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家族——财赋整顿
与劝课农桑相媲美的事,是中统和至元之初的财赋整顿。
从成吉思汗起,蒙古贵族为了满足对财富的占有欲,主要通过战争对外进行大肆掠夺来实现,平时则十分重视通商。忽必烈掌权后,面对阿里不哥围绕汗位归属的争夺战,使军需开支直线上升,及新设军政机构廪禄和迫切需要恢复的农桑水渠,财政问题成为新政权是否能存活的试金石。巨额的经费开支,完全依仗中原汉地的财赋已难以为继,因此,发展商业、重用商人成为忽必烈解决财政问题的撒手锏。
在这种背景下,通过塔察儿王的推荐,出身汉族的财政官员王文统走进忽必烈的视野,以理财、经商为桥梁平步青云。
早在忽必烈率兵渡江攻伐鄂州时,刘秉忠和张易即向他举荐道:“山东王文统,才智士也。”
王文统,字以道,金北京路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人,金朝末年曾中经义进士。年轻时,曾搜集研读历代权术谋略之书,好以言辞打动人。适逢乱世,王文统以所学权谋之术游说各地手握兵权的诸侯。受到益都行省李璮的赏识,留为幕僚,听其谋划决策军政诸事。李璮命其子彦简拜王文统为师,桃来李答,王文统则将女儿嫁给李璮为妻,两人关系迅速升温。王文统足智多谋,帮助李璮从南宋手中夺取了久攻不下的涟水(今江苏涟水)和海州(今江苏连云港),一时名声大噪。
忽必烈即位伊始正值用人之际,迅速把王文统提拔至朝廷,晤谈以后,印象颇佳,便破格提拔为中书省的平章政事,负责改革政务。当时,燕京行中书省在平章政事之上既无中书令,又无右左丞相,并且没有第二个平章政事。“行中书省”的一切事务,凡民间差发、征收盐铁税等事宜,均委派他全权裁处。是年,诏告天下,立十路宣抚司,草拟各种例式规定。这十路宣抚使与副使:一、燕京路:宣抚使二人,赛典赤·瞻思丁、李德辉;副使一人,徐世隆。二、益都济南路:宣抚使宋子贞,副使王磐。三、河南路,宣抚使史天泽,副使姓名不详,可能根本未派,以表示对史天泽的信任与尊重。四、北京路,宣抚使杨果,副使赵炳。五、平阳太原路,宣抚使张德辉,副使谢瑄。六、真定路,宣抚使布鲁海牙(又称勃鲁海牙,廉希宪的父亲,畏吾儿人),副使刘肃。七、东平路,宣抚使姚枢,副使张肃。八、大名彰德路,宣抚使张文谦,副使游显。九、西京路,宣抚使粘合南合,副使巨济。十、京兆等路,宣抚使廉希宪,副使商挺。十九位地方官吏中,除布鲁海牙、粘合南合、赛典赤·瞻思丁、廉希宪四人外,其余十五人皆为汉人。除史天泽肩挑军阀之名外,其余均是以知识分子的身份来为忽必烈效力。他们为忽必烈争夺地盘,对稳固元朝在汉地的统治起到关键的作用。
王文统亲率诸路宣抚使,接受忽必烈的耳提面命,为元朝建立高级文官制度功不可没。
忽必烈对王文统的经邦理财之术颇为赏识,大有相见恨晚之叹,念及诸事繁多,特许他不必事事奏请,平时可运筹于中书省,遇上大事再向他面陈。
王文统在理财方面,极具韬略。在位仅二十二个月,把元廷内外百司之政料理的井然有序,尤其是财政。1260年,以王文统为首的中书省在全国发行了中统交钞,在颍州、涟水、光化军设立“封桩库”(即中统交钞和白银的交易市场)。窝阔台灭金后,各路都在本境内使用自己印制的钞票,使国家没有统一的钞票,造成混乱不堪和诸多流通上的诸多不便。中统交钞取代了各路原先使用的钱钞,成为一种有准备、能兑现的纸币。同年冬,初次发行的中统交钞,面值自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一贯,至两贯,凡十等。从换算单位上来讲,一贯等于一千文。不限年月,诸路通行,民众可以钞交纳赋税。
中统交钞作为纸币携带起来,比笨重的白银要便捷多了。如此优良的通货制度,备受百姓的喜爱。中统交钞的市场流通,不仅使忽必烈的大元帝国在财政方面步入正轨,也使社会经济因安定日趋繁荣起来(等到其后阿合马当政时,中统交钞才由于各路“封桩库”的现银被挪用,从而丧失掉百姓对它的信任度)。
关于中统交钞不同面额的纸币,马可·波罗在《马可·波罗游记》中曾这样记载:
汗八里城中,有一个大汗的造币厂,大汗用下列的程序生产货币,真可以说是具有炼金士的神秘手段。
大汗令人将桑树——它的叶可用于养蚕——它的皮剥下来,取出外皮与树之间的一层薄薄的内皮,然后将内皮浸在水内,随后再把它放入石臼中捣碎,弄成浆糊制成纸,实际上就像用棉花制的纸一样,不过是黑的。待使用时,就把它截成大小不一的薄片儿,近似正方形,但要略长一点。最小的薄片当作半个图洛使用,略大一点的当作一个威尼斯银币,其他的当作二个、五个和十个银币,还有的作为一个、二个、三个以至十个金币。这种纸币的制造,它的形状与工序和制造真正的纯金或纯银币一样,是十分郑重的。因为,有许多特别任命的官员,不仅在每张纸币上签名,而且还要盖章。当他们全体依次办过这些手续后,大汗任命的一个总管将他保管的御印先在所台油中浸蘸一下,然后盖在纸币上,于是印的形态就留在了纸上。经过这么多手续后,纸币取得了通用货币的权力,所有制造伪币的行为,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种纸币大批制造后,便流行在大汗所属的国土各处,没有人敢冒生命的危险,拒绝支付使用。所有百姓都毫不迟疑地认可了这种纸币,他们可以用它购买他们所需的商品,如珍珠、宝石、金银等。总之,用这种纸币可以买到任何物品。
王文统的另一建树,即整顿户籍和差发,自1260年,王文统对汉地的户口进行整顿和分类,编定漏籍的老户幼户,核实新增户口,这些措施初步改变了蒙古帝国时期户籍归属和差发征收的历史遗留问题,国家得以直接掌控较多的户籍和赋税。
另外,王文统制定“盐酒宣课法”即食盐榷卖,1261年,王文统在忽必烈颁布诏谕“申严私盐”等禁的同时,将榷卖食盐的价格由每引白银十两降至七两,使初创的元廷获得一项稳定而可观的财赋收入。
王文统在经邦理财方面,成绩显赫,明显超过前燕京行台的政绩。二十多天后,燕京帑藏财富运至上都,忽必烈亲自观看,赞誉之情溢于言表。忽必烈对陪同前往的廉希宪感慨道:“吏驰法而贪,民废业而流,工不给用,财不赡养,先朝尝已戚矣。自相卿等,朕无此戚。”就连对王文统的人品颇有微词的姚枢,也给予王文统公允的评价:“民安赋役,仓廪粗实,钞法粗行,国用粗足,官吏转换,政事更新。”
王文统善于理财﹐“钱谷大计﹐虑无遗策”﹐他所推行的改革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蒙古、色目贵族的任意搜括﹐使国家财政收入大增﹐换取忽必烈的信任。忽必烈有意升任他为丞相,但因他出身布衣﹐资望不足而作罢。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因卷入私通李璮“造反”旋涡中,惊世天才王文统和其子王荛一齐被忽必烈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