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盛世卷——西夏孵化记
赵祯在快乐,同一时刻里,李元昊已经愤怒得快要发狂。公元1033年,几乎是他的灾年,一样的父亲去世,独掌国政,他却没有感到半分的赵祯式快乐。
从他登上党项之王的宝座时开始,他的荣耀就被两条枷锁压得死死的——党项酋长的身份得由契丹人允许、宋朝人也允许,才能确认生效。
契丹人还好说,怎么讲都是他名义上的外婆家,何况党项人世代相传,契丹人神勇无敌,很习惯拿党项人的脑袋当球踢。于是问题就出在了宋朝人的身上,因为他们是那样的富足、那样的软弱,还有那样繁文缛节,超级啰唆。
比如说,李德明去世,得有使者来,李元昊即位,仍然派来了使者。而且来了就是大爷,这些人捧着张黄绢,面朝南站着,念念有词,唧唧歪歪,不管你听不听得懂,都得跪好了低着头去听!
奇耻大辱!李元昊都快气疯了,党项人世世代代竟然这样尊敬自己的仇人!想想当年的爷爷是怎么死的,想想宋朝的太宗皇帝是多么的残忍刻毒,我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宫殿里低眉折腰?!但是更屈辱的是,他居然真的就给宋朝的一片黄绢给跪下了……是惯性,还是没有泯灭干净的奴性?当天他在万众瞩目之下顺服地跪倒,一边听完了宋朝的册封诏书,一边默默地质问自己。无论怎样,他完成了定难节度使、夏、银、绥、宥、静五州观察处置押蕃使、西平王的世袭,再加上检校太师兼侍中的额外头衔。
一切荣耀高不可攀,可在他的心里就变得加倍的讽刺,宋使的宣读刚刚结束,他就突然跳了起来,向所有人叫道——如此国家,尚屈膝于人,此先王之大错也!
相信那时的宋使杨告等人一定大惊失色,在宋朝,无论谁也不敢说自己的老爹半个错字,可这个李元昊竟然这样的大逆不道,当众指责他的老爸。但更刺激的在后面,屈辱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李元昊给他们准备了个特别的宴会。
酒席很普通,音响太特别。杨告等人和党项贵族们在大殿上吃饭,殿后边一直叮当乱响,冷兵器时代的成年男人一听都清楚,那是在锻造兵器。
事情很明显,李元昊在挑衅,而且他不惜决裂。这是给宋朝的使者借口,你们完全可以愤怒,然后指责、叫骂、威胁,再然后战争,怎样我都不在乎!不过可惜的是,杨告等人很沉默,吃饭归吃饭,不要太杂乱……只要任务完成就好。
我们宣诏了,李元昊听封了,一切很美满,还要怎么样?至于所谓天朝上国的尊严,对不起,似乎很久以前,汉人们的使者都有着宁教身死不教名灭的血性。比如,苏武,再比如,比苏武更刚烈骄傲的出使大宛国的汉使,以金马换汗血马不成,宁可身死异域也绝不辱使命。但那太遥远了,像是模糊的传说,在宋朝没有市场。现在提倡的是“为主分忧的,不如让主人省心的。”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留下李元昊继续愤怒,也许他会气死,那不是更省心?
事情也真的是这样发展的,李元昊怒不可遏,他越想越冲动,跳过了宋朝使者,直接找宋朝皇帝的麻烦——拒不使用宋朝年号,而且质问,你们为什么要用“明道”二字?不知道我的父亲叫什么吗?是“李德明”,汉人们连避讳都不懂了?!
党项人和宋朝人都不懂了,这个李元昊是不是真的疯了?要让堂堂的汉人天子为一个蕃部的酋长避讳?也就是说李元昊他爹是赵祯他爹的身份?
滑天下之大稽,可悲可叹,顽强的李继迁、理智的李德明,却生出了这个人头猪脑的子孙,上天啊,有时你还真是不公平。就这样,宋朝怀着对党项人深切的同情,没有追究这件事,显得很宽大、很博爱,蠃得了大批党项人的钦佩和忠诚。
但不包括李元昊,在他看来这是种漠视,是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居然连个骂声都不屑于给他!那好吧,长久以来压制在他心里的那个愿望,已经强烈到了近乎仇恨的地步,他决定再也不去忍了,爆发!但是别忙,就在他血贯瞳人,杀性难遏的时候,汉人已经越过千山万水来到了他身边,就在兴州城里展开了对他的空前的蔑视和冒犯。
手下人紧急报告,不好了,有两个汉人在酒楼里喝得大醉,在墙上乱写乱画,其中就有您的名字在里面。李元昊有点头晕,避讳,宋朝人是真的不知道避讳是怎么回事了吗?他伟大的父亲的名字被亵渎了,现在居然连他的名字也被恶搞。
成了汉人醉鬼取笑的玩物!还等什么,给我把他们抓来!
片刻之后,两个锦衣峨冠的家伙被绑了过来,身上都另穿了一件由麻绳精心编制的背心,被捆翻作一团。但就是这样,这两个汉人仍然面不改色,神色嚣张。这时李元昊已经知道了酒楼的墙上写了什么,乃是八个大字——“张元、吴昊来此饮酒。”
……倒也不是特殊的可恨,但是“元、昊”二字俱在,难道会有人身在兴州,却不知党项新王的名号?李元昊大叫,为何敢冒犯我的名字?
却不料这两个汉人一笑:“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在乎,又何必在意名字?”
轻飘飘的一句话,正中李元昊的命脉,这正是他的心事。他姓什么?李,还是赵?他是什么人,唐,还是宋?都不对,他乃是堂堂鲜卑后嗣,“衣皮毛、执弓矢,自在于天地之间”,与汉人何干?与“元昊”二字何干?
他立即上前亲手解开绳索,待二人如上宾,之后毫无隐瞒,和这两个汉人互相吐露心事。就在这一刻,他完成了中华五千年历史中,从周幽王峰火戏诸侯,被犬戎部落击破没落开始,直到满清入关,甚至日寇侵略都必备的一个先决条件,即得到“汉奸”。
张元和吴昊,就像明末的洪承畴、范文程等人一样,是教导异族人怎样侵略本民族的导师。至于他们的出发点,那就太简单了。他们在本民族内混不出头,连个科考都过不了关。
纯粹两个残次品,却绝对不想甘于寂寞。在他们的心中,自己的个人利益高于一切,只要能历史留名,并且享乐当时,那么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包括让自己的千万同胞都死于异族的刀下,更包括我们的锦绣河山从此割裂,版图零落,这些国仇家恨,都敌不过他们个人的一点点心灵上的私欲满足。
针对于张元和吴昊,这两个人真是太聪明了,不仅把从未谋面的李元昊看得通透,并且把大宋的致命弱点也洞若观火,但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诸葛亮隆中对那样来一篇天下大势的纵论谈,而是给李元昊熬了一锅心灵鸡汤。
在满足他的强国之梦前,先满足了他的怪异心理。
世上有种人,无论他生在哪里,出身怎样,都会认为自己天生异种,早晚神圣,而且连带着他的种族(主要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都会鸡犬升天,与众不同。
例子非常多,几乎每个伟大人物的成长,都与他们自命不凡的心性有关。他们的信条是,你得相信自己的能飞,然后你才能飞起来。
具体到李元昊的身上,就更多出了一分诡异。他心里的东西要小心剥离,然后才会看到一个既自尊自傲,又自惭形秽的扭曲心灵。
他和张元、吴昊聊了几次之后,某一天突然闪亮登场——真的是光华夺目,精光耀眼,各位党项人看到了一个超级大秃瓢。李元昊原先乌黑浓密的头发都不见了,他剃了个大光头(超独特,是个雪山式秃头,四边还留有些许的头发),而且还穿了耳孔,戴上了一对超重的大耳环。
样式新颖,别出心裁,然后他全方位地展示自己,接着下令,全体党项人以我为模特,三天之内必须剃光了头,并且戴耳环,特别强调必须是重的。如若不然,杀头,全家全族可以由任何人随意地去杀头——!
也就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众所周知,满清人入关之后,就是用这一招来扭曲汉人的心灵,从最根本处把一个种族的斗志和尊严给毁灭的。想想那是怎样的屈辱,又是多么的恶毒,但那总归是人民外部斗争,怎么搞都没有约束。可李元昊是在自己民族内部折腾啊,他为什么?
理由很辉煌,因为他是鲜卑人的子孙,伟大的鲜卑祖先们一律都是秃头,我们复古一下有什么不好?或许鲜卑人久违的强悍就会觉醒,像五胡乱中原时那样成功地虐待汉人,不是件超爽的事情吗?
于是就此秃头,党项山河一片秃,瞬间全族假和尚。非常壮观,但这才是开始,李元昊的梦想是那么的全面又细致,他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党项提升到所有游牧民放的毡帐本色之外的另一种全新模样,从此独立于民族之林,和谁都不一样。在任何方面,都绝不弱于契丹和宋朝!
那么……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就继续折腾吧。
第二件事,换服装。
伴随着李元昊的秃头出现的,是他的一身新衣衫。只见他上身穿雪白颜色的紧身窄衫,(下身怎样史料未载,估计他也得穿点什么)头戴一顶红里毡冠,冠顶后还垂着一条红色的结绶。红白相衬,鲜艳华贵。
自此这就是党项王族的制式服装。
接下来规定文官要戴幞头、着靴,穿紫色或者红色的衣服,执笏;武将按官位高低,戴金帖起去镂冠,银帖间金镂冠、黑漆冠等各色帽子,衣服一律是紫色襕衫,下垂金涂银束带,垂蹀躞,着靴。至于手里的家伙就变得多种多样。
你可以根据喜好带短刀、带弓箭,只要不太长,就随你的便。真正的限制落在平民的头上,以及下级官员。低级官员没帽子,大概得四季光头,平民们只准穿青或者绿的衣服,颜色杂了就杀头。这样的效果就非常好,只要李元昊登高一望,立即就能看到自己的国家里谁是谁,只要不是色盲就绝对不误事。
前两件事像小丑,第三件就绝对的非同小可了。李元昊创制了党项文字。
时至今日,我们应该很清楚,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流传千古,哪怕早己灭亡,都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有自己的文字。其中的对比就像汉人和匈奴、突厥之间的区别。试想能与汉、唐两代角胜数十百年之久的民族会没有他们光辉灿烂的历史吗?那其间隐藏着汉武帝和天可汗的敌人。但转眼即逝,就算留下些模糊的传说,也不被史学家承认。
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文字。
李元昊排除了重重困难,不经过自然衍化,就硬生生地创制出了一种全新的文字。这种文字照例没法脱离汉字的影响,它运用了字形体构造的“六书”,即象形、指事、形声、会意、转注、假借等六种构字原则,其中会意字占大多数,具体的笔画比汉字繁复,撇、捺等斜笔多,没有竖、钩,整体的形象就像一棵棵没有经过修剪的野生树。
主干太少,枝杈太多。但无论怎样,它出现了,并且从最开始就形成了12卷之多的“蕃书”。李元昊极端重视它,创造成功后就命名为“国字”,颁行之日举国欢庆,立即向民间推广,并且成立了“蕃书院”和“汉字院”,不分种族择优选才,毕业生专门用来把汉字和党项字互译。
从此国内的法令文书都用“蕃字”,与宋朝、辽国的外交文件也分成了正副文本,副本用党项字存档。再之后岁月悠长,党项人的美感也与时俱进,他们的党项字出现了汉字中的真、草、篆、隶等变体,那些就都是后话了。
李元昊继续忙碌,一个必不可少的,比文字还重要的东西等着他。可以说是之前任何一个党项人都不敢梦想的东西,但李元昊敢,只不过手生了点,刚做就摆了个大乌龙,让他回家连洗了三天澡——呸,真晦气!张元、吴昊,还有那么多的蕃、汉谋士们,我不懂你们也不懂?开业第一件事啊,就触了这么大的霉头。
党项人从拓拔思恭开始,就把自己牢牢地定位在臣子的位置上,唐朝就算沦落到只是朱温手里的一根草,他们都谦卑地自称我姓“李”,并且汉人一旦中兴,就立即遣使上贡,向赵匡胤臣服。这种世代的臣服意识直到党项枭雄李继迁兴起都没有消散,连带着他的儿子李德明也不敢逾雷池半步。
有帝王之实却不敢称帝王之名。
但李元昊不,他刚刚即位就要在精神层面上与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拉平,其做法就是抛弃了宋朝的年号,将“明道”改为“显道”,随即又改为“开运”,就此自立门户。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年号啊年号,把他跟后晋时期被耶律德光抓到漠北不知所终的倒霉孩子石重贵拉到了一起,那是后晋的亡国年号!
呸,真衰……马上再改,变成了“广运”。不过千刀万剐,不和头一把,党项人的好运就此开始,国祚绵长,他们的年号一直独立留存了189年,拥有了自己的体系。
年号之后,李元昊的精神建设继续进行,张元、吴昊的讥笑终于可以抹平了,他为整个党项王族改姓为“嵬名”,宋、辽所封的官职也一律抛弃,他再不是什么西平王或者西夏国王,他是“兀卒”,党项语里的意思就天子可汗,是游牧民族所能想象出的最尊贵崇高的称谓!
但“兀卒”的谐音怎么念就有了大讲究。契丹语失传了,不知道含义怎样,但在汉语里,它的音译叫——“吾祖”……该死的,就算有一万个党项翻译一起解释这是误会,宋朝的君臣们都难免把它跟一句骂人话挂上钩——我是你爸爸!
以上种种,李元昊走过了多种多样的秀场之后,终于想起要做些实事。他把党项官场的职称和权限规范了一下,宏观上来看,他照搬了辽国官制,细处着眼,他仍然复制了大宋。
官制分为党项官和宋制官两个系统,理论上互相平行,没有高下。其中党项官分为宁令、谟宁令、丁卢、素赉、祖儒、吕则、枢铭等,不容任何外族人插手,纯种党项才能担任;而宋制官就太熟悉了,中书省、枢密院、三司等重要国家部门的权限甚至名称都完全保留,下面分出的16司也彻底照抄。
这时就要回首看一眼当年“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的豪言壮语,人们总喜欢拿某一伟人幼年时说过什么话、有过什么举动来解释他之后的一生,其实那有多荒谬,以李元昊为例,汉人的锦衣绸缎尚且不要,汉人的文字制度为什么还要照搬?是他当年说这话时少不更事,根本啥也不懂,还是说志大才疏,他想独创却没那个能耐,只好表面说得硬气,暗地里还得老实学习?
试想既要偷东西,还得表现得英雄神武,不可一世,这是怎样扭曲又可悲可笑的心灵啊。但是没办法,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从低往高走时,往往都需要一张厚脸皮(原谅我说实话,人世间有太多的例子了)。
做完了这些,李元昊的目光开始向南望过去,多么肥、又多么软的宋朝啊,我现在既成功地梳理了内部,又手握一支长胜不败,在10年之间击破吐蕃、回鹘,兼并整个河西走廊的军队,还等什么?宋朝乃至辽国都早己腐朽,现在是党项人的天下!
但是他的谋士们却集体对他叫停,这里要提一下他们的名字,算上刚来的张元、吴昊,还有6人,其中除了嵬名守一个党项人之外,全都是汉人。他们叫张陟、张绛、杨廓、徐敏宗、张文显。这批“汉人”面露微笑,在党项人的铁血本性之外,又涂抹了一层诡秘难言的暗色。
李元昊的狡诈凶狠被提升到了雄才伟略的高度。
——您要攻打宋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直接出兵,并且别先动手。要联合契丹人,让他们先在宋朝的河北开战,然后党项才出兵关右,占领关中平原,向中原腹地挺进。这样宋朝就会两面受敌,“一身而二疾,势难支矣。”
李元昊听得两眼放光,马上就要行动。但又被拦住。
——且慢,您是不是又忘了点什么呢?您要明白,一旦向大宋开战,就会生死攸关,是一生的事业,更是一生的大敌。您的背后都清理干净了吗?回鹘和吐蕃,并不只有潘罗支吐蕃或者甘州回鹘,那么多别的分支,您都处理好了吗?
……是唃厮啰吐蕃,还有沙州回鹘。李元昊深深地呼吸,后者也就算了,前者是远远比六谷部潘罗支吐蕃强大得多的吐蕃赞普!
赞,雄强之意;普,藏语男子,这是历代吐蕃皇帝的称号。自从唐末吐蕃分崩离析之后,这个尊号已经极少出现,但是唃厮啰就得到了它。
唃厮啰,这个名字在吐蕃语中是佛子、王子的意思,他的真名本叫欺南凌温,根据流传至今的藏文史料可以追溯到他真的是吐蕃赞普的后裔,可是他被发现时,已经流落到了高昌国(今新疆吐鲁番),是一个贫苦无依的平凡少年。在12岁那年,他被一个大商人(异族吕不韦啊)发现,带回到河州(今甘肃临夏东北),当时被称为“河湟”。
河湟是各部吐蕃的聚集地,地大人杂,一直在争,却争不出谁是首领。欺南凌温刚一出现,立即就被利用。他被一个叫李立遵的宗哥吐蕃僧人,和邈川(今青海乐都)的吐蕃酋长温逋奇推举为至高无上的赞普。但实际上,他是个地道的傀儡。
但历史证明唃厮啰是位难得一见的人杰,他在近20年的光阴里坚忍沉默,利用各种时机,把李立遵和温逋奇一一击败,变成了真正的高原之王,吐蕃人中的赞普。
李立遵倒台,纯粹是他自己找死。这个蕃僧贪心不足,当上了河湟吐蕃的论逋(藏语宰相)还不满意,为了压倒温逋奇,他想出了一个超现实计划。
派人到宋朝讨官。
开价是要得到赞普的封号,本钱则是他可以替宋朝教训李德明。不过他命苦,要是早些年或者晚些年,宋朝都会答应他,这时候李继迁死了、李元昊还太小,一个非常乖的李德明为什么要去招惹?何况宋朝当时的皇帝是真宗赵恒,已经进入了“大中祥符”年间,拜神还来不及,傻子才去开战。
于是李立遵就向宋朝开战,他需要的只是个胜利,来升高他的威望,至于对手是谁,他才不管。他在公元1016年(宋大中祥符九年)带着三万吐蕃骑兵攻进了宋朝的西北重地秦州,这一次他终于转运了,那是宋军最强的将军曹玮的防区!
决战发生在三都谷(今甘肃甘谷),当天吐蕃人扑天盖地而来,曹玮却忙着吃饭,直到敌人进入一箭之地,他才扔掉筷子,率军出击,但人数只有6000。就这么点兵力,还是困难重重,像要小钱一样冲朝廷争来的。
这之前曹玮准确地预判出战争必将爆发,向皇帝请兵,但是赵恒的反应是询问了一位大臣——我把曹玮撤职,你看怎么样?
拥兵自重的军人要不得,曹玮在变坏!万幸的是那位大臣是李迪,李迪以身家性命担保,曹玮言不轻发,必须马上增援。这才有了三都谷外,曹玮野战争雄的本钱。
没有逗引埋伏,更没有迂回包抄,曹玮军中冲出了100名骑兵,正面直奔吐蕃主将。临近目标,突然散开,最后面的一位骑士张弓搭箭,一箭正中目标。历史记住了他的名字,是骁将李超。之后曹玮驱兵大进,吐蕃人全面崩溃,败退20里,一路死伤万余人。此战之后,吐蕃人终北宋一朝都不敢侵犯汉地,近百年的和平,是曹玮血战的功劳。
而这一战也给唃厮啰带来了命运的转机,失败的李立遵威信尽失,唃厮啰在公元1023年(宋天圣元年)左右,把王城从李立遵势力下的宗哥城(今青海平安)迁到了邈川,吐蕃的宰相也换成了温逋奇。
赞普的力量在增长,但仍然还不稳定,傀儡还是没有真正的兵权。在党项的汉人谋士集团要李元昊肃清西北敌手时,他和他的吐蕃仍然还是散沙,命运似乎正在对李元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