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方国珍屈膝求降,陈友定慷慨赴死
方国珍在藏身的峭岩上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请降。陈友定将朱元璋的谕降书撕个粉碎,喝令将使者拉出去斩首。“有敢于不以死拒敌者,凌迟处死!”明军冲入城中,直赴省衙,见陈友定直挺挺躺在地上。
至正二十六年九月,徐达、常遇春攻陷平江城,与朱元璋搏杀争斗了十来年的张士诚兵败被擒,悬梁自尽。这是继灭陈友谅的大汉国之后又一伟大的胜利。自此,朱元璋雄踞长江流域乃至淮北地区大片最肥沃的疆土,只待与四分五裂奄奄一息的元朝廷作最后的决战了。
朱元璋下令将平江改名苏州府,置官卫守之,又遣使将张士诚羁縻多年的元宗室神保大王等人送还大都,还给元朝的最后一位君主顺帝写了一封信。大意是:由于你的失德,导致天下大乱,群雄崛起,民不聊生。天下须有德者居之,我已收拾江南,旌旗到处,所向披靡。不日将挥师北上,与陛下共饮于燕山之下,你我相会有期也!
朱元璋一直是把元朝廷视为统治中国的中央政府而给予尊重的。虽然他拒绝了元朝廷对他的招安,还把其使者尚书张昶扣留,为己所用,但是每逢俘获元朝的皇室人员和官吏,他总是待之以礼,或将其遣送出境;对于战死的元将,如总管靳义、御史大夫福寿等均以礼安葬。相反,对陈友谅和张士诚辈的降将们就没有这么客气,一言不合或者看不顺眼就一刀杀了。这就是他对待贵族与草寇的不同态度。
其时,元朝廷正被内部的争权夺利、你砍我杀弄得焦头烂额,对朱元璋这封颇具挑衅意味的来信无暇置顾,任他讽刺揶揄也好,恐吓威胁也罢,连回信都没写一封就打发使者回去了。
朱元璋在下一个战役之前对伐汉平吴有功之臣进行了大封赏,封李善长为宣国公,徐达为信国公,常遇春为鄂国公,其他将领各有晋爵,皆大欢喜。
朱元璋下一个征讨的对象就是那个反复无常的方国珍!
方国珍是浙江黄岩人,世以浮海贩卖私盐为业。至正八年,朱元璋还在皇觉寺当和尚的时候,他就与兄弟国璋、国瑛、国珉等啸聚海上,打劫来往商船,与元朝地方政府为敌。因此他常自诩为诸雄中起事最早的老资格,但此人性格极为矛盾,外表孤傲自大,而骨子里却又异常怯懦和优柔寡断。他据有庆元(今宁波)、台州、温州三州,对元朝的战事胜多负少,但他沉迷官位,累累接受朝廷的招安,最后因每年用海舟将张士诚进贡朝廷的粟米二十万石运至大都,被元朝廷封为江浙行省左丞相、衢国公。
方国珍的行径俨如一个海盗,只知敛财,不思进取。他盘踞浙东南沿海近二十年,财富敛集了不少,兵力仍然以舟师为主,马步兵仅万余人。军事力量薄弱,而又三面与强敌张士诚、朱元璋、陈友定接境,使他不得不像个变色龙一样,虚与委蛇地跟诸强周旋。
朱元璋攻取婺州(今金华),与温、台是咫尺之隔。方国珍感到恐慌了,连忙向朱元璋称臣纳贡,并派其次子方关为人质,表示愿献温、台、庆元三州。朱元璋任命他为福建行省平章,他怕因此得罪陈友定,拒不接受任命。朱元璋谴责他“名献三郡,实阴持两端”,他害怕了,连忙又献上金宝饰鞍马来讨好谢罪。
朱元璋攻下杭州后,得知方国珍又在与扩廓帖木儿和陈友定勾结,希望得到他们的庇护和增援,朱元璋勃然大怒,差人致书方国珍,痛责他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等十二宗罪,命他立即献纳军粮二十万石。方国珍集合僚属们商议对策,有人劝他不要言而无信,反复无常,徒惹杀身之祸。这时,方国珍性格中投机取巧和优柔寡断的一面又占了上风。他一方面仍然妄想扩廓帖木儿和陈友定不愿看到浙东三郡落于朱元璋之手,终会派兵来援救他;另一方面见朱元璋来信措词严厉,知道即使归降也难免为其加害。因此,他一门心思加紧打造战船巨舰,日夜赶运珍宝财富到海岛上秘密贮藏,准备一旦朱元璋发兵来攻,战若不利则泛海远遁,或由海上南窜福州,求陈友定庇护。
朱元璋平定东吴后,浙江全省只剩下方国珍盘踞的庆元、温、台三州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又是方国珍这个孱弱而又狡猾、累降累叛的小人!于是命大将汤和为征南将军,吴桢为副将军,率师讨伐方国珍,进攻庆元。另一路由朱亮祖率本部人马进攻台州。
没过多久,朱亮祖率先攻占台州,继而势如破竹地由方国珍的老家黄岩进兵温州。驻守温州的是方国珍的儿子方明善,一经接战即仓皇败走,退入城中,随后乘黑夜携带家眷弃城而逃。朱亮祖开始攻城,城上随即出现了白旗,守城副将未作抵抗就率部开城门投降了。
台州、温州既得,汤和率大军渡过曹娥江,连克上虞、余姚诸镇,直逼方国珍的老巢庆元。兵至庆元城下,汤和摆开架势攻城,谁知方国珍的守城部队一点也不经打,攻城的大炮一响,就有一个城门上的守将开城投降。汤和率军攻入城中,只见方国珍的府衙中一片狼藉,他早带着他的家眷部属,在千余艘战船的掩护下,逃往茫茫大海之中。
浙东外海岛屿星罗棋布,仅庆元附近即有舟山群岛、嵊泗列岛及磨盘洋诸岛。方国珍盘踞这些岛屿终是个祸害,他可以随时侵扰沿海城镇,伺机反扑,也可以南下与福州的陈友定联合抗击明军。汤和早有准备,派出舟师到海上巡逻,又向每天出海捕鱼的渔民打听海上诸岛有什么动静。同时,朱元璋又派遣擅长水战的廖永忠率领强大舟师由杭州湾出海,会同追剿方国珍。
海域虽然辽阔,然而方国珍的千余艘战船毕竟不是个小目标,汤和终于侦得磨盘洋上的盘屿有庞大船队出现,这不是方国珍又能是谁?待廖永忠的舟师到达庆元,趁着西北风大发,数百艘精锐战船张帆直驶盘屿。
海上展开了一场攻防大战。廖永忠的战船来势凶猛,乘着风势始终没落帆,以致数百艘战船哗啦啦直插停泊在岛岸的方国珍舟师阵中。方国珍船上的许多士兵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成了肉搏战中的刀下鬼。嗣后,带队的舟师部将见海上廖永忠的战船蜂拥而来,连忙下令所有战船上的士兵停止作无谓的抵抗,缴械投降。
廖永忠清查战果,发现方国珍及其家属早已逃往他岛。盘问投降的部将们,他们也不知其踪迹。大概老奸巨猾的方国珍早就预料有这一天,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藏身之岛。
廖永忠朝着茫茫大海恨恨地骂道:“方国珍你这老狐狸等着,老子就是舀干东海的水,也要把你抓出来!”
这时,藏匿在海上隐秘之处的老狐狸方国珍又在开动脑筋了。他原来设想在陆地上无法与朱元璋抗衡,到了海上自己凭着茫茫海天的天然壁垒,朱和尚就莫奈何我。谁知朱元璋竟然有如此精锐的舟师,自己那些只会打劫过往商旅的海盗船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现在大势已去,自己的出路何在呢?
方国珍顶着海风,在藏身之处的峭岩上思索了一个晚上,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将手下一位得力的词臣詹鼎请了来,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了一封降表。
第二天,他差遣其弟方国瑛和儿子方明善二人去汤和军营中请降。汤和海战得胜,正不知方国珍身藏何处,拟派战船逐岛搜寻。那浙东沿海岛屿大大小小星罗棋布,外海一千多个岛屿,峭岩洞穴无数,要把方国珍这老狐狸抓到绝非易事。虽然他知道朱元璋对方国珍反复无常的小人行径深恶痛绝,必欲杀之而后快,但当前最要紧的是把这老狐狸钓出来,防止他窜逃到福州陈友定那里去,于是他以总兵官的名义接受了方国珍的降表。
接着,方国珍又派遣两个儿子至军营,将元朝所赐衢国公及行省平章印信,两个弟弟的参知政事、枢密院佥事印信交出,并纳银一万两,钱两千缗。只是方国珍自己始终不敢现身,他知道汤和即使允降,没有朱元璋的旨意,到了金陵,他的生命安全依旧没有保证。
汤和不敢怠慢,将方国珍先后遣来的人员印信和银钱等连同他的求降表章,派遣得力干将解送去应天。
方国珍的求降表章是这样写的:
臣方国珍惶悚再拜于吴王殿下陛前。臣闻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王者体天法地,于人无所不容。臣荷主上覆载之德久矣,不敢自绝于天地,故一陈愚衷,知必有以容臣者。
臣本庸才,遭时多故,起身海岛,非有父兄相藉之力,又非有帝制自为之心。向者王师之渡江左,霆击电掣,至于婺州,臣愚即遣子入侍,固已知主上有今日矣!将以依日月之末光,望雨露之余泽。而主上推诚布公,俾守乡郡,如故吴越事。臣遵奉条约,不敢妄生节目。子姓不戒,潜构衅端,猥劳问罪之师,用是俾守者出迎。然而未免浮海,何也?盖闻孝子之于亲,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臣之情事适与此类。即欲面缚待罪阙廷,复恐婴斧钺之诛,使天下后世不知臣得罪之深,将谓主上不能容臣,岂不累天地大德哉!
这封求降书写得可怜巴巴的,将战胜者比作覆恩载德的天地父母,自己则是一贯忠驯的儿子。偶有不肖,都是子侄之过。王师问罪,本欲迎降,为何又逃窜海外呢?盖因古之孝子,父母用藤条教训一下则受之,若施以大棒有性命之虞就要逃走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主动面缚请罪,不是爱惜自己的性命,而是怕后世说主上您不能容人,有损于主上的名誉与天地之大德。
处处都是为战胜者着想,这样的求降者你能不怜而惜之,豁免其罪吗?
朱元璋看了求降书,并没有召见方国瑛等人,而是与刘伯温商量道:“先生老家青田即在温州附近,必久受方贼之害,对方国珍这个人知之甚多。依你之意,如今我当准其归降,还是该灭其族以绝后患?”
刘伯温读过降书后,感慨道:“人生真是奇幻莫测的一场戏啊!这方国珍彼时何等张狂,现在竟沦落到这般模样,可怜亦复可悲!”
朱元璋提醒他:“先生莫忙慨叹,我在问你当如何处置他?”
“啊,啊!依臣之见,方国珍既已潜藏海上,若不允降,他必然会去投陈友定,给我平定闽省增加阻力。主公不如法外开恩,准其归降。”
朱元璋沉吟道:“我恨的就是他反复无端,若令他仍领温、台或庆元之地,将来又是个祸害。”
“自然不能纵虎归山,只要把他从海上捞回来,主公恩典,免其一死,让他迁居京都,他就无从作祟了。”刘伯温从容建议说。
朱元璋点点头,随即请刘伯温代拟致方国珍的回信。伯温略加思索,一挥而就,其书大意是:
昔汝外示归诚,中怀谲诈,吾姑容之,待汝自省。岂意汝行狡智,愈肆奸宄,竟背前盟,致劳我师。汝尚不即敛手归命,乃逃于海上,犹欲观望成败,负恩实多。今者穷蹙无聊,情词哀恳。吾当以汝此诚为诚,不以前过为过。汝勿自疑,率众来附,悉从原宥。
方国珍在孤岛上读到朱元璋的回信,犹自狐疑不定,想起谢再兴两个兄弟投降被杀的事,他又对朱元璋“悉从原宥”的话有些信不过了。海面上影影绰绰看到有廖永忠的舟师扬帆驶过,汤和必然一面在等他出来投降,一面在各大小岛屿搜寻他的踪迹。他的四百多艘战船不是个小目标,迟早会被发现。迎战是必败无疑,那时汤和不必朱元璋发话就可杀了他。另一条路就是乘夜窜出海面,逃往福州,求陈友定收留。可是朱元璋收拾陈友定是迟早的事,陈友定孤立无援,自己投靠他岂不是去陪葬!到那时,想要投降也来不及了!
方国珍终于想通了,连夜将最值钱的珍宝在荒岛上埋藏好,第二天一早在四百多艘战船上挂起白旗,直驶庆元港口。他率领手下的几百名官吏,及步卒九千余名,水军一万四千余名,粮十五万石及大量银两缗钱,谒汤和军营投降。
汤和随即将方国珍及众降官降将以重兵押送应天。方国珍将朱元璋的回信紧紧揣在怀里,那将是他在紧要关头拿出来的救命符。
当方国珍叩拜在殿请罪时,朱元璋不阴不阳地说:“你既云输城献款已久,如今不觉自己来得太晚了吗?”
方国珍顿时浑身战栗,好不容易才把早已想好的辩词吐出来:“臣久负圣恩,百罪难赦,王师既至,仓皇逃窜海上,实群小所误,恐惧之心,得蒙主上圣谅,故尔率众来降,以全臣归附明主之望,余所不计也!”
朱元璋吓唬了他一顿之后,仍然不食前言,终于放他一马,授他广西行省左丞之职。
这项任命有些滑稽,此时的广西仍在元朝任命的地方官吏统治之下,方国珍得到的是一个“食禄不之官”的虚衔,他也永远到不了任,朱元璋给他在京师治了府第,把他圈养起来。这头折了翅膀的枭鸟,虽然不像陈友谅、张士诚那样惨遭横死,但谁能说他的下场不比前者更为可悲呢?
那位给方国珍草拟降表的宁海人詹鼎,被刘伯温誉为饱学而有奇才,能以笔墨救活其主子性命,实属难得。朱元璋把他从降官中找了来,授予上虞院判之职,后来调至京师,但因其才为当时中书省掌权的杨宪所妒忌,未能重用。他于郁郁中草万言书,拦御驾献上。朱元璋记得他的名字,命他立马诵读,甚为欣赏。杨宪败亡后他曾擢升刑部郎中,最后在胡惟庸党案中坐累而死。
平定方国珍之后,朱元璋立即分兵三路向福建进军。胡廷瑞、何文辉率步骑兵由江西攻杉关,李文忠由浦城攻建宁,汤和、廖永忠率舟师由海道取福州。陈友定和朱元璋是结怨已深的宿敌。三年前陈友定进犯处州,被朱元璋的守将胡深击败。胡深乘势轻进,深入敌后,中了埋伏被擒,被陈友定杀害。陈友定虽然和朱元璋一样是贫苦出身,但他一开始就被元朝的地方官吏招安,平叛讨“贼”,直至做到元朝的平章,成为统辖闽省八郡的土皇帝。
陈友定独霸一方,专横跋扈,凡是违抗他命令或批评他的官吏都被他杀掉。纵然如此,他对元朝廷却异常恭顺,每年由海路运贡粮数十万石到大都。因为海途遥远,风险浪恶,常常发生舟覆人亡的事,他却每年运粮不辍。因此得到元顺帝的嘉许,特地下诏褒奖他。
陈友定得知朱元璋三路来攻,胡廷瑞、何文辉的主力已越过杉关,进入福建境内。他在延平召集手下诸将及众官员宾客,设酒筵招待他们。众人都不知平章大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也惧敌军势大有意以闽省八郡降敌,请大家喝一顿散伙酒?
正在此时,朱元璋差遣一名使者前来谕降。陈友定将朱元璋的谕降书当众宣读一番,然后不动声色地问询道:“诸公以为如何?”众人心怀忐忑,都不敢做声,偏偏那使者不识相,上前说:“平章若以八闽降吴,吾主必将厚待之。陈理封侯,方国珍加官晋爵即是明证。”
陈友定坐在上面冷笑一声,站起来将谕降书撕个粉碎,劈头盖脸摔在使者脸上,厉声叱喝道:“哼,你以为本平章是方国珍那样贪生怕死的孬种吗?来人,把这小子拉出去砍了!”
众人都知道陈友定的脾气,谁也不敢劝说他,帐下的刀斧手把使者拉出辕门斩首,陈友定命令将他的血沥入酒瓮中,给与会的官将宾客每人斟了一碗。
陈友定率先端起血酒,仰面一饮而尽,然后声色俱厉地说道:“我等身受元室厚恩,若有敢不以死拒敌者,凌迟处死,妻、子皆戮!”众人闻之无不战悚。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动投降的念头。
陈友定亲往福州巡视防务,在城墙上每五十步筑一堡垒,置兵严守之。这时得知杉关已被攻破,朱军长驱直入。陈友定将军队一分为二,据守福州、延平二城。
汤和、廖永忠的舟师抵达福州外港五虎门,与镇守福州的平章曲出率领的舟师展开一场激烈的海战,结果曲出大败,数百艘战船被焚。汤和挥兵乘胜追击至福州城下,各种攻城工具早已准备好,福州低矮的城墙顷刻之间即被攻陷,攻城部队像蚂蚁一般蜂拥登上城墙,城墙上那些堡垒迅速被摧毁。守城官兵死的死,降的降,汤和的人马冲进城中,一路没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迅速占领了福州府衙。参政尹克仁、宣政使朵耳麻不肯投降被杀。还有一个佥院柏帖木儿,见城破即在自己的楼下堆满薪柴,亲手杀死妻子及两个女儿,然后纵火自焚。
汤和攻克福州后,立即向延平进军。此时胡廷瑞也已攻克建宁,南下对延平形成包围。陈友定下令拆毁城外民房,准备困守孤城与城共存亡。他的一些部将觉得延平只这么大,困守不是办法,要求出城与朱元璋的军队接战。陈友定此时疑心愈重,猜疑部将会背叛他,一怒之下,杀了一名姓萧的院判,但这已无法收拢人心,许多下级军士仍然偷偷出城投降。
汤和在城外部署兵力,准备对延平发动总攻。这时城中的军器局突然发生火灾,噼里啪啦炮声震天,火光烟柱城外几里都能看见。汤和知城中有变,立即下令攻城。
陈友定见城中乱成一团槽,敌军又蜂拥登城,知大势已无可挽回,对部属们说:“大势已去,我只有一死以报国,你们各自努力吧!”说完这段话,他从容退入省府大堂,整顿衣冠,朝北方跪拜毕,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毒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陈友定服毒后,守城部将争相开城投降。朱元璋的军队冲入城中,直赴省衙,见陈友定直挺挺躺在地上,一摸他的鼻子,竟然还一丝气息。士兵们用门板将他抬出水东门。这时天降大雨,雨水一淋,陈友定居然苏醒过来了,汤和等不敢怠慢,迅速派人用马车将他送到应天。
陈友定被械送应天,朱元璋命将他抬到殿前,亲自审问他:“陈友定,昔日你侵犯我处州,诱杀我天将胡深,今又抗拒天命,杀我谕降使臣,你知罪吗?”
陈友定在躺椅上微微睁开眼睛,瞟一眼坐在上面的朱元璋,厉声答道:“国破家亡,有死而已,何必多说!”说完从容地闭上眼睛。
朱元璋恨恨地说:“好吧,既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他下令将陈友定和他的儿子陈海一并处死。
方国珍在他的府第中听到陈友定的死讯,呆呆地怔了一阵。此时,他对自己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不知是庆幸还是羞愧,抑或对自己的行径有了几分悔意?