的动态极为注意。袁绍在勃海大力招兵买的消息传来,韩馥坐卧不安,因为无论此举现时是否针对自己,袁绍拥有强兵,对自己都是潜在的威胁。于是,他以袁绍直属上级长官的名义,派出一支军队到勃海郡,并由几名干员指挥,对袁绍实行监管。袁绍猝不及防,而且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部队拿来与韩馥孤注一掷,便只得老老实实地待着。当然他也派出心腹潜往兖州,向刘岱等人通报消息,要他们从外部想办法帮自己脱身。

与此同时,韩馥手下的一位名叫刘子惠的主要幕僚,也把韩馥如何监管袁绍使之不能举兵的情况,写信告诉了刘岱,此事更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众人紧急商量的结果,决定了以下三条办法。

第一,诸军既已集中,形迹显露,起兵之事只能马上举行而不能推迟。兖、豫二州一旦起事,必定天下响应,这对韩馥将形成很大的压力。

第二,由桥瑁伪造一封京城三公共同签发的公文,内容是历数董卓之罪,说明国家倾危,希望各州郡齐举义兵,以解国难。这封公文写好之后,桥瑁将派专使送往紧邻的冀州,就说兖州诸郡已经传阅,并将应命举兵,以逼迫韩馥做出抉择。

第三,由刘岱亲自回信给那位刘子惠,请他转告韩馥,如果坚持亲董立场,不让袁绍起兵,那么联军在击破董卓之后,便将掉转兵锋,合力进攻冀州,向韩馥问罪。

计议既定,东汉献帝初平元年(190)春正月,刘岱、孔伷、张邈、桥瑁和张超五支义兵,便在酸枣县的坛场整队誓师。五人公推臧洪登坛主持歃血结盟仪式并宣读盟文。消息迅速传开,曹操和鲍信、鲍韬兄弟,也在酸枣县东南三百里外的己吾县(今河南省宁陵县西南)起兵响应。接着,王匡起兵于河内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武陟县西),袁术起兵于南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一时间,讨董之声四起,天下为之震动。

再看冀州那边的情况。桥瑁伪造的那封假三公文书,很快送到冀州的首府邺县(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韩馥是一个凡庸之才,遇到此类棘手之事便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召集幕僚问道:“为今之计,当助袁氏呢,还是当助董氏呢?”

正直爽快的刘子惠立即回答道:“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

韩馥自知所言不当,不禁面有惭色。刘子惠见主公很觉难堪,连忙和缓语气进言道:“兵者凶事,不可为首,可先注意其他州郡动静,再作定夺。”

韩馥很觉有理。但是,当兖、豫等州起兵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仍然迟疑不决。刘子惠无奈,只得把刘岱说今后将把韩馥作为国贼帮凶对待的信件呈交韩馥。韩馥阅信后的第一反应是恐惧,马上写了一封表示歉意的书信驰送袁绍,同时在信中历数董卓之罪,表示冀州亦将参加以袁绍为盟主的讨董联军,并热切盼望袁绍前来邺城,为冀州加盟而重新主持结盟誓师的仪式。第二反应却是恼怒,恼怒刘子惠将冀州内部矛盾通报外人,致使自己处于千夫所指的境地。他立即下令处死刘子惠,幸好其他幕僚挺身相救,刘才得免一死,但仍被罚做苦工以示惩戒。

袁绍恢复自由,大为兴奋,随即着手调集勃海郡内数千精兵,筹备粮草,直奔西南七百里外的冀州首府邺县。待他赶到邺县之时,已是当年二月的月底了。

此处需要说明的是,以上各州郡组成讨董联军的经过,均见于正史《三国志》、《后汉书》等确凿记载。但是,后来罗贯中三国演义》,将起兵的策动者写成曹操,是由曹操向袁绍送去一通假传的诏书,也就是所谓“矫诏”,袁绍这才通报各州郡起兵声讨董卓,这是不明白真实情况的误说。另外,《三国演义》所罗列的各州郡参加成员名单,也有讹误,不足为据。

这段时间,京城之中局势大为混乱。得知关东(指函谷关以东)州郡纷纷起兵的消息,董卓相当震恐,因为他的部属多出自凉州(主要地域在今甘肃省、宁夏自治区),凉州兵虽然剽悍,却素来畏惧关东劲旅。震恐使得董卓进入半疯狂状态。二月三日癸酉,他下令毒死废帝刘辩。二月十七日丁亥,又下令移都长安以避关东军锋,上至皇帝百官,下至上百万百姓,全都被迫匆匆上路,史称是“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接着,他又下令焚烧洛阳城中的宫庙、官府、民居,发掘城郊皇陵及公卿坟墓以掠取珍宝,弄得洛阳附近“二百里内,室屋荡尽,无复犬”。一座富庶壮丽的煌煌京都,顿时毁于一旦!

消息传到邺县,袁绍正与韩馥筹备结盟誓师事宜。关东州郡起兵后,一致推举袁绍为盟主。然而遗憾的是,诸军在两月前誓师酸枣之时,袁绍受制于韩馥,未能到场参加。如今正式起兵,袁绍认为有必要再以盟主身份举行一次结盟誓师的仪式。新加盟的韩馥,也有同样的要求。于是,誓师讨董的场面,便在邺县再一次重演。

这邺县县城,位于漳河南岸。誓师的坛场筑在城北的漳河之滨。为了与关东联军盟主的身份相配,袁绍又在勃海太守与司隶校尉的头衔之外,再给自己加上一个车骑将军的高级军职。誓师这一日,数以万计的兵马列队于坛场,袁绍偕加盟官员升坛就位,但见坛下旌旗蔽日,矛戟成林。袁绍强压心中的激动,从几案之上捧起一只盛有新割耳的珠盘,右手执牛耳,依次把那耳上流出的鲜血,涂抹在加盟者的嘴唇之上,这就是所谓的“歃血”。歃血既毕,袁绍放下盛有牛耳的珠盘,又从几案上另一珠盘中捧起盟誓文书,朗朗读道:

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兵甲之众,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酖太后,戮杀弘农(指被废黜为弘农王的少帝刘辩);提挈幼主,越迁秦地;残害朝臣,斩刈忠良;焚烧宫室,蒸乱宫人;发掘陵墓,虐及鬼神;过恶蒸皇天,浊秽薰后士。神祇怨恫,无所凭恃;兆人泣血,无所控告。仁贤之士,痛心疾首;义士奋发,云兴雾合;咸欲奉辞伐罪,躬行天诛。凡我同盟之后,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奖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

文中一是历数董卓杀死太后、少帝,擅自迁都,残害忠良等等罪恶,二则申明盟誓者讨伐董卓,兴复汉室的决心。袁绍把这一篇盟誓文字念得慷慨激昂,涕泗横流,在场者无不动容泣下。

誓师之后,袁绍立即统领兵马启程,前往西南四百里处的河内郡。在那里,他将与河内郡太守王匡的人马会合,从黄河的北岸威胁洛阳。冀州牧韩馥则留驻邺城作为后援。其余的盟军,除孔伷屯于颍川郡、袁术屯于南阳郡外,刘岱、张邈、张超、桥瑁、袁遗等军则屯聚于酸枣,从东面形成主攻洛阳的态势。弃官而归的鲍信与曹操,则由袁绍分别授以破虏将军、奋武将军的名号,两人的兵马也集中在酸枣。

袁绍在漳河誓师并进兵河内的情报,很快传到董卓耳中,他心想:你既然骂我“残害朝臣,斩刈忠良”,我今天就残害、斩刈给你看一看。当下他即派出一支特别行动队,把在京的袁氏家属五十余人,上至在朝任太傅的袁绍叔父袁隗、袁绍的生母,下至无知的婴儿等,全部逮捕诛杀,并埋入一个大葬坑中。

发泄了心中的怒火,董卓将留守指挥部设在洛阳城郊的毕圭苑中,坐镇指挥抵抗关东联军的进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声势浩大的关东联军两支主力,即酸枣军团和河内军团,一直在原地不动,并无杀向洛阳与自己一决雌雄之意。

董卓心中好生奇怪。

原来,联军诸军的长官,虽然在结盟誓师时表现得无比的忠义奋发和壮怀激烈,一旦开上战场与“贼臣董卓”去认真较量,却又畏畏缩缩观望不前了。人人都不愿意拿自己的队伍去冒险,人人头脑中都是私字当先,就连盟主袁绍本人亦是如此。袁绍滞留河内不进,酸枣诸军也就裹足不前。酸枣城中,诸位长官每天“置酒高会,不图进取”。对此情况,作为盟主的袁绍毫不在意,但是有一个人却愤然提出责难。此人非他,即是后来成为袁绍劲敌的曹操。

在关东联军当中,曹操一支的力量在当时是比较弱小的,然而他却是结盟将领中最为有胆有识的一位。何以见得?请听他对各军花天酒地乐不思战的将领所说的一番话:“举义兵以诛国贼,大兵已合,诸君何以如此迟疑?如果董卓凭借王室,固守洛京,东向以临天下,那倒不易对付。而今贼臣焚烧宫室,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何归。此乃天亡董卓之时,奋力一战,天下就可定了!”

豪言壮语说完,曹操便自领本部五千人马离开酸枣西进,他要以实际行动为诸军做出表率,即使战败也不后悔。陈留郡太守张邈很受感动,立即命令部将卫兹率领数千人马随曹操西进,为其助战。

可惜的是,曹、卫二人来到荥阳县境(今河南省荥阳市东北),与董卓的先锋徐荣相遇,激战之中,曹操本人及其坐骑均被流矢射伤,全军败散。曹操逃回酸枣,诸军将领大受震动,从此更是止足不前。

一晃数月过去,关东联军不仅没有取得什么值得骄傲的战绩,反而呈现出分崩离析的征象来。由于军粮耗尽,一些将领便带领部队径自返回各自的辖地。而留下的将领中,有的矛盾不和,有的自相残杀,东郡太守桥瑁即死于兖州刺史刘岱之手。当初“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奖王室,翼戴天子”之类的誓言,早已被这些“义士”们忘到爪哇国去了。

他们的盟主袁绍也不例外,他现在正在打韩馥的主意,因为他想夺取人多地广兵精粮足的冀州。这正是:

同仇敌忾成虚话,彼此残杀夺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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